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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问柳》by青誓(古风,温柔医师攻X隐忍杀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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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谷位于极北之地,地形十分奇特,其山谷之中积雪终年不化,故而得名。
温衍同柳钟意二人一路北行,走了十多日,在一个名为流水的镇子暂留了一日。流水镇依傍高山,传说正是因山上流泉灌溉田野,滋养万物,镇上百姓皆对那泉水十分珍惜,故而以流水为镇名。
镇中小吃颇多,因山泉甘甜,即使是简单的小食做出来也有滋有味,而以泉水酿造的酒更是一绝。
柳钟意跟着温衍在镇上晃悠了一阵,怀里便多了一堆那人给买的点心,这且不说,昨晚初来这镇上时,被温衍哄着喝了一些镇上有名的陈酒,那时只觉晕晕乎乎的,不能自主的循着内心最深处的愿望像是个小孩子一般在那人身边磨蹭。温衍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像是有致命的吸引一般,他觉着喜欢,便将人死死抱着不肯放。
这些记忆颇有点模糊,虽说他并未觉着哪里做错了,但是回想起来仍是有些不好意思,至少自己清醒时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事实上,他并不像温衍那般酒量好,喜欢品酒,而是向来是滴酒不沾的。喝酒误事,也容易影响手的稳定度,若不是昨晚温衍那样百般诱哄,他是决计不会喝的。
只是后来他意识彻底不清醒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他确是记不清了,去问温衍时,那人只是[url]http://笑而不语[/url],故而他想了想,决定放弃追究这件事。
本来今早上想要继续赶路,温衍却说不急,还有些事情要办,得在这镇子待上一日。然而同他出来,却只是在镇子里闲逛,附带被塞了许多点心,柳钟意起初被那些东西吸引了注意,待吃得有些饱了,这才觉得不对,却并没有问,他相信温衍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如此走了一段,柳钟意蓦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并无甚可疑之处,然而方才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假。
温衍轻轻拉住他,笑了笑,道:“累了么,回客栈罢?”
柳钟意点点头。
两人转身往来处走,行至一个小巷口时,柳钟意飞快的一眼扫过,余光瞥见一道黑影,然他佯作不知,并未回头。
回到客栈房中之后,柳钟意问道:“庄主,你何时发现的?”
“昨晚,”温衍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我在窗棂处放了点无味的药粉,你睡了之后,我听到窗外有异响,过去看时,发觉那药粉散开,想是被人碰到了。我猜是有人跟踪,故而今天早上便略微试探了下。”
柳钟意闻言一怔,想到昨晚自己喝醉时的举动说不定被旁人知晓,便又觉窘迫起来,目光看向桌上那酒壶,恨不能戳出个洞。
半晌,略略平复了心情,才问道:“那药粉有什么作用?”
温衍并未错漏他那一点少有的表情,却并不点破,轻轻一笑,答道:“失去内力,十二个时辰。”
柳钟意眉头微蹙:“那……为何不现在动手?”
温衍凝视他一阵:“我觉得,这人也许与我们相熟,若当真如此,现在贸然揭穿,万一他找个什么借口推脱,我们手中也没有什么证据认定他便是鸣沙教的人,反倒令自己十分被动。”
柳钟意略一思索,微微点头。
温衍道:“而且我们在这,也确实还有件事要做。那个跟踪之人十二个时辰之内失了武功,也恰恰不能尾随我们了。”
“嗯,什么?”
“流水镇外的那座高山之中,有一种特有的珠果,我们须得去取些来,作为药引。”
“药引?”
“不错,”温衍低声道:“钟情给了我谢橪所伺蛊毒的成份,这些日子来我也有了破解之法,药材之类已在庄中备齐,只缺了这药引而已。不过……这药配成之后可谓是剧毒,若非谢橪身体被蛊毒改造,寻常毒药不起效果,怕是见血封喉。”
柳钟意稍稍用力握紧袖中的匕首:“哥哥……当真要亲自下手?”
温衍沉吟道:“他既然已经对鸣沙教下手,哪还有退路可走?”
柳钟意皱着眉,半晌,道:“慕月崖现在纵然十分薄弱,但他下手必然动静不小,鸣沙教在云川势力盘根错节,岂能没有风声传到谢橪那里?”
温衍道:“他说那个专门收集传递消息的堂主已被他用‘往生’控制,夺下慕月崖后会让那人给谢橪传消息,说是确有隐山派同问剑门之人袭击总坛,但已然无恙,只是那些袭击之人有些未曾被擒住。这消息真假各半,谢橪应当不会怀疑,反倒更会刺激他去跟隐山派动手。”
柳钟意沉默良久,微微抿唇:“只盼毫无差错。”


IP属地:浙江176楼2014-11-27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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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房中待到吃过午饭,稍稍休息了一阵,便决定前往山中去寻那种珠果,因担心有人在客栈中盯梢,温衍抬手指了指屋顶,柳钟意知他的意思,推开窗子,往外面看了看。
    盯梢之人因昨夜着了道,自然不敢再靠近窗棂,而这扇窗子对着一条小巷,巷中并无任何异处,这个时辰连行人都没有。
    柳钟意回头示意,见温衍微微颔首,便轻轻一扶那雕花窗,借了点力气,身子轻灵的跃了出去,腰上用力一拧,旋身足尖勾住檐瓦,止了坠落之势,翻上了屋顶。
    柳钟意在屋脊上站稳,略等了等,便见温衍亦轻巧的翻了上来。
    温衍微微一笑,目光扫了扫他的腰侧,那恰到好处系着的腰带勾勒出一点利落优美的弧度,清瘦柔韧,却在刚刚翻身的一瞬显出了极强的爆发力,实在是……不自知的十分诱人。
    柳钟意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总觉那温柔的笑意带着一点不寻常的意味,皱了皱眉,道:“走吧。”
    “嗯。”温衍从容的收回目光,仍是带了一点笑意——反正这人现在一定是不懂自己在想的事,至于以后……说不定就不能看的这么光明正大了。
    两人身形迅捷的掠过几道屋檐,在一个小巷子落了地,随即往流水镇旁高山的方向走去。他们走得不慢,不多时便到了城外,沿着树丛同怪石之间的小路上山。
    山中甚是清凉,高大的古树夹杂着些许繁茂盛开的野花,清幽之中别有一番丽色。
    如此走了一段,柳钟意道:“庄主,那珠果长什么模样?”
    “植株十分低矮,果子便如普通珍珠般大小,色作莹白,应当还算显眼。”温衍将那珠果的形容说了,见柳钟意微微低眼似乎在认真寻找,不由得一笑,拉了他一把,道:“我给你的那个香囊可带着身上?”
    “嗯。”柳钟意从怀中拿出那枚妥善保管的香囊,要递给他时却顿了顿,唇角略微抿起。
    温衍目光望向他手中的东西,才知道他为何有那么一瞬的迟疑,原来他将自己在云川时送给他的那只小兔子木雕同那香囊系在了一起。看到那样并没什么特殊作用的东西也被他细心保存,温衍只觉得心中柔软得像是要化开一般,情动不已,只是现下时间地点都不太对,便只是低声调侃道:“害羞了?”
    柳钟意一怔,原本只是觉得被他发觉了自己从未放下的心思而有点窘迫,然听到那虽带了调笑却仍称得上柔情似水的声音不知怎么的耳根便有点热起来,险些想将手收回来,却被温衍握住了。
    抬眼,只见那人眼眸中的神色专注而温柔。
    “钟意,”温衍轻声道:“待所有事情结束后,我们重新成亲可好?”
    被他这话勾起了些许从前的回忆,柳钟意微微垂了眼帘,沉默下来。
    温衍想着或是他仍旧无法毫无芥蒂的全然接受自己,便也不愿勉强,想说若现在无法应允,以后再答复也可。
    然而他还未开口,柳钟意却点了点头,道:“好,只是,庄主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温衍也来不及细思这个几乎从不提出要求的人此刻的条件是什么,便道:“你只管说。”
    柳钟意一双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低声道:“这次,庄主蒙盖头。”
    其实两名男子成亲之时并不一定有一方需要蒙上盖头,只是视个人意愿而定,若是戴了,便隐含“嫁人为妻”的意味,一般也少有男子愿意的。当年柳钟意之所以蒙了盖头也只是因还未学会易容,故而戴上遮掩容貌而已。
    温衍乍听他如此一说,不由得略微诧异,然他向来不如何在意这些,便也无甚犹豫,笑着应道:“我答应你。”
    柳钟意微微睁大眼,反倒怔愣了一下。其实他只是想像温衍调侃他那样开个玩笑,但不知是说得太过认真还是什么,温衍似乎当了真,并且还毫无迟疑。这不由得让他觉得有些挫败,然而挫败之余……还是有点欢喜的。
    温衍见他嘴角微微扬起,眼中亮亮的,如同……见到那些极喜欢的点心一般,心下便更软了点,竟觉此举十分值得。


    IP属地:浙江177楼2014-11-27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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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一曲能教肠寸结
      半月之后,柳钟意同温衍二人终于行至雪谷附近,在旁边一个小镇子中暂且住下了。
      因上次发现了跟踪之人的行迹,两人便分外注意了些,那人藏得十分隐蔽,显是武功了得,然刻意去观察还是能寻到一点蛛丝马迹。两人并未点破,佯装不知,任他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
      在小镇上待了几日,这天上街时柳钟意敏锐的发觉客栈的侧边多了一个小小的标记,这标记只属于他和柳钟情两人,极简单也很容易被忽视,除了柳钟情,就只有他识得,那么在留下这标记的人自然也只有一个。
      想来柳钟情今日也已到了这个镇子上,只是顾虑鸣沙教的眼线,并未现身来见罢了。
      柳钟意轻轻扯了下身旁人的袖角,眼神示意,温衍便知他的意思,扫了一眼那犹如只是道无心划痕的标记,握住了他的指尖。
      起初他们刚从百草庄出发时,他总能觉出柳钟意隐约的担忧,知道那人无比看重柳钟情,纵是搭上性命也能毫不犹疑,而柳钟情故意要入谢橪的圈套,柳钟意这般担心也是必然的。然而离这雪谷越近,柳钟意表面上反倒越发冷定起来,眉宇间隐约的忧色也消殁殆尽,眼里的情绪尽是冷静坚定,只是那双手却一直冰凉,温度犹如冰铁。
      温衍知道他并不是不担忧,而是不能担忧,故而唯有冷静的面对一切,无论是变故,或是危机。
      柳钟意微微侧过脸来,望了他一眼,也曾说话,只是像要汲取热度一般,缓缓与他手掌相贴。
      第二日,两人一早便往镇外的雪谷去了。
      雪谷之中终年积雪不化,而雪中还开出了一大片纯白清艳的花朵,一眼望去,分不出何处是雪,何处是花。
      不知何处来的风吹过谷地,发出怪异的声音,乍一听好似呜咽,夜晚更是犹如鬼哭,故而那些不知名的花便被称作呜咽花。
      在小镇的传说里,雪谷之中原本住着仙人,后来仙人恋上了一个凡间女子,触犯天条,却仍不知悔悟,最终因逆天而烟消云散,那日谷中忽而狂风大作,更兼落雪飘飘洒洒,瞬间便没了膝。而仙人所恋的女子在谷中流尽眼泪,化作满谷的呜咽花。从此之后,雪谷之中积雪不化,呜咽花不谢。
      从地形上看来,雪谷入口甚窄,四面险而高耸,中部凹陷,柳钟意入谷之后往四周打量了一阵,便觉谢橪将他们引到此处算计得果真不错。只需在他们入了谷之后将四面一围,入口守住,他们便无路可退了。
      柳钟意微微抿唇,手握住了袖中的匕首。
      带着寒气的风刮过脸颊,夹着些细小的雪砾,落在皮肤上便是极微弱的冰冷痛感。呜咽花足有半人高,走入花丛之中只觉满目雪白,清冷的香气萦绕身侧,宛若仙境。
      二人在花丛中走了一段,只觉身后除却那个一路跟踪他们的人外,又多了一人的气息。
      “小意。”
      本是清冷的声音,只有唤这个名字的时候,才会温柔若此。
      柳钟意蓦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只见那人一身淡蓝衣衫,立在花丛间,凤目薄唇皆染了浅淡笑意,看起来就如传说中俊美的谷中仙人一般。
      “哥哥……”
      柳钟意怔了片刻,这才一步上前抱住了那人,也顾不得压折了一朵半人高的呜咽花。
      柳钟情轻轻拍了拍他,低声在他耳边道:“小意,你受苦了,放心,这次,哥哥一定一一为你讨回来。”
      柳钟意微微抬目,定定望着他,他已卸去那些易容,一双桃花目这般看来含着诸般情绪,欲说还休。
      柳钟情知他并不需自己如此,便只是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小意长大了,看起来当真俊逸无双。”
      “哥哥……”柳钟意忽听他说起这个,也不知该如何答话,只是讷讷的唤了他一句。
      柳钟情轻笑,望向站在他身后的那人,开口道:“阿衍,你说是么?”
      温衍只觉柳钟情方才对钟意说的那话听起来轻挑的就如调戏一般,不过柳钟意低头稍微窘迫的表情他倒也喜欢得很,故而从善如流的答道:“当然。”


      IP属地:浙江179楼2014-11-27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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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想着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晓,只要我不说,便可以瞒一辈子,却未曾想到,钟情会同教主生出那些纠葛。”祁肃从回忆中拉回思绪,眸中带着些苦涩意味,“若早知如此,我应当将你们托给别人养大,也就没有今日这诸多事端。”
        柳钟意闻言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皱着眉,却不发一言。
        柳钟情深知他心中所念,毕竟……这于他们来说是一样的,他抬眼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青衣人,略微顿了顿,开口道:“我实在不明白左护法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你放过我们,我十分感谢,但纵然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亦不可否认你同时也是我们的仇人。为何……你要教我们武功,甚至让我们认你做师父?”
        祁肃摇了摇头,这些他都知道,只不过,当时并未想那么多,只是怀着一种侥幸,盼着真相永远都不会被揭穿。他虽然曾做过对于这两人来说不可原谅的事,但在将他们放在身边养大时,相处之中的感情做不得假。他此生亲缘淡薄,父母离世得早,救下那两个孩童时,念着他们与自己一般的遭遇,生出怜悯,彼时少年心性,一时兴起想要做他们师父,然而时日久了,思虑多时,才发觉自己早已付出了不知几分真情,欲要收回,却是难了。
        然而,这些放到如今来看,不过是徒增难堪罢了。
        柳钟情见他不答,也不再问,面上仍是一片冷漠,不泄露分毫情绪。
        一时间尽是沉默,唯有谷中冰冷刺骨的风吹动花丛,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凄清之声。
        谢橪微微摆了摆手,示意祁肃暂且退下,祁肃颔首,转身离开,在稍远的地方站定,随即便有几名鸣沙教侍卫从花丛中现身,聚集在了他身后,神情肃然,颇有几分严阵以待的意味。
        柳钟情看着,不以为然,开口嘲讽道:“教主可真是大费周章。”
        谢橪走近一步,见他没有退后的意思,便勾了勾唇,贴近来,道:“为了你,我自然愿意多费些心思。”
        柳钟情挑了挑眉梢,“包括不择手段?”
        谢橪也不介意,笑道:“自然。”
        柳钟情微微低眼,唇角弯成一道冰冷的弧度:“谢橪,你用我至亲之人要挟我,却没想过,你的死穴,也捏在我手里吗?”
        谢橪还未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柳钟情便抽出了他腰间挂着的佩刀,反手抵在了自己项上,退出一步离开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哥哥……!”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柳钟意也是一怔,低唤出声,随即咬住下唇,紧紧皱起了眉。
        柳钟情微微摇头,示意他莫要上前。
        谢橪攥着刀鞘,生出几分恼怒来:“你……”
        柳钟情轻笑,眸光冷如刀锋:“知道被人要挟的滋味了么?谢橪,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了他们二人,我跟你走,二是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谢橪闻言捏紧了拳头,却没立刻开口,似是平息了一阵心中汹涌的情绪,深吸了口气,方才道:“你明知自己是我的死穴,却为何不肯留在我身边。”
        “笑话。”柳钟情冷哼一声:“你应当知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无论我是否回到你身边,我们都永远回不到从前。”
        “钟情……”
        “废话少说,要如何选,教主快些决定罢。”
        谢橪默然半晌,道:“我怎可能让你死,只不过,想必你弟弟不会愿意你这么做吧?”
        这么说着他眼眸微眯,目光扫向柳钟意。
        柳钟意抿着唇角,手中紧握着匕首,未曾说话,冰冷的杀气蔓延开来,夹在寒风中格外刺人,他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向那人发出致命一击,厮杀至死。
        柳钟情低叹一声,没有回头,仍是警惕的盯着谢橪,口中却道:“阿衍。”
        “嗯。”一旁温衍应了,飞快的出手,一记手刀按在柳钟意后颈。
        柳钟意对他向来无甚防备,此时更是始料未及,身体微微一僵,便软倒下去。
        温衍将人接在怀里,眉头蹙起,眸中显出忧色来。
        谢橪见状不由得微微一诧,出言讽道:“我倒是料不到温庄主会做出这等事来。”
        温衍仅仅是低眼看着怀中那人,淡淡道:“我亏欠钟意良多尚未偿还,怎能让他涉险杀你。”
        谢橪沉默片刻,道:“好,这次放过你们也无妨,但若下次再挡我的路,便别怪我不客气。”
        温衍不答,柳钟情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阿衍,带小意走罢。”
        “好。”温衍将那人背起,顿了顿,嘱咐道:“保重。”
        柳钟情点点头,执刀的手仍是稳稳的架在颈上,抬眼静静看他背着柳钟意离开这片花海,身影消失在雪谷入口。
        因谢橪下了命令,自然无人阻止那两人,待人去得远了,谢橪上前去夺下柳钟情手中的刀,柳钟情也未反抗,松了手任他将刀拿走,凤目微垂,不动声色。
        谢橪轻轻捏着他的下颌抬起,在那弧度冷漠的薄唇上落下一吻,沉声道:“别再离开我。”
        柳钟情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局,不过刚刚开始。


        IP属地:浙江181楼2014-11-27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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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直须看尽洛阳花
          离开雪谷之后,冰刀霜剑寒彻骨般的凉意渐渐消失,柳钟意伏在温衍背上,慢慢睁开眼来,低低道:“庄主,放我下来罢。”
          温衍却没放手,轻声道:“无妨,你抱紧点。”
          柳钟意只道他是担心有鸣沙教暗哨,便没有反对,动作甚轻的收紧了手臂环住他的颈项,下巴搁在他肩上,十分温顺安静的模样。
          温衍心中柔软不已,此时竟是有些盼着这段路再长些才好。
          两人回到客栈,柳钟意连忙从他背上下来,刚一进房门,便见一人坐在桌前等着他们。
          那人一身简单的门派弟子服,剑眉星目,只是面上颇有几分不安之色。
          柳钟意并未见过这人,但因柳钟情嘱咐过,故而也并未如何惊讶,倒是温衍认出了他,怔了怔:“出云?”
          出云点点头:“温庄主,柳公子让我将这个交给你们。”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瓷瓶,递到温衍手中。
          温衍接过,打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便晕散开来。
          出云道:“这是柳公子今早走前准备的。”
          “多谢。”温衍取出藏在袖中带回的一枝呜咽花,看向柳钟意,道:“那我先去让人煎药。”
          “好。”柳钟意微微颔首。
          温衍走后,出云一瞬不瞬的望着柳钟意,道:“你便是柳公子的弟弟么?”
          “是,”柳钟意虽不识得他,但既是柳钟情能够信任的人,他自然也不会质疑什么,“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在下碧陵派弟子出云,”出云略一抱拳,眨了眨眼,眸中带着些许担忧之色:“不知柳公子他……”
          柳钟意唇角微抿:“哥哥离开前应当已经同你说了罢?”
          “……是啊。”出云讷讷的应了,颇有点神思不属的模样。
          柳钟情走之前已告诉他,此去便是身陷险地,暂时无法归来,甚至同他说,若无其他什么事,便可离开这是非之地,回韶洲去。
          但是他心底仍是盼着那人能回来。
          师父曾说他性格闲散,少有所求,应是如闲云野鹤一般,可随遇而安,然等待那人的时候,焦躁,不安,种种于他来说少有的情绪却一直在心底打转,无法克制。
          出云有点怔怔的发呆,直到温衍推门进来,方才回过神来,道:“接下来我想同你们一道,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温衍沉吟道:“此事颇为凶险,你……”
          “没关系,”出云摇摇头,“我已经想好了。”
          温衍顿了顿,道:“好罢,我们明日出发同袁前辈他们会合。”
          “嗯。”出云应了,道:“那我先去收拾些东西,明早再来找你们。”
          “好。”
          出云简单同他们别过,便离开了客房。
          柳钟意若有所思的蹙了下眉,却未说什么,在桌前坐下,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掌中的匕首。
          温衍知他挂心柳钟情的事,也未多言,只抬手展平他眉心,心下叹了口气。
          柳钟意握住那只手,抬眼看他,片刻,开口道:“庄主,你有心事?”
          “嗯?”温衍一怔,忍不住轻叹:“怎么看出来的?”
          柳钟意似是想了想,才答道:“感觉。”
          温衍并未立刻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方道:“钟意,我很怕你离开我。”
          柳钟意微微一怔,“庄主为何会如此想?”
          “在雪谷时听钟情说破镜难圆,覆水难收的时候便想到了,”温衍眼眸微垂,竟有些想要回避那专注的目光,“我从前……那般待你……”
          纵然柳钟意仍肯同他在一起,也不可否认,那些伤痕,曾经真实的存在过,无法抹杀。
          他不想失去这个人,更害怕在得到之后失去,只因有过那种两情相悦的欢喜,再去尝那些苦涩,只怕是痛彻心扉。


          IP属地:浙江182楼2014-11-27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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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钟意还未开口,便听到叩门声,将门打开,却见是店小二打了热水来。
            温衍道:“是我让他来的,从雪谷出来衣衫湿冷,还是及时换了,免得染上寒气。”
            “嗯。”柳钟意点点头,唇角微微抿起。
            待那店小二走后,温衍道:“你先去罢。”
            “好。”柳钟意眼帘微垂,一面解开衣衫一面往屏风后的浴桶去了。
            不多时,屏风那面便传来细微连绵的水声,温衍收敛神思,打算着手去做些别的事,却听柳钟意隔着那屏风唤了他一声:“庄主。”
            “嗯?”
            “我不会离开你。”
            柳钟意的声音很平缓,没有什么波澜起伏,亦不见得多么温柔缱绻,仅仅是平平淡淡的叙述一个事实一般,甚至仍带着一点惯有的冷清,温衍却是听得心头一颤,有些克制不住冲动的绕过那屏风,只想看一看那人的脸容。
            柳钟意并不如何惊讶,也没有遮掩什么,就那么站在浴桶里,坦然的看着他,散开的乌发带着水气,显得犹为柔软。
            温衍明明觉得心中欢喜,却仍是忍不住轻声叹气,为这人的执着的心意,也为他毫无防备的坦诚。
            柳钟意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低声接着道:“我从未怪过庄主什么,也没觉得庄主哪里做的不对。我……我们不过刚刚开始,何来破镜难圆这样的话?”
            温衍一震,竟是好一阵才清晰的知道他所说的意思——柳钟意言下之意竟是那些过往的冷漠与无形的伤害,与如今的感情无关,因为那时他们并非相爱,所以,他毫无怨怼。
            “钟意……”温衍凝视着那双眼,缓步走近,像是被那坦然笃定的神色迷惑,想要看得更清楚。
            柳钟意却也微微凑近,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柔软,却有些微凉。
            他抬手抚上这人的脸颊,也是凉的,似是从雪谷带来的风霜一般。
            柳钟意刚想说什么,却被略微强硬的堵住了,于是微微闭了眼,十分配合的同他纠缠。
            他喜欢这个人,很久很久,压制过自己的心,也试着冷漠以对,但现在终于可以坦然毫不避讳的承认,他从未放下过这分喜欢。
            前面五年的种种,他并不能当作从未发生,但是,这对他来说无损于现今所得到的感情。从前温衍明确的拒绝他,会冷漠处之,却不会伤害利用,这亦是他仍能喜欢那人的原因。
            亲吻渐渐有些走火,温衍在他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莫名竟有些酥麻的感觉,柳钟意平复着呼吸,手掌贴着他微凉的皮肤,轻声道:“水还热着,庄主你……”
            温衍低笑,贴着他耳根道:“这算是暗示么?”
            “嗯?”
            “上次欠我的……”
            柳钟意顿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他近来心事颇重,从雪谷回来更是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什么一般,沉甸甸的,此时仅是片刻的安宁,却不知以后是否还有重重艰险,又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答应这人不会离开他,却自知算计不过生死,或许能得到的,也不过的短暂欢愉。
            柳钟意没有说话,只伸手扯散了他的衣带。
            温衍似是感觉到他的不安,静静的亲吻安抚。
            一时间房内没有了轻言细语,只剩下细碎的水声和衣料摩擦声。
            在温暖却狭窄的空间内相拥时,温衍轻咬着那略微单薄的耳垂,问道:“知道怎么做么?”
            柳钟意似是认真思索了一阵,答道:“大概。”
            温衍不由得轻笑,“我教你。”
            柳钟意点点头,却不料顺着他的意思,一分一分将自己整个陷了进去,像是在沼泽里一般,无法挣扎,所有的弱点都被掌握,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而属于他,被控制,也被安抚。
            意识渐渐沦陷,迷蒙之中听到敲门声,却是店小二将熬好的药送来,他听温衍开口吩咐那人将药放在屏风外的桌上,稍稍屏住了呼吸。虽然知道隔着屏风外面的人看不到,但仍觉窘迫不已,只紧紧贴着眼前的人,闭上眼咬着唇,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店小二将药放在外边便关门离去了,柳钟意只听温衍轻笑了一声,在自己耳边道:“乖,先喝药。”


            IP属地:浙江183楼2014-11-27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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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柳钟意醒来的时候正值清晨,天空刚刚泛起一点鱼肚白。
              昨日两人折腾得太久,到晚膳时他已是动也不愿动了,只想蒙着被子睡死过去,却仍被温衍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带到浴桶里,用热水洗净了全身。
              之后倒是睡得很早,只不过连晚饭也没吃,故而如今睡足了,却觉得有些饿。
              柳钟意微微动了动想要起身,却发觉那人的胳膊仍环在他腰上,无比亲昵的姿态。他一动,身后的人便也醒了,胳膊紧了紧,停顿片刻,低声道:“这么早?”
              “嗯,”柳钟意应了,十分诚实的道:“饿了。”
              温衍似是轻笑了一声,“有没有哪里难受?”这么说着,手指温柔的划过他柔韧的腰,在胸腹间流畅的肌理上流连。
              其实刚刚那一动便发觉腰腿有些酸软,只不过一点小小的不适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柳钟意阻止那作乱的手,翻身坐起来,“我没事。”
              温衍从容的拉开被子,道:“我看看。”
              柳钟意一怔:“看什么?”
              温衍打量了他片刻,昨日留下的印记此时有的泛了点淤青,因两人到了后来都有些失控,故而也没控制住力道,那些痕迹此时看起来仿佛透着一股浓郁的欲念气息。
              柳钟意虽觉得两人这般相对没什么羞耻之处,但那带着些微热度的目光仍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所幸温衍也没看太久,便将目光移向下方,道:“自然是……”
              柳钟意顿了顿,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抿了抿唇角,道:“庄主昨天……上过药了。”
              “乖。”
              柳钟意终是受不住他软语诱哄,只得趴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温衍见状不由得一笑,随即动作轻柔的检查了一下,见那处因上过药的原故,原本的红肿也消了些,便稍稍安了心,道:“没什么事了。”
              柳钟意微微扭过头,闷声说了句什么,温衍没听清,便问道:“什么?”
              柳钟意声音大了些,道:“我也可以对庄主做这种事吗?”
              温衍不由得一怔,片刻,答道:“自然可以,不过……那你可要好好学着。”
              柳钟意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耳根便红了,却又不愿意让那人发现,故而仍是埋着头,半晌才道:“庄主对这种事……很熟悉么?”
              他仍记得昨日那种魂销骨噬般的感觉,那人似乎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身体,每个敏感的地方都不放过,他便只能随着那具身体沦陷到底,连挣扎都是徒劳的,反倒似添些乐趣一般。
              温衍自然知道他究竟想问什么,解释道:“同人在一起也是第一次,只不过,了解人的身体是医者本就该做的。”略微一顿,接道:“昨日也是怕弄疼你,才给你那个药丸,其实那药丸除却减轻疼痛之外没什么别的效用。”
              柳钟意得了答案,又听了后面那句,简直想当作听不到算了。他虽觉得有两情相悦做这种事亦是理所当然,但昨日以为是那药物的作用,故而到后来做得放肆了些,对欲望毫无掩饰忍耐,简直是想与那人纠缠至死一般。
              如今知道那药丸根本只是一点点止疼的作用,便觉全然不想把埋在枕头里的脸抬起来了。
              温衍不由得轻笑,道:“昨日那般……很好。”
              柳钟意仍是不肯抬头,埋在枕头里闷闷道:“饿了。”
              温衍也不再逗他,柔声道:“好,那我先起来吩咐人去做些吃的。”
              “嗯。”
              柳钟意听着那人下床穿衣洗漱,而后开门出去,这才起身整理。他洗漱完不多时,温衍便回来了,告诉他过一阵店小二便会送吃的来。
              果然过了不久,店小二便敲门送上了些小米粥和松软糕点。
              柳钟意尝了尝,那小米粥亦是加了些糖的,淡淡的甜味,正是他喜欢的,知道是温衍特意吩咐的,却也未说破,只说很好吃。
              温衍笑了笑,道:“待会等出云来了我们便启程去同袁前辈他们会合,你多吃些,中午大约仍在路上,只能吃些干粮。”
              柳钟意咬着那酥软的糕点,点头应道:“好。”


              IP属地:浙江184楼2014-11-27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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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185楼2014-11-27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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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86楼2014-11-27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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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楼主。暧。
                    那一日,我饮尽忘川寒殇,终度不过你一念薄凉………
                    那一月,我苦彻情丝柔肠,终唯与你断一生情凉………
                    那一年,我闭目品味情苍,终远望昔日残余痴狂………
                    那一世,我与谁共赴贪欢,终归空念人醉浮华妄………
                    自制小尾巴………


                    来自手机贴吧187楼2014-11-28 12:42
                    收起回复
                      暖~
                      楼主求更


                      188楼2014-11-28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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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得银甲千军间,
                            风啸旗卷五门阵。
                            下转长枪破楼兰,
                        马行血沙白骨沉。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杀止杀,以战止战!
                            ------ 莫背后说闲话,死人会笑,棺材会跳。
                            【盗小尾巴者逢考必挂!】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9楼2014-11-28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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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始共春风容易别
                          已过春末,入了初夏,虽还未有蝉声,但夜里已有阵阵虫鸣。
                          风吹过回廊,带着白日仍未消失的细微暖热。
                          此处是鬼楼的据点之一,柳钟情从前也曾来过,只是此时知道了鬼楼之主祁肃竟是鸣沙教左护法,那么这个地方存在的意义自然也有所不同。想必鬼楼的存在,实际上是为了暗中给鸣沙教传递中州的消息,只是这一层他以前从不知道。
                          鬼楼的这个据点外人看来只是个富贵人家的府邸,故而其中亭台楼阁,皆是精致秀美,柳钟情虽没什么心思赏玩,却也觉得目之所及,皆成风景。
                          因谢橪试过他武功,只道他仍是武功全失,便也未曾如何管着,因而他能在这府邸得些许自在。
                          柳钟情穿过回廊,恰见祁肃往这边走来。那人仍是惯常的一身青衣打扮,身上也并没有什么鸣沙教的标志,看起来同往常一模一样。
                          柳钟情微微挑了眉梢,停在原处,等着他走过来。
                          祁肃走至他面前,知他必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微微颔首,道:“钟情,方才见飞翠在寻你,想是教主吩咐的。”
                          柳钟情轻哼一声,冷冷道:“想来他吩咐完你们,自是想起折腾我来了。”
                          祁肃低叹一声,并未答话。
                          柳钟情道:“怎么,他大约已经下了指令,要对隐山派下手了罢?”
                          祁肃淡淡道:“教中事务,不便多言。”
                          柳钟情冷笑一声:“左护法当真忠心不二。”
                          “有什么想问的,我都会回答你,”祁肃微微摇头,“只要与教内事务无关。”
                          “很好。”柳钟情似乎得了想要的答案,眉梢一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我想知道,当年可是左护法将我的行踪告诉谢橪的?我自认离开时并未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可他却还能寻到我……”
                          祁肃答道:“也算不得告知,虽从未让你见过,但你现今已然知道鬼楼内部实际上有一部分是附属于鸣沙教的,那么,自然也该知道情报部分对于鸣沙教而言是完全敞开的。教主当年吩咐我助他找你,我自然觉得十分惊讶,你身在鬼楼若是让他知道,莫说是你,我亦会受牵连,我本想瞒着,但鬼楼之中的名册每年都会呈给教主,终究仍是瞒不住。”
                          “原来如此,”柳钟情仿佛并不如何在意,只是简单一句掲过,随即道:“那自我离开之后,小意为何会成为鬼楼的杀手?”
                          “从前你入鬼楼之时曾立过死契,此生不能脱离,虽然那时我为的是将你们留在身边,以免有什么意外,但终归是白纸黑字。钟意惦着这件事,当日温庄主立下婚契之时,他为了让你离开鬼楼,便自向我请命。那时我还不知你与教主的事,也没想强留着你,便顺势同意了。”祁肃忆起往事,眉头微蹙:“只没想到你走得突然,他却重誓,仍旧入了鬼楼。我私心里并不想他再搅进这件事,他若在鬼楼,我也能看着些,便没有阻拦,却没料到终究是……”
                          柳钟情沉默半晌,道:“我明白了。”
                          祁肃略微停顿,方开口问道:“恨我么?”
                          柳钟情看了他一眼,面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若这世上当真只有简单的爱或恨,分明的恩与仇,那倒好了。”
                          祁肃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却不再多言。
                          其实于他而言何尝不是如此,一生行事,皆是凭心而为,只是结果往往不如人意,事到如今,其实他已经无甚悲喜,人人皆有自己选择的路,一旦开始,就只能走下去,无论前面是沼泽荆棘,或是悬崖万丈。
                          两人一时都没有言语,正当此时,一个绿衣女子从回廊那头走了过来,对着祁肃微微一礼,随即转向柳钟情,道:“柳公子,教主吩咐我来寻你。”
                          柳钟情道:“屋里太闷,他若要寻我便到青墨亭去。”
                          绿衣女子又是一礼,恭谨道:“飞翠这便将话带去。”
                          柳钟情似是想起什么,又加了一句:“顺便去备些酒来,我可记得,此地酿的杨梅酒很是不错。”
                          “是。”
                          飞翠走后,祁肃看了他一阵,道:“钟情……”
                          柳钟情却未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道:“失陪了,左护法。”
                          言罢,略一低眼,错开视线,与他擦肩而过。
                          穿过这道长廊,走过花丛中的小径便能看到一大片湖水,青墨亭就修在这湖上,只须走上栈桥便可到达。
                          此时入了夜,那玲珑精致的亭子四角所挂的灯笼已有人点上,浅黄的灯火映在水面上,照得水波粼粼,像是撒着一层碎金。
                          柳钟情穿过栈桥,走到那亭中,只见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两盒棋子,同当年几乎没什么变化。
                          只可惜,却真是物是人非。
                          这亭中的石桌上端正刻着个棋盘,而那两盒棋子,一盒是墨玉所制,一盒为白玉打造,也算得上是风雅之物。
                          柳钟情揭开一盒,执起一枚白玉子,那棋子瞧起来有几分剔透之感,而握在手中触感细腻温凉。
                          未待多久,便听衣袂拂风之声,来人走到亭中,唤道:“钟情。”
                          “你来得倒快。”
                          柳钟情抬眼看他,谢橪一身玄色衣裳,领子和袖口皆以金线绣了鸣沙教的特殊图纹,因绣的细密,若不仔细看,一时倒看不出是什么。而那人眉眼飞扬,映着此处的灯火,更添了些邪逸不羁的意味。


                          IP属地:浙江190楼2014-11-28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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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橪微微一笑,道:“既是你邀我来此,我当然不会怠慢。”
                            柳钟情看着他,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只是目光却在这暖黄的灯火中分辨不清。
                            半晌,他将那枚白玉子随手放回了盒子里,转开了眼眸:“打算对隐山派动手了?”
                            谢橪握住他欲要收回的手,那只手冷硬得有些硌人,缺少应有的温暖与柔软,就如同这人的心,他再触不到一丝温柔痕迹。
                            谢橪轻轻抚过他的手背,笑叹道:“这时候说这些,岂不是很煞风景?”
                            柳钟情微微挑了眉,“哦?那你想说些什么。”
                            “我记得初见你时,也是夜里。”谢橪稍稍放低了声音,语气也轻柔起来:“那时亦是月朗风清,你就那么突然出现,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柳钟情没料到他会说起这个,一时间没有接话,却也不曾打断。
                            谢橪便接着道:“那时候你一身夜行衣,又蒙着面,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鸣沙教什么敌对势力派来的人。”
                            柳钟情只是沉默,其实对于那个时候,他一样记得。
                            仅仅是一个巧合,却改变了他生命的整个轨迹。
                            那夜他是去执行一个刺杀的任务,那任务颇为棘手,他虽然成功了,却被人用暗器打中手臂。暗器显然是淬了剧毒,他得手后又被那人的亲信追杀,毒性发作,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最后只得遁入一个宅邸的后院。
                            那时已是半夜,普通人家应当早就入了睡梦,然而他闯入的那个后院中却有一人兀自月下把酒,见他闯进来也不惊讶,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仿佛饶有兴味一般。
                            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可是他已经毫无退路。
                            “若不是后来觉察到有人追杀你,恐怕我真会动手了。”谢橪颇有些慨叹的望着他。
                            柳钟情不甚在意的轻哼一声,“却不知谢教主这般的人,怎会突然起了救我的心思?”
                            谢橪轻笑道:“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喜欢英雄救美。”
                            “你说什么?”
                            柳钟情的声音蓦地变得冰冷,谢橪却不忌惮,仍是笑着,回视那双冷若冰霜,寒如剑锋的眸子,低声道:“就算只看到这双眼睛,我也知道面前的定是个美人。”
                            柳钟情皱起眉头,闭上了眼,似是再懒得搭理。
                            恰在这时,飞翠端着一个琉璃盘走入了亭中,柳钟情听到声音,便挣开了谢橪的手,抬眼看向那盘中的东西。
                            琉璃盘中有一个酒壶,两个剔透的琉璃杯,还有一碗碎冰。
                            飞翠一边摆放酒杯,一面道:“我听说这里的人喝这杨梅酒都会放入些碎冰,道是味道更好,便端了些来。”
                            “嗯,”谢橪应了一声,“你先下去罢。”
                            “是,飞翠告退。”绿衣女子斟好两杯酒,收了那琉璃盘,微微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柳钟情在石凳上坐下,看了看那琉璃杯中色泽艳丽的酒液,又抬眼看向谢橪,道:“今日来此,是想对弈一局,教主可愿赏脸?”
                            说着,他从那一旁的盒子中取出了一枚白玉子,眉梢微挑。
                            “自然是……愿意之至。”谢橪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打开了另一盒棋子。
                            柳钟情没有接话,两人就这么下起棋来。
                            其实已经许久不曾如此宁静平和的待在一起,虽然,只是表面,仅此而已。
                            谢橪方才的话也勾起他些许回忆,在不知身份的时候,他们何尝没有过温柔相待,缠绵缱绻的时日?
                            那个时候当真算得上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能相见的时日总嫌太短,无论是对弈或是比剑,抑或游山玩水,把酒言欢,都恣意潇洒。
                            从朋友到恋人,走到那一步却发现世事当真难测,他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知道的身世,原来竟是这般……
                            这世上原有千般羁绊,远不是情爱二字便能盖过一切。
                            只是那红尘太美,揭穿时,也就太过残忍。


                            IP属地:浙江191楼2014-11-28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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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下了小半速度就自然的慢下来,柳钟情见谢橪执着一枚墨玉子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拿起一旁的小勺舀了些碎冰加入杯中的杨梅酒里。那晶莹剔透的冰粒浮在玫红色的酒液中,微微折射着浅黄的暖光,让整个琉璃杯都显得精致漂亮。
                              谢橪听到那碎冰搅动的声音,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别喝这么凉的。”
                              柳钟情触摸着冰冷的杯沿,眉梢挑起:“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些什么,更何况,这一切是因为谁,你难道不是清楚的很?”
                              谢橪皱了皱眉,抬手将他的面前的琉璃杯移到自己前面,再将自己那杯放过去,也未多说什么,目光便又回到棋局上,稍一思索,落下一子。
                              柳钟情抬眼看他,虽无言语,那眸中却似藏着许多深意。
                              谢橪端起那杯盏,唇角微扬,仿佛能被他这般注视十分愉悦一般,“看着我做什么?”
                              柳钟情垂下眼帘看向了棋局,口中却道:“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谢橪望着他,这人对着自己时多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就如同冰雕雪砌的精致塑像,十足美好,却也十足的冰冷。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也不能说,故而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没什么。”
                              “好。”柳钟情微微颔首,竟似笑了笑,低头细看那棋盘,抬手落下一子。
                              谢橪因他的表情而心口一窒,却只是低头饮下杯中冰凉的酒液。
                              这种色泽艳丽的酒乃是用杨梅冰糖酿造,其实并不怎么烈,特点便在甘甜二字,然他饮在口中,却只觉得冰冷苦涩。
                              谢橪放下酒杯,也压下了胸中翻涌的心绪,将注意力都倾注到了棋局之上。
                              一时间再无人说话,只余清脆的落子声,以及微风过耳时带来的细微虫鸣。
                              渐渐月过中天,柳钟情将一子放回盒中,淡淡道:“是我输了。”
                              “承让。”
                              此时一旁那碗碎冰已然融做清水,谢橪抬手将壶中仅剩的一点酒尽数倒入了二人杯中,随即举杯轻碰了他的杯沿。
                              柳钟情不语,只是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谢橪一笑,也将酒饮尽了,双目盈着暖黄灯火,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柳钟情站起身来,移开了目光,道:“很晚了,回罢。”
                              说完,他转身便走,然而还未走出这亭子,便被人从身后拥住了,温热的呼吸近在耳边,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立时挣脱。
                              谢橪收紧了手臂,低声唤道:“钟情……”
                              柳钟情冷声道:“发什么疯?”
                              谢橪却似是轻笑了一声,唇吻上他的侧颈,呢喃道:“大概……就是疯了罢。”
                              柳钟情一肘顶在他胸腹间,冷斥道:“要发疯也别对着我。”
                              他没留什么力道,却因现下没有武功,打的疼但没太大伤害,谢橪不闪不避,受了他这一下,始终不肯放手。
                              柳钟情见他并无下一步动作,又挣不脱,便只是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
                              半晌,谢橪低声道:“钟情,你可曾后悔?”
                              柳钟情淡淡道:“后悔什么?”
                              “……”
                              “一切已成定局,后悔何益?”柳钟情抬眼望向落着点点灯火的湖面,沉声道:“世事亦如棋局,落子便应无悔。”
                              谢橪低叹一声:“……也好。”
                              片刻,他松了手,道:“回去罢。”
                              柳钟情没有停留,往栈桥上走去。
                              风清月朗,可惜春色已故,落花成尘,再难挽留。
                              二人回到房中,柳钟情刚要将灯点上,便被握住了手腕。
                              漆黑而冷清的屋子里,只有呼吸声格外清晰,轻柔却又沉重,叩在心上。
                              柳钟情微微闭目,松开了手中的火折,便听它落在桌上,随即滚落在地。
                              那灯最终也未曾点起来。
                              衣带散落,单薄的春衫经不起拉扯,很快也滑落肩头,炙热的吻落在唇上,霸道之中带着些少见的温柔。
                              柳钟情眉头蹙起,低声喘息,不多时,身体被转过去,他扶住桌角,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觉出那人的吻落在了后肩。
                              后肩那处,正是云家标记所在。
                              柳钟情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每次谢橪看见那个云纹标记,便会十分暴躁,那种身体犹自记得的疼痛,他无法忘却。
                              然而这次那人却没有动作,只是抬手轻轻摩挲着那个痕迹,一边连绵的亲吻。
                              “你……”柳钟情收紧了拳头,刚一开口,却被他打断。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极轻的道:“为什么你偏偏是云家之后……你可知,我那时见了这个印记……”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便已是分辨不清,柳钟情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随着这声叹息,身后那人一口咬在他后肩那个印记上。
                              疼痛与酥麻的感觉一同涌上,他放任自己暂且忘却如何去清醒。
                              反正,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明天。


                              IP属地:浙江192楼2014-11-28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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