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夏尔独自一人去了二楼画室。被海伦弄得一片狼藉的屋子已经被清扫过,干净如初。屋里放着红夫人的画像,油画画完后,需要放置十四天待其干透。夏尔站在另一个画架前,想了一想,拿起画笔,开始给另一副画打底稿。
画油画工序颇多,极是耗费心力。一开始打稿的步骤十分漫长,夏尔处理得很精细,速度就更是缓慢。几个小时后,天已黑透,夏尔放下画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臂,轻轻吐出一口气。
眼前的画布还只是有了大体轮廓而已,依稀是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穿着燕尾服。长时间的作画,夏尔有些困乏,出门往自己卧室走去,到了走廊,才发现塞巴斯蒂安已经回来,正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怀里抱着海伦。
他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少爷。”
夏尔点头,并不去问塞壬的事,反而打量了一下塞巴斯蒂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的视线落在塞巴斯蒂安的左手上。
执事的左袖口已经空荡了一段时间,现在看去,左手竟已重新生成,再无残缺了。
下意识的,夏尔转而去看塞巴斯蒂安左手手背,却发现执事已经戴上了白手套。他移开视线,抿了抿唇,“你的手……”
“啊。少爷真是敏锐呢。”塞巴斯蒂安抬起左手,“很久没这样伤筋动骨了,稍微费了点时间才治好。”他笑了笑,“那个天使确实不是很好对付。”
夏尔又想起了最后的决战里,塞巴斯蒂安用他的本体对战天使,天使最后绝望惊恐的叫声……恶魔的本体,当是怎样的呢?即使是天使,也无法应对?蓦然烦躁起来,他脱口而出,“你的本体究竟是什么样子?”
塞巴斯蒂安一怔,“那种样子,可不能玷污少爷的眼睛。”
“究竟是什么样子?”夏尔固执地重复,塞巴斯蒂安身上有无数的谜题,即使是他,也不可能窥得全貌……这个恶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了无数人的生死,“我命令你。”
眼眸里红光闪动,恶魔轻笑,“少爷现在……可没有能力命令我了呢。”他抬眼看向夏尔,眼神冷淡。
夏尔悚然一惊,脸上发烫,咬住了下唇。
“你是我的少爷,但不再是我的主人了呢。”塞巴斯蒂安说着,站起身来,遥遥向夏尔鞠了一躬,“已经很晚了,少爷也该去睡了,需要我服侍你洗漱吗?”
“不用。”夏尔声音冷硬,转身进了卧室,房门被关起,发出“碰”的一声。塞巴斯蒂安笑笑,走上了二楼,见画室的门虚掩着,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房里的两幅油画。
红夫人的画像是成品,色彩艳丽,富有层次感。塞巴斯蒂安眼神落在另外一幅画上,脸色微变。
少爷,他竟会想要画自己么……塞巴斯蒂安看着自己画像的半成品,这两幅肖像画皆是真人大小,站在画前,就如跟画中人对视。塞巴斯蒂安恍然有站在镜子前的感觉,看得出夏尔费了大工夫,整幅画从构图到局部,处理得都是一丝不苟,毫无瑕疵。
要多熟悉,才可以画出这样的画呢?塞巴斯蒂安看着画中人的左手……画中人左手健在,并未戴手套,手背之上,隐约有五芒星的印记。
塞巴斯蒂安静了一静,五芒星,是他们之间的羁绊……可是,已经断了。
他褪下自己的左手手套,只见手背之上了无痕迹,曾有的魔法阵,已随着烈火逝去了。
少爷啊……竟是放不下吗。
塞巴斯蒂安重新戴好手套,转头向门外走去,离去的时候视线扫过屋内的两幅画像,他顿住身形。
月光洒进屋里,照亮了屋内的两幅画作。红夫人的肖像在月色下显得尤为妖艳,只见她唇角轻勾,眼眸里是鲜艳欲滴的红,竟是在笑。
塞巴斯蒂安皱眉,再去看红夫人的画像,发觉画上红夫人神情平静,并无变化。他淡淡扫了一眼窗外,没有说话,离开了画室,带起了门。
门内传来不知是谁的笑声,声音极轻,仿佛一个易碎的梦。
(第六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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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我写着写着就悬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