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纪田正臣才没有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他这一周里有四天都在外面奔走,半天用来收拾行李,还有一天半消耗在了火车和地铁上,然后现在就站在了这裏。他把之前生活的小镇沿着每一条街走了一遍,问过了每一个认识的人,但是他们都说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三岛沙树了。
其实他知道不管在小镇上找多少个四天都是徒劳,因为当他拉开那扇木门,回到那座平矮而散发着木头香味的出租屋时,就看到放在门前用一部手机压着的白色信封了。他越过它们,连鞋也忘记踢掉,冲进屋裏狠狠地拉开左边的一扇合上的纸门,然后落入眼中的是一片空白。那个房间很干净,壁橱里也一点灰尘都没有,整个房间都不带一丝生气。纪田正臣感到眼睛有些干涩,也许是睁开太久了,于是他揉了揉眼睛,走回门口,拿起躺在地上孤零零的白色滑盖手机和那个白色信封。
把信封的折页打开,开口向下对着手心,一张折起的信纸飘落在手中,而另一张彩色照片则翻转了几个角度无声的落在脚边。他弯腰把照片捡起来,叠在信纸背后,然后展开信纸,上面并没有写太多的字,寥寥几行,纪田正臣扫了两遍,然后把照片换上来,看了一眼后把它们全部装回信封里。把另一只手手中的手机滑盖上推,长摁了几次开机键,一点响应都没有,看来是没电了。
纪田正臣没有多余的犹豫和思索,只是回到自己房间,把上一次搬家时买的大行李箱从壁橱里拖了出来,把信和手机放在角落里,然后就开始把自己的全部衣物往里放,笔记本电脑装进专用手提包之后也塞进了箱子里,之前买的杂志什么的,就全数当了废纸扔在一彷。
他想不起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又突然想起应该要和房东把賸余款项结清,不要的东西也得搬走了——三岛沙树说了不会再回来了,所以留着也是徒劳。因为她比他更懂得什么是说到做到。但是他还是想去镇上碰碰运气,也许,可能,或许,她还没有离开。人类所拥有的典型的侥幸心理。
然后他也去了,和预料中一样,没有意外的光芒洒落下来,没有失望,却燃起了愤怒。从两年前三岛沙树答应和他一起离开那个喧嚣之地时,他们相互就从没提起过那些过往云烟,没有蓝色平方,没有同伴受伤,没有独色帮斗争,也没有点燃导火索的折原临也;他们只会在午饭时聊聊日常,例如今天那只花斑野猫是不是又在门口晒太阳,街口邮局的邮递员大叔又看反了街区号和门牌号,在恬适安然的午后坐在温暖阳光里轻轻地抿一口清茶,再讨论晚上要吃些什么。
纪田正臣从来没有问过三岛沙树是否还狂热地信仰着折原临也,是否还有和折原临也联系,是否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由折原临也而起才和他一起行走于这宁静小镇的小巷之间,只是因为少女曾经说过,她喜欢的人是纪田正臣。足够了,他想。所以折原临也是谁,这个问题他不想再提起。
只是他所想的,往往和现实有一定的差距。其实人人都无法完全掌握事实,包括最强情报贩子折原临也。而这差距,就在那个夜晚被缩小了一大截,又反向延长了更长的一段。因为他发现,也许自己从来都没有去追求过事实,关于任何的事实,不论是之前的蓝色平方还是现在的三岛沙树。他从来没有自己去探求过。而现在想来,这也许是他那么多次被折原临也利用后再将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