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取走了他的血?
我,鱼说,
用我小小的碟子,
我取走了他的血。
谁来为他制丧衣?
我,甲虫说,
用我的线和针,
我来为他制丧衣。
谁来为他掘墓?
我,猫头鹰说,
用我的锄和铲
我来为他掘墓。
谁来为他布道?
我,乌鸦说,
用我小小的册子,
我来为他布道。
……”
夏尔呆住,这样的,天真而残忍的歌谣啊……却又美得不可思议,让人眼前一片朦胧。
歌声中,海风吹过,吹起了人鱼的蓝色长发,发丝飘荡,将人鱼的身体包裹起来。她轻轻一笑,从男尸的心口,拔出一把匕首。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美丽至极的颜色……人鱼的神色是朦胧的,仿佛隔了一层雨幕,一层薄纱,却带了一丝凄美在里面。
她已经决定了自己今后的路了吗?夏尔沉默,他看着那个人鱼,一边唱歌,一边轻轻将怀里的男尸在礁石上放平。人鱼的手指是纤细而修长的,指甲是蓝色……海一样的蓝色,似乎和人鱼脱不了关系,因为他们来自大海。
人鱼纤细的手,握住了匕首,匕首锋利的刃,正对着她的鱼尾。
夏尔似乎已经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下一刻,匕首划破鱼尾,蓝色的血液流出来。
歌声还在继续。
“谁来当执事?
是我,云雀说,
只要不在夜晚,
我就会当执事。
谁来拿火炬?
红雀说,是我,
我立刻把它拿来。
我将会拿火炬。
谁来当主祭?
是我,鸽子说,
我要哀悼挚爱,
我将会当主祭。”
声音渐渐由空灵,变得颤抖,蓝色的血液侵染了人鱼的下身,锋利的匕首将鱼尾一点点剖开。
传说,身在深海的人鱼,向往陆地,向往人类……她想尽了一切办法想变成人,而最惨烈的一种方式,就是剖开鱼尾,分出双腿。
亲手……亲手将自己的身体割开,会有多痛呢?既然痛极,为什么不哭?
夏尔看着人鱼脸上的笑容,觉得心头抽紧了。
“谁来抬棺?
是我,鸢说,
如果不走夜路,
我就会来抬棺。
谁来扶棺?
是我们,鹪鹩说,
还有公鸡和母鸡,
我们会来扶棺。
谁来唱赞美诗?
画眉说,是我,
她站在灌木丛上,
我将唱赞美诗。
谁来敲丧钟?
是我,牛说,
因为我能拉牦。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
空中所有的鸟,
全都叹息哭泣,
当他们听见丧钟,
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启事通告所有关系人,
这则启事通知,
下回鸟儿法庭,
将要审判麻雀。”
礁石上染着蓝色的血迹。
那个人鱼带着笑,剖开了自己的鱼尾,静静地,躺在礁石上,和那个男尸一起。
她的下肢已经变成两条长腿,洁白光滑的。
她闭上了眼睛。
夏尔无言地看着这一切。
原来,这就是塞壬。
“原来你也是疯子……”空中传来一声叹息,是那个尖锐的声音。
不知哪里又传来了歌声,夏尔静静地听着。
“当我们听见丧钟,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