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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40514搬文】猛虎蔷薇(长/强强/契约联姻/大构架/西洋风)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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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是带兵打仗和收服异民,你当初若能这样与沙翰拉侃侃而谈,想必他也舍不得把你送到约特洛去。”
“所以你与沙翰拉的懦弱,在郑允浩的百倍之上,”金在中阴沉了脸色,显然对与卓图的言语并不认同,“当年我带着耻辱远嫁异国是你们逼迫我的,如今抱着仁慈来奉劝你是我自愿的。”
卓图脸色大变,额角已有青筋暴起。
“我希望您能明白个中利害,”见他就要发怒金在中稍微放缓了语气,甚至显露出了恳求的神色,“这样斗争下去不会有什么皆大欢喜的结果,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当波尔金和海拉堪慕那两败俱伤的时候夔人会不会出来横插一脚,您既然笃定要成为明君,就不要做蠢事。”
“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他端起奶酒一饮而尽,似乎已经想要结束这段对话,“在中最后一次奉劝您。”
“如果我的答案仍然是不呢。”卓图漠然道。
“那我将不得不与您兵戎相对了,君上。”金在中冷定地回答,一双浅灰色的瞳仁陡然凌厉如刀匕,“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侵略我国土、屠戮我子民的敌人驱赶出去!”
“你的?”卓图瞠目而起,怒叱道,“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你的国土你的子民,他们给你的屈辱给你的践踏你忘了么——”
“如果有屈辱和践踏那都是你们当初灌输给我和我自己臆想带来的,”金在中毫不恐惧地直视他,也缓慢地站了起来,“牧民们不认可他们的四宗王,但海拉人永远信赖他们的异后,你没有听过他们呼唤我的声音,他们真正肯定我的存在,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只是不得已才承认我有着沙翰拉的血。”
“看来叶岂寒对我说的还曾有过一句实话,”卓图自嘲般冷笑道,“他早在圣坛爆炸时便对我说我再没有四弟,我至今都不肯相信,但这么看来,他果真是对的。”
金在中缄默不语,许久才微微颔首道:“君上为我所做一切我皆心存感激。”
“只是你永远都不会回到波尔金,永远都不会如当年那样毫无芥蒂地依赖我了。”卓图语声低沉,他无论如何无法捉摸世事变迁的轨迹,竟然让他一直以来最珍视的胞弟最终不仅疏离了他,还几乎与他反目为仇。
“你所言之事我会考虑,”卓图突然感到了难以抵御的疲惫,摆了摆手与他承诺道,“你走吧。”
金在中无声地点了点头转身向大帐外走去,平原上的风透过被掀起的羊皮门帘猛烈地撕扯着他的衣襟和头发,波尔金最年轻的宗王微微顿住脚步,唇齿间吐出带着白雾的喟叹:“君上。”他极轻地呼唤着神色冷硬的男人,金在中侧过脸深深地望了卓图一眼,然后向他颔首行礼,“愿天神保佑您。”
全无应答。


319楼2014-05-14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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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关,日暮。
    雪落无声,金在中纵马返回圣骑士大营的时候积雪已经覆盖了栈道和两旁堆叠的秕谷,昏暗的天光之下只有营地里燃烧的火盆微弱地发出光芒。
    他自午后离开大营只知会了西林一人,郑允浩的伤势虽然有所好转但视力却全然没有恢复,近日来精神低颓了许多诸事都很好瞒混,便也没有再多与侍从们吩咐许多。
    然而他栓了马走近大帐的时候却见西林与叶执两人焦灼不安地在门外徘徊,两人的脸都冻得通红,金在中见他们这般神色一时间以为又有什么异动当即心下一沉,快步逼近抓住西林肩头便问发生了什么事,西林吃了一惊猛然回头见他安然无恙回来登时腿软要跪,被叶执在肘下托了一把才稳住身形。
    “陛下从晚饭就问您去哪儿了,我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陛下这就要整兵去找您呢。”西林话还没说完,金在中便蹙眉低声道:“做什么蠢事。”
    叶执没想到他言语如此直白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金在中也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拍了拍两人肩头道一声辛苦便钻进大帐去了,西林叶执两人相视一眼,便放心地走开了。
    金在中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郑允浩自己摸索着系铠甲,他目不能视动作也笨拙了许多,软甲侧面上下共有十五条系带,看他忙乱了半天也只系了四五条,还都是歪歪扭扭有的都没有对上,金在中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看着,一边觉得心酸一边又有些好笑。
    这么一个骄傲到极点的人,这种小事就算自己做起来再怎么困难,想必也不会开口寻求帮助。
    看了半晌实在不忍,金在中走过去伸手想帮他把之前系错的解开,然而郑允浩却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在他还没抬起手的时候便将他一把攥住顺势带进了怀里。
    “你到哪儿去了。”声音倒还满是威严,手下的动作却很温和,将金在中一直攥缰而冰凉的指尖握在掌心摩挲着,脸颊也贴在了他带着寒气的发顶上。
    “我去了卓图那里。”既然已经安然回来金在中并不想隐瞒,他没有能欺骗郑允浩的自信,也并不觉得这件事不能坦诚。
    “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郑允浩低声说着,他一直很避免跟金在中提起卓图和他的狼骑军团,就好像一直不说就能改变他其实是在于金在中的故国开战这一事实一样,他确实也有懦弱的一面,并且他逃避的意图甚至比常人还要强烈。
    “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金在中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将没有穿好的软甲解开脱下来,两人似乎也不想在这难得安宁独处的时间讨论无关紧要的事情,于是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这个可能会引起争吵的话题。
    金在中将软甲挂回墙上又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转头看了看坐在矮几后面一动不动的郑允浩,他眉目间仍然带着绸带,但那俊朗的脸容并未因此而减色半分。金在中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肆无忌惮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人,这些年他还没有一次胆敢这样长时间地凝视他的脸,而后者似乎也感知到了那灼热的目光,于是微微笑了低下头来询问:“怎么了?”
    “下雪了。”金在中有些赧然,他只能答非所问地冒出一句唐突的话。
    “平原上的雪夜很美。”郑允浩也不追究,顺着他的意思道,“你要去看看么?”
    金在中失措地停顿了一下,正想说太冷了自己并不想出去的时候,郑允浩却已经站了起来。
    “新尼威南部的大雪很难得,很可能以后都遇不到了。”他微微俯身向金在中伸出手来,声音带着无可抗拒的温柔,“一起去吧。”


    320楼2014-05-14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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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1楼2014-05-14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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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便有些尴尬。
        “臣妾有话要说,请圣上借一步。”陈染瑶微微欠身,示意金俊秀与她一起到养心殿去。
        不出所料金俊秀并不愿意,他蹙眉打量陈染瑶,数年来他们虽是夫妻之名,但实际上并不怎么相见,甚至连夫妻之实都没有,他宁愿让那些虎视眈眈有氏族威胁的妃嫔在他的精心谋划下怀有龙种,也不愿意多踏入东宫一步。
        “臣妾确实有不得不说的话,”陈染瑶的表情却很坚决,她虽然身为柔弱女儿,但却有一种男子都难及的坚决,“请圣上谅解,臣妾若不是——”她说着,竟在众人睽睽之下向金俊秀逼近了一步,一字一句压迫之感十足:“万不得已,绝不会如此僭越。”
        见皇后这般近乎逼迫般的威胁动作,闫礼等人都惊愕不已之时,金俊秀却猛然向陈染瑶逼近一步,伸手将她的手腕闪电般扣住,他瞠目瞪视着少女的脸,然后拉着她转身向养心殿大步走去。


        329楼2014-05-14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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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陈染瑶入宫数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凝视这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那里面饱含了很多东西但却什么也没有流露,只是冷酷地投以毫无感情的锋利目光。
          “没有。”而这是陈染瑶没有丝毫犹豫的笃定回答。
          然而金俊秀没有动,他似乎并不相信陈染瑶所说的话,他反而愈加靠近这个在很多时候无法捉摸的女子,这个名义上与自己最为亲密的存在,但此前他非但对于陈染瑶没有丝毫恋慕,还满怀着猜忌和厌恶。
          而当他即将放弃对于陈染瑶的审视准备放开她的时候,金俊秀才第一次觉察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女,她有着一张并不惊艳但让人感觉舒服的面孔,她还很年轻皮肤鲜嫩如雨后的花瓣般,但他这个名义上的伴侣却从未有哪怕片刻温和的对待过她——即便是在大婚的那一天也不曾。
          陈染瑶被他一手按着肩膀本来稍有恐惧,但却没想到金俊秀仿佛陷入沉思一般地静止了,而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猛然将手收回,故作镇定地退了回去。
          见他神色尴尬地转过身去,陈染瑶便也躬身准备离去,却再次听到身后传来几不可闻的声音。
          “……朕,负卿良多。”
          陈染瑶浑身剧震,她抬眼望着养心殿外春日湛然的苍穹和天光,一时间心中万千情绪错愕翻涌竟不知该以何者表意。
          “圣上或是忘了,”但最后她也只是掩唇低笑了一声,字句间轻松如调笑般,“今日一切无非当年就有预料……”
          她仍笑着,远眺天边的目光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却显露悲凉:“臣妾,甘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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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历一二三二年六月十三日,冷却半年的群蛮之战再次掀起血雨腥风,卓图率百狼军团再次猛攻未央关,瑜卤二世正后领兵抵挡,这是出身波尔金的帝国异后第一次正面抗击来自他故国的敌人,牧族军民震惊。
          六月十五日,百狼军团败退。
          六月二十日,圣骑士军团拔营逼近未央关以南波尔金驻地,卓图后撤五十里。这也是群蛮之战爆发以来百狼军团的第一次撤回。
          日暮,涂钦河畔,圣骑士军团驻地。
          金在中顺着河畔一路饮马,快走到大营的时候正看到郑允浩和西林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正商议着什么。郑允浩虽然仍不能视,但近来已经适应了很多,再加上他原本就听力过人,偶尔处事已与常人无异。
          听到马蹄声郑允浩先抬了头,西林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牵着数匹战马的王后,他们几日前适才从圣都赶来,但看起来两人神色都很从容并不显得忙乱疲惫。
          金在中见他们因自己而停下,便抬手想示意西林继续,然而郑允浩却先出声道:“在中,你过来一下。”
          两人相距还有数丈目不能视的郑允浩却率先得知来人身份,西林略感惊诧忙站了起来,走过来将金在中手中缰绳接过道:“我与陛下的事情已经说完,您把马交给我吧。”
          金在中点了点头,另外吩咐道:“要清洗一下鞍再送回马厩。”
          见西林颔首离去,金在中才转身在郑允浩身边的石块上坐下,而那帝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鼻梁上的绸带换成了铁制镀银的面具,在细碎的发丝之下反光粲然。
          “要说什么?”金在中从军靴里拔出匕首用衣角慢慢拭着,声音也放低柔,夏夜的风环绕身周,这一刻静谧如梦一般。
          “突然不想说了啊。”郑允浩笑了笑,他摸索着伸出手摸了摸金在中落在肩头的长发,那种宛如丝绸般微凉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收回手,便那么虚握着反复摩挲。自从金在中回来之后他们便一直为战乱奔波,更不要说开春之后为了能找到压制百狼军团的办法金在中就带着埃杰顿和几名骑士远赴易莱哲直到十几日前才回来,他们安然相处的时间太少,以至于一旦有这样的机会郑允浩就不想再说任何一个会打破这气氛的字眼。
          “不想说就不说吧。”金在中也从善如流地同他一起沉默下来,金色的夕照令他的发梢和瞳仁都浅淡到几近虚无,然而他对面的那个人却完全看不到,只是用手指笨拙地感觉和想象着。
          “不想做不想说的事情太多了,”郑允浩似乎也为自己短暂的怯懦而感到可笑,他将手收了回来道,“不可能事事都逃避吧。”
          金在中没有说话,他隐约能预见郑允浩想问什么,这个问题他早晚都会问,而自己也必须给出回答。
          “你对叶岂寒的了解,究竟有多少?”
          但即使已经在心里千万次做出准备,当金在中真正听到郑允浩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仍旧沉默了,他并不需要进退两难地斟酌答案,只是他并不确认自己的所知究竟有多少价值。
          因为他对于叶岂寒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就算那个男人是他名义上的师长,但他们的全部接触也无非只是在波尔金的那短暂的相处,还有他来到海拉堪慕那之后并不愉快的那些见面,还有他们最后的谈话,即便是如今想起来,还令金在中胆寒。


          334楼2014-05-14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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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的太少了,”他最后也只能诚然摇头,语气有些无奈,“叶岂寒一人独行他有太多秘密,那些秘密他不会跟任何人分享,恐怕就算是已经死去的沙翰拉,也不会比我的答案丰富多少。”
            “他亲口对我说他不是波尔金人。”郑允浩低沉着声音,他谈起他与叶岂寒的最后那次对峙,“他甚至不承认你们那位伟大的爱涅阿斯。”
            金在中猛然抬头,他的神色写满愕然,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叶岂寒不过是太过野心勃勃而不断地在暗地中谋划和推动着一切,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连神明都要否认,那令他效忠的还能是谁?
            “他有着牧族的血统,就算氏族间的谱系上没有他的名字,这一点也不能否认。”金在中喃喃地说着,他仍然在惊恐和打击中无法回过神来,“而且他绝对是统一十四大氏族的功臣,后来又平叛了奴隶暴乱,如果不是他的话,我八岁那年就已葬身狼腹……”
            “这世间能骗人的不只是语言,甚至包括眼睛,耳朵和自己的心。”郑允浩打断了他愈见颤抖的声音,伸出手准确地抓住了他微凉的指尖,“叶岂寒在提起波尔金的时候语气中除了仇恨没有第二种情绪,即便是你也不会对自己的故国有那样刻骨的愤恨,他未必是真正的波尔金人,就算血统使然,他想必也没有一点对于草原之国的诚敬。”
            金在中无话可说,他眼前反复出现叶岂寒伏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虔诚谦卑地宛如敬奉神明,那样的姿态不可能是装出来的,那双极其明亮的眼睛里甚至有着狂热的敬仰和崇拜,而那样的神色此时再次想起,却让他不寒而栗。
            “叶岂寒是个很内敛的人,他的情绪极少外露,惊讶就已经是他最露骨的表情,”郑允浩却没有感知到他的惊恐,继续缓慢地说着,“但我在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突然发疯一样吐露出各种恶毒的言语,他鄙夷神明嘲笑强权,那种态度简直就像是积怨的厉鬼一样。”
            “他的平静来源于他的强大,他知道的太多能掌控的也太多了。”金在中无声地叹息,眼睛凝固在郑允浩反射夕阳的面具上,“在我的记忆里几乎没有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他曾断续在海拉堪慕那游历十年,每年只有在山葵花快要凋零的时候才回到易莱哲,他能读任何文字写成的书本,他甚至能敏锐的探知人的内心。他从来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也不向任何人展示他的力量,但沙翰拉、卓图还有我,我们都知道这个跪在他们面前的神秘男人,他其实一直凌驾在我们的头顶,我这么多年只真心畏惧过两个人,第一个就是叶岂寒。”
            “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强大到如你所说,那他就没有必要做叶岂寒所做的那些事情。”郑允浩微微摇头,他的声音仍然轻柔却透露出萧杀之气,“若非迫不得已,能推动一个人不断前行的只有两种力量,一者是野心,另一者——”
            郑允浩停顿刹那,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词语:“仇恨。”
            “仇恨?”金在中感到不解,他的手指在腰带上无意识地敲打发出低沉的声响,“你是


            335楼2014-05-14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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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烈烈的大帐那边走去,“我还能怕谁呢。”
              “我?”郑允浩愣了一瞬,他并非做作而是确实感到惊讶:“当真?”
              “这种事我何必欺瞒,”金在中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他坦然提起了以往那些对于两人都不是很愉悦的日子,“在最初到达圣都的时候,当我走下马车不得不仰视那皇宫如同长矛林立的尖利塔楼,我的膝盖都在发抖。你的国家太强大,你太强大,我在这里比一芥浮尘还要卑微得多啊。还有你赠于我虎皮的那天,我连将要如何以死殉节都认真地想好了……”
              郑允浩无话可说,他觉得心痛,但更清楚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法抹杀过去曾付诸在金在中身上的侮辱和伤害,有些东西无法被弥补或者抹杀,记忆的强悍在于它只要不被遗忘那就绝对不会被更改,发生过的就是事实,他曾是抱着何等轻蔑的心迎娶了这个来自蛮族的少年,即使他从初见开始就不断个自己带来惊艳和震撼,却也不能否决他当年是何等愚蠢地想要把金在中作为一个威胁波尔金的傀儡才将后戒带在了他的手指之上。
              “但我说的只是当时,”金在中声音仍旧平缓,没有任何可以捉摸的激烈情绪,他捉弄般敲了敲郑允浩额前的面具,“现在你这个样子再要让我怕你实在是太难了,就算我想要篡位也不过是手掌翻覆的事情呢陛下。”
              “那帝国的子民想必是很能放心了,”郑允浩也温和地笑了,丝毫不以他僭越的话为忤,“海拉堪慕那第一位掌权的异后,你的史载一定极为恢宏啊。”
              “那等我把卓图击退,一定战胜你把王座抢过来。”金在中听他这么一说也顺势赌气道,“然后再娶一名王后,这才叫恢宏。”
              郑允浩没想到他竟然能想这么远,虽然明知道彼此都没认真却还是无奈地摇头笑了,果然无论经历多少这个人还是一样的,他冰凌一般的心境丝毫没有被污浊的世事沾染,仍然纯洁如多年前的少年一般,最让他无以释怀的仍然是那场不情愿的屈辱下嫁,其余的都已全部宽容了。
              金在中还以为他就算不生气也至少会随口回应一句,却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下来微微笑着,这样温柔到看起来甚至有些虚弱地态度却反而让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了。自从重伤之后因为失明的原因郑允浩在很多事情上不再如同以前那样强势果决,他反而变得犹豫和迟疑了许多,在很多战略上的重大决策上反而要金在中先下判断,他总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问他“这样如何”或者直接说“听你的吧”,在以前那个只会下令和让别人服从的人如今却一再避退,就好像疲惫很久不愿再站起来一般。
              “说笑而已,”金在中低声道,他的手指在郑允浩劲瘦的指节上灵活地一转,两人的宝石戒指互相触碰发出轻微的金玉交错声,“这些年我身为异后却还是与你千难万险途经那么多腥风血雨走到如今,这还不够传奇么。”
              “生时壮阔已然,”他手指回绕彼此握紧,侧身抱住郑允浩的臂肘,朗声长笑道,“再要身后史载恢宏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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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历一二三二年八月十九日至八月二十五日,百狼军团于涂钦河以西反复衅战,猛虎王后率军三次正面相迎,然而令卓图全然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最终击溃圣骑士作为冲锋的火枪骑士之后,那些重叠的马匹之后竟露出了只有在貔貅雪原之南戈壁上才有的长角野牛!
              “只有野兽才能对抗野兽。”金在中面具之下的脸容沉冷如冰,他绶带军装之下的身体绷紧如颀直的树木般,一手握着鎏金的长柄火铳一手攥着奔霄马的缰绳,他身侧站着从圣骑士军团之中重新挑选的二百七十六名年轻的骑士,他们的手中握着长剑和在狂风中都没有熄灭的熊熊火把,倾斜的火苗宛如盛放的红玫一般,所有人都暗自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百狼军团还在逼近,他们的速度快的像风,最先闯入圣骑士阵营的几名狼骑士已经看到了面前眦目的野牛,这种未能驯服的野兽比蛮狼还要巨大,锋利的弯角像是没有刀背的重刃,沉重的四肢刨挖着地面,它们似乎也觉察到了迎面而来的危险,然而颈后的铁索却把它们牢牢地捆缚在了装满铅块深深陷在沙地之中的马车上。
              狼群的咆哮接连在平原上响了起来,野牛之中也出现了骚动,它们粗大的尾巴甩动着想要摆脱束缚,马车的呻吟越来越响,铁镣晃动着抽打着空气,这是没有人声的战场,宛如远古神魔混战的修罗地狱。
              “沉住。”金在中低低嘱咐了一声,百狼军团还未能突破最前面冲锋的阵营,他们必须等待一个一击必胜的时机,毕竟他们孤注一掷的武器并不安全,谁也不能保证这些被激怒的野兽会不会反回来攻击自己。
              离金在中最近的埃杰顿已经看到了他白皙脖颈上爆出的经脉,他的双手都紧紧攥着,指节上的血管清晰可见,那双浅色的眸子在天光之下接近无质,然而瞳仁里面却极亮,比他身侧无数的火把还要炙热。
              埃杰顿知道他是在等侧翼的消息,这一场对抗的策略是金在中带着蛮牛从正面击溃百狼军团,郑允浩和西林带着一队轻骑从北侧撕破他们的铁桶阵营形成包抄,这两方夹击的时间差必须要掌控的很好,否则对于卓图的打击将几近于无。
              “沉住。”金在中又说了一次,他的眼睛盯着宛如一团灰色火焰般不停推近的狼群,却敏锐地觉察了自己身侧有一名士兵并不明显的颤抖,那年轻的骑士听到猇后的命令,将火把换到另一只战栗的不那么厉害的手里,重新拔起了脊梁。
              巨浪的咆哮已经很近很近了,甚至他们能在那充满野兽腥气的空气里嗅到人被撕裂的气味,即使无法很好地透过高大的野牛看到前面的战况,那惨烈也可想而知,金在中凝眸只是望着,他在心底计算着侧翼的速度,计算着最后的时机。
              天暗了下来,一大片云飘浮着包裹住了炽烈的阳光,就在所有人一时觉得有些恍惚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金在中穿透空气的厉喝:“前阵后撤!”
              一千名冲锋阵营的骑士宛如被同一人控制一般猛然推出了与群狼的纠缠,所有能够自如


              337楼2014-05-14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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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退的马匹都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旁退开,就在狼骑士们还无法做出反应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对方阵营中传来的第二个命令——
                “浸油!”
                “喝——”
                长而果决的回应,带着如排山倒海一般液体倾泻的声音,卓图猛然抬头却只见面前密密麻麻站里的几十匹野牛,他心底一沉,鼻尖先嗅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放索!”金在中已经厉声喊出了下一个命令,一阵铁索繁复的响动,卓图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自己那个向来寡言的胞弟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而那蔓延在空气中的味道越来越重,那股刺鼻的恶臭似乎很熟悉,却又被其他的味道掩藏着而无法分辨。
                “是磷粉!磷粉和掺了松香的煤油!”乌恩其•阿敕冶猛然尖叫起来,她的眼睛赤红,眼神比胯下的巨狼还要可怖,少女甩转狼首上的缰绳想要朝父亲奔去,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烧!”这是金在中的最后一个命令,乌恩其猝然抬眼却只能看到无数的火把在她面前宛如流星般划下,木棍舞动成无数的扇面,那些骑士竟然点燃了未经驯服的蛮牛的尾端,他们先是在牛尾上浇了磷粉和煤油,然后又立即将之点燃了!
                “后撤——!狼骑士!全体后撤!”但是乌恩其无论如何嘶喊也无法压过此时被剧痛和灼烧折磨的野兽,它们一味地想要躲避身后的火焰而猛然向群狼军团扑了过来。
                卓图已经无法再下达任何命令,他除了想不到金在中能找到这样对抗百狼军团的办法,更想不到金在中竟然能真的全然抛弃昔日情谊如此残酷地与自己死战,虽说沙场无非你死我活,但眼前的一切仍然令卓图心扉痛彻。
                他已经能够看到野兽逼近到眼前的口唇和锋利的弯角,也已经听到了无数狼骑士和巨狼被顶翻然后踩踏而死的惨叫,他不能动弹的望着熊熊火焰之后那面覆猛虎的人影,那人也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他曾毫无避讳地这么对自己说过,“将侵略我国土、屠戮我子民的敌人驱赶出去。”那时候卓图并没有仔细望着那双与所有波尔金人都不同的眼睛,他忘了确认那眼睛里究竟有没有丝毫的犹豫。
                卓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辛凉的笑容,他没有听到身后乌恩其撕裂咽喉的凄厉叫喊,他在这最后的瞬间甚至连拔出刀的力气都失去了,他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嘶喊,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最终输给了自己当初狠心推到敌国的胞弟,他输给了当初愚昧自负的自己。
                他最后一次抬眼望着极远处一动未动的敌军统帅,后者沉默地凝望着血火弥漫的沙场,然后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转向自己,同时缓慢的抬起右手如一个虔诚的海拉骑士一般,向他触肩行礼。
                波尔金王卓图•阿敕冶大笑起来,他在狼背上放开双手,仰天倒在了血泊中。


                338楼2014-05-14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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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niff 46 且蔑群容•Sealed with lies
                  长驱直入的轻骑们比风还要快地从南向北撕裂了百狼军团以尖牙利爪围拢的阵营,目不能视的瑜卤二世大帝以缶声为令指挥骑士进退,以最快的速度扰乱了百狼军团对于圣骑士的正面进攻。
                  乌云席卷天空的时候,远在涂钦河畔的冲锋前线传来了猇后击溃军团的消息,侧翼的三百名骑士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狂喜的呼喊,然而唯独驻马立于所有人之后的郑允浩没有作声,他在马背上徒劳地向一线金色的长河河畔望去,那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陛下!”站在他身边的西林突然喊了起来,他的声音中带着意外的欣喜,“蛮族竖了丧旗!”
                  郑允浩顿时凛然,他的眉峰紧紧蹙着,极其敏锐的听觉在狂乱的风和嘶吼中果然捕捉到了一丝旗帜扑打空气的激烈抖动声,然而太远了,他距离那个战场太远,远到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颜色?”西林听到了郑允浩急切的声音,分明是敌军丧旗高举,他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欣喜,反而尾音还带着战栗。
                  “黑、黑色攒金。”昏暗的天光之下那面旗帜高高飘扬在血和火之中,西林极目望去顿时分辨,愕然道:“是王旗……陛下,战死的,是波尔金王啊!”
                  战场上竖丧旗表示有重要将领战死,蛮族营阵之中除了卓图之外无非只是几个无关轻重的扈从,就算是长公主乌恩其不幸战死,也没有高竖丧旗的必要,而黑底金纹,这是一个国家帝王战死的标识。
                  “波尔金王……”郑允浩无声的低语着,他在刹那的失神之后猛然打马向西狂奔,一面迎风呼喝道:“所有骑士上马,立即与主军会和!”
                  激烈的风从他的耳侧如匕首般划过,他的心已经完全缩紧成一团,他让金在中重任大契约长无非只是因为他确实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如果想要击退卓图,他没有别的办法。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即使金在中再怎么亲口说出对与自己父兄的厌恶,他心中那珍视情义和血脉的部分都不会变,即便他能帷幄千里上阵厮杀,也不代表他真的能毫不动摇地置自己曾经的至亲与死地。郑允浩并不清楚他所谓那个必然可以对抗百狼军团的办法,但战争残酷,一旦对阵那就是刀刃相抵绝无避退,如果万不得已卓图必须要死,也希望不要真的死在他手中。
                  然而丧旗已经高竖在了空中,波尔金王已薨,这一切已然无法挽回。他不仅让他抛弃了故国背弃了宗族,如今甚至将自己唯一的至亲手刃!
                  郑允浩发狠一次次将马刺踢入战马的下腹,他突然想若是当初便知道必有这么一天,那他即便是背弃圣都人民,也绝然不会让金在中统帅圣骑士出战,他想保护那个人的想法从从最开始就一次次地惨败,直到如今亦然。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血和火残忍地沾染进他原本无暇纯净的生命里,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从高不可及的天际堕到沙砾和尘埃里,他给那个人带来的全部,无非只是这些饱含着杀戮和残酷裹挟着阴谋和腐朽的污浊生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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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9楼2014-05-14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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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错了是46


                    344楼2014-05-14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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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0楼2014-05-14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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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允浩的手臂向下坠了半寸,他似乎下意识想要逃避,然而金在中却敏锐地攥住了他,一字字缓慢地问道:“如果我说昌珉和卡斯提亚有可能正同叶岂寒一起在帮助波尔金,你认为可能与否?”
                        郑允浩却立刻反手按住了金在中的右腕,他没有答话,只更向前迈了一步,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逃避般的神色。金在中没有任由他将自己抱住,反而扭身将左臂抵在他胸前,狠狠切齿低叱:“回答我!”
                        “你早该有答案了,”一国大帝被绸布遮挡的眉目间写满了悲哀,他迟缓地垂下手,“昌珉以为父母皆死于我手,所以才会逃离约特洛,他会帮助一心攻破圣都的百狼军团,我并不觉得意外。”
                        “我跟羌萝在沧云列岛那段时间,她跟我提起过昌珉曾在你寻找她的那段时间先找到了木澜的遗民,”金在中的声音也沉了下去,“羌萝说的并不很仔细,但我知道昌珉一直在做你不知道的事情。他只是个孩子,他崇敬你,如果这一切有所改变的话,那想必是有人在劝诱他。我希望能跟他谈谈,因为这并非一定要兵戎相见才能解决的问题。”
                        “你提着我的头颅去见他,他或许才会与你冷静下来说话。”郑允浩摆了摆手,他的态度非常坚决,“这件事不能冒险,即便要解释,也是在打败和击溃百狼之后。”
                        金在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了一个简短的手势制止了:“不管他之前是不是我的亲侄,现在是帝国的敌人,不要还以为他只是个孩子,也不要轻视他,更不要轻视他心底的仇恨。”郑允浩很轻地叹了口气,将挂在指尖的绢帕攥紧,“能够通晓天阙和未央两处关谷地形的必然是海拉人,他能将这些致命的情报毫无保留地知会乌恩其,就说明他根本没有与你我存留丝毫情面,况且百狼军团在碧鳞港和怒城外投入的军队都太庞大,他们的出兵几乎没有给彼此任何退路。”
                        “好在碧鳞港不出一个月就会冰封,”金在中不再坚持,默默从他的右手上移开目光道,“到时候百狼投入多少兵力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天气愈冷攻击就会愈猛烈,这个月骑士们会无比艰难,”郑允浩微微摇头,“帝国的七成战船都留守怒城港,恐怕还需暂时调度一些。”
                        “不必,”令他意外的却是金在中斩钉截铁的回答,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轻松只是听上去非常笃定,“我有其他可以调度的船队,”他伸手握住郑允浩手腕上冷硬的皮革,用最直接的动作告诉对方自己的把握,“他们不出一天就会到达碧鳞港,你且宽心。”
                        郑允浩稍有诧异,却即刻听到了不远处巨鸟在极高处的天空拍动翅膀穿过层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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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云列岛海盗们的船只在龙尾海峡张开了层叠的风帆,他们的桅杆高出牧族船只三倍以上,坚固宛如城堡的巨船行动却迅捷而轻巧,在百狼军团的狼骑士们未能觉察之时便将整个碧鳞港团团包围起来。
                        这是羌萝在接到金在中的鹞鸟信件之后仅用了一日就集结的七十搜战船,他们一刻未停地分别从从南端的海岛和西边的木澜城邦领海上赶来,带着最精锐的战士和万全的武器粮草。当晨曦洒遍海岸,波尔金的女王走上甲板的时候,她看到的是将整个海面全然覆盖的无数来自敌方的战船。
                        这场对峙没有任何流血和伤亡,木澜城邦主带来的海盗和牧族的战士在龙尾海峡的海面上像是两堵壁垒一般伫立了整整四十天。十二月十七日夜里,一场大雪封冻了整个海面。第二天,海盗们将粮草搬下船,在冰面上步行返回了港口中。然而反被圣骑士及海岛包夹的百狼军团却失去了运送粮草的渠道,在被完全封锁的第十天,无路可走的狼骑士们趁夜深雾重,分成十几队离开战船返身上岸潜入了楚京。
                        而此时的楚京禁宫还陷入一派深夜的沉寂之中,密布的繁星高挂在苍穹间,凛冬的天空显得高而远。
                        没有人看到宫墙边紫花槐树的树梢闪过的那个迅忽如风的人影,他顺着墙头直向东宫而去,不远处经过的一队侍卫根本没有觉察到他正从头顶经过。虽然夜深然而东宫的侧殿却仍然亮着灯烛,昏黄的窗纸上映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陈染瑶正把一本书卷放在膝头凝神读着,却突然听到了窗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娘娘,我是陆梓黎。”
                        年轻的皇后手下一僵,猛然起身将窗子推开,然而窗棂上的积雪一尘不染,窗外的庭院里也没有任何人影。
                        “陆大人?”陈染瑶压低嗓音唤了一声,而她即刻就得到了回答——
                        “娘娘,圣上刚才一个人往北落殿的方向去了。”陆梓黎整个人像一只大鸟一般蹲坐在屋檐下,他在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安静地就像是一片砖瓦,然而此时的神色却有万分之一的慌乱,“臣要尽快过去通知阮大人带着先生避一避,还请娘娘先拖住圣上的脚步。”
                        “好。”陈染瑶也明白失态严重,他们数月来将朴有天藏在北落殿一直安然无恙,但却没想到金俊秀今天竟然一时兴起向那边去了,如果他一旦发现皇后与朝中亲臣串通藏匿已经“死去”多年的重犯,不知又是一番怎样的轩然大波。
                        时间已经来不及有任何耽搁,陈染瑶赤足跳到冰凉的黑曜石地砖上,她动作极为敏捷毫无一般大家闺秀的做作和犹豫,反手将外袍披上,散乱的头发抬手一挽全然藏到了狐裘风帽中。


                        354楼2014-05-14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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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稳固他草原之王的地位,但我同时又有私心,除了您之外我没有认真教导过他的其他儿子。我希望您能继承草原之王的位子 ,这样即使我死去,您也能代替我保护沉薇。”他停顿了刹那,胸前中溢出痛极的喘息,“但在您还未能做到这一点之前,沉薇却先离开了。我几乎自暴自弃,我觉得我的一生也就此结束了,但我想起沉薇对我说过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游历四方,我便独自一人前往海拉堪慕那,我想代替她完成这个夙愿,我想着等到这个愿望也达成,我就回到木澜,把自己沉在秋湖的湖底。”
                          “但你最终也没有。”金在中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讥诮。
                          “因为我发觉有比自己死去更值得做的事情,”叶岂寒直视金在中的眼睛,不卑不亢,“当沙翰拉要把你送进约特洛的时候我看到了新的希望,如果沉薇想要去的那些地方她至死都没能到达,我干脆让她的儿子一一征服,如果她的血脉能够统领山河能够收归诸国的话,那也算达成了她的心愿。所以我希望您能取代瑜卤二世,我希望您能收复海盗,我希望您能避退夔人,这都是我所希望而你确实做到的。”他的语速愈见加快,眼中神色隐有疯狂,“如今我已经把整个波尔金都放置到您的火铳之下了,践踏他们吧奴役他们吧,让他们把当年加诸于沉薇身上的一切都千百倍以还!”
                          “太可笑了,”金在中却又退一步,他发现自己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可怜,“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所说的一切总是以‘我希望’为前提的么,你有过问过我母亲真正的想法么,还是你只是将我母亲作为一个借口,以这么多年鞭笞你阴暗的图谋——”
                          “我是为了沉薇才这么做的!”叶岂寒打断了他的话,他反而逼近了一步,面孔显得狰狞,“我这么多年除了她没有第二个活下去的理由。”
                          “你把自己标榜成一个英雄,但你只是个甚至都不敢带她逃离那间帐篷的懦夫!”金在中厉声喝道,这些年来他甚至比叶岂寒还要略长高一点,此时恰能微微俯视他,“你想看看自己到底做多少,你享受玩弄人心蛊惑人心的快感,先是我,然后是羌萝和昌珉,你借由沉薇的名字煽动了多少战争害死了多少人!这是她想做的事情么,沙翰拉已经死去了,奴役和践踏波尔金人有什么意义,你会这么想,实际上就与你口中鄙夷的蛮人没有区别了!”
                          叶岂寒没有驳斥他,他茫然地望着金在中愤怒的面孔,猛虎假面之下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很是熟悉。
                          ——也许沉薇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叶岂寒发现自己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他笃定良久的事情突然被动摇,他坚信了一生的对错却被金在中只言片语便颠覆了,那双眼睛时隔二十余年再次望着他,张扬却沉静,鲜活中带着悲悯。
                          戈壁之下的狂风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金在中低如梦呓的话语打破了这可怕的死寂。
                          “我母亲死前曾对我说,她最遗憾的莫过于未能带着我回到木澜。”他将假面摘下来在手中把玩着,语气放轻了很多,“而你要我征戎要我苦战,要我执掌生杀收归诸国,这都不是她所希望的,她全部的希望无非只是我能满怀爱和安宁,而不是权柄和武力。”
                          他微微喟叹,转身牵马欲走:“所以你错了,大错特错。”
                          那透明宛如冰面的眸子中宛如融化般落下了没有颜色的泪水,然而即刻就被海风吹散。海潮一次次奋不顾身地冲上石滩,折返间宛如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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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允浩右手端着滚烫的赭酒向杯子里倒去,他虽看不到却精准地很,一线酒液落入铜杯中,声音清冽。而他的左手却放在桌面上,一日中最后的夕照落在他的手背上,缓慢地寸寸移动。
                          大帐里空无一人,营地里也异常安静。六成圣骑士与全部猛虎军团已跟随金在中迎战怒城港,天就快要黑了。
                          手背上最后一线皮肤也冷了下去,郑允浩微微挪了一下左手,阳光洒落的微灼感却也完全消失了。
                          “西林。”郑允浩低声唤道,帐边立即出现了一个头戴胄甲的影子:“陛下?”
                          “骑士们回来了么?”
                          “还未。”
                          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海平线之后,一旦天黑,驭马的军团根本不是狼骑的对手。郑允浩一动不动地坐了片刻,又缓慢地拿起酒壶往另一只铜杯里倒水,寂静中酒液激荡声音如金玉交错般,他手下沉稳,在埃杰顿冲入大帐的时候将酒壶抬起,杯中赭酒恰高出上缘一线。
                          “陛下——”
                          “整兵!”郑允浩猝然站了起来,他知道埃杰顿闯入这里的全部意思——那表示金在中没有回来,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没能回来。
                          “皇后殿下劫持叶岂寒之后直向着西北方去了,他们若是离开怒城港,想必已经到达了天阙关南端。”埃杰顿伸手将盔甲递给郑允浩,一边语速极快地汇报着,“我派的斥候在海港附近发现了近似圣骑士的列队,如果您的猜测没有错,那确实是卡斯提亚的一小支部下。”
                          “我们先往天阙关去,你带兵去怒城港。”郑允浩匆匆向大帐外走去,他反而比视力正常的埃杰顿还要快上一些,从身边的骑士手里将缰绳接过,先翻身上了马。
                          他知道金在中的能力足以自保,但却有不能确信,他知道叶岂寒不会轻易伤害金在中,但也不能肯定,他知道金在中又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有一直想要寻找的答案,而他即便再忧心忡忡也千万次地告诫自己不能阻止他,他执着的问题有权利得到解答,他梗结于心的不甘和疑惑也早该得到开释。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命运。


                          366楼2014-05-14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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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niff 50 莫遣英雄•The Oracle at Kingdom
                            骑士们怒吼了起来,他们催动战马向前冲去,厚重的浓烟遮挡着他们的视线,他们只能在黑暗中盲目地劈砍着。而百狼军团的战士们却仅凭野兽的直觉高速移动和前进,他们带着长刀和铁盾如鬼魅般冲入圣骑士的阵营,劈砍间训练有素,不中敌军也会击中马腿,绝无一刀落空。
                            这是单方面的压制和屠戮,圣骑士们没有任何胜算。郑允浩仅凭听觉完全不及平日十分之一的敏捷,他周围的圣骑士都在拼死保护他,而他所能做的却无非只是从那些血肉铸成的盾牌之间偶尔放出冷箭射杀某一个行动迟缓响动又很大的敌人。
                            这座山谷又一次被烈火包围了,即使笼盖而下的雨雾和原本就只剩焦土的山体让火焰无法蔓延,但仅是烧灼产生的浓烟,就足够影响战争的走向了。然而更可怕的是,他们直到这个时候,仍然不知道消失近三个时辰的金在中如今身在何处。
                            “陛下!”混战中有人惊叫了起来,郑允浩转脸过去,却只听到那个战士喉咙被削断之前的最后一个音节:“卡斯——”
                            “卡斯提亚!”西林立即低喝了一声,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不比郑允浩目力强上多少,只能凭着直觉向声音来去猛攻,有水滴敲打着他的铠甲,他根本分不清那是血还是雨水,郑允浩在他身后短促地嘱咐“留活”,而他连应答的功夫都没有。
                            凶恶的巨狼在他的眼前吞吐着腥臭的气息,西林能感觉到那野兽即使四肢着地也几乎要高过他的马背,他手里只有火铳和背上的短剑,他知道那距离非常近,近到他不需要举起他的火铳,他可以用剑刃挖去卡斯提亚的眼睛。
                            “叛国的混蛋。”西林低嗤了一声,然后反手将短剑拔了出来,他看到了那匹狼转向自己的幽绿的双目,就是这个瞬间皇家骑士侍卫长猛地策动战马高高跃起,巨大的马蹄向着野兽的头顶踩了过去,然而那瞬间巨狼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开了身体,浓雾中西林再看不到那双眼睛。
                            “卡斯提亚!”他怒吼着,用剑鞘狠狠地敲击马鞍,“妈的,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他的咒骂还没有结束,雨幕突然被撕裂了,巨狼的前肢伸到眼前是西林才看到那闪着寒光宛如刀锋般的利爪,他猛地后仰闪避用短剑格挡,然而野兽的力量却大得惊人,西林只觉得胯下的战马被狠狠一撞,然后自己的铠甲像是薄纸一样从中被划破了。
                            战马被横向撞倒,缰绳几乎要勒断他的手腕,他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要坠马的时候,身侧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提到了自己的马背上——郑允浩的动作无比精准,他单手将西林制住,另一手拔剑向还未来得及转身的狼腹劈砍过去,目不能视的环境中他反而能得到更多信息,他的刀刃深深地陷入巨狼的腹部,温热的血像是雨水一样泼洒地到处都是。
                            白狼发出令人战栗的嗥叫,它猛地伏低了脊梁,将背上强壮的男人甩了出去,卡斯提亚滚了两周,他爬起来仍欲抵抗,却被郑允浩闪电般在双踝及右肩连入三枪。
                            “王后在哪儿,”帝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阴寒,他已经不屑追究卡斯提亚叛国及挟持储君的罪名,他只询问了他唯一在乎的那个答案,“说。”
                            卡斯提亚一声不吭,浓雾中他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外界厮杀劈砍之声似乎都非常遥远。
                            “我问你,王后在哪儿,”他又重复了一次,字句都低沉得可怖,“告诉我——”
                            “她死了。”卡斯提亚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轻笑,声音几不可闻。
                            “你再说一次。”郑允浩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像浓雾一样迷茫。
                            “她死了——”卡斯提亚突然疯了一样狂笑起来,然后就在那一瞬,忍无可忍的帝王扣动了火铳,他的胸前立即出现了一个焦黑的血洞,海拉堪慕那历史上唯一一位叛国的枢机卿仰天倒了下去,他最后一句呢喃几乎被雨声完全遮掩——
                            “我、我的王后只有多琳……!多琳•哈毕特!”壮硕如熊的骑士跌入淤泥里,发出沉重的声音。
                            “命圣骑士回撤,”再没有迟疑半刻,郑允浩向西林下令到,“原路返回,无论如何也要突围出去。”
                            “可——”西林猛然一惊,且不论他们是否还要搜寻金在中的行迹,如今的形势来看,他们根本都找不到原路返回的方向,浓雾已经遮挡和掩埋了所有的信息,骑士们也混战为一团,即使能带着几个精锐杀出重围,也不太可能安然无恙地出关。
                            “不能再耽搁,越是与他们纠缠鏖战我们越不得上风。”郑允浩的声音却很是笃定,他一边持剑砍杀了两个逼近的狼骑,一边语速很快道,“既然百狼会冲下山谷与我们恶战,那他们暂时还不敢投石或者火炮攻击,但如果他们认为我们再无反抗之力时,那圣骑士此战便要全军覆没——”他的话头突然止住了,像是猛然呗暂停一样地僵硬了不再动作,西林惊异地出声想要询问,却被郑允浩抬起的手掌制止了。
                            “有声音,”他低声说着,似乎不是很确信,“我听到了声音。”
                            然而西林却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因为他除了雨声和厮杀惨叫之声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不知道郑允浩指的是什么。
                            “你往左前方的高处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西林顺势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确实有什么,”郑允浩的声音笃定了许多,他微微侧目,屏息去谛听那在修罗场一般鏖战中完全不和谐的一丝声音,像是风穿过某种孔隙的啸叫,又像某种鸟儿凄清的哀鸣。


                            369楼2014-05-14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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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鹞!”他突然拔高声音唤出一个字眼,然后伸手抓住了西林的臂肘,“这是鹞鸟的叫声!王后在前面,他在指引我们!”
                              西林浑身猛然一震,再无一刻耽搁地回身振臂高呼道:“所有圣骑士回撤,随我突围!”
                              “喝!”他听到了许多交叠的回响,他的指令波尔金人听不懂,他们只茫然觉得敌人突然在浓雾中消失了。超过三百步狼群就闻不到人和马匹的味道,他们在浓雾中也无法追击。
                              然而山谷的另一端,却有人听到了西林的咆哮,他越过重重的雾气看着那个盘旋在夜空中巨大的鸟儿和它之下那个独立在峭壁之上宛如一颗孤星般挣扎摇动的火把,嘴角微微抿起,反手将背上的铁脊弓取了下来。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即使看不到也能觉察,谁会有那种鸣叫起来宛如哀泣的鸟儿,谁会在这样的鏖战中冒险爬上峭壁为圣骑士指引。然而八年轮转,他再次一人孤军出现在天阙关的时候,曾被他一手救下的自己却只能对其扬起箭矢。
                              他似乎感到略微自嘲,紧抿着的嘴角微微弯曲出一点笑意,铁脊弓沉重而冰凉,他的手背上缠着鹿皮,擦过弓弦时发出了低哑的呻吟,那锋利的弓弦在这无星无月的夜晚依旧泛着冷光,像是被打磨到极致的匕首般。
                              “要冷静,要把自己当做‘无’。”这是当年他把短弓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说过的话,“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恐惧,不要愤懑,因为每一丝情绪的波动都会影响你的动作,你的弓角箭锋不要带着任何感情,这样才能迅捷,这样才能精准。”
                              迅捷,精准 ,没有感情。
                              但他觉得多年积蓄的愤懑和不甘快要冲破胸腔,他的手指稳如磐石,但心脏却鼓动着像是要随着崩裂的弦音一样炸成碎末。那个人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他更不会知道浓雾和黑暗之后正有致命的利刃瞄准了他,他仍然在挥动着手中的火把,弥漫的烟尘让鹞鸟不安地盘旋在他周围。
                              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了他的指尖,然后同一瞬笔直的箭矢离弦而去,雪白的翎尾微微颤动着,但去路却没有一丝偏差。
                              翎箭带着凛擦过金在中的发梢,他猛然一惊,抬眼向箭矢来处望去,然而那里除了一片迷蒙什么都没有。他明了鹞鸟的叫声和手中的火光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但他只是在几乎被翎箭刺中的瞬间停住了动作,随即又迎着风雨将火把高高地举了起来,因为他并不知道这只火把还能燃烧多久,目盲的帝王身陷危机,山脚之下圣骑士还在苦战突围,没有指引他们就只能全军覆没,这一场战役全部由他而起,他没有临阵脱逃的理由。
                              山谷另一边的射杀者凝眸望着对面摇曳了一下却仍然亮起来的火光,他缓慢地伸出手反向背侧又抽出一支翎箭,悄无声息地搭在弓弦上,血玉指环冰凉而光滑,硌得指节生疼。
                              他想让那个人恐惧,想让他看过来,让他明白这黑暗中有人想要置他于死他,让他知道呆在这里有朝一日必会遭到不幸,让他坚毅的假面碎裂,让他丢下家国大义落荒逃到远远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
                              又是一支翎箭破空,尖利而短促的啸声转瞬即逝,他在翎箭离弦之前就知道自己射中了,他几乎能想象那个人是如何猛然歪斜了身体,他蓦地跪倒在湿透的岩石上,锋利的箭矢撕破了铠甲,他的臂膀被对穿创伤,鲜红的血立即就聚满了翎箭的血槽,然后顺着雪白的尾羽一连串地落在了地面上。
                              ——啪嗒,啪嗒,啪嗒。
                              他无言地在山谷中站了一瞬,只觉谷中深处的声音愈见嘈杂,他端着铁脊弓的左手正要收回,转眸却看到对面山崖上那个人竟再次站了起来。然而火光比先前更要微弱许多,只是它确实亮着,像是远在天际亘古不灭的星星。
                              不可言喻的愤怒霎时充溢了心脏,他猛然向悬崖边缘走了几步,反手又抽出一支翎箭用尽全身力气拉开了铁脊弓,闪着寒光的刃尖在浓烈的雾气中颤抖着,从那星火苗稳缓地向下寸寸移动,他能想象那人高举火把的手臂,他挺直的肩背,他决然跳动的心脏。
                              那一枚翎箭他分明可以躲避,但他却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像被诅咒一样无声地喃喃着没有意义的问句,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明白自己想要询问什么,但那都不再重要,这枚翎箭破空,一切答案便会被抹杀了。
                              箭矢颤动着撕裂雨幕,在弓弦发出哀鸣的瞬间,他竟看到自己拇指上那血色的指环毫无预兆地应声断裂,碎为齑粉!
                              风将那宛如炸裂的玉石的细屑没有痕迹地卷走,绝黑天地中唯一的火星终于熄灭,再也没有亮起来。
                              海拉堪慕那大帝国失踪五年的储君瞠目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他猛然后退了一步跪倒在了粗粝的山石间,沉寂中却只在浓雾掩盖下听到了一声巨鸟宛如垂死的泣鸣。
                              ……
                              一路狂奔的郑允浩似乎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啸叫,就像是急速的风穿过了空心的长竹,他稍微勒住了马然后仰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冰凉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眼前有一丝光芒微弱地闪了闪,他正在诧异地眨动眼睛,头顶却有鹞鸟尖利的嘶鸣划破了夜空,它猛地收翅向下俯冲落在了帝王的肩头,泣鸣之声宛如垂死般。
                              郑允浩猛然将眉目间的丝绸扯了下去,他果然看到了停在自己肩头的白鸟,那红色的眸子正望着他,他这才发觉自己此时竟能看到了,摇晃的人影和浓密的雾气,多年的失明让他在这一刻有些晕眩,因为他太久没能看到东西,在这个瞬间竟然觉得极度地不真实。
                              “谢谢。”他不明所以诧异地顿了顿,抬手抚摸鸟儿坚硬的喙,然后转脸凝神向前方望去,


                              370楼2014-05-14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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