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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元芳这是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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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鹰镖局后院侧墙】
这里没有守卫,四周昏黑一片,隐约能看到人影,却连轮廓都不清晰。
公孙策迈着碎步小心翼翼地朝前面的黑影靠近,见其人英挺地立在墙边,左手握巨阙,一动不动。
“你约我出来有何要事?有什么不能在房里说的?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对,要不先回去看看?”
“公孙先生难道不清楚吗?”这是让公孙策极其陌生的语气,他们一起跟着包拯,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在公孙策的印象里,展昭一直是个温文雅致的人,对朋友更是礼敬有加,他不会背对着人并用这种淡漠的语气跟朋友交谈的,而他们之间,何止是朋友?
公孙策皱起眉头,绞尽脑汁却猜不透展昭的意思,只好绕到他面前,直接提起他握剑的左手切脉。很快,公孙策发现他的脉象虚浮,那是身中奇毒、功力尽失的征兆,愣愣地惊退两步,又连忙平复心绪,回想先前的事,在驿馆时,狄公已经暗中通知所有人,茶饭中无毒;至于在大堂的打斗,并未见展昭受伤,不过……公孙策立刻想起展昭不正常的反应,展昭的功夫和李元芳的不相上下,在宋朝的开封城外就比试过。远在大堂外突袭的李元芳一招得手,张胖死于非命,展昭离得较近掷出刀却劲力不足,让张胖躲开了,而打斗中,展昭也没解决多少人。当时公孙策有些奇怪,但没太在意,现在看来,彻底清晰了,但看展昭对自己的态度又糊涂了。
“你的意思是,你内力尽失是因为我?”
展昭看公孙策一脸惶惑,不像在演戏,态度缓和了一些:“莫非公孙先生不记得了,昨晚你入夜后来找我,说找到了治我右臂的方法,又是送药又是施针。起初我觉得身体并无不妥,直到我们被带进密室,我运使内力断开绳索,内息忽然岔乱了,随后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在大堂里我全凭招式对敌,劲力全无,自然威力不大。”
公孙策恍惚地走两步,拍拍脑袋,努力回想昨晚
的事:“当时我好像在房中点灯看医书,看了十几页,一个小厮敲门进来送茶水,送茶水……好像过了一会儿,小厮走了,那这中间…那个小厮做了什么……”
公孙策忽然站定,转移话题:“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展昭暗松一口气,公孙策的态度,至少可以证明他不是有意为之,否则,真的难以想象。“乱局初定,大家都有事要忙。狄大人我们可以信任,但是有无踪在,他是个亦正亦邪的人,难以把握,不能让他知道。更何况,我还不能确定这是否和你有关。”
公孙策有些不知所措,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合理的答案。
还是展昭打破了沉默:“听说镖局里发现三十几个奇怪的百姓,连狄大人都查不出他们神情呆滞的原因。”
公孙策回过神来:“哦,方才我也去看了,确实很奇怪,应该和在叶县时百鬼门极力掩盖的女尸真相有关,还有你提到的那两只忽然猝死的信鸽。既然如此,还是先把事情告知狄大人吧。”
就近的顶角上,元芳猫在暗处,凝神听着昭策二人的谈话,等他们走远,才施展轻功避开灯火潜出镖局。
夜阴冷无比,百鬼门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秘密越探越多,谁也猜不出不可知的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
【城外树林】
在林中抹黑穿行,灌木丛发出嘁嘁嚓嚓的怪响,不时惊起一些鸟兽,连夜虫都停止叫唤。
终于回到栖身的古树下,元芳放下包裹坐下,顿时感到身心俱疲,寒意也趁虚而入,沁进心脾。百鬼门究竟要干什么?那不着痕迹的神秘药物到底是什么?竟连公孙策和展昭他们都中招了,那大人和如燕会不会有危险?
越想越没有头绪,夜越发冷,裹紧身上的衣袍,搓一搓僵冷的手。扒出一小块露泥土的空地,随便拾些干树枝,就着干枯的腐叶生一堆火。烤了半晌,身上渐渐回暖了。枯坐了一会儿,手闲不下来,就取出幽兰剑,要动手扯掉外面的布套。
身后传来两下轻响,元芳早已警觉,歪着身子往旁一闪,身旁霎时掠过一阵腥风,右肘被狠撞了一下,手一麻幽兰剑掉落。随即是“嗷嗯〜”的一声尖而长的哼叫,那扑过来的黑影蹦在一边,不停地跳来跳去。
元芳揉了揉痛处,一看不由得失笑,正是黑狗小黑(原谅我,给狗改一下毛色,一叫小灰我就不由自主地脑补猎鹰缘),扑空后前脚踏在火炭上,被烫得够呛。小黑跳过来,举着冒黑烟的前爪,黑溜溜的眼珠反射出火光,满带怨念地瞅望着元芳。
元芳抓过它的前爪瞧了瞧,就是毛被烧掉了一些,爪心的肉垫粗糙厚实,并无大碍。拍拍它的脑袋以示安慰,小黑又摇着尾巴坐在元芳身边,反复舔它的前爪。
这时元芳想起幽兰剑,才发现半截剑身落在了火堆里。因为有布套包着,整柄剑都烧起来了。赶紧用树枝把剑从火堆里扒出来,抓过水袋浇了一通,连带脚踩,总算灭了。布套易燃,已经被烧成灰烬,等剑身冷下来,再拔出来看时,剑起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靠近剑柄的那小截,可能是刚才扒的时候剑滑出来了。
剑刃多出一些细小的印痕,可能是因为骤遇水和火的缘故,把先前的损伤放大的缘故。这些印痕可以算是缺口,就像一般的铁器,用久了就会因缺口使锋刃变软变钝。幽兰是宝剑,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那只有一种解释,这柄不是真正的宝剑而是藏图的,被魂尊拿走的那柄才是真正的幽兰。
元芳拿出青龙剑,心说虽然需要真正的幽兰破断藏图的剑,也许是宝剑都可以。想罢随便找一块石头,把幽兰担在石头上,使剑身悬空,握紧两柄剑,运力于臂,挥动青龙,猛斩下去。手震得发麻,半截剑飞弹出去,清脆而尖利的铁器撞击声持续了半晌,宁定下来时再看,幽兰剑柄震落,脚下只剩半截,另外半截弹在一边,而青龙剑完好无损,连一丝破口都没有。
元芳看幽兰的断口处,中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里面果真有东西。用指甲把东西抠出来一点,再扯出来,那是半张两寸宽半尺长的图,古旧泛黄,画图的线条细如苍蝇腿,构图繁杂,让人看得眼晕。再把另一半剑的图扯出来,那个更短,只有一小截,两张刚好能接在一处,成一个长条。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仔细看图,很明显,这是秘道的线路图,中间穿插几个简短的文字。大部分线条都是黑色颜料描画的,少数的结点用暗红色的颜料标出,很是显眼。
不知看了多久,照明的树枝用了一根又一根,周围渐渐冷下来,原来火快熄灭了。把图和包袱收好,折一捆带叶的树枝来,把火堆的灰扒成一片,把枝叶铺在上头,借火堆的余温,可缓解夜里的寒气和湿气。
招呼小黑过来挤挤,它可算大功臣,要不是它一个寻常的扑人撒欢的动作,断不会想到这一层。小黑过来趴了一会儿,又离开温暖的灰地,到旁边用爪子把枯叶刨开,而后直接蜷睡在湿冷的地上,耳朵紧贴地面。
元芳不由得想起已经故去的老猎户,他曾经说过,一条优良的猎狗,不贪图安逸、好吃嗜睡,温暖的窝会把身子骨睡软,麻痹警惕性,所以它们总会选择坚冷的地面,耳朵贴地,更能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有一点异动就会惊醒。
夜似乎不怎么冷了,孤寂的内心也似乎多了一股力量……


228楼2015-07-14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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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229楼2015-07-14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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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式所迫,说了也白说。如燕从包裹中取出刚买的东西,拣出一包糕点,用自己的手帕包好递过去。“不知道会忽然碰到你,也没买什么,这个你先带着。”如燕说着又拿出身上所有的银两。
      不等谈话继续下去,元芳忽然推开如燕,探手往地下抓去,却是制住突然冒出来的小黑,手揪牢它的颈皮,再揣好糕点拍拍它的长嘴,迫其放开如燕的裙摆,又呼喝一声,命令它坐下。见主人生气了,小黑乖乖蹲坐在地,而灵敏的鼻子闻到糕点的甜香,又把脖子伸得老长,红舌舔着唇,垂涎三尺。
      元芳每次进城,总喝令小黑离远一点,不然随时带着一条半截尾巴的黑狗到处转,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小黑也通人性,就算跟也离得不远不近,到了城外没人的地方才挨近。现在忽然扑过来针对如燕,大概是觉得旁边的人对主人有威胁,狗再通人性也是狗,无法分辨人的谈话和动作中细微差异造成的相反效果。
      如燕看得眼睛都直了,盯了这只怪狗半天,缺耳朵断尾巴,豁着唇吻露着尖牙,实在想不通元芳怎么会和它混在一起,看双方的反应,处的时间肯定不短了。“元芳,这黑狗从哪儿来的?”
      “这是一个百鬼门头领的猎犬,当时他们带着狗找一个叫柳云仙的女子,我跟踪他们被发现后铲除了那帮人,顺手救下这条狗,随后它一直缠着我不走,我想它也算追查百鬼门的关键线索,就留下了。”
      如燕错愕地说:“元芳,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孤身在外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有余力养一条狗,它这凶神恶煞的样子看着都糟心,要是叔父知道,还不得跟你急。”
      元芳不以为然,拿出一小块糕点放到如燕手心,说:“喂它一次,记住你的气味后下次就不会袭击你了。”如燕手一滑,糕点掉落,小黑跳起身张嘴接住,还没见它嚼就进肚了。
      如燕跺脚哼一声,满是不忿:“我特意给你的东西你居然拿来喂狗,太不给我面子了。”
      元芳振振有词地说:“我只是想让它认一下你的气味,或许以后大有用处。不过你放心,剩下的我肯定不会便宜它。”顿了顿又放缓语调,“如燕,我们进来得够久了,再下去恐怕会引人注意,还是散了吧,你先走,我待会儿再出去。”
      短暂的相聚后又要离别,再见面不知要等到何时。如燕神情黯然,眼中又起水色,低头快步离开,生怕稍作停留后更没有心思走了。元芳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欢愉的心渐渐静下来,重归落寞。
      【飞鹰镖局,夜】
      无踪的房间内,无踪正和一个长着三角眼的手下谈话,两人靠得极近,声音低得像是在咬耳朵。
      “派去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三角眼偷觑无踪的神色,尽力搜罗合适的词句:“统领,有一点眉目了,各处窝点都没动静,说明百鬼门尚在蛰伏待机,那我们还有充裕的时间行动。”
      “这个就叫眉目?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三角眼忙说:“统领你别急啊,大家都尽力了。哦,刚才忘了禀报,无影老统领来信了,让我们把夏州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他。属下已经拟好一份了,请统领过目。”
      无踪接过来走马观花地读了一遍:“嗯,不错,没什么问题,让鸽房的送回去。话说完就回去,各归各位。”
      等三角眼出去,走了一段路,无踪嘴角现出冷笑,无声无息地跟上去。出飞鹰镖局,走街串巷,进了一家面店。无踪没有跟进去,而是绕到面店的围墙后,手捏三枚长针,在一个旮旯里耐心等待着。不一会儿,扑棱扑楞的扇翅声后,一团模糊的灰影飞出来。
      无踪甩手一掷,正中目标,赶前几步,接住灰影,是一只信鸽。他抽出鸽子脚上的纸条,把准备好的另一份换上,这才拔出信鸽羽翅上的长针,任其振翅飞远。
      【百鬼门窝点】
      没有任何出气的方式能发泄魂尊此时的愤怒,槐显没上前劝慰,他可不愿成为别人的出气筒,特别是魂尊的出气筒。
      “狄仁杰在夏州干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来通知我,都死光了吗?我说狄仁杰怎么一直不行动。”魂尊哼哧哼哧喘着粗气,四处转了十几遍才渐渐平息下怒火。
      槐显冷哼道:“都是孔凉和张胖子不济事,没多大能耐还妄想单独对付狄仁杰。他们现在都成废棋了,你别把气都撒在我们身上,还是想想怎么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吧。”
      “事情的发展和计划的有偏差,当然要改。听说在飞鹰镖局见到李元芳露面了。这小子的确是大麻烦,像幽灵似的到处飘,根本掌握不了他的行踪。还有柳云仙,她走了对我们很不利。”魂尊转头盯住槐显,“负责找柳云仙的人呢?怎么这么久都没来回报。”
      “他早死了。魂尊,不是我多嘴,计划迫在眉睫,你还在成天捣鼓那鬼荢,发生这么多事还被蒙在鼓里。”
      魂尊一听就火了:“鬼荢是我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东西,绝不能出差错,那你干什么去了,我已经将百鬼门暂时交由你打理。”
      “行了,与其空耍嘴皮子还不如重新部署来得实在。”
      【……】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上流动,摊边少有叫卖声,都埋着头整理自己的货物。行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除了淡漠和阴郁少有其他的表情。与繁华热闹的神都相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幅光景。神都的人形形色色,不乏情绪热烈高昂,喜欢在闹市中敞开大嗓门的人,骂娘、侃事、耍嘴皮…更有如螃蟹般横冲直撞的傲慢显贵,有弓腰低头走猫步的平头百姓……而这夏州太压抑了,人人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就踩了鬼脚似的。主要是这里煞气过重了,从来都与血腥、争斗连为一体。
      元芳站在一个卦摊后,心里空落落的,又过去了三天,案情没有任何进展,一切平静得让人无聊,让人心慌。旁边的墙上就贴着他的通缉像,他却好整以暇地站着,有易容面具,似乎不用太担心。
      正在出神时,恰好见小黑溜达过来,龇起两排尖利的牙呜呜哼叫两声,又去扯元芳的袍摆,这个动作是它发现关键猎物的信号,而这城中不可能有猎物,那就是一个人,一个小黑正在找的人。莫非是…柳云仙?
      元芳立刻想到这层,连忙跟上已经小跑出去的狗。走了半条街,狗停在同安客栈门前,不走了,原来是迎客的小二堵住了半扇门。
      元芳找出一根短绳在拴在狗脖子上,牵住绳头气定神闲地过去,伙计迟疑着把门挡得严实一些,“客官,您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元芳摸出一小锭银子,虽然他应该省着点用,但关键时期还是要大方一点,丢了关键线索就划不来了。“我要住店,还剩多少房间?”


      231楼2015-07-15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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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芳心中一宽,游过去踩住圆石把狗送上去,再把柳云仙扔上去后自己才勉强上去。所谓的岸也就是窄窄的长满暗绿色青苔的斜坡,连着乱石嶙峋的山壁,最多能容纳两个人,一不小心还会滚到溪里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救醒柳云仙,一切都要着落到她身上。让她的腹部抵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猛拍后背,把水吐出来后再掐两下人中,她终于有反应了,慢慢睁开眼睛瞅瞅蹲在前面不停地抖着毛皮甩水珠的小黑,再扭头看看冷若冰霜的元芳后又闭上了眼睛。
        元芳把她拉起来靠着石壁,见她喉头蠕动连忙躲开,这一大口凉水全喷在蹲在后面的小黑身上,小黑顿时火了,起身龇牙咧嘴地瞪着柳云仙,闷闷地吠叫两声,似乎在说人家才辛辛苦苦地抖完水的好不好……元芳拍拍狗脑袋让它淡定,抬起有紫印的左手问:“这是不是你说的什么苁蚋留下的?”
        柳云仙见了惊恐地问:“我的脸上和脖子上是不是也有?不……你快看我头上的蝴蝶花钗还在不在?要是…要是不在我们就完了……”见元芳点头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把我的蝴蝶发钗解下来,打开接在发钗上的两根银管的小盖子,淡红色那根里的内服,青色那根里的外敷,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拖得越久毒性扩散得越厉害。”
        元芳从她乱成鸟窝的发丛里把蝴蝶钗扯下来,柳云仙提醒道:“别碰到发钗上尖锐的地方,那些地方淬了剧毒,但我没带解药。”
        不愧是用毒行家,凡身上能利用的地方都可以下毒,她头上牢牢插着七支发钗,件件做工精细,颜色形态各异,实则暗藏杀机,她长长的指甲和脖子上挂的两条古怪的项链,多半不是好东西。元芳小心地弄出发钗中的解药,取出一小点,柳云仙冷笑道:“你最好爽快一点,小心虽然是好事但小心过头就是灾难,我知道你想让我先试看效果,没必要了,这解药需要一个时辰才能祛除毒素,等到那时你早就毒发了。”
        元芳叹口气,倒出药粉,给柳云仙用了,自己也用,虽然吃的时候苦得难以下咽,但另一半倒在伤口上效果显著,伤口一阵清凉,不再灼痛,发麻的手也恢复了知觉,眩晕感减退了几分。
        柳云仙不满地抱怨:“你自讨苦吃,本来不必受这个罪的,只要你早一点沉下去。要是我没带解药或是解药丢了,不死也要成废人。幸好现在是白天,换在晚上,你我都是死人了。你这般不要命,该不会只为了套我的话吧?”
        元芳冷哼一声:“是你逼我使出极端手段的,如果你老实交代,什么事都没有。你想借毒虫来杀我,我只好把你拉下水。当然,一个人只有在性命攸关的时候,才会说实打实的真话。”
        柳云仙气得不轻:“遇到为了套话而不要命的疯子,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是我低估了你高估了我自己。问吧,想知道什么,再和你兜圈子,不被累死也得被气死。”
        元芳脱下外袍拧着水,“那就先从这咬人的东西说起吧。”
        柳云仙抖索了一下,可能是在水里冻得不轻。“这东西叫苁蚋,寄生在那片树林的树疙瘩里,以附近的活物为食,也吸树的汁液,它们只在傍晚和夜里出来活动,如果在中午出来了,除非是受到特殊动静和气味的吸引,我洒在你身上的液体本身无毒,是用苁蚋最喜欢捕食的动物的血加一些散味的枸蒺提炼的,专门用来引出苁蚋。这东西的毒性不算烈,但几百万只成群结伙来的时候就没人能抵挡了,你武功再高,能杀光铺天盖地的苁蚋吗?每只叮人一口就能把人吃得只剩骨头。这黑狗是魂尊手下的鲁北养的,肯定见过苁蚋的厉害,所以才会跑那么快。”
        外袍已经拧不出水了,虽然还是潮的,但至少不会水淋淋的,元芳穿上外袍又问:“魂尊把窝点选在这里,不嫌瘆得慌吗?”
        “我说过,鬼荢的生存环境特殊,魂尊穷极多年,才找到两处能养活鬼荢的地方,虽然这里有点危险,反过来想,也是防御的绝佳屏障,要在晚上摸进来的,有来无回。至于鬼荢,我说的是真的,中毒的症状只有头顶百会穴上出现的青斑,人死后自然消失。有头发遮盖,所以几乎没人会发觉,又没有特殊的感觉,才会觉得中毒没有征兆。”说到这,柳云仙笑了笑。经历昼夜跋涉,又在水中泡了半天,脂粉脱落后她脸上斑驳陆离,显出了真实的年龄,头发蓬乱衣服褴褛,这一笑更显得古怪而诡异,让人脊背发凉。“魂尊一直以为鬼荢没有解药,他绝对想不到,解药就是它的根。因为这点,他才会放心地留我在身边,他一直以为那所谓的迷心功法能把我控制成傀儡,却想不到我一直在演戏。”
        元芳忍不住插话:“你说的是使人迷失心智的邪功,那些百姓也是中了他的招?”
        “不是,一般的人不够格,那些百姓只是长年和鬼荢的植株接触沾染了毒性而已。魂尊不会轻易使用,一是因为这邪功时灵时不灵,二是因为这样做大耗内力,魂尊已经深受其害。他本来想用来对付木林森的,没想到你从暗卫的地下密室救出了木林森,他只能拿你开刀了。我利用木林森的儿子木卫山进过青龙洞,那的确是个充满神秘气息的地方,木家世代守在那里,难怪外面会出各种传言。有关百鬼门的就这些。”
        元芳郑重地问:“当年无影为什么要灭木家?”
        柳云仙抬头想了想,又迷茫地答:“我也不知道,这就是暗卫、木家和魂尊三家的纠葛了,谁是谁非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试着进洞找一个鹿皮小箱子,里面装了一本年事簿,魂尊把他出道至今做过的事都记在上面了。”


        238楼2015-07-15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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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芳靠着高埂边坐下来,试着调息运气,幸亏还能将内力运行一周天,渐渐驱除了眩晕无力感,如深入泉潭,全身凉意游动,神智清明无比。莫非是要靠内力运行吸收?再小憩片刻,感觉劲力又重回体内,除了全身泛凉刺痛外没有其他症状,试着运用轻功跃上高埂,又贴着洞壁小心地行进,曲曲折折地走了一段路,光线昏黄起来,这说明附近燃着明火,多半有人。
          脚步放得更轻,先猫在凹角观察四周的环境,这山道以天然形成居多,壁上隐隐可见铲子铁锄留下的半方形印痕,脚下的泥土平整硬实,看来是人工改造天然的山穴,使用有一定年头了。至于有没有机关就不得而知了,看洞壁上粗糙的铲锄印痕,实在不像是大家手笔,但结合蛇灵总坛的经验,越是看着拙朴自然的地方越是机关丛生之地,都得多加小心。
          路不再像刚进来时那么平坦,斜斜朝下,两边时宽时窄,曲曲折折,几乎没什么岔道,只有一条道,通向未知的地方。没走几步就碰到守洞的人,两人一组,互相背对着观察山道两边的动静,没办法,狭路相逢,只能把他们放倒。一连解决了六个人,路也走了一大段,再次变为宽敞的坦途。既然兵戎相见了,就没必要遮掩做戏,元芳亮出最顺手的链子刀。
          这似乎变成了一个空山穴,静可闻针落,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放轻步子以之字形前进,留心脚下的动静。直直拐了一大个弯,来到一处稍宽的通道,这与先前走过的路有明显的差别,似乎人工雕琢的痕迹更精细一些,道的一边摆了两个黝黑的锥形三角铁架,相距一丈,火苗静静地燃着。
          不等观察清楚,火“噗”地熄灭了,好像凭空有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火猛吹一口气一样。四周漆黑一片,同时,各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闷响,继而是咻咻的利器破空声和铁板翻落的咣当声。
          元芳快速作出反应,朝火架所在的地方射出链子刀,拔出青龙剑,点地飞跃起身,瞬间挽出数朵剑花,左躲右闪,挡开近身的利器。根据风声判别利器的疏密程度,找到机关的薄弱处,那就是躲避阵法锋芒的关键。链子刀似乎卷住了什么东西,右侧发出与众不同的咔吧声,而身后和两边则响如破竹,又有厉害的机关疾速逼近,唯一的办法就是转移到链子刀所在的地方,那里声响最弱,是福是祸稍后再说。
          借链子刀的劲力在空中运力转体飞旋,身如纸鹞般轻飘飘地飞落过去,踩到实地,链子刀随即松松地掉落,连忙按动刀柄的机括收回来,又是沉闷的咔吧声响过,所站的地面忽然急剧下沉,很快又停住了,周围在一瞬间陷入死寂,静得只听得到自己轻微的喘气声,更不见丝毫光亮。
          一手持刀一手握剑在原地戒备,过了半晌,便如身处一潭浓黑的清墨中,无光无声,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越是这样越有问题!元芳试探着走出两步,又慢慢地绕着圈子移动,空无一物,直到身前的链子刀“当”地一声轻响,撞到了东西,挥刀砍两下,音色没有变,用手一摸,原来是由钢条结成的钢网,贴到土壁上。
          元芳不敢怠慢,气聚丹田,将呼吸放缓到极致,以防空气中有诈,这才用链子刀顺着摸索,尽量避免用手触碰。火石火绒等引火的东西在下水时已经湿透了,只能靠试探摸索。摸索了一会儿,大体感觉到了,这是一个大铁笼,自己一过来踩到底部,机关就起了连锁反应,铁笼滑到稍大的长方土坑里,四周完全被封住。就四步见方的底宽,顶应该很高,奋力一跃才勉强触到,是铁板。再细致地摸一遍,钢条几乎都长一个样,没有任何机括,要出去除非把钢条削断,学地鼠打洞,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不现实。
          另一个突破口就是顶上的铁板,这又衍生出一个问题,机关由人控制,肯定有人守在上边,这个人很可能是槐显,主动权完全在他手里,随便想想都能猜到他用来对付人的方法。于是干脆安静地坐下来,不再费神。当心无涟漪时,元芳察觉到身体细微的变化,四肢百骸渐有回暖的倾向,虽然缓慢至极,连刺痛感也在慢慢淡化,是先前嚼过的根的问题,还是这里的问题?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温热与寒凉的感觉并存,胸腹间气血翻涌,掌心和额上却微微发冷,冒出细密的湿汗。难道是柳云仙所说的是真的,那根须是克制鬼荢奇毒的解药,他们正好在这铁牢里施放无味的毒物,恰与先前服的解药相克了?想到这,元芳舒心地展露笑颜,长呼一口气,赌局小胜了,接下来就要看和魂尊他们的周旋结果了,武力只在其次,靠的是演戏和应变的功夫。想罢插好青龙剑,放下链子刀,缓缓侧卧在地。
          没过多久,顶上传来掀动翻板的咣当声,火光透进来。首先响起槐显的呼喝声:“血魄,去!快下去看看,人彻底放倒没有。”
          叫血魄的畏畏缩缩地说:“护…护法,里面有毒物呢,我下去了还有命吗?”
          槐显骂道:“笨不死你!这短时间内又不会中毒,去!”懒得罗嗦,干脆一脚把他踹下去。
          底下本来就窄,血魄惊叫着准确地砸在元芳身上,又“哎哟~”地哼了几声。元芳忍住闷疼和要把胃的东西吐出来的冲动,心说你叫个什么劲儿,被砸的是我好吧…


          241楼2015-07-15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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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一三0三一


            242楼2015-07-15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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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啦?”槐显在上面问。
              血魄捂住下巴含含糊糊地答:“护法…我的下巴磕到他背上的剑柄上了,不知道有没有脱臼…”
              “妈的!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赶紧点他的穴道,还是要等他醒过来扭断你的脖子?”
              “哦…说得是…”血魄话到手到,一指点在元芳颈后的大椎穴上,这下全身酸麻,假戏成真,果然成了待宰的羔羊。
              槐显扔下铁链:“把人绑结实了。”
              血魄赶紧闪开背靠铁笼,一堆铁链又砸到元芳背上,元芳一动不动,咬咬牙暗骂槐显的祖宗,心说这笔账早晚找你讨回来,又后悔刚才侧躺在正中,没有靠边挪。血魄拾起铁链把人捆扎结实,用槐显放下来的绳头拴在铁链上,看到掉在一边的链子刀也一同捎上。槐显让血魄先用轻功上去,实则是将拉人上去的活儿交给他,血魄不敢有二话,乖乖照办。
              槐显举着火把,瞧瞧“昏迷”中的人。血魄说:“护法,这不是李元芳啊,难怪他会这么容易就中我们的机关。”
              槐显白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这机关粗制滥造?有本事你走一遍,看看脑袋是否在脖子上。”顺过链子刀,又抽出元芳背上的青龙剑认真打量,“这是李元芳的武器,假不了,这柄青龙剑我更不会看错。”蹲下身盯着元芳的脸,“至于面容的改变,用易容就可以解释了,别忘了,狄如燕是易容的行家里手,以她和李元芳的关系,她肯定会出手相助。”说着在元芳腮后捻拨一阵,撕下一张易容面具来,面具下赫然就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庞,“看到了吧,他就是李元芳。”
              血魄醒悟似的点头,撒腿就走:“哦,原来是这样。护法,我马上去通知魂尊。”
              槐显拽住他:“给我回来!这点小事通知他做什么?我能处理。带上他,去石室。”
              血魄不得不从,扛起元芳,跟着槐显走。走了两百多步,他们停下来,血魄直接把肩上的人扔到地上,又拖几步重新绑在石柱上。
              元芳紧闭双目,听他们的动静。忽然感觉到下颌和颊车穴被一只粗糙的手钳制住,嘴里多了一些温润的液体,被迫吞咽下去。
              血魄奇怪地问:“护法,在铁牢那边不是刚用过鬼荢吗?”
              槐显阴阴地说:“李元芳功力深厚,不得不防,我担心那一点毒雾药效不大。在洛阳时我就吃过亏了,明明给他下了用鬼荢调制的烈性毒药,他还有能力跑到暗卫的地下密室,使得抓木林森的计划完全被破坏。鬼荢虽然稀有,用来对付他不算浪费,如果真能像魂尊说的,把他变成只会服从命令的傀儡,那我们算赚大了。”
              “但是还需要魂尊施展迷心功法…”
              “用不着你操心,快去调派人手重新布防,关闭第二进山穴的机关。”
              元芳则运用内力凝聚被强灌的液体,集于一处,阻止其扩散。过一会儿,天突穴忽然剧痛起来,这是使人筋脉舒活、神智清醒的穴道,于是元芳配合他的动作慢慢睁开眼睛,顺便装出一副呆滞的神情,打量一遍四周。
              槐显神经质地笑几声,凑过来问:“还记得我是谁吗?”没得到回应再问,“知道李元芳和狄仁杰是什么人吗?”……不管槐显如何聒噪,元芳始终一言不发,以无悲无喜的面瘫脸对着他。槐显满意地点点头,轻勾嘴角,眼中闪过狠毒之色,探出双手扳住元芳的肩臂一挫一扭,咔嚓的轻响后,胳膊顿时脱臼。元芳忍住疼痛,尽量表现得平静一点。却不想槐显丧心病狂地继续动手,双臂和脚踝随即脱了臼。呈站立的姿势被绑在石柱上,比起双肩,脚踝的剧痛更甚。元芳微皱眉头,额上冷汗涔涔,不由得暗自苦笑,先前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过柳云仙,这算是报应吗……
              “你可能想不到,有一天你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如果你想使苦肉计套取我们的秘密,那我明确地告诉你,你输了,不仅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反而会把小命留在这儿。”槐显忽然摇摇头,“哦,不,你不会马上死,你的命还有利用价值,至少狄仁杰会在乎,不过,你的这身武功实在太碍我的事了。”槐显边说边抽出一柄银亮的袖剑,扎入元芳的小臂,在血肉中拨弄几下,挑起手筋,只要他一使力,这只胳膊算是废了。此时他停手不动,特意去观察
              元芳的表情,见其只是微露痛苦的神色,没有丝毫恨意时不由得哈哈笑道:“想不到鬼荢真有此奇效,能令人迷糊得像傻子一样,哈哈……”
              槐显笑道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全身僵直,一动不能动。听到后面轻缓的脚步声,又结巴着说:“魂…魂尊,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哼,我要是不来,你都分不清谁才是黑风洞的主人了,抓到李元芳为什么不通知我?”魂尊几步过来拔出袖剑,点了元芳伤口周围的穴道,一把将槐显搡到地上。
              槐显浑身僵直,像泥塑一样抬着手倒在地上,气得面红耳赤,忍不住骂出来:“妈的!李元芳是你的儿子还是我才是你的儿子?对我下这么重的手,却对李元芳那么照顾。”
              “你再说一遍!”魂尊粗吼一句,眼刀恶狠狠地剜着槐显,似乎要把他看得稀烂。
              槐显回瞪魂尊,火气有增无减,“我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要废掉他的武功以防意外,到时候,他真的成一个傀儡了,你可以施展神功榨出所有秘密,根本不影响。我检查过他的身上,衣服都是干的,应该是从东面的砾石道进来的,可能是他抓了一个没骨气的逼问路线,于是我们的黑风洞就暴露了,万一是他先来探路,狄仁杰的人马尾随在后面呢?”


              243楼2015-07-15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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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燕给秋娘戴上另一张易容面具,点了她上身的穴道,光明正大地出红玉楼,再找个僻静的地方扯下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本来面目,带她回到飞鹰镖局,一起去找狄公,将事情说了一遍。
                狄公看了信件,思忖片刻才道:“莫非魂尊要行动了?”
                如燕则盯住秋娘问:“忘了问你,你们是多久一次向魂尊汇报监视情形的?”
                秋娘还没从如燕的易容奇技中回过神来,乍见狄公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来你是狄仁杰的人?”
                如燕微微愠怒:“狄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快回答我的问题!”
                “哦,这…一般来说,只有碰到重要的事情我们才会向魂尊汇报,先把格子密信送到南城城楼,由负责看城门的柯零柯将军转达,魂尊很少传信来问我们。我听柯将军说,除非魂尊脱不开身,否则他会亲自来城中的各处联络点探视暗查,绝不会用飞鸽传书的方式。”
                狄公肯定地点点头,凌厉的目光逼住秋娘:“那你现在就写一封密信,说监视状况良好,飞鹰镖局平静如常。”
                如燕随即找来纸笔,解开她的穴道,让她马上动手。秋娘把纸裁成和两块木片一样的宽窄,将两块格子木片组好贴在纸上,蘸墨在标了数字的格子中按顺序写字,是简短的八个字:“魂尊,目标尚无动作。”写完后拿开木片,在空白部分胡乱地填满字,问如燕要来印泥,把左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纹印在右下角,又取出藏在发簪里的袖珍小印章,盖上“魅”字,密信完成了,果真,真实信息完全堙没在胡乱堆砌的字中。
                如燕问:“你在百鬼门中的代号是什么?”
                “魂尊给我取名为魅儿,这原本是柳云仙的代称,但魂尊给了我,为此,柳云仙差点杀了我。”
                如燕把秋娘写好的密信交给狄公,狄公看看魂尊的密信,又瞟瞟秋娘写的,忽然抬头问:“你向魂尊传递消息时,写密信的纸墨哪儿来的?”
                秋娘眨眨眼,“嗯,纸和墨都是魂尊给的,他要求我们用他给定的纸墨传信。”顿了顿又无辜地说,“你直接给了我纸笔,而魂尊给我的全在红玉楼,我只能按你们的意思凑合了。”
                狄公背着手慢慢踱到窗边,如燕明其隐义,远离秋娘,自觉地跟上去,“叔父,我还是带她回红玉楼再写一份吧。”
                狄公抚须后欲言又止,摆摆手,示意如燕自行离开,望着窗外陷入沉思:先前想到狄春是从竹青县令孔维那里取得县志的,他们都姓孔,其中可能有关联,把孔凉提来细问,他交代孔维是他的堂哥,也是百鬼门的一员,于是派艾虎、狄春和沈韬前去暗查。木林森所在的青龙山就在孔维治下的竹青县,这看似是很有价值的一步棋,是否对大局有裨益,就要看天意造化了。
                如燕不再多说,带着秋娘回红玉楼,让她用特定的纸墨重写一份,再带她回来,走到葫芦街街口,如燕放慢脚步,不断侧目后望,总感觉不对劲。
                “怎么啦?”秋娘直接转过身去瞧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如燕眼含敌意瞪着她:“是不是你的人在后面跟踪?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秋娘惶恐地答:“没……没有,先前我就听你的话把人都撤回红玉楼了。魂尊的势力遍布州城,大到你无法想象,我只是其中一部分,可能是其他人在跟踪我们……”
                如燕不等她说完,扯着她的衣角溜进旁边的杂货铺,观望街上行人中的可疑人物,过了半天没发现不妥,只好拉着秋娘出杂货铺,顺着街边走,走了十几步,身后微风飒然,正有东西朝自己的脚边扑来,如燕推开秋娘,敏捷地侧身避让,见扑过来的是一条黑狗,便打消了拔出柳叶刀的念头,在认出这条黑狗时,心跳又慢了半拍,这是跟着元芳的小黑!难道元芳在附近?正出神时,小黑冲她吠叫三声,趴到地上摇头摆尾,随即蹭地起身,向街角跑去,如燕拽住秋娘追过去。
                小黑边跑边遛,不是为了逃离,而是把如燕引出葫芦街,否则以狗的奔跑速度,如燕拽着一个人,未必能跟上。转到一个无人的胡同,小黑坐到地上,张大嘴呼呼吐着红舌,显然经过了长途奔波,累得够呛。
                如燕这时注意到狗脖子上紧缠着一根黑布带,因为与狗的毛色相近,若非近距离不容易发现,狗毛湿漉漉的,四个脚掌沾满灰泥,黑毛疵乱,挂了几根枯草和深山灌木丛里才有的的鬼针子,其寒碜程度堪比街边的流浪狗。


                246楼2015-07-15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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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254楼2015-07-15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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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在原地小憩片刻后继续往上,幸好,还有一小块平地。撕下衣摆裹好腿伤,一摸身上,照明的火折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这时,丹田中忽然涌起一团热流,抵抗全身的寒气,熟悉的感觉袭上心来。这是……内力?展昭心中一喜,立即盘腿坐好,凝神运气,只觉各大要穴真气激荡,充盈全身。调息片刻,体内早已如蒸如沸,阻滞的穴道打通,散乱的内息归元。
                    不多时,吐出一口淤血,顿觉神清气爽,只是胸腹间尚有阵阵隐痛,挥之不去。起身活动筋骨,忽然发现长久无力的右手有知觉了,虽然稍感僵麻,但至少能握紧巨阙。在地上摸索一会儿,从土中撬出几块石头投石问路,听声辨形。能大概判断出,这是一处狭小的地带,斜坡底部有一个很小的水潭,闻气味绝对是死水,邻近斜坡底部的是一面土壁。大概两丈高的顶部大部分是是铁石结构,一小处的撞击声很清脆,应该是翻板一类的东西。
                    展昭认准翻板的方向,腾身上跃,左手举剑运力撞去,一声巨响爆出,余音阵阵,右手一探抓住框沿,重新借力往上,终于踩到实地。
                    【竹青县】
                    竹林深处,绿浪涌动,清新的绿意让人心旷神怡。几个黑衣人一出现,扎眼的墨黑霎时就破坏了竹林的清新幽静。这自然是魂尊一伙人,魁罡扛着的元芳已经用一大块黑布裹起来,以避人耳目,一大堆工具早已换到血魄背上,魂尊和槐显都空着手。
                    “最近暗卫有动静吗?”
                    “魂尊,属下一直让手下轮番盯着,还派出五个人扮成猎户药农上青龙山巡视,暗卫的爪牙仅在山上待了三天,不知何故,又全部撤走了,直到现在都没再出现。”此人身形微胖,毕恭毕敬地跟在魂尊身后禀报,正是竹青县令孔维。
                    槐显上前一步说:“魂尊,现下并无要事,暗卫没有理由撤走,我了解无影,他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一定出了什么变故,或者,这只是障眼法,专门用来懵孔维这样的傻瓜,我们最好谨慎一点,明有狄仁杰,暗有无影无踪,很容易腹背受敌地。”
                    孔维苦着脸说:“护法,您这算冤枉属下了,多年来属下一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魂尊沉声说:“就算孔维无能,我也相信灰石,他这人做事从不含糊。要实行大计划,就凭百鬼门现在的财力,还不够我们几个吃顿好的,所以,必须进祭王墓,找到宝藏,洛阳的计划水到渠成,那时就有雄厚的资本了,灭暗卫,赛过捏死蚂蚁。你们以为得到天下至尊的权力那么容易,不豪赌一场抓住时机怎么成?”
                    魁罡操着大嗓门嚷:“知道进祭王墓的方法,直接走不就得了,管那许多作甚?无影那老家伙总不可能在墓里设伏,真撞上他们了,暗卫那些废物还不够俺们几个拾掇。”
                    魂尊说:“好了,孔维,叫上两个人随我们上山。”
                    魂尊都这么说了,又经魁罡嚷嚷,没人再有异议。孔维欢天喜地地跑出竹林,不一会儿就叫来两个人,殷勤地替血魄他们背包裹,魁罡不领情,轻松地掂掂肩上的人,一脚把献殷勤的人踹开。一伙人深入竹林,往青龙山上走去。走出清幽的竹林,行到一处狭窄的山口,魂尊下令暂停,冷眼望着孔维:“你们三个不用跟着我们去了,把我们的东西放下,在这个山口守一个时辰就回县衙,当好你的县令。”
                    孔维尴尬地赔上笑脸:“魂尊,小的虽然不济也可以帮上忙,都到这儿了,就这么回去…”
                    血魄不屑地说:“都知道自己不济了还要死皮赖脸地跟去,你知道祭王墓是什么地方,你这条小命够挥霍几次?放心,做好份内的事,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孔维依言让手下交还包裹,魂尊补上一句“守不够一个时辰小心脑袋”后才令众人继续前进。
                    魁罡大着舌头问:“魂尊,让那小子守一个时辰顶啥用?以他的德性,会老实地带人吹一个时辰的冷风吗?”
                    血魄嘿嘿笑道:“大块头,脑子不够用了吧,魂尊这个英明的举动旨在以防万一,切断跟稍的尾巴。如果有人盯梢,他要么打倒孔维直接过来,要么爬上山口的崖顶,不管怎样,都利于我们排除尾巴或拖延尾巴的速度。跟爷学着点吧,看你那猪头憨样!”
                    “马屁精,怎么说话呢?你见过老子这般彪悍威武的猪吗?”
                    “哈哈……现在见到了,确实是彪悍威武,回头找你的同类炫耀去,讨个'猪王'的封号,别在人堆里瞎哼哼…”


                    258楼2015-07-22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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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处都是石板,没什么特别,走到方口下,还能看到魁罡落下的火把,缺了一块石板后露出黑土的地面,紧挨室顶的方口。除了魁罡、血魄需在中途借力外,其余三人都是毫不费力地一跃而上。有五支火把,四周的景象基本能看清,隔五尺就竖着一个彩纹棺材,总共三十来具,比人稍高一点。正中间那具几乎是其他棺材的两个大,高出数尺,鹤立鸡群中,格外显眼,没有色彩斑斓的云纹,而是反射金光的斑点,隔得远又看不太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具大棺材吸引,脚不自觉挪过去。才发现棺身上不是烫金小字而是由线条柔和的偏心椭圆构成的金色纹路,大小一致,排列得整齐划一,贵气而炫目。
                      魂尊盯着金纹大棺问:“魁罡,你进来的看到这个大棺材没有?”
                      “这个…没注意,俺光瞅着前面的那个小棺材,还没看出名堂就被袭击了。”
                      魁罡一说,众人下意识低头看棺材底部,才发现底部是嵌进石板地大小相宜的方坑而不是单纯地摆在石板地上的,也就是说,棺材比现在看到的还要长。
                      魁罡靠近金纹大棺,两眼放光,兴奋地嚷道:“魂尊,这就是祭王墓吧,这大棺里多半睡着有钱人,打开看看,一定有好货。”
                      魂尊平淡地说:“不,现在还在青龙洞的范围,这应该是木家的祖坟。”
                      众人愕然,血魄不假思索地说:“这也太邪门了吧,木家有多少人?怎么有这么多棺材?那装在这具金纹棺里的一定是个高大的怪物。”
                      “棺木不一定是为适应尸体的体形而设计,里面更有可能是陪葬品。所有的棺木中,就数这具最特殊,木家高手众多,陪葬品多半是武功秘笈、名刀宝剑一类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最具风险,关键在于开棺。魂尊,恐怕有人要派上用场了吧。”山魈不喜多话,一旦开口,往往一针见血。
                      “还是山魈有脑子,你们两个学着点。魁罡,把人放下来,槐显,该动手了。”魂尊瞪魁罡和血魄一眼,才向槐显下达命令。
                      魁罡放下元芳,槐显往他口中灌小半瓶液体,找出钥匙把铁链打开,最后将他的关节复位,起身拍拍手道:“魂尊,该你了,为防药性削弱,我又给他灌了半瓶鬼荢(zì),对于李元芳来说,用多少都不算浪费。”
                      魂尊桀桀怪笑几声,蹲下身运力于掌,力度适中地拍在元芳颈后的天柱穴上,看他缓缓睁开双目,催运两拨内力后指着金纹大棺说:“过去,把那具大棺材撬开。”槐显配合着找出铁锤和錾( zàn)子,塞到元芳手里。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赌博与运气交织的未知时刻。
                      五个人都退开十几步,距金纹大棺三丈远。元芳不动声色地侧目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却不敢多看。槐显强灌的鬼荢仅咽下一半,被元芳用内力逼住,回到了口中,随时准备吐出来。试着起身,脚踝疼痛加剧,双腿一阵颤抖,差点重新摔倒,估计已经肿胀淤血了,左脚被槐显踩过,伤势应该更重一些。右手有些麻,但还能自如活动,画过机关图后槐显忘了重新卸脱或是他自以为没必要。被铁链绑了这么长时间,又始终在魁罡肩上保持一个姿势,全身酥软僵麻自不用说。
                      摇摇晃晃走两步,扶住金纹大棺稍缓口气,左手扶錾子楔进棺盖几不可见的缝隙中,右手举铁锤凿打开棺。元芳无所顾忌地下手,因为机关图已经得到验证,图上的第一个图形正是大棺上规整的偏心椭圆,进所谓祭王墓的关键就在金纹大棺里。元芳边撬棺材边调息运气舒活筋脉,随时准备见机行事。
                      血魄趁此闲暇拍起马屁来:“魂尊,您真是绝了,大名鼎鼎的李元芳居然沦为说一不二的傀儡,就算开棺有风险,也全由他来承受,就算有厉害机关,我们闲着看就行了…”
                      山魈冷冷地打断血魄的奉承:“小心周围的小棺材,我总感觉事有蹊跷。”
                      石室里静得只有铁锤撞錾子的叮叮清响,錾子几乎全部楔入缝隙里,棺盖终于松动了,嘎吱一声,直直砸下来,元芳是站在侧面开棺的,用不着躲闪。
                      “哇!一颗红宝石一颗蓝宝石,个头真大,发了…”血魄按耐不住当先叫出来。好奇归好奇,由于担心变故,没人敢轻易上前。
                      元芳站得近看得分明,棺底确实有红蓝两颗璀璨的珠子,拳头大小,然而连着珠子的却是数不清的灰色玄丝,细如针线,紧紧绷直嵌入棺材四壁,形如两张巨大的蛛网,红蓝珠子的色彩太过抢眼,在魂尊他们的位置上,基本看不到玄丝。
                      第二组图形出现了,红圆是死门,那蓝圆就是生门,圆即代表这两颗珠子,坚韧的玄丝通过金纹大棺总揽各处的机关,金纹大棺就是所有机关的触发物。


                      260楼2015-07-22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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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元芳,此时正静静地坐在距五鬼不到五丈的石阶尽头的平地上,背靠石墙,握住一块石头,等候偷袭的时机。沿石阶走完,是一个横向方道,与石阶组成“╔”形通道。他刚摆脱束缚,身体的灵活度还没有恢复过来,脚上有伤,轻功也大打折扣。没想到五鬼竟能躲过一劫,无成员伤亡,要一起对付,实在棘手。石阶上面闪出火光,五鬼似乎在说话,却又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元芳起身,扶着石墙上台阶,探头一看,只见魂尊、槐显和魁罡都光着膀子,槐显赤着脚,大概是因为鞋踩到黑水,被烧得破烂不堪的缘故。血魄的裤子只剩几褛残布,而他和山魈因为背着兽皮包袱,衣服并无多少损毁,魂尊的衣袍则变成褴褛的破布,形似乞丐,再加上光线昏暗,戴着黑色面具,俨然就是活鬼。
                        五人都穿了护身软甲,这还是槐显反出暗卫时偷来的。软甲因为坚韧不易成型,所以只能将两块软甲用绒绳连成小褂的形状,护住胸、腹、背和腰四处要害,其他地方无法顾及。槐显、魁罡和魂尊的软甲经火一烧受热,免不了要烫人,只能暂时脱掉冷却片刻。
                        他们围在一处窃窃私语,音量控制得恰如其分,既能保证自己人听清,又不至于被外人偷听,防的自然是元芳。高手往往耳力过人,这难不倒人,能听到一些音重的词,稍加联想,意思不言而喻。
                        现在是槐显在抱怨:“魂尊,怎么回事?我看你的迷心功法根本不管用,李元芳自始至终都在演戏,我一直疑惑,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中了我们的机关。”
                        魂尊愤然道:“服用了鬼荢的人不可能没事,我的迷心大法更不会出差错!我们已经用几百个人实验过,鬼荢绝不会有问题!”
                        山魈说:“那就是解药的问题。万物相生相克,无毒霸天下之物,毒虫毒草都有克星,鬼荢与其他毒物混调时能配出解药,为何单纯用鬼荢时没有。魂尊,你还忽略了一个关键人物。”
                        “是柳云仙这个婊子!鬼荢混调其他毒物的解药都是她配的,到执行大计划的关键时刻她又只身逃走,难倒她遇到李元芳,把百鬼门卖了?”
                        槐显恨恨地说:“没有更合理的说法了,魂尊,我提醒过你,不要过分相信柳云仙,更不要过分相信迷心功法,现在,追悔莫及了吧。照此说来,李元芳所说的一切都是他胡编的,他演了一路的戏,就是为了把我们骗到这儿灭了我们。”
                        血魄觉得不可思议,“护法,如果李元芳是故意落到您手里,就不怕我们废了他?擅自启动机关,所有人都会遭殃,谁都逃不了。”
                        槐显骂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李元芳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疯子!”
                        再听下下去已无意义,他们定是要分开勘察四周。元芳暗自冷笑,默默退到石阶下,找下一个机关掣。最明智的办法是将他们逐个击破,或者利用机关给他们送葬,把五个活鬼变成死鬼,也不枉先前受的罪,虽然这需要付出不可预知的代价。除死无大事,已下定决心走不归路,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只是阶下昏黑暗淡,看不清具体的物态,身无武器,找机关掣谈何容易。
                        火影摇曳,有人过来了,是血魄。元芳挪到拐角后,紧握手中石块,听着他慢慢走下石阶的脚步声。火光投到石壁上,石板的线条越来越清晰。光影忽然不动了,难道是血魄不敢独自下来,试图呼叫其他人?机不可失,元芳身子半歪倒向地下,一手撑地一手投石,石块劲道十足,直击对方檀中死穴,再连环一跃,接住即将落地的石块揣进怀中,拿下血魄手中的蜡烛揽住他退回拐角后。
                        经此剧烈活动,手脚关节疼痛加剧,额上冷汗已下,关节脱臼对习武之人来说本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因槐显下手太重,筋骨挫伤,长久未复位,难免会造成瘀肿,行动不便,幸好功力无损,还有和他们周旋的资本。背靠石壁,举起蜡烛,凑到血魄脸面前,忽然发现这家伙居然还眨巴着疑惑的三角眼,一脸吃惊样。按说檀中乃人身死穴,以方才的力道击出,中者立毙,元芳拉开他的衣服,看到他胸前护身的软甲就明白了,是软甲卸去了石块的力道,不足以伤及性命。
                        抬眸的瞬间,陡见血魄袖底闪出银亮色,直奔咽喉而来,元芳扭身一避,顺手抛出蜡烛击打趁机逃出一丈的血魄,这次是冲着他脑后玉枕穴扔出的,除非他戴了铁盔才可幸免于难。


                        262楼2015-07-22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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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魄真的幸免于难了,救他的是一枚飞镖,投掷飞镖的人是槐显。不过,蜡烛失了准头掉落时挨着了兽皮包裹,包裹上溅了不少黑水,火立马燃起来。血魄惊叫一声,手慌脚乱地解包袱,越乱越解不开,干脆拔出长刀反手劈开包袱甩在地上,拍灭身上的火后赶紧去救着火的包袱,里面都是重要的工具,损毁了就别想在魂尊手底下混了。
                          与血魄的忙乱截然不同,另一边是出奇的静,两相对峙,杀气散漫,空气冷到冰点。
                          “李元芳,你可真能啊,我们错估了你,你演戏的神通比你的武功厉害多了。我该抓住时机彻底废了你,看你还怎么耍花招。”槐显一见到悠然地靠在石墙上的李元芳,火从心底起,怒自胆边生。
                          “可惜你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元芳抿唇舒心一笑,“要是你能活着出这座古墓,那都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出口塌了,你们可以刨地道,也许到过年的时候,就有可能出去了。”
                          槐显怒意更甚,拔出腰间挎的锯齿刀,“要是我们出不去,你也别想安稳地活着。”
                          元芳笑着摇摇头,游目四顾,瞥见从血魄包袱里掉落在墙边的链子刀,对上槐显恶狠狠的目光,冷冽的语气,决然的态度,畅快的淡笑,无一不在讽刺槐显的狂妄,“我既然够胆行此苦肉计,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五个鬼给一个人陪葬,不亏……”元芳忽然打住不说,转看槐显上方,惊讶和幸灾乐祸的神色一闪而逝,好像生怕别人注意到。
                          难道机关动了,随时会把自己变成死人?要是换在外边,槐显绝不会分神,但方才刚从鬼门关出来,身上灼痛犹在,肩上被石块砸得不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槐显前跨一步后扭头去看。
                          趁槐显分神的时刻,元芳算准方位,掏出怀里的石块砸向链子刀的机括,链子刀掉在墙边,机括一启动,后座力使得刀柄撞向墙壁,刀头贴地飞射出去,锋刃划过槐显未穿鞋的左脚,力道未消,射入“╔”形通道的大拐角处。此招果然奏效,元芳若是捡起刀袭击槐显,以对方的武功和应变力,偷袭成功的几率极小,唯有出奇制胜。
                          槐显痛哼一声,后知后觉地跳起身,龇牙咧嘴,差点气炸肝肺,不管脚上伤口,操刀扑向元芳。
                          血魄背的包裹里除了盗墓用的工具外就是链子刀、幽兰剑和青龙剑,魂尊考虑到青龙剑和幽兰剑可能对开启机关有帮助,带上了,他试图变元芳为傀儡,自然要带上傀儡最顺手的武器。
                          这些正好为元芳所用,就近拾起青龙剑,格住槐显斜斫下来的锯齿刀,贴锋刃滑上去,横削其五指,不料槐显变招奇速,竟松开锯齿刀避开青龙剑锋刃,右手变抓扣向元芳脉门,左手探出捞住即将落地的锯齿刀。此招使空后,左手握刀佯攻元芳中盘,右臂顶肘撞下颌,一挪步,忽觉左脚一阵剧痛,进攻节奏就此缓了。
                          元芳趁机跌退两步,斜跃一丈,站在链子刀旁,摆脱他的攻击范围,拄剑撑一下身体,抓起链子刀将刀头收回,忽见亮光大炽,照得四壁分明,是其他三人循声赶过来了。光线变强,物象陡然清晰,壁角的云纹图案印入眼帘,因其线条的颜色与石壁的深灰色相近,所以光线黯淡的情况下难以找见。
                          转机就在眼前,间不容发,链子刀疾如星矢,正中云纹石板,石墙随即剧烈振动,变成门朝石阶口翻转过去,在其他三人刚赶进来的瞬间,“╔”形方道变成“╤”形通道。
                          战场瞬息万变,不论规模,不论大小。以一敌五,绝对讨不了好,不能平白浪费众多犀利的机关。提起青龙剑朝魂尊掷去,闪身一纵奔向新开的路。忽觉腹上一痛,一根飞抓卷在腰间,身在半空,被硬生生扯落在地,元芳揪住连着飞抓的长绳,以防对方扯动长绳对身体造成更大的创伤,挥刀削断绳索时,才发现使飞抓的是山魈,刚才那一击可谓是狠绝,出招凌厉却迅捷无声息,可见山魈对巧劲的操控已到如斯境界。
                          隐约望见前方蹲着一只石兽,平地上忽然多了这么不和谐的东西,多半和机关有关。现在这种情境下需要混乱,越乱越有利,当下不再多想,提刀过去砍向兽头,纵是坚石,也抵不住链子刀削铁如泥的锋利,兽头应声而落,随即整只石兽裂成碎块。果真是机关,元芳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应对周遭的危险状况,看向五鬼那边,他们身前闪出的银亮色在火光下极其显眼,那是预备出暗器的征兆。
                          不过,已经无余暇理会他们的暗器,脚下的石板地剧烈震颤,顶上落下的石块密如雨点,链子刀银芒闪烁,舞成光网护在头上,脚下向墙边移动。身上挨了数下砸打才靠到墙边,不想一靠之下墙立刻向后坍塌,脚下站立不定,身体随即躺倒,并未倒在实地上,身后似乎是一个陷坑。


                          263楼2015-07-22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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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芳惊而不乱,射出链子刀试探坑的深度,坑底迅速传出一声脆响,坑不会超过两丈,只是坑底有奇怪的东西,不得不防。扯出刀横扫四周,居然空无一物,难道这不是一个坑?收回刀头时身体已然落地,只来得及将刀插向地面稍缓力道,顺便提防竖在地上的利器。
                            一连串脆响后,身子下沉一点才彻底定住,什么东西?手按在一个浑圆的球状物上,顺着轮廓摸了一遍,好熟悉,球状的下边是两个圆洞,似乎……似乎是骷髅!再摸四周,堆满骷髅头和长长短短的骨头,原来是跌到了尸堆上。坍塌声经久不绝,刚才所在的方道估计全毁了,不知道五鬼有没有命活下来。
                            暂离险境,紧绷的神经一松,这才感觉到左腹钩肠刮肚的剧痛,飞抓连带一截绳子仍连在身上。伸指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解开绕在腰上的绒绳,握住冰凉的飞抓,轻轻一扯,疼痛骤然加剧,铁爪钩牢牢地卡住皮肉,似乎因这贸然一扯而陷得更深,铁爪上有倒钩!这飞抓结构特殊,抛出时钩爪松弛,卷中目标往回扯时绳头会将爪柄的铁环收紧,使得飞抓紧扣物体,不至于轻易松动掉落。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拔出来,长痛不如短痛。元芳咬紧牙关,一手按在伤口周围,另一手慢慢拔飞抓,紧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冷汗如雨,不出片刻手上就染满滚烫的血液,当铁爪最终抽离身体时,头脑如欲炸裂,眩晕无比,元芳颓然软下,倒在骷髅堆上直喘粗气。过得片刻,剧痛才稍有减缓。
                            尽力坐直身体,随便撕一条袍摆的布裹住伤口,抹去额上的汗,拿起大过成人手掌的铁爪钩闻了闻,只有血腥气不见异味,潜运内息,通畅无阻,应该没有毒。稍松一口气,还要处理关节处的瘀伤,再拖下去就别想顺当地走路了。狠下心使重手揉淤肿处,直到手酸时才停下来,右脚脚踝处历经一番苦痛后,肿胀微消,阻滞的血脉也渐趋顺畅,只是左脚肿痛依旧,多半是先前被槐显狠踏一脚后骨裂了,好在刚才还他一刀,算是报了小仇。
                            墓内机关重重,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元芳不敢懈怠,再撕一块布做一个简易的包袱,收好飞抓,手持链子刀,跛着脚向四周摸索,没有一丝光线,简直与瞎子无异。在脚下的骷髅堆里找到铁铲和錾子两件铁器,木质的手柄一握就化成碎块儿,铁铲和錾子表面也粗糙无比,肯定是锈迹斑斑,看来这些尸体有一定年头了,应该是建造墓穴的工匠,集体死在陷坑里,尸积如山。把这两件铁器收好,以备不时之需,铁器至少比石块强。
                            踩着骷髅堆,嘎吱嘎吱的怪声如厉鬼饮泣,在静寂的黑暗中着实瘆人,紧走几步,摸到一个土坡,顺着爬上去,坡顶是一个六尺见方的小洞,伏下身跪着才能爬进去,进洞后,连跪着直起上身都困难。探手一摸,洞壁很粗糙,尽是铲锄留下的半方形痕迹,方向一致,是从现在所处的位置向里边挖掘的,难道是活下来的工匠不甘心就此死去,私自开挖一条逃生的路?
                            只有这个解释了,先前所见的墓道都是石板铺就,打磨得大小一致,连顶上都不见泥土的痕迹,这是在秉承肃穆庄重的墓葬原则,不可能另寻一地随随便便挖个地道,既不和谐也不吉利。既然是工匠私挖的地道,应该没有机关,没人会神经质地在自己逃生的路上设置机关。曲曲折折地爬了大概二十丈,地道忽然豁然开朗,宽达一丈,起身伸直手臂也摸不到顶。
                            “人都死哪去了?快聚到我这边来!”
                            是槐显的声音,近在咫尺。
                            元芳脚步一滞,乍听之下差点被自己绊倒,这分明是工匠开挖的逃生地道,怎么会有槐显的声音?不可能是他们跟过来的,那么多人自己怎么会全无察觉?不过,听槐显的语气,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就在附近,仅是为了召集同伙。
                            擦火石的声音过后,右上方闪现火光,槐显可能点燃了蜡烛之类的照明物。他又扯着嗓子喊了两遍,总算听到了回应。
                            “护法,俺在这儿,山魈就在俺后边。”粗声大气的,是魁罡。
                            “那么大声干什么?小心把墓道叫塌。”魂尊阴气森森的话好像在所有人头上泼了一瓢凉水。
                            五鬼聚齐,虽然保住了性命,但除了魂尊其他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山魈头上鲜血淋漓,魁罡右肩中箭,血魄龇牙咧嘴地抱着一堆工具,槐显赤着双脚,左脚裂开一个血口,深可见骨。若是元芳持链子刀袭击他而非变相地用石块砸机括,以链子刀的锋利程度,非卸了他这条腿不可。
                            魂尊扫众人一眼,“先处理你们各自的伤,听着我说就行。现在我们已经踏入了祭王墓的范围,宝藏唾手可得,不过,手放老实一点,墓室的机关你们也见识过了……”


                            264楼2015-07-22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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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张环李朗拄在当地,进退维谷的时候,石室旁边的窄道里另起变化。如燕带着小黑循路前进,只解决了七个人,剩下的都是尸体,先她一步进来的无踪已经解决了一部分,一个活口都没留,无踪那伙人也无端失踪了。来到这条道时,一眼就看到呆立不动的军士,隐约听到说话声,是狄公和张环的声音。如燕攀到洞顶观望,心下了然,狄公这是在拖延时间。
                              “如燕小姐。”
                              身后毫无征兆地响起耳熟的声音,如燕惊愕地转头,见来人是展昭才松一口气,翻身落回地面。不过……他不是内力全失吗,怎么使得出这样无声无息的高妙轻功?看他的面部,不像易过容的。于是微微皱眉,试探着问:“你不是说内力全失了吗?怎么会……”
                              展昭稍显茫然:“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不慎掉入一个陷坑,底部是一小潭臭水,浸到腿上的伤口,没过一会儿,内息重回丹田,又能运使内力了。”
                              如燕见他的衣袍上沾满污垢,散发出阵阵恶臭,左腿隐隐有血迹渗出,不再深究,指着前面说:“那边出事了,这条窄道口有五个杀手,另有二十来个挟持了叔父和百姓,百姓都被拴在在石室里,地上浇了火油,一点即燃,不能让火把掉到地上。”
                              展昭拔出巨阙,从土道上撬出十几粒石子,说:“嗯,你解决窄道口的,我负责头领和石室里的杀手。”
                              两人相继从众军士头顶飞跃而过,展昭狂催内力,将劲道运使到极致,掷出石子,击中魏程的的软麻穴,巨阙吟啸,魏程的手脚筋俱断。在他的惨叫声中,展昭飞身挪步,石子四射如响哨,剑尖连点,银芒流动,众杀手身前幻出无数虚影,形如鬼魅,不出片刻,十余人的要穴就被点中。如燕则亮出无影针,连发连射,无声无息地将拦路者定在当地。一气呵成的反击,只是刹那间的功夫,只因众人忽视了最不该被忽视的高手。众军见状,上前擒住众杀手,将四十多个百姓救出石室,危机就此解除。
                              如燕神色一黯,收起武器,禁不住伤感万分,如果元芳在,并肩作战时更有默契,但是…想也无用,得尽快解决这里的杂事,去找那个令自己牵肠挂肚的人。
                              “如燕,还好你们来得及时,否则这把老骨头就交代了。”狄公笑吟吟地走过来,没有半点刚被挟持过的样子。
                              如燕回过神来,淡然一笑:“叔父,你这招是百用百灵,从未出过岔子 ,不过,不要动不动就以身犯险,碰上狠角色就危险了。”
                              在这说话的空档,转看匪首魏程,已嘴角冒血咬舌自尽,审问其他被点穴的杀手,他们交代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所了解的信息还不及狄公。只有一个小头领交代了一条含糊的线索:在魂尊离开山洞两个时辰后,代称为旱魃的神秘人来到洞里,带走了二十五个杀手,消失无踪。
                              当下,如燕和展昭分别将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一遍,狄公心中有数,有条不紊地分派下来,让肖豹带四个人去守住柳云仙的尸体,通向溪边小山崖的只有一条路,并不难找;李朗带领五十军士全面搜索黑风洞,把俘获的杀手集中到一处;当务之急就是后洞口的鬼荢,不论解药的说法是否为真,至少不能再让这种魔物危害世间。
                              由如燕带路,很快到达种鬼荢的露天洞穴,站在鬼荢花地边缘,初见这种诡异的毒物,见识广博的狄公也是惕然心惊,仅是见杂书中模糊地提了一两句,后世的公孙策才看到真正详尽的记载:葬花魔芋,此花源自遥远的西域,难怪不为中原人所知。狄公吩咐带过来的张环等二十余名千牛卫撕下身上的布巾浸湿,蒙住口鼻,扯衣袖护住手掌,把百余株鬼荢尽数拔出,操刀砍下根须。
                              在众人忙活的间隙,狄公瞥见持剑静立一旁的展昭,忽然想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陷坑里究竟有什么,竟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恢复功力。他也有中鬼荢奇毒的迹象,莫非……
                              随即和展昭说明,检查他百会穴上的紫青色印瘢,如预料中的消散了,展昭身上的隐秘毒性不知不觉解了,陷坑中的那潭臭水有何玄机?因此,不能随意处理这些鬼荢,必须先查清神秘陷坑的真相。让张环带十名千牛卫守住拔出来的鬼荢,但要保持一定距离,口鼻蒙好湿布,切忌靠近,这才由展昭带路,召集二十人,赶往陷坑。虽然狄公到达现场,但考虑到陷坑的复杂状况,只由如燕和展昭带身手矫健者下去探查,狄公留在上面等候结果。
                              有火把照明,陷坑的具体地形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翻板口距正下方的狭小平地大约一丈过半的高度,与狭小平地相连的是一个向下的斜坡,斜坡尽头就是展昭提到的臭水塘,水塘只有农家的水缸般大,深黑如墨,与水塘相连的是一堵不规则的拱形土墙,少有人工的痕迹。
                              展昭顺坡下去,如燕紧随其后,停在水塘边,展昭提醒道:“小心,这潭水可能有毒。”


                              270楼2015-07-22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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