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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elsanna】whispers of love-Evigheten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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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9-03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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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昼的天光渐趋昏暗,漫天彩霞化作翻滚的乌云。
    阴云之上,风霜与暴雪集结奔涌,咆哮轰鸣,如同千万兵团交锋呐喊,又像是一亿只椋鸟齐齐振翅,引颈高歌。雪精灵为开路的哨探,引领冰雪骏马飞跃银色的雾霾。狂风是寒冰雪橇的跑道,裹挟着冻雨、冰雹、霜露织就的王袍。
    毁灭它!暴风雪是严冬的指挥官,在前阵发号施令。美丽,强大,危险,冷酷……摧枯拉朽的冰霜铁骑践踏着煦风,蹂躏着温暖的卷云。它那决计无法为人掌控的神力迷人而致命,摧毁着地表尚存一息的一切生灵。它让无计可施的夏神尼奥尔德只能躲回海底的宫殿,让捕食者与猎物在颤抖中平等地迎接终结,让无数国王、领主与与其军队臣民在饥寒交迫中祈求宽仁。
    凛冬的力量在其中宣言:我为万物之敌而无人能敌!在神树林的橡木上,他们用鲁纳文写下阿萨旧神永不会被征服。在拉芒什对岸的巨石阵中,他们说凯尔特、朱特与撒克逊永不屈服。在塞纳与多瑙河边的国度里,他们宣誓法兰克日耳曼的后裔永不服输。现在他们皆已无话可说。
    他们畏惧我,如同畏惧雷霆与末日永恒之死。我就是严寒,我就是冰雪的主宰……
    毁灭它!
    一道耀眼刺目的冰蓝光芒划破天际,马匹的长嘶声自云端传来。
    安娜不由得仰起头,被这夺人心魄的奇观震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见光耀中,六匹雪白的高头骏马在空气中跺着四蹄,拉着一只巨大华美的雪橇穿破云层奔腾而下。雪橇后座上,似乎隐隐倚坐着一个高挑的人影。
    那就是……冰雪女王?
    她的视线跟随着雪橇在空中盘旋,顺便将自己刚从中逃出来的建筑物从侧面看了个大概。“这哪是一个普通的房子!”安娜在心里疯狂大喊,它分明是一座宫殿,一座巨型城堡。光明四射的庞大冰柱自地面拔地而起,链接成一面面光滑透亮的墙壁。整座建筑规模惊人,面积堪比圣伯多禄教堂;高度又极高,塔楼直冲天宇,比五指教堂的尖顶更接近上帝。
    非常奇怪。在这宏伟壮丽的建筑面前,除了无与伦比的震惊外,安娜似乎感到它有那么一丁点的……眼熟?
    “这真是太诡异了,”她喃喃地对自己说,“别说是我,正常人这辈子都无缘见到这么伟大的画面……我也许是梦见过它,虽然现在我八成就在做梦。”
    那搭载着(也许?)冰雪女王的马拉雪橇绕着宫殿顶端旋转,飞了一圈又一圈。就在安娜以为,它或许会从哪个侧门方向的门洞飞进城堡时,这一眼看上去比民用飞机更实用的代步工具居然凭空调转方向,直接朝她飞了过来。被卡在雪里的女孩大惊失色,却只能束手无策地待在原处。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对,一定是刚才那个小雪花告诉她的。我的天!看在耶稣的份上,他为什么不晚点通知她?起码让我先从这儿解围也好!所以,我现在就只能这样,以一个一半以上埋在雪里、只露出一个头颅两只手的姿势来迎接冰雪女王?迎接一个神……?”
    尴尬。太尴尬了。尴尬透了。
    伴随着一阵夹杂着雪雾的旋风(安娜看不到具体的细节,没办法。这种时候的人只能闭上眼睛,用手挡在面前抵挡扑面而来的风雪),雪橇终于降落在了地表,停在了距离她二三十米远外的位置。
    等风停下后,她眨了眨眼,抖掉了粘在头发和睫毛上的雪粒,随后向那儿看去。
    鬼斧神工。
    这是安娜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多么精美。从近处看,无论是雪马还是雪橇,都比从地上向高空望去时看上去更加精美。无论是精致绝伦的马具(除了不需要缰绳外,笼头、鞍具、足饰一应俱全,马脖子上还系着纹有槲寄生图案的冰雕银铃),还是古典雅观、线条流畅的雪橇造型,都完美地体现了车主人对于理智和细节的高超审美。
    同时,又高调地宣布了其神明的尊荣与高贵。
    雪橇后座的人动了动,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那是一个身着长衣,裹着宽大雪裘的身影,安娜并不能很仔细地看清她的脸,但确实看得出,那是个女人——一名年轻女人——一名看上去只有二十余岁,容貌昳丽,美如雕刻(安娜后来回想,这一形容词从她脑中冒出来的瞬间,她着实以为,冰雪女王和她创造的一切实在很搭调:同样是冰与雪构成的身体和服饰,同样散发着冰冷的理性美,同样都如人为制作般精准得毫不真实),有着铂金色头发和碧蓝眸色的年轻女人。她那蓝冰造就的双眼以及白雪塑成的面孔上,情绪和思想都很难被读懂。
    她就这么站在那儿,从远处安安静静地望着安娜。


    20楼2017-09-04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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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俩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一句话也不说,什么行动也没有。这实在够奇怪的——尤其考虑到她们一个站在雪橇上,另一个还卡在雪堆里。一个是极地的统治者、掌管冰雪与理性的神祇,另一个则是误打误撞闯进神域的人类女孩。
      这也不像安娜能料到的、她真正见到冰雪女王时会发生的一千种可能中的任意一种。
      “很难说,现在的状态和我预想当中的状态相比,哪个更尴尬,”红发女孩在心中暗暗揶揄自己,“不过这真够诡异的,比任何一种情况还要诡异……想想看,我竟然一点都不怕她!也不觉得她是个神祇,对我来讲很陌生。不。事实上,我觉得她特别熟悉,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亲人……”
      她猛地甩了甩脑袋。
      “不!你在做白日梦吗?虽然攀亲带故是电影小说主人公化险为夷的重要手段,但这……她……她可是神啊,冰霜女神!一个说不定活了多少亿年的存在——不过,你也不用太责怪自己,因为你已经在做梦了。”
      或许是她怪异的动作和自言自语打破了沉默(看在耶稣的份上,超级尴尬),那个女人终于挪开了视线。她脱下最外面的白雪裘袍,搭在雪橇背上,只穿着外衣下那身单薄露肩的冰蓝贴身长裙——虽知不合时宜,安娜仍不满感叹,芙蕾雅!她那凹凸有致的纤细身材也是那么完美——然后走下雪橇,站在一旁的雪地上。
      随着一声响指,拉着雪橇的六匹雪马像是接收到命令般踏步上前,走到安娜身边。
      很显然,这是非常贴心的款待。虽然在当前状态下,安娜受到的惊吓远大于惊喜:一大片阴影投在她的脑袋及其周围,压迫感十足——从如此近的距离下观看,无论是雪橇还是拉雪橇的马都大的离奇。
      她才发现,一只马的马蹄,其实足有她本人的两个拳头宽;一抬眼的工夫,她甚至就能看清雪橇底座的霜花纹路——包括最近马儿冰掌铁边上的雪绒毛都纤毫毕现。
      它们在耐心等待,像是期待安娜能自己爬上去。
      “呃……”
      这一带着迟疑的单音被她拖得好长好长。
      “谢、谢谢……?我,我想说……我想我知道接下去自己应该做什么,哈哈!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有点……小小的困难?”眼前的庞然大物完全挡住了站在后方的女主人。安娜的脑袋左摇右摆,拼了命也看不见她,同时也搞不清自己是在对她还是在对面前的雪橇说话,“嗯……我想如果不介意的话,您是否能再施以援手,帮我从这儿……出来?我很抱歉,这真是太尴尬了——不不,我不是说我们尴尬!我的意思是我很尴尬!您美极了,等等……什么?”
      安娜感到自己脸上的温度甚至能把卡着自己的雪堆变成泳池。就在她想进一步解释之前——按照一般经验,也就是在她把事情搞得更尴尬前,两只巨大的冰爪突然从身后抄到她腋下,把她从雪里温柔地提了起来,随后轻轻巧巧地放到雪橇后座上。
      安娜机械地转过头,毫无意外地看见,一个小山似的大雪怪正咧着嘴冲她憨笑。
      他和之前见到的小雪人不同。头小身大,样子十分骇人。雪塑的洁白身躯宛如大颗的棉花糖(当然,倘若棉花糖能做这么大,估计能破吉尼斯纪录),两只可怖的冰制指爪末端弧起,充满了力量。
      然而,就是这两只估计能将安娜一把抓握举高毫不费力的大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捏起拇指和食指,试图把冰雪女王搭在后座上的雪裘拎起来,披在安娜的肩上;后者则张着嘴巴,怔怔地呆在原地。
      “……谢谢。”
      直到“棉花糖”完成这一切,她才终于回过神来,重重吞咽了一下。她一边在心头默念“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一边将目光掉转,投向了还呆在老远开外的冰雪女王。
      “谢……谢谢你!”
      她又道了一次谢。这一次,开心起来的安娜彻底恢复了活力:整个人趴在雪橇后座的靠背上,激动地挥舞着双臂,甚至忘记了用敬语。
      冰雪女王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啊,那个冰雪塑造的女人——那个神祇!她是如此美丽,亲切和熟悉。虽然完全讲不通原因,安娜却能感觉得到;她对她是那么的有礼,那么的体贴,那么的照顾,那么的……温暖?
      “太诡异了,”她在心底默默嘀咕,“我竟然想形容一位掌管冰雪的神‘温暖’!天哪,这真的太不合理了……我的脑回路太不合理了。我绝对是一个怪人。一定是。”
      冰雪女王伸出一只手,拂过自己那条搭在肩头、优雅蓬松的铂金色发辫,在空气中做了个安顿的手势。安娜知道她在示意自己坐好,也马上也照办;不过,冰雪女王自己为什么还站在那边?
      她为什么刻意离她那么远?
      “你不上来吗?”
      安娜忍不住问道。见冰雪女王轻轻摇了摇头,安娜转了转眼睛。“她这是什么意思?”红发姑娘心下暗想,“她也不说话……等等,她这是想把我送到哪儿?”
      不知是不是幻觉,冰雪女王那从头至尾一丝不变的脸孔上,嘴角突然向边缘勾了一下。这酷似恶作剧前笑容的表情让安娜心头一凛。
      一句“大事不妙”还没在心里说完,又一声响指——“啪”!六匹雪马突然抬腿起步腾空,连一秒钟的起飞前加速跑都舍不得耽搁。
      冰雪橇的加速过程完全无视科学定律,以近乎垂直于地面的角度、流行坠地的速度向天空中极速砸去。飞驰下的强大后坐力把安娜死死地钉在椅背上,连惊叫都发不出声。
      地面上,目不转睛旁观着这一切的冰雪女王,唇角又偷偷地勾了一下。


      21楼2017-09-04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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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叫我沙发狂魔\( ˙꒳˙ \三/ ˙꒳˙)/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09-04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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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7-09-04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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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完第二章,又想水一发
            话说之前小天使回忆中,自己落难的“斯泰山脉”和“国山”指的是挪威Stetind山。是电影里North Mountain的原型之一。




            有木有觉得在这捡到小天使理所应当合情合理不出所料【众:没有!你走!


            24楼2017-09-04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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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發


              IP属地:中国台湾来自iPhone客户端25楼2017-09-04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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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几位都太凶残了,睡一觉只剩下水楼的板凳了


                IP属地:重庆26楼2017-09-04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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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邊喝冰咖啡邊愉悅地看更新,從頭到尾嘴角都勾著
                  我想說...(幾百歲)御姐女王和少女小天使的相遇我好興奮!(你夠!
                  雪精靈小可愛確定不要再對未來的大姐頭好一點嗎?捉弄安娜這種事只有老大可以做的說安娜科科拿A高材生啊
                  冰雪女王出場實在太美太帥太壯闊了看得不能再過癮(花癡臉
                  「不知是不是幻觉,冰雪女王那从头至尾一丝不变的脸孔上,嘴角突然向边缘勾了一下。这酷似恶作剧前笑容的表情让安娜心头一凛。」反差萌啊!!!就喜歡看這種反差萌啊啊啊(捂心臟(被踹
                  女王:(報告有對孤男寡女在登山)欸?安娜?!...wait what?等等那個鬢角男?(忘了名字)臥草又來
                  毀滅它!
                  我看這個雷霆萬鈞的氣勢和排場非常合理,漢斯以為安娜死了落山失蹤還不用滅口,只消把地上的雪往後悄悄移個五公分,輕鬆抱得安娜歸(←各種腦補被踹飛出銀河系
                  女王表示:計畫通 ✓(已百年不知情緒為何物久違地莫名有點不爽)


                  IP属地:中国台湾来自iPhone客户端27楼2017-09-04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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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读芈君的文好久没有这种轻松愉快的心情了(蜜酒完结之后追的都是黑暗现实的生王让人老是喘不过气来
                    现在谁要再叫后妈就不太合时宜了,一直觉得只要结尾是好的,过程都可以接受(就上篇来说过程也比较温馨),这篇承接上篇完美扭转真是太好了
                    另外芈君再次展现了一把讲故事的天赋(玫瑰花故事也极好,但以情感心理为主,生而为王现在仍在原著故事的框架之内,还没开始自由发挥,三个短篇又太短),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真的很有吸引力,一开篇就让人忍不住想一口气读下去,而且跟着小天使的内心活动全程傻笑加心头舒畅突然有点可怜女王几百年修炼来神级理智,遇到了前世的冤家对头一朝就要化为乌有了(就像当年的真爱融化冰雪
                    最后这篇每次的更新量太良心了


                    IP属地:重庆28楼2017-09-04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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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其实已经看文了,但肚子痛,那几天(你懂的)干啥都没力,回复就现在才发了…
                      腹黑霸道女神与纯情小天使!!!
                      我…我好兴奋啊!
                      啧啧啧,女神你拣小天使的时候已经偷亲过人家了,见菇凉没醒,赶紧又梳妆打扮一番,再弄个大马车接人…
                      既有房子和马车…
                      安娜看了一定讲哎哟喂!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7-09-05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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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冰雪女王(二)
                        “救——命——!”
                        这是安娜从起飞到落地前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句话,两个字。绝不再多。
                        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念头,在她的脑壳和胸腔里却像子弹一样回弹乱蹦、横冲直撞、余音绕梁,大约持续了……好吧,也许实际不超过三十秒。但感觉上却像过了一辈子还要多。
                        马力仿佛火箭升空似的冰雪橇并没有冲太远——没有冲出大气层、冲进宇宙真空,撞上月球彗星或其它不巧路过的陨石小行星,真不赖——在恰恰高出宫殿的制高点处,在那可以俯瞰整座冰雪城堡的位置,它逐渐减缓上升速度,并最终悬停在了天空当中。
                        拉雪橇的六匹雪马若无其事地在空气里踏着步,气度悠闲自在;相对于安娜魂不守舍地呆在原地,直直地瞪着正前方,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搞得人事不知。
                        从这一高度向下,极地的冰雪仙境宛如一幅平展开来的卷轴,在人前一览无余。四极皆白,如同音乐家或作家笔下的羊皮纸;大地之上,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神奇造化与绝美景致,好似具象化的交响乐与波澜壮阔的雄伟史诗。
                        不过,冰雪女王的马儿们明显不想放过她。还没等她喘口气,回过神,仔细欣赏一下四周的美景,它们又是一扬脖子一跺蹄——“又一次”——免费送给安娜一个过山车式的、逼近人体极限的可怕加速度。
                        这可真是有苦难言!
                        超重下的身体虽被颇为安全地压在椅座上,但同时挤得人透不过气。在这强烈怀疑自己很可能将死于窒息的状态下,安娜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一丝懈怠,更别说把肺里那点可怜兮兮的残留气体用作大喊大叫挥霍殆尽了——
                        冰冷的风在她耳边化作凄厉的尖啸,倒是异常体贴地替她把该喊的全喊了出来。
                        这次加速的终点是城堡极顶。那在光线之下,如同钻石般纯净透亮的尖塔上,其最顶层的穹窿切面真的是太闪耀、太透明、太规整了。大块水晶般浑然一体的墙壁,与集落地窗与门洞功能于一体的开口相错落。在高速向其俯冲的过程中,几乎难以辨别哪一个是墙,哪一个又是窗(要是让安娜自己判断,很可能就在眼花缭乱中砰地撞上其中一面墙,以极不光彩的悲剧收场了……哈!),只见六匹骏马信心满满地拖着她,毫不犹豫地向其中一个切面飞速冲过去。
                        安娜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向前的抛力几乎把她甩出后座(在她自己的脑补里,自己已经飞过前边的马,并从房间另一侧的开口飞了出去)。过了好半天,在发现雪橇真的已经确实彻底停稳之后,她才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睁开一只眼睛——低头并看到了一根不知何时横在她腰间,起到安全带作用的冰条正在缓缓消噬。
                        “哈,安全措施还挺齐备!”
                        她哆哆嗦嗦地对自己开着玩笑。“害我胆战心惊这么久,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真不厚道。”
                        前方的马儿跺了跺前蹄,不以为然地喷了个响鼻。


                        30楼2017-09-05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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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环顾了一圈周围,按照她多年旅行参观古堡的经验,这是一个王座厅:厅的地板和墙壁均由极其光滑、极其透明、极其纯净的厚冰筑成,环绕墙体的每隔一段距离都开有一扇落地窗,没有玻璃(幸好这儿的主人是位女神。安娜暗想,否则仆人们有的好打扫了)。窗户兼具与外界相连的通道功能,同比世上最纯的镜片还要透彻的墙融为一体,只能通过观察角度不同导致的不同折射才能勉强相互区分——室内的光景又通过四壁,与户外的景色融为了一体,使得整个大厅看上去极为寂寥,宽广,清冷……空旷。
                          厅里唯一的陈设就是位于正北方向的冰王座。它那印有番红花图样的两侧扶手相距不足两米,椅背高却在六米以上。冰蓝色的台基和椅背后方均饰有复杂的冰霜分形,从正前方向的某个距离看去,空中与地面的图案恰巧能拼成一个繁复精美的六芒雪花。
                          华丽无比,精巧无比。尊贵无比。
                          壮美与精致在此地被奇异而巧妙地相结合。“再一次”地惊愕于这使人大开眼界的奇观,安娜一边在心中啧啧赞美,一边摇摇晃晃、头晕目眩地从雪橇上站了起来。很明显,“极限过山车”造成的后遗效应不只体现在心理阴影方面。在身体上,她也得要一定时间才能恢复。
                          毫无疑问(先不管刚才那段无关大雅的车程),她应该感谢那位神祇。一定是冰雪女王——在她落难时搭救了她,并十分善意地将她带回到自己的领地,让她有机会休养生息。安娜不禁扪心自问:不管她现在算不算活着,从一个神的角度来说,冰雪女王绝对待她不薄。
                          难道她对她而言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不论如何,她显然欠了她一个大大的人情,即便……安娜羞愧地想,在她醒来且尚没意识到当前境域的情况下,毛手毛脚地跑出去又极其窘迫地戳进雪堆里时,还是冰雪女王——在外出归来的第一时间帮了她一把,助她脱离了窘境。随后又不计前嫌地把她给……
                          带了回来?
                          安娜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
                          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
                          “我该怎么对她解释……?”她一字一顿地呵斥自己,“老天!我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别的人……不,神,好心救了你,你竟然第一时间就像逃离火坑……咳,雪坑一样,只顾着往外跑,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最糟糕的是,你逃跑的时候还遇到了困难,不仅被撞个正着,还要再被帮助一次。耶和华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拙的家伙?!等她上来的时候,我应该……等等,她的雪橇停在这儿,她要怎么上来……?”
                          话音未落,但见一团冰蓝色的雪雾从窗外刮进室内,在冰王座前抟成了一个人形。
                          只消不到两秒,安娜刚刚见过的冰雪女王,就稳稳地站了在她面前。
                          ……对啊,她为啥要替一个神着急?


                          31楼2017-09-05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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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座厅的女王并没有急于和她对话,事实上,她做的第一件事让安娜大为不解。
                            她先是像在刻意回避什么似的,目光垂落在地面,只一挥手便在王座前——在她与安娜之间——建起了一堵冰墙。墙的透明度极高,和此处的围墙不相上下,几乎看不出那里存在着隔断。
                            但确确实实隔开了她们。
                            直到这时,她才抬起眼睛看向安娜。那寒冰塑就的眼眸啊……
                            安娜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现在再观察那位神祇,就比刚才近得多了;捕捉到的细节也更多。很难说,冰雪女王看上去更像人,还是更像她自己造出来的雪人?——或许神就是这样?论外貌,她是一个年轻女人(也就是说并不比正常人类多出一定数目的犄角、翅膀或尾巴,也没缺少某只胳膊某条腿),甚至可以说,是一名金发蓝眼的美丽女孩(还有亲切,熟悉,安娜在心底默默补充着)。可是,她的身体从上都下都看得出不属于人类:那肌肤的纹理,头发与眼睛的色泽,都彰示着构成它们的不是普通的血肉毛发,而是冰与雪。
                            她那霜露凝成的眼睫一面颤动着,一面走下王座台基,走向安娜,走向那个真正的人类女孩。冰雪塑就的身体散发出非人的气息,粗看下倒容易使人联想到大理石或石膏雕像动起来的模样。她有灵魂吗?还是失去了灵魂?她有人性吗?她知道痛苦吗?她懂得……
                            什么是爱吗?
                            从理论上讲,单凭这非同寻常的样貌,冰雪女王就足以给予常人震慑与恐惧了。在吸完那口冷气后(为了不显得唐突,她还特意放缓了吸气速度),安娜又重重地吞咽了一下,但决不是因为怕。决不是。正如之前对那位神祇的特殊印象,她不仅一点都不怕她,反而莫名觉得她很亲切,很熟悉……很温暖。红发女孩之所以瞪大眼睛耸起眉头,原因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
                            看到冰雪女王的样子,她感到了一股难言而强烈的……
                            心痛……?
                            不知不觉,冰雪女王已经走到了那堵看不见的冰墙跟前,微微咬住了下唇。
                            “基督在上,这神情太有爱了。”
                            这一念头冒出来的同时,安娜便在内心开始自我吐槽。“等等,你在想什么?用‘有爱’形容一个神?!好吧,神当然可以有爱,比如‘仁慈’‘光明’‘快乐’‘祝福’这些特质都可以被归结为‘有爱’……老天,停下!重点应该是她竟然有表情——她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神也是有表情的吗?这可是项新发现。”她好奇地望着对面那位外貌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相对神性似乎更富有人情的“神”,“这说明她很可能是懂道理的。基督,我又在胡说,她是神,懂得比人类只多不少!当然,她思考的方式可能和常人不一样,想问题肯定比我深,比我广。不过,她应该能理解人的想法,她可是有爱的神祇!不是吗?这么说,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等等,安娜,拜托……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时,她看见冰雪女王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目光游移,似乎在踌躇。“这无疑也十分有爱。”这么想着,安娜认为自己应该主动上前靠近她:表达尊敬,以示友好。
                            于是她便迈下雪橇。
                            “啊——”“嘭”!
                            ……
                            安娜强烈认为,自己的这一跤,不仅让整座冰宫随之抖了几抖。
                            她甚至成功地当着一名女神的面,摔掉了全体人类的尊严。
                            红发女孩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王座厅那光溜溜的地板上。不是因为疼得动不了,而是因为……尴尬。无比尴尬。尴尬得无地自容——恨不能去寻死!不过,也不能全怪她,问题在于……
                            “这儿的地面怎么可以这么滑!”
                            安娜的内心咆哮着,比最狂暴的暴风雪还要狂暴。“这么滑的地面我可是头一遭遇到!它——它滑得根本没法走路,一步也走不了!”
                            这已经超出了自然界应有的光滑程度!滑得不可理喻,滑得违丨法乱丨纪!滑得反人——
                            “你受伤了吗?”
                            安娜惊愕地抬起脑袋。这里除了她和冰雪女王没有别人,所以这声音不属于人……不属于任何人。只可能属于——
                            只可能属于……映入她眼中的,这世上最纯净的蓝。


                            33楼2017-09-05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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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7-09-05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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