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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问柳》by青誓(古风,温柔医师攻X隐忍杀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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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仲锐待他走后方才进了院子,温衍已收敛了神色,淡淡道:“何事?”
“下边将这两月庄上积下的几件重要事务写成书简递了上来,属下原本只想送过来,方才在院门那……便没有进来。”
“放这里罢。”
刘仲锐将东西放在桌上,随即又道:“庄主吩咐属下去查的药材也已经清点过了,药房中基本都还有一些,唯独缺了青蕖根。”
“青蕖根……”温衍略一思索,皱了皱眉。
刘仲锐道:“正是,是否需要派人去采一些?”
“不必了,明日我自己去。”
刘仲锐闻言一惊,劝道:“庄主,那处路途遥远,且十分凶险……”
“无妨。”
“至少……也带些人一起。”
“不必了,此事耽搁不得,我一人去更快些,半月之内必然归来。”
“……是。”刘仲锐只得应了,却未离开,顿了顿,问道:“庄主,方才那人……是柳公子?”
温衍一怔,刘仲锐是庄上唯一知晓他们当年纠葛,也知道柳钟意真实身份的人,故而他也无意隐瞒,便微微颔首。
刘仲锐露出些迟疑之色:“属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温衍淡淡道:“说吧。”
刘仲锐吸了口气,低声道:“其实,庄主与柳公子……应是曾有过肌肤之亲。”
“……你说什么?”温衍怎么也没想到他竟说出这么一句话,不可置信的道:“这种事……我怎会全无印象……”
“那时你们成亲不久,柳公子尚未搬去后来那院子,有一晚庄主喝醉了,属下听到屋内有异响,故而进院子来查看……”
他是担心有贼人闯入庄内,进了院子听到人声才知并无外人,屋内尽是磕磕碰碰桌椅翻倒的声音,仿佛人在里面动手一般。这样的事他作为下属本不该管,但因知道那两人并非当真成亲,故而想着必要时敲门制止……却未想到那打斗声渐止,取而代之的是衣料摩擦的声响,他思前想后,终是退了出去。
刘仲锐将那夜所闻简略说了,温衍听他说完,紧紧握着手掌,克制着道:“为何原先不说?”
“柳公子让属下不要说。”
刘仲锐仍记得第二日自己来这院中时,恰逢那少年从房中出来,脸色十分苍白,眼底是因未曾好好休息而生的淡淡青色,那少年见了他,也未诧异,只是面无表情说了一句:“此事不必告诉少庄主。”
温衍沉默许久,竟是笑笑,道:“那为何……现在却要告诉我?”
“属下方才……觉得柳公子许是排斥身体接触,故而……”刘仲锐说起这些也十分干涩,大致表达了意思便噤了声。
温衍回想起初时柳钟意确是十分排斥同他接触,纵只是靠近一些,那人也会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若是身体触碰,反应更是十分僵硬……那些,竟都是因为自己?……只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那人明明已经不会再排斥他……至于刚刚,他十分确定并不是因为这个。
温衍摇了摇头,道:“刘叔,我同他之间的事,你不必管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罢,我欠他良多,以后自会一一偿还。”
想来柳钟意不再喜欢他,其实是一件好事。他带给那人的只有痛苦罢了,能忘掉……真是再好不过。
“他房里有个箱子,明日我走后,你让人把它送到摘星楼,交给夜离。”
“是。”
“你忙去吧。”
“属下告退。”
待刘仲锐走后,温衍独自在院中立了一阵,但觉这些年恍如一梦,他少时曾盼着能得一人心,两情相悦,至今回顾,却发觉那仍是一个从未实现的愿望罢了。
大约人越是冀望得到的,就越是得不到,或是……他不配得到那样深重的感情。
这样也好……柳钟意不过是弱冠之年,人生还长着,以后自会遇到更好的人,若一直同自己虚耗,才是当真不值得。
温衍轻轻转动手上的玉指环,那下面掩藏的,正是红线的痕迹。他微微笑了笑,只怕自己当年那个愿望,竟是一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IP属地:浙江158楼2014-11-26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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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人间自是有情痴
    “庄主几日前外出未归,公子过些日子再来罢。”
    “那……你可知他何时回来?”
    “这个在下不知,公子若是有急事,我便通禀总管一声,可好?”
    “……嗯。”
    柳钟意虽有些迟疑,却仍是点点头应了。
    那小厮转身回去通禀,不多时,一人走了过来,正是庄上的总管刘仲锐。
    刘仲锐向他行了一礼:“柳公子。”
    柳钟意知道那日这人恰巧撞破自己的身份,便也没有掩饰,微微颔首,道:“庄主他……做什么去了?”
    刘仲锐并未答他的话,只是问道:“柳公子寻庄主有事?”
    “嗯。”
    “庄主说半月之内便会回来,柳公子不妨到时候再来。”
    柳钟意微微蹙眉,道:“你为何不答我,他做什么去了?”
    刘仲锐沉默了片刻,道:“庄主的行踪向来不对外人说。”
    柳钟意一怔,点点头,“是我逾矩了,告辞。”
    他刚一转身,却听刘仲锐道:“柳公子,这便是你想要的么?”
    “什么意思?”
    “彻底离开他,从此再无关系。”
    “……”柳钟意一时答不上来,这确是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的,但此时从他人口中说出,他听了竟觉分外薄凉起来。
    刘仲锐道:“在下知道庄主亏欠你许多,但这五年,他其实也从未比你好过多少,连笑容亦是极少的……或许柳公子会觉得是在下偏袒了,在下亦无可反驳,此番已是多言,柳公子若是不喜,便当作从未听过罢。”
    “……”
    “庄主此番只是去寻些药材,半月之内必会回来。”
    柳钟意没有转身,只是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刘仲锐说的那些,他自然知道是真的,他从未怨恨过温衍半分,但同样的,也早就断了同他在一起的念想。所以那日,当温衍说出那句话时,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无法相信。
    回到摘星楼后,第二日却收到温衍命人送来的东西,那是他曾托夜离去取回的东西。温衍把这些送来的缘由,他也明白,那人是打算遂了他的意愿——若他想要离开,那么就放手,不挽留,更不会强求。温衍这么做,正是因为觉得亏欠太多,故而纵然想留他,亦不会说出口。
    柳钟意忽而发现自己竟是这般了解那个人,只是纵然如此,还是无法相信他口中的喜欢。
    他立在路边的树下,从怀中取出在云川时温衍给他的那只木雕小兔子,还记得春元节那天晚上温衍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时脸上少有的一点局促表情,映着四周的灯火,让他心底温热。
    不是不喜欢。
    其实,他从来都是喜欢的。


    IP属地:浙江159楼2014-11-26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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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意……”温衍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半晌,笑了笑,低声道:“你若当真能相信我,又怎会这般……你应是知道了你所说的,我瞒着你的那件事吧?”
      柳钟意一愣,垂下眼帘,握住他的手,缓缓将那枚玉指环取下来。
      温衍没有动,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再阻止也毫无意义。
      那质地温润的软玉上仍有未擦净的血色,而温衍指上那道裂开的红痕亦是沾着血,看起来竟有几分触目惊心。
      柳钟意拿起布巾帮他将血迹拭去,看着那只手发怔。
      温衍的手生得甚是好看,比他见过任何一人的都漂亮,温润干净,指骨修长,因不常握刀剑的缘故,没什么茧子,指腹柔软,还带着淡淡药香。但此时这只手除却红线之外,亦带着许多伤痕,一道道堆叠,因颜色甚浅,若不细看,也无法发现,想是他这几日去采药时伤的,虽过不多久便会愈合消失,但他看着仍觉得难受。
      温衍辨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轻声开口道:“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
      柳钟意方才那么做的原因,他也想通了,或许那人仍旧喜欢自己,却已经没办法再接受。即使知道了红线,即使……亲身验证了红线确实会因他在而不发作亦是一样——
      在理智上清楚明白,在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柳钟意所说的相信与其说是说给他听,倒不如说是在勉强自己。
      柳钟意没有抬眼看他,只是问:“为什么要瞒着我?”
      “告诉你你会怎么办?”温衍笑了笑,道:“红线无法消解,只能转移,若是告诉你,你岂非会让我把这毒蛊放到你自己身上,然后再说什么钟情是你的哥哥,理应由你来,而不是让我一个外人承担?”
      “你……”柳钟意蓦地看向他,心跳忽而有些失速,他顿了顿,微微抿唇,道:“那……以后要怎么办?”
      温衍柔声道:“你放心,纵然前人不曾研制出红线蛊的解药,却也不代表我不可以,正如我当初所说,这世上怎会当真有无解的毒药,只是暂时没有解除的方法罢了。是了,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柳钟意道:“夜离告诉我,我猜的。”
      温衍点点头,那次从摘星楼离开时他身上红线发作确是被夜离见着了,想必夜离稍加描述柳钟意便能想到,这人有时候聪明得让他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温衍看着那握住自己手未放的人,虽知自己确是应该放开他,但仍是抵不过心底那一点温热的期盼,轻声道:“钟意,这五年我待你不好,你无法接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你能不能试一试……真正相信我,若是到时你仍是觉得不行,随时都可以离开我。”
      柳钟意闻言微微一颤,好半晌,才低低开口道:“其实,并不只是因为红线。还有……我其实,我……也真的很想得到庄主。”
      让他说些口是心非的话容易,要他说出这样的真话却比什么都艰难,故而这么说出来的时候,甚至有点语无伦次,词不达意。
      五年很长,但他,还是没有割舍掉心里的那一点名为喜欢的痴念。
      “钟意……”听了这话本应该是欢喜的,但温衍却觉得心中莫名的苦涩疼痛,只能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低眼看着手上那一道红痕,道:“那我却要感谢这红线蛊,若不是它,你绝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柳钟意微垂着眼帘,拉起他的手,像是要仔细打量一般低了头,片刻,却轻轻吻上那道痕迹。
      温衍一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觉一点温热轻柔的扫过那道细细的伤口,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上一直蔓延到心尖。
      “别这样……”
      “嗯?”
      柳钟意抬头,微微睁大了一双眼,询问的看着他。
      温衍靠近些许,与他双唇相贴,恍然间又尝到那不知由来的淡淡甜味。
      柳钟意情事上虽是青涩,却学着那夜在鸣沙教时温衍所做的那般去回应他,索吻一般舌尖试探的扫过他的唇。
      温衍被他无意之举撩拨得情动,却念着自己曾伤了他,不敢轻举妄动。
      柳钟意见他不回应,便停了停,离了他的唇,道:“不可以么?”
      那双清冽的桃花眼里带着疑惑同不安,温衍摇了摇头,很想亲吻拥抱,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将从前的事说开,“五年前那件事……对不起。”
      柳钟意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事,便只是望着他,待他说下去。
      温衍低声道:“刘叔同我说了……”
      柳钟意似是想起来一般微微睁大眼,随即道:“没有……我也不好。”
      温衍一怔,却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便问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是不是……强迫你……?”
      柳钟意低着头,小声道:“我那时武功不好,学艺不精……”
      温衍虽不甚明白他怎么突然讲起这个,却未打断,仍是继续听他说。
      柳钟意道:“那时没办法点中庄主的睡穴……只好……将庄主打晕了……”
      温衍一呆,随即笑出声来,伸手将那人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窝,道:“那你怎么同刘叔说不用告诉我,弄得他误会成这样。”
      柳钟意突然被他抱了满怀也有点怔,道:“知道我把你打晕了,你说不定更生我的气,而且……而且喝醉之后把我当作哥哥,你清醒之后也一定很难过……”
      那个晚上他记得很清楚,实际上也并不似如今说起来这般轻松。
      那时他武功不如温衍,开始的挣扎反抗在那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喝醉的人全然认不清面前的是谁,只一味喊着心爱之人的名,他听的清楚。被那人禁锢着亲吻时,听着他情动时喊出哥哥的名字,他觉得很是难过,那些亲密的举动就像利剑一般,刺得他生疼,但是,却无法挣脱。最后只好假意顺从,双手拥住那人,然后趁他不备时一记手刀切在后颈处,将人打晕了。
      之后他守着温衍,一夜未睡,这件事五年间却如梦魇一般时时缠着他,在梦中那人也是抱着自己,口中却唤着,钟情,钟情。
      纵然知道温衍绝不会做将他当作替身这样的事,但这道伤口却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痊愈。
      柳钟意微微闭目,却听抱着他的人开口道:“钟意,以后再也不会了。”


      IP属地:浙江161楼2014-11-26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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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名!
            ---
                          这个⼈总是认为好的东西都是属于他的
        厉害的神器是他的
        美丽的⼥人是他的
        强⼤的神兽是他的…
        整个世界都像是他的囊中之物。
        如此理所当然,如此⽆欲⽆求。
         ——它是属于你的。
           那么,你呢?


        IP属地:贵州来自Android客户端162楼2014-11-26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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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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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织一片明月光 愿为君司南
          闻君跃马提缨枪 逐戎狄 酒一觞
          我将祝捷酒浅埋 待君
          共醉万场


          163楼2014-11-26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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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64楼2014-11-26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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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养肥了看么?嗯最近太忙了,完结@我


              165楼2014-11-26 21:37
              收起回复
                暖~
                楼主什么时候再更啊


                166楼2014-11-27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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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钟意醒时已是临近正午,看着并不如何熟悉的床榻怔了会儿,方才回想起昨夜的事。
                  那些脉脉温柔的低语,亲吻,甚至于身体相贴,若放到白日里,他也未必做的出来,大约夜晚总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欲念渴望,赋予一些直白的勇气。
                  身侧那人应是早已起了,但床榻上依旧残留着一点极淡的药香,柳钟意坐起身,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昨晚早就被扯散,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好在屋里没有人,他也就没怎么在意,正想在床上翻找,却见一叠衣裳整齐的摆在枕边,并不是自己的那身夜行衣,想来应当是温衍的,浅淡的月白色,除却一点素色的绣线之外并无其他饰物。
                  既然已经做过那么亲密的事,穿一下衣服自然也没什么关系。柳钟意将衣物悉数穿好,洗漱一番,这才出了门。
                  院里也不见那人人影,倒是刘仲锐守在院外,见他出来,微微一礼,道:“柳公子。”
                  柳钟意想到这人所知的种种,心里有点细微的窘迫,但面上仍是平平淡淡的应了句:“刘总管。”
                  刘仲锐却似什么都不知道般如常道:“庄主吩咐我在这守着许久了,柳公子可要在下让后厨做些膳食?”
                  “不必了,庄主呢?”
                  “庄主一大早便去了炼药阁,柳公子可自行去找他。”
                  柳钟意颔首,别过他,往炼药阁去了。
                  炼药阁乃是百草庄中最为幽静之处,外面种满了他分辨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皆可入药。从前他也未曾往里面去过,皆是在外面匆匆路过。
                  柳钟意沿曲径走入花木深处,恰见温衍合了门出来。那人回头见了他,便弯了眉眼,露出十分温柔的笑意来。
                  柳钟意微微一怔,顿住了脚步:“庄主。”
                  温衍从阶上走下来,轻笑道:“你穿这身衣服,也十分合适。”
                  当真流光易逝,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孩子第一次往他怀里扑的时候,还不到他胸口高,白嫩嫩软绵绵,可爱得不得了了。
                  正回忆得有点出神,却听柳钟意道:“我自己的衣服呢?”
                  温衍弯了唇角:“拿去洗了。”
                  原因自不必说。
                  柳钟意脑中闪过昨夜的一些画面,登时觉得有些不自在,而且,自己好像……睡着得太快了一点。
                  “庄主,昨晚……”
                  温衍看他这略微迟疑的神色便猜到他想的是什么,低声在他耳边道:“怎么,要不要补偿我?”
                  柳钟意倒是颇为认真的点点头,“如果庄主要的话。”
                  温衍低笑:“现在?”
                  柳钟意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但想着毕竟是自己“不对”在先,故而也没反驳:“回房吗?”
                  温衍抬眼往炼药阁看了看,道:“去那里。”


                  IP属地:浙江168楼2014-11-27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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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钟意微微睁大了眼看着他,温衍见那双清冽的桃花眼里带着惊讶疑惑,看起来竟有几分波光迷离的样子,便忍着笑意等他做出回应。
                    柳钟意见他似乎没有玩笑的意思,略一思索,便应道:“好。”
                    他说着便要往炼药阁走,温衍却不动,抬手将人抱住,在他耳畔低笑道:“开玩笑的,我担心你现在中了蛊毒体力不够,这件事,以后再说。”
                    柳钟意被他温热的气息弄得一颤,耳朵不受控制了红了一点,来不及细想有关“体力不够”的问题便点头答应了。
                    温衍觉得他这副主动又听话的样子实在过于撩人,往那红了的耳根落下一吻,才将人放开,道:“过两日我们便去雪谷。”
                    柳钟意闻言皱了眉头,道:“哥哥这么做,万一……如何是好?”
                    “谢橪给你下这种蛊目的无非就是请君入瓮,他赌的是钟情对你的重视,钟情将计就计,赌的是谢橪的自负,还有他五年来所筹备的一切。”温衍缓缓道:“只是不知你们是亲生兄弟的事究竟是谁告诉谢橪的,不过也没关系,那个人大概很快就要现身了。”
                    “嗯?”
                    “这次我们去雪谷不必如何隐瞒身份,做做样子便可,引出那个人,以绝后患。”
                    “好。”


                    IP属地:浙江169楼2014-11-27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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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糖葫芦。”
                      “诶?”
                      出云呆呆的从柳钟情手里接过那串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睁大眼看着那人。
                      “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了,”柳钟情戴着一顶垂纱斗笠,看不见面容,语气却是淡淡的:“回去,不要跟着我。”
                      出云撇了撇唇角,有几分委屈的道:“是师父吩咐我同你一起的。”
                      柳钟情声音微冷:“虽然家父与碧陵派有些交情,但碧陵一向隐世,寻仇报怨之事决不参与,怎么可能让你跟着我?这些是你同你师父提出的罢。”
                      前几日碧陵派长老提出让出云帮他时他便猜到了,只是不好当面反驳罢了。
                      出云眨巴一下眼睛,并无惊惶之色,反倒承认的十分痛快:“我同师父说想跟着你出来历练,他就答应了。”
                      柳钟情道:“这事情你明知道危险的很,何必趟浑水,要历练更不必跟着我。”
                      出云毫不气馁,盯着手里的糖葫芦,道:“我想帮你,而且,我还想见见你弟弟呢。”
                      这句话无疑戳到了软肋上,柳钟情沉默着没答话,一时也来不及思索这人是故意还是无心。
                      出云见有戏,连忙趁热打铁:“更何况柳公子这么厉害,我乖乖听话,一定不会受伤的。”
                      柳钟情静静站了片刻,转身便走,出云知道他这是默许了,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前几日从韶洲回到了云川,今日恰好到青凝城,此地在慕月崖脚下,自然少不了鸣沙教的眼线。柳钟情在街上走了一阵,便觉有人盯梢,故而带着出云走入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前行一段后站住,冷声道:“何人跟踪在下,不妨现身来见。”
                      不多时,两个看起来颇为普通的人出现在巷口,道:“得罪,我们奉命寻人,还请公子摘了斗笠一见。”
                      柳钟情转过身,轻轻一笑,声音却冷如冰刀:“你们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岂不是太过有失身份?”
                      “你!”其中一人闻言生了怒意,道:“别怪我们来硬的!”
                      柳钟情甚是从容的将手放在挂在腰际的长刀上,“尽管来。”
                      他尚未出手,但迸发的气息已割得人生疼,那是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不怒自威。
                      那两人中另一人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了些“他有武功”,“并不是”之类的话,而后一拱手,道了声得罪,便离开了。
                      待那两人消失,出云才咬着冰糖葫芦喃喃道:“好聪明。”
                      柳钟情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该学的还多着。”
                      “……唔,咳咳。”出云被糖葫芦呛了下,眼泛泪光的看着他。
                      柳钟情摇了摇头:“快走了。”
                      “哦。”
                      出云跟着他走至一座酒楼,那酒楼名素春,看起来很是热闹。两人刚一进楼,店小二便迎了上来。
                      柳钟情淡淡道:“我来寻人,楼上客梅阁。”
                      店小二殷勤道:“客梅阁的那位客人已等了许久,不知公子是否需要引路?”
                      “不必了,我自己去便可。”
                      柳钟情十分熟稔的带着出云上了楼,来到一个隔间前,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一个极沉稳的声音道:“进来。”
                      柳钟情推门进去,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静静坐在桌前,那人身形健朗,眼睛有神且目光极为犀利。
                      柳钟情示意出云将门关了,随即摘下了那顶垂纱斗笠,恭敬一礼,道:“请问可是袁青峰袁前辈?”
                      那人见了他的面容便已是怔住,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正是……你是三弟的儿子?”
                      “是,”柳钟情沉声道:“想必温庄主已经用书信将事情同袁前辈说明了,在下不孝,知道身世五年多来也未能为父母报仇,反倒受仇人欺辱……”
                      袁青峰站起身来,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事也怨不得你,能将过去都查清楚,且你还好好活着,便是最好了。”
                      柳钟情长眉一蹙,握紧了拳头,郑重道:“前辈放心,此番我定会报仇雪恨。”
                      “好。”袁青峰微微颔首,看着他的面容半晌,道:“你长得与你母亲十分相像。”顿了顿,他将目光转向拿着冰糖葫芦站在一旁的出云,“这位是……”
                      看年纪,出云很像是柳钟情的弟弟,只是长相他并不熟悉。
                      出云一直在碧陵派长大,对江湖中事并无多少了解,也不知袁青峰的身份,但礼数却还算周全,听他问起,连忙抱拳答道:“在下出云,是碧陵门下弟子,见过前辈。”
                      袁青峰看他拿着那冰糖葫芦有点别扭的行礼姿势也不计较,微笑颔首,随即又转向柳钟情,道:“当年那件事老夫仍不甚清楚,贤侄可否一说究竟?”
                      柳钟情点点头,道:“那年去劫商队的其实并不是鸣沙教之人,只是那山寨头目与当年鸣沙教的左护法是好友,那人不忿朋友被杀,便要下山屠戮商队,鸣沙教教主与那左护法十分亲厚,便与他同去了。接下来的事,便是前辈亲历的,鸣沙教主在混战中被杀,但左护法却在两败俱伤后侥幸留了性命。”他微微顿了顿,道:“后来那左护法便处心积虑想要寻仇,终于在两年后带人去了中州……”
                      袁青峰微微闭目,缓缓道:“原来如此,江湖仇杀本是常事,只是那人做得实在太过,竟要灭人满门,实在可恨。”
                      柳钟情道:“那左护法行事偏激,且他是现任教主的师父,临死前留了命令,即使拼得两败俱伤亦要报仇雪恨。现任教主受他影响良多,问剑门的事想必前辈也看到了。”
                      袁青峰颔首:“不错,前一阵我一直在问剑门中,此番门中许多弟子亦随我来为他们离世的掌门与同门报仇。不知这次的事你可有把握?”
                      柳钟情微微勾唇,道:“如此甚好,前辈放心,鸣沙教中……自有人相助。”


                      IP属地:浙江170楼2014-11-27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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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知是何人?”
                        柳钟情道:“每月此日他都会来青凝城,我已留下标记,晚上自当为前辈引见。”
                        “好。”袁青峰应了,思索片刻,却道:“只是不知此人身为鸣沙教之人,为何要帮你?”
                        “现任教主谢橪性情狂傲偏激,此人同他自有一番仇怨,”柳钟情微微垂目,一手轻轻摩挲着刀柄,缓声道:“当年我被谢橪重伤,正是这人救我……我看出他对谢橪似乎心存怨恨,便多番试探,才得他袒露心思。”
                        “原来如此。”
                        “不错,鸣沙教虽大,但未必人人忠心耿耿,只是谢橪武功高强手段厉害,积威之下不敢稍有微词罢了。”
                        “嗯,当年那一战鸣沙教教主确实十分厉害,至于现今的,你觉得如何?”
                        “他武功的确极高,但那不过是以身伺蛊的结果,我自有办法对付,”柳钟情微微一挑眉,道:“而且,若我猜的不错,谢橪如今必然不在总坛。”
                        袁青峰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调虎离山?”
                        “正是,”柳钟情唇角一勾,笑容微冷:“他想逼我入他的圈套,那我便将计就计,先毁去他的退路,到时在中州,纵他再厉害,也不过是只困兽罢了。”
                        “哦?说来听听。”
                        “谢橪此去中州,目的有二,一是在雪谷设下圈套捉我,”柳钟情走近桌边,取了杯茶,沾水潦草画了地图,指道:“我与温庄主有所约定,想必此时他已动身前往雪谷,依照路途计算,谢橪要请君入瓮,必然要提前到那里做好准备,雪谷地处偏僻,二者路途相仿,那么至少现在,谢橪绝对不在慕月崖上。”
                        “那么其二是?”
                        “其二,便是他最后一个复仇目标,也即是前辈,还有隐山派。”柳钟情在另一处画了个圈,冷声道:“问剑门的事既已被查清,他必然会选择先下手为强,此去中州,应当带了鸣沙教大部分精锐,欲与隐山派一战。”
                        袁青峰看着那潦草的图示,听他简略但极精确的讲述,便也大致了解了柳钟情的整个计划,“如此说来,现今鸣沙教后方必然十分空虚。”
                        “所以这正是攻陷它的最好时机。”柳钟情静静看着桌上的水迹干涸消失,眼中渐渐凝起一层冷意。
                        袁青峰道:“贤侄对那鸣沙教主……似是十分了解。”
                        柳钟情微微一怔,半晌,略带自嘲的轻声道:“是啊……”
                        一年相识相恋,五年朝夕相对,纵然磨光了曾经的情爱,但那人的所有一切也已刻入脑海,就算他后来是带着恨意去观察揣度,也无法改变这种了解。
                        实在可笑。
                        袁青峰虽不了解其中纠葛,但从谢橪未曾杀柳钟情这一点便也能猜到两人关系并不简单,见状略微顿了顿,没有追问,转开了话题:“是了,我还不知道,当年究竟是谁救了你们?”
                        柳钟情低声道:“鬼楼楼主,萧祁。”
                        袁青峰微微皱眉:“若我没有记错,当年三弟出事时,你已经七岁,应当不至于对身世毫无记忆。”
                        柳钟情摇了摇头:“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我弟弟,其他确实毫无记忆。此事我曾问过温庄主,他说可能是因为那时刺激过大以至于失去部分记忆,但也有可能……是被人刻意下药混乱。”
                        “如此……”袁青峰沉思一阵,道:“你弟弟现今如何?”
                        “此去雪谷,便是为他。”
                        柳钟情将事情原委悉数说了,袁青峰原本只是从温衍的书信中略知了大概,此时便已全然明了,便颔首道:“这将计就计之策虽好,但于你实在太过危险……”
                        “若不担些风险,怎能成事,”柳钟情微微垂目,手握住冰冷的刀柄,道:“若我出事,便请前辈对舍弟多加照拂了。”


                        IP属地:浙江171楼2014-11-27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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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徐徐,杨柳依依,小镇桥边流水轻缓,在夜色里自有一番安宁之景。
                          柳钟意跟温衍二人牵着马沿流水并行,这个时辰街上已没什么行人,两人寻到一个客栈,便系了马,打算住一夜再继续赶路。
                          在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后,便吩咐店小二备些简单小菜送入房内,待那人应着离开,柳钟意才摘下斗笠,放在桌上。他只做了一点简单的易容,并非全然遮盖住容貌,而是稍微改变了几个细微之处,然而如此看来,面相却有了一番变化——眼睛因遮掩了原本的形状而变得稍显凌厉,唇也薄了些,如此看起来便显得冷硬不少。
                          温衍对着那张面孔端详了一阵,忽而忆起去问剑门之前自己跟踪他时,他用黑巾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眉眼亦是这般冷冽,而不是前几日全然未曾易容时的模样,因那双桃花目实在太过惹眼,若是见过,他绝不会忘了。
                          “钟意。”
                          “嗯?”
                          柳钟意微微偏过头看他,目中流露出疑问的神色。
                          温衍问道:“你平日出门,是不是常常这般易容?”
                          柳钟意点点头,知他想的是什么,便答道:“若是接任务时,一般都会稍微做些改变,毕竟即使蒙了脸,若是碰上行家,仍是能看出许多特征来。”
                          温衍低声道:“我记得我从前问你为什么要在鬼楼做杀手时,你没有说实话,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柳钟意一怔,沉默片刻,道:“当时……想着早晚有一日是要离开百草庄,我总得有个生计。”
                          温衍静静注视着他,好一阵,才道:“若是不愿意说便不说罢,但是,不必对我说谎。”
                          柳钟意一时听不出那低柔的声音里是否有落寞失意,亦无法抬头,竟有些怕会看到他温柔如水的目光。
                          正当此时,店小二敲门将饭菜送了上来,稍稍缓和了一下有些凝滞的气氛。
                          之后柳钟意埋头吃饭,温衍便也没有再追问。
                          待两人吃过饭洗浴之后,已将近子时,温衍坐在榻上拿着一张写满药物名称的纸,凝眉细思。柳钟意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那枚玉指环,安静的坐到他身侧,也不打扰,闭目运功调息。
                          真气运行一周天后,柳钟意睁了眼,却见温衍已然收好了那些零碎东西,手中拿着一枚香囊把玩。
                          温衍知他运功完毕,便微微一笑,将那香囊递过去,道:“这个给你。”
                          “什么?”柳钟意接过来,并不觉得这是个简单的香囊,故而放在鼻端闻了闻,那味道极淡,且并不像香料,倒似是草木香气。
                          温衍半是调侃的答道:“定情之物。”
                          柳钟意知他是玩笑,但仍是心头一跳,口中却十分镇定的应道:“如此,多谢庄主,只是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来日再补上。”
                          “那我可记下了。”温衍听了这话便全当他说的是真的,弯了眉眼:“这香囊里面装的是颗药丸,那味道可辟毒物,你带在身上,毒虫蛇蝎都不能靠近,而且,它味道虽淡,却能解许多迷香。”
                          柳钟意握着那枚香囊,抬眼看他:“这东西想必十分难得。”
                          温衍道:“你只管收着便是,我上次去采药时,恰好见到炼制这药丸的材料,便一并采了,前几日在庄上制成了药丸放在这香囊里。”
                          柳钟意微微垂目,半晌,道:“庄主,你上次,是否是因为这个才受伤的?”
                          温衍一怔,颇有点无奈的笑了笑,这人实在太过聪明,猜得分毫不差。
                          制这药丸最重要的那味药草名为珠藤,五年生叶,八年开花,十年结珠。一株藤只结一颗珠,且结珠之时必是半夜。那珠子会生出淡淡萤光,在夜里十分美丽,而若到了日出时分,若不被摘下,便会落地化水,因而要采珠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日他去青渠根生长之地时,恰见一颗珠藤花将要谢去,便知它夜里将结珠,故而在那处待到了子夜,却不巧在红线发作时遇上了野狼,所幸只是独狼,否则实在凶多吉少。
                          柳钟意观他神色,便知自己猜的不错,不由得握紧了那香囊,道:“我知道庄主不说是不愿我知道后内疚,不肯收下这它,不过,庄主放心,这香囊,我定会好好收着。只是,我希望庄主明白,我不愿说那件事的原因,并不是想瞒着你什么,而是,同你这般做法一样的心思。”略微顿了顿,他轻声接道:“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便不需再提了。”
                          温衍望着他好一阵,方道:“好,我明白了。”
                          他如此说,那原因为何,温衍便也能猜到几分,多半与自己和柳钟情有些关系,不过,既然柳钟意已然说的这般清楚,他也愿意顺着他的意思,不再多问。
                          温衍微微凑近,轻轻吻了他的唇,柳钟意微阖了眼,十分配合甚至带一点主动意味的同他缠绵,直到再近半分兴许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这才停下来。
                          温衍低笑道:“很晚了,休息吧。”
                          “嗯。”柳钟意点点头,抬手拂灭了烛火。
                          二人同榻相依,呼吸可闻,不多时便沉入了睡梦之中。


                          IP属地:浙江172楼2014-11-27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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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钟情三人在客梅阁待到夜里,晚饭时让店小二随意上了几样菜。
                            袁青峰将近二十年来重见故人之子,话不由得便多了些,柳钟情视他如长辈,便也恭谨的一一应答,倒是出云落得清闲,被云川的小吃吸引了兴致,埋头打扫碗碟。
                            待吃完饭菜,店小二收拾了桌面,上了几样小点心,然他刚离开不久,房外又响起叩门声,柳钟情猜是约定那人来了,便自起身,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灰袍男子,面容还算年轻,却双鬓生了白发。
                            柳钟情微微勾唇,“简先生。”
                            简墨言颔首,淡淡道:“别来无恙。”
                            柳钟情让他进了房里,看了一眼外面热闹的大堂,随即掩上了雅间的门。
                            简墨言打量他一阵,道:“看来你的武功已经恢复了。”
                            “是,多亏简先生教予我的功法。”
                            柳钟情道了句谢,为他简单介绍了袁青峰与出云,几人招呼过后,柳钟情方才向袁青峰道:“前辈,这便是我同你提的那位先生,他在鸣沙教中司医师之职,这些年来帮了我不少。”
                            袁青峰应道:“简先生,在下这里谢过了,然仍有一事冒昧相问。”
                            简墨言点点头:“请说。”
                            “听闻简先生与鸣沙教主有私怨,不知先生可否告知?”袁青峰抱了抱拳,沉声道:“只因此事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老夫必须要得到能相信简先生的理由。”
                            简墨言轻叹一声,道:“前辈言重了,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稍顿了顿,眉眼间流露出沉郁之色来,“这事其实与舍妹有关,柳公子也知道,舍妹从五年前昏迷至今,无法苏醒。”
                            袁青峰望向柳钟情,柳钟情微微点头,示意他所言非虚。
                            简墨言回想起当年之事,不由自主的抬手握住桌上的茶杯,面色有些苍白起来:“当年舍妹喜欢上了教中一人,那人做了错事,教主一怒之下动了杀念,舍妹上去哀求阻拦,被他一掌打伤……之后,教主对那人说,那便是给他的惩罚——永远失去最重要的人。”他微微闭目,握住杯子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指节发白,“我亲眼目睹这一切,从那一刻起,我便无法再对教主尽忠,甚至……每当看到昏迷不醒的妹妹,都会想报仇。”
                            房中的人听了他的话都沉默下来,简墨言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恢复了沉静,坦言道:“因为这件事,当年见到柳公子时,我甚至曾动了杀念,我想让教主也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只不过,最终没有动手,毕竟若我真的那么做,又与他有什么区别。”
                            他说完后稍稍一顿,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点破了谢橪与柳钟情之间的关系,不由得抬眼看向那人,却见柳钟情仍是面无表情,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倒是袁青峰,到了此时自己原先那一点隐隐约约的猜测果然成了真,惊讶之余也心生感叹,然他看得甚开,这些事也无意去管,柳钟情既然决定报仇,他自不会阻拦。三人之中唯独出云反应得迟了些,好半响才转过弯来意识到刚刚简墨言的话意味着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看向柳钟情:“柳公子——”
                            柳钟情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一指点在他哑穴上。
                            “……”出云张了张口,想要自行解穴,却发觉柳钟情的点穴功夫特殊,并非他能解的,只得苦着一张脸闭了嘴。
                            柳钟情不去管他那一脸委屈的神色,淡定自若的向简墨言道:“谢橪现在是否已经离开了慕月崖?”
                            简墨言答道:“不错,他还带了不少人。”
                            “果然如我所料,”柳钟情冷笑一声,道:“如此我们不妨早些动手,是了,我走之前留下的那瓶‘往生’,你可用了?”
                            简墨言颔首:“嗯,已经交给中毒之人,下月的份量我也已炼制完成。”
                            袁青峰闻言道:“‘往生’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不知是何物?”
                            “那是百草庄的毒药,并不会快速致命,但可以用来控制人,若没有解药,则需一个月服用一颗原本的毒药维持,否则便会疼痛难忍,受尽折磨而死。”
                            柳钟情解释道:“以前温庄主曾将制法告诉我,与简先生结盟后,我便将这毒药制法相告,简先生炼制毒药,寻机会控制了一部分鸣沙教的人。”
                            简墨言在鸣沙教司医职,想要对人下毒再简单不过,只要给人治病时多给一颗“往生”便可。而柳钟情原本每月去寻简墨言拿药,两个药瓶中只有一瓶是调养身体所用,而另一瓶则是毒药往生,他虽不能离开鸣沙教总坛,但在其中却是能自由行动的,在简墨言下毒之后每月继续供给那些中毒之人“往生”,于他而言并不算难事。
                            只是两人之力毕竟有限,也不可能掌控太多人,且若有一个中毒之人暴露,便很有可能万劫不复。故而下毒之前也要好生观察,绝不会选择对教中一片忠心赤诚之人。但是,正因为有这么一些棋子,要对付鸣沙教,也才算不是一句空谈。
                            袁青峰听完他的解释,不由得心中感概,他能想像柳钟情费了多少心思,担了多大风险,这五年,可谓时时走在悬崖边上,随时有一脚踏空的可能。恰如下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却好在他不曾行差踏错。
                            心中暗叹一声,袁青峰没再多说,只道:“我们何时动手?”
                            “既然一切准备妥当,为免夜长梦多,明日便动手罢。”
                            “好。”


                            IP属地:浙江173楼2014-11-27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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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砾岩沉默着按上剑柄,似是提防他突然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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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砾岩心下一凉,忍不住回头看去,身后教众之中一片轻微的骚动,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身边之人,不知究竟谁才是柳钟情所指之人。
                              柳钟情却不急,十分耐心的模样,静静等着。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一阵,鸣沙教众中有几人蓦地向身边人动手,旁人猝不及防,少不得受了些伤。
                              柳钟情微微侧过脸,向身后已拔剑相待的诸人道:“动手。”
                              秦绍瑞同袁青峰颔首,当先飞身而起,领着众人向那面袭去,双方顿时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砾岩不由得又惊又怒,看着柳钟情道:“果然好手段!”
                              柳钟情冷笑:“承蒙夸奖。”
                              砾岩知他向来不耐烦说得太多,便也不再开口,右手挽了个剑花,向他刺去。
                              柳钟情凤目微眯,执刀迎上,他的招式一眼看去平平无奇,无甚变化,刀却是极快,宛若泼洒的流银,飘忽的月色,转瞬便到了眼前。
                              砾岩不敢怠慢,全力以赴,刀剑交击的瞬间,他只觉得虎口微微一麻,不由得惊讶那人气劲之强,竟似已然突破原先的桎梏。
                              柳钟情不容他多想,刀式连环,每一招都简单利落却直击要害,磅薄的刀气卷起四周纷飞的落英,翩跹如春日斜飞的雨丝。
                              砾岩渐觉吃力,一个不慎肩上便多了道口子,他稍稍后退一步,左手从身后抽出把弯刀来,刀剑齐上,舞开一片银光。
                              柳钟情仍是一人一刀,应对间宛若行云流水,便是旁人欲要襄助砾岩,亦被他刀势逼退,难以近身。
                              砾岩抵挡一阵,终是不敌,右臂上又多了道血口。
                              柳钟情却不停,一刀割向他咽喉!
                              砾岩双臂在方才的交手之中酸麻不已,只能向后一仰,企望避过刀锋。
                              柳钟情哪容他躲,刀锋下压,眼见便要划开血痕,却觉面前身后皆是厉风一闪,抬眼只见一枚暗器劈面而来,身后不需看想必也正是一样。他长眉微扬,收住刀势,一个利落的旋身,打落身后的暗器,随即刀尖往后一带,身随之转,扬手要击落另外一枚,却见一片落花逆风飞来,打在那暗器上。
                              距离极近,他眼见那花瓣在面前碎为齑粉,而那枚暗器也随即跌落在地,悠悠的一阵暗香随风吹散开来。
                              柳钟情没管太多,借着身势接连一刀往砾岩喉间劈去。
                              砾岩招架不及,被他制住,刀抵在脖子上,渗出一点血色来。
                              柳钟情一指点了他的穴道,这才回身向方才那落花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出云站在简墨言身边,担着保护那人的职责。那青年仍是一身碧陵弟子服的简单打扮,身上连把武器都没有,然摘叶飞花皆可伤人,应对的十分自如。
                              碧陵崇尚天地自然,其武功最高境界便是与万物相融,一切皆可化用。出云能用飞花落叶伤人,实则是将体内气劲附着于花叶之上,看似无形无质,实则锋利如刀。
                              出云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也向这边看来,眸子亮亮的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却不防旁边有人趁他不备一剑刺来。出云连忙收回了目光,颇有点手忙脚乱的应付了过去,却是有惊无险。
                              柳钟情忍不住轻笑一声。
                              砾岩见状不由得冷嘲道:“枉费教主真心待你,却想不到这才几日,柳公子便能同别人眉来眼去。”
                              柳钟情敛了笑意,也收回目光,这五年,底下的人难听的话他有意无意听了不知多少,从初时强忍怒意杀气,到如今竟连反驳的兴致都没有了。
                              思索片刻,柳钟情并未解释什么,只是冷声道:“右护法所说的真心我从未亲眼见过,怎可尽信你一面之词,不若来日我将那颗心挖出来看看,如何?”
                              “你……!”
                              “不过无论如何,想必右护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柳钟情不再与他多费口舌,只将刀架在他颈上,扬声道:“鸣沙教右护法已经被擒,尔等还不住手?”
                              鸣沙教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都渐渐停了手中兵刃,却仍在戒备犹豫。
                              柳钟情冷声道:“降者不死,否则——”他顿了顿,看向秦绍瑞,微微颔首:“秦少侠。”
                              秦绍瑞知他的意思,提剑走到他身边来,看着砾岩,一字字道:“砾岩,你带领鸣沙教众人杀我问剑门弟子,我秦绍瑞今日,便要让你血债血偿!”
                              言罢,他抬手,一剑刺入砾岩心口。
                              鲜血溅出,那灰衣人声息渐失,柳钟情收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微微低眼,唇角渐渐勾起一点冷漠的弧度——
                              他终于走到这一步,再无退路可言。


                              IP属地:浙江175楼2014-11-27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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