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卯吧 关注:1,271贴子:3,923
  • 10回复贴,共1

【友卯】溺 By.眯眼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搬自LOFTER
依旧CP镇楼_(:⁍」∠)_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8-11 08:25回复
    目测是日更?如果小可爱多回复的话,说不定两更哦


    IP属地:山东2楼2017-08-11 08:26
    回复
      一.灾
      郭得友在人生最意气风发的那几年遇见了丁卯,很多年后回想起来,他觉得更像是一场灾。
        二十多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年纪,纵然是他生来身子骨弱,水性仍好的能在海河里扎猛子游上好几里,整个五河捞尸队,当属郭得友一人出尽了风头,初时被人叫上一句“小河神”,郭得友乐得合不拢嘴,结果一回身就挨了老师傅的板子。
        “你这辈子,栽就栽在河神这两个字上了。”
        师傅叹气,郭得友却是摸不着头脑,老爷子摇着头点上烟杆:“不是你该受的东西,你受了,总是要遭灾的,以后的你的路不会比我好走。师傅陪不了你那么久,记着,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一定要听你娃娃大哥的。”
        郭得友之所以被叫做郭老二,是因为上头还有个泥人大哥,平时吃住都和大哥在一起,民间传言这泥人的年岁久了就会成气候,旁人看了是要怵的,但是郭得友父母去得早,从小和他这个娃娃大哥呆在一起,早已习惯了,自然也不太当一回事。
        只不过,这娃娃大哥口不能言,脚不能走的,郭得友心里纳闷儿,拿不定主意的事,娃娃大哥该怎么给他指路呢?
        师傅的话向来都深奥难解,郭得友年轻时哪有这么深的心思,过了两天就忘了,就这样过了一两年,在他二十四岁时,拜河大典的前一夜,郭得友从河里捞出个大活人,丁家的大少爷,丁卯。
        丁卯的水性在普通人里头算是天赋异禀,被水草缠了将近两分钟还有气力挣扎,郭得友把他拉出水面之后,才发现丁卯确实天生一张好皮相。他这些年跟着师傅,也略通相面之术,草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位丁大少爷天生龙相,手脚修长,也难怪比旁人通水性的多。
        捡了这么大个便宜,没有白白放走的道理,就冲着这漕运商会的背景,郭得友惦记了许久的姑娘酒菜通通有了着落,只是不知道丁大少爷的酒量是跟谁练的,两杯下肚就栽倒在鸳鸯床上,把郭得友都看傻了。
        就这样还是从洋人的地界回来的,在德意志没让人扒了皮?
        郭得友吃完好酒好菜,也没想着在苍翠楼过夜,他在河里受了寒,要是再纵情声色,可怕不止是泡药澡就能解决的事。
        郭得友婉拒了姑娘们的盛情,最后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丁大少爷,他算是看出来了,丁卯恐怕还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郭得友还记着丁卯在水里神志不清蹬他的那两下,他哼笑一声,替丁卯把皮带和扣子都解了,回身对姑娘们说:“看丁大少爷这样子恐怕是有心无力了,小鹂阿美,你俩多照顾一下,别叫大少爷一个人睡空床。”
        窑子里的姑娘见多了世面,也看出丁卯不会是烟花柳巷的常客,娇滴滴地应了,最后又拉着小河神喝了一杯,这才放一身胭脂味的郭得友走。
        要说这世上的故事,讲究的都是一个巧字,之后郭得友与丁卯在码头再遇,阴差阳错地牵扯出了一桩震惊天津卫的大案,等郭得友再回过神,大少爷已经扛着全套的红木家具上了义庄。
        在郭得友看来,丁卯傻得很。正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丁卯出生在富贵人家,从小走的是阳关大道,这样一个人想要学他师傅的江湖路数,可以说难如登天。
        可偏偏丁卯倔的像头驴,碰了钉子也不晓得回头,郭得友虽然看不上这个大少爷,但无奈师傅却似是有心要给他收个师弟。他观察了丁卯几天,发现这个大少爷除了傻,倒也确实没什么富家公子的臭毛病,在阁楼里住的安稳,吃窝头白菜,稀饭咸菜也不只言半声,虽是笨手笨脚了点,但至少心性纯善,郭得友很清楚,这样的人生不出害人的心思。
        他在夜里端着饭上楼,犹豫了几番,才推开丁卯的门,正瞧见大少爷翘着脚转过头来,郭得友看着他身上那套洋人的睡衣差点瞎了眼,赶紧低头把饭搁在桌上:“我可没这么好心啊,是师傅非要让我给你送饭的。”
        丁卯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眨了眨,他是嫩了点,但毕竟也留着商人的血脉,江湖道走不通,但与人打交道的本事却是不赖,一早就看出郭得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是认他这个师弟的,几日相处下来,丁卯对郭得友的怀疑打消了不少,鬼神之道固然是封建迷信,但是无论如何,全天津都认定的“小河神”不可能是大奸大恶之辈,至少,干不出杀人的事。
        郭得友在屋里转悠,丁卯有心想逗他,过去往他嘴里塞了个橄榄,郭得友一脸嫌弃地吐了:“这什么啊你就往我嘴里塞。”
        丁卯心里出了口恶气,那天从藏翠楼出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就知道他那晚定然没干出什么,至于为什么扣子和皮带都开着,答案显而易见。
        丁卯暗中偷乐,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这是橄榄,很好吃的。”
        郭得友吃瘪也不输嘴,丢下两句又夺了他一颗橄榄走了,丁卯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残存的苦药味。
      ————TBC————


      IP属地:山东3楼2017-08-11 08:28
      回复
        哎呦,亲娘忘更新了。真对不住明天早上更新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8-12 23:19
        回复
          应该会一下子都发完,谢谢阔耐们的支持啦~🌝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08-12 23:20
          收起回复
            二.死
            不久之后,薛家大小姐的案子水落石出,丁卯虽气郭得友骗他去薛府投石问路,但自打从老河神那儿知道他师哥身子骨弱,连下水都要泡药澡,气竟消了大半。丁卯意识到,当日郭得友昏在他家灵堂,是因为强行用了点烟辩冤的法子,以郭得友的这种体质,说不定再多吸两口就会窒息而死,若非是想要找出更多线索,让丁义秋的案子尽快水落石出,他断然是不需要做到这般地步的。
              丁卯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愧,鸦片馆子的浮尸案查了一半,就跑去登瀛楼买了肘子和酒,提着刚走到破庙门口,郭得友吸着鼻子从里头跑了出来:“哪儿呢?肘子呢?”
              “师哥你可真是狗鼻子啊”,丁卯把荷包往他面前一送,笑道:“啊不,狗都没你鼻子灵。”
              郭得友警惕地看他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有什么阴谋,是不是在肘子里下泻药了?”
              丁卯把荷包往他怀里一塞,自顾自往门里走:“还有好酒,觉得下了泻药,我就全给师傅啰。”
              郭得友被肘子的味儿勾的馋虫全出来了,一咬牙一跺脚,也跟着往回跑:“好酒不就肘子吃算什么啊?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要说酱肘子,整个天津卫都找不出比登瀛楼做的好吃的,丁卯兜里不缺钱,除了肘子买了两整只,还买了不少下酒好菜,师兄弟两人陪着老师傅喝了个痛快,直到月上枝头,老河神像是醉了,拍着丁卯的肩膀说:“你啊,又是灾,又是福啊。”
              师兄弟都是一愣,老河神却是摇摇晃晃地进屋了,郭得友打了个酒嗝:“你别......在意啊,师傅他老人家就是这样的。”
              丁卯的酒量这些时日略有长进,不至于三杯就倒,但也喝的满脸通红,托着脸颊口齿不清:“我才不信,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呢,说你是河神,我看你,我看你就是个王八!”
              郭得友哈哈大笑:“臭小子你看你是醉的不清,回去睡觉了。”
              他把丁卯从座位上拎起来,觉得丁家大少爷这身子骨真是软的出奇,等到郭得友把他放上床,丁卯已经像条剔了骨头的鱼一样任人摆布,郭得友艰难得替他脱了皮鞋马甲,正要继续,却忽然在油灯下对上丁卯的眼睛,一下便像是让钉子钉住了手脚一般。
              丁家少爷生的极好,这是天津城里公认的,但只有凑的这般近了,郭得友才看出他的眉眼柔和之至,若非是醉的迷糊有些呆楞,这双眼睛含笑的样子该是非常精明好看。
              “师哥,有点恶心......”
              丁卯难受地侧过身,忽然看到了养着王八的大缸,含糊道:“师哥,你上次问我,王八是怎么捞出来的?”
              郭得友回过神:“对啊,怎么捞出来的,你还没说呢?”
              丁卯冲他咧嘴一笑:“我买的!怎么样?高不高明?”
              郭得友一愣,随即也笑了,把丁卯按回床上,又把水盆放在床边:“明天早上再和你算账,现在你赶紧把该吐的吐了,要不一会儿有的你好难受。”
              丁卯醉的神志不清,郭得友又是哄又是给他顺背,折腾到快申时才从阁楼上下来,正要去睡,却看到师傅坐在前厅的灯下,郭得友走过去:“师傅,还不睡啊?”
              老河神长长叹了口气,忽然抓住他的手:“你啊,将来谁管你叫河神你都别答应,不然一定会出要命的事。”
              郭得友看到师傅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怔怔应下了,便听老爷子沉声道:“你是我最出色的徒弟,记住,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问心无愧,没有什么鬼怪能害到你——还有,若是有事,你娃娃大哥你不让你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要听你娃娃大哥的话,否则,害人害己。”
              郭得友听老河神连着讲出肺腑之言,心底隐隐生出不详之感,刚要说话,师傅却已经摆摆手:“累了累了,早点歇着吧。”
              丢下一句,老河神进了屋,郭得友越想越觉得不对,但也不敢打扰师傅歇息,只得回到自己屋里,翻来覆去了许久才睡着,那一夜,他发了一个古怪至极的梦。
              郭得友梦见了自己娶妻。
              他牵着新娘子,按照礼数,跨过火盆就要拜天地父母,然而当郭得友牵着人走进第一间喜房,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副棺材。
              老河神闭着眼躺在棺材里,郭得友只看了一眼便心神俱颤,可身体却是不听使唤,他流着泪跪下来,和新娘子一并磕头,不等他再看一眼,他的脚已然不由自主地往下一间房里走去。
              这一回,郭得友看到他的娃娃大哥,被端放在红木椅上,他的新娘子跪下身子,可还没拜,就忽听一人厉声道:“娶不得!”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便是郭得友这等胆量都被吓出一身冷汗,再抬头,娃娃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他的面前,画出的眼珠僵硬地转到一边,郭得友转过头去,正看到新娘子的红盖头滑落在地,丁卯满脸血泪地看着他。
              “师哥,师傅没了。”
              丁卯颤抖的声音犹在耳畔,郭得友猛的从床上坐起身,背后早已给冷汗浸透,他顾不上穿鞋,跳下床就往师傅房里跑,一炷香之后,阁楼里的丁卯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惊地睁开了眼。


            IP属地:山东23楼2017-08-13 07:55
            回复
              三.破
              老河神去世的时候,半个天津卫的人都来吊唁,其中有警察,有妓女,有脚夫,也有商人,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人人都配着一支缟素的白花,将破庙门外围的水泄不通。送老河神的路上,纸钱飞洒的仿佛七月飘雪,郭得友抱着灵位走在最前头,丁卯由于身份尴尬不便站在一旁,只得代表漕运商会出席,看着郭得友双目通红地从他面前经过,一言不发。
                下葬过后,天津连下了三天的大雨,上一次天津下这么大的雨还是一年前,将南门外的魏家坟全淹了,第三日,丁卯醒来的时候,郭得友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想也不想拿着伞追出去,果然在老河神的坟前找到了郭得友。
                丁卯听神婆说过,郭得友父母去的很早,是被老河神带大的,现今老师傅一去,郭得友就真真正正,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天津的大雨下起来不是闹着玩的,眼看郭得友被雨水打的连眼都睁不开,还固执地在碑前站着,丁卯看不下去,拿着伞走过去替他挡了挡:“师哥,再淋下去就不是泡澡能解决的了。”
                郭得友只是木然看着墓碑,丁卯拉了他的两次都没有反应,最后他急了,一把抓住郭得友的手,却猛然发觉这个人浑身冰冷至极,仿佛连一点活气都没了。
                “这天津城不能没有河神,师傅走了,你就是新的河神了!”
                丁卯抓住郭得友的领子大喊,伞落在一边,他在瞬间就被淋的透湿,面前的人却是半天不见反应,丁卯气急地想用拳头,郭得友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不要叫我河神。”
                丁卯一愣,郭得友已经转身离开,他拿着伞追上去,直到走到破庙门口,顾影早在焦急的左顾右盼,一见他们淋的跟落汤鸡一样,赶紧把人拉进屋里,就去忙活着煮姜汤。
                两人换下湿透的衣服,丁卯在屋里翻找着老河神留下的药材,他毕竟是半路出家,对中药一知半解,找了很久才找出一两味来,正是头疼,身后的木门被嘎吱一声合上了,紧接着他腰上一紧,一颗湿淋淋的脑袋便靠在他的颈边。
                丁卯自然认出来人不是顾影,他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想着郭得友大概是被淋的发烧,就听那人干涩的嗓音在耳边低低地说:“就抱一下,不会太久的。”
                丁卯一惊:“喂师哥,我不是顾影啊,你看清楚,我是——”
                “太吵了,大少爷。”
                郭得友打断他,他确实是要发烧了,浑身没一处是舒坦的,唯独脑子里一片清明,像是从未想的这么明白过。
                他忽然就有点想明白,为什么老师傅会说丁卯又是灾又是福。
                “唉,他老人家,压根就不是在给我找师弟啊。”
                郭得友笑着叹了口气,脚一软,终于从丁卯的身上滑了下去。
                在那之后,郭得友足足休养了快半月才缓过劲来,下床的第一天,郭得友便找丁卯,调了漕运商会的大船,将河里的那尊玄武像给提了出来。
                丁卯看着郭得友仔细得用纸将玄武上的阴刻给拓下来,还在纳闷儿怎么这人身子骨一好就忙起了这事,便听郭得友说:“我也是让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没想到把这东西拿去给师叔看看。”
                两人拿着拓纸直奔城隍庙,找到卖药糖的吴老显,一番交谈后,丁卯显然也想不到他父亲的案子竟然会牵连到数年前的河妖连化青,从城隍庙回来的一路上都像是在思考什么,郭得友看出他是在担心案子破不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好不容易有了进展,要不,咱们再去藏翠楼好好庆祝一下?”
                丁卯一听这三个字就没好脸色,使劲推开他:“你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
                郭得友不由好奇:“大少爷,说真的,你以前在国外,就没想着找个洋妞儿?”
                丁卯白他一眼:“你以为学法医这么好学啊,哪有时间搞这些有的没的,我都忙着写论文呢。”
                郭得友莫名有些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笑:“这么说,大少爷你——还是个——童子鸡?”
                “什么叫童子鸡啊?”
                丁卯问的心直口快,结果刚讲完自己就反应过来,涨红了一张脸瞪着郭得友:“你,你无耻!”
                郭得友哈哈打笑:“童子鸡就童子鸡咯,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坏事,万一下回咱们碰到什么邪门儿的事,靠你这一身阳气指不定就能化险为夷呢。”
                丁卯说不过他,气急败坏地大步走了,郭得友琢磨着左右今天不当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去一趟连化青的老家陈塘庄。
               


              IP属地:山东24楼2017-08-13 07:56
              回复
                四.转
                陈塘庄并不远,但是大热天过去还是有些让人难受的,郭得友铁了心要帮丁卯抓出这个杀父仇人,原因自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陈塘庄转了一圈,没得到什么线索,结果傍晚回来的路上正巧赶上一阵雷雨,郭得友没辙,进了一间破庙避雨,然而,正所谓事有凑巧,同在破庙里避雨的一个小乞丐,竟是将所有连化青的事,都一并说了出来......
                  当天晚上,待郭得友风尘仆仆地回了破庙,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丁卯在说话:“我爸的案子还没破,所以我不能走。”
                  破庙里平时就郭得友和丁卯两人住,小河神在门外听的遍体生寒,一推门,就见丁卯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正在和他的娃娃大哥说话。
                  郭得友明明记得一早出门时,娃娃大哥还在他的椅子上,怎么忽然就跑出来?他走上前推了一下丁卯:“你把他拿出来的?”
                  他手刚搭在丁卯身上就觉得不对劲,这人身子软的就像没骨头一样,一推就倒,郭得友眼疾手快得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丁卯才像是猛然惊醒,看着他:“怎么了?”
                  郭得友这才意识到刚刚丁卯是睡着了,他指着娃娃大哥:“这个是你拿出来的?”
                  丁卯莫名其妙地摇头:“我没事进你屋子拿这个干嘛?”
                  郭得友把娃娃大哥抱回屋子,走出来问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你正在和我大哥说话,他问你什么了?”
                  丁卯是相信科学的人,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我应该是梦游吧,梦游然后把他拿了出来——”
                  “我大哥,和你说什么了?”
                  直到郭得友问第二遍,丁卯才猛然醒悟,皱着眉想了想,然后忽然定定地看着他。
                  “他叫我离你远点。”
                  那天晚上,郭得友将娃娃大哥放在柜子上头,睡觉前他想了想,还是将泥人抱了下来,郑重其事地说:“大哥,我答应过师傅,不会忤逆你的意思,我郭得友说到做到,对丁卯,我只和他做兄弟,这世道兵荒马乱的,有个兄弟也好,大哥你放心,我发过誓,不会做出那些事。”
                  泥人自然是不会答应的,郭得友却还是等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心地又把娃娃大哥放回了柜子上,这几天天津下雨,破庙里都潮漉漉,想来娃娃大哥还是在高点的地方才会舒坦些。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十来日,郭得友虽是有心要找连化青的下落,但是又哪里这么容易,却不想,凡事总有个巧,恐怕也是这河妖作恶太多,尽了气数,不久以后,冰窖胡同李善人的荷花池里挖出了棺材,小河神郭得友恰巧在场,又凑巧从来看热闹的张半仙嘴里听到了金尾蜈蚣四字,线索,忽然便来了。
                  郭得友不敢贸然把消息告诉丁卯,毕竟是杀父之仇,若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万一闹了乌龙,谁都不好收场。
                  想来想去,郭得友决心自己先去探个路,正赶上这日他不当差,丁卯回家处理公务,郭得友从老庙里翻出块老砖直奔穴眼魏家坟而去。
                  天要下雨,南门外的魏家坟笼在一片阴云里,郭得友吃了碗馄饨,在魏家坟破败的平房堆里转了两圈,左右都觉得其中一间阴沉万分的水泥屋子肯定有鬼。从小到大,因为体质问题,郭得友在这方面的直觉很少出差错,他也没怎么怕,手里拿着老砖,刚摸进屋子,后脚大雨跟着就往下浇。
                  郭得友本以为,要捉拿连化青,至少得要费些功夫,说不定他还要挂彩,断胳膊断腿才能替天行道,然而他再想不到,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他便在黑暗里用老砖将连化青砸个正着,可谓瞎猫碰到死耗子。
                  连化青尚有一息尚存,郭得友不想耽搁,本想立马就往回赶,谁知一出水泥房子,水已经没到了腰,天津的龙王翻了江,一场雨还没下完,又将魏家坟淹了。
                  郭得友心里叫苦不迭,以他的水性,出去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现在还夹着个半死不活的连化青,纵使有能下九渊捉鳖的能耐,也没法保证两个人都安然地回到岸上。
                  郭得友这边正急的跳脚,远处忽有人吹哨,再一看正是丁卯划着小艇过来,浑身上下也给雨淋的透湿。
                  郭得友一看丁卯脸色不善就知道回去要出事,但眼下也没办法,只好先把昏死过去的连化青扔上小艇,郭得友长了个心眼,在水泥屋子里找了绳子将河妖的双臂给缚了,然而却不想这连化青被大雨一浇,竟是忽然醒转过来,见了丁卯张嘴就咬,丁卯避闪不及,和连化青一起扑进了水里。
                  郭得友一看丁卯落水,想也不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正看见连化青和丁卯缠斗在一处,他一脚将河妖蹬开,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拉着丁卯,全凭腿力往魏家坟旁的石碑那儿游。
                  平日郭得友虽被称为“小河神”,水性惊人,但换谁拉着两个大活人都很难游出那么远,等到将两人拖上岸,郭得友已经脱了力,他用最后的气力将连化青用绳子牢牢绑住,另一头的绳结系在自己手上,随即便瘫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IP属地:山东25楼2017-08-13 07:56
                回复
                  五.溺
                  雨很快就停了,水却没有这么快退,郭得友也不知是躺了多久,再醒来时,已到了掌灯的时候,郭得友起身一看,连化青和丁卯竟是双双没了踪影。
                    他浑身生出寒意,自之前那场大雨,魏家坟这一代早就断了电灯,四下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下过雨之后的月亮很亮,他能模糊地看清周遭的景象。
                    郭得友生怕丁卯出事,绕着石碑找了一大圈却还是不见人影,正在心急如焚之际,他却忽见不远处的黑暗里有一个人影静静地立着,看身形该是个青年男子。
                    “黑灯瞎火的,你站在水里做什么?”
                    郭得友淌了两步水,离丁卯还很远,水便已经到了小腿,他实在看不清对方的脸,又往前走一步,按理说这城里的地界淹了绝不会有多深,但这一步迈出去,郭得友脚下忽然一空,竟像是踩进了无底深渊一般。
                    纵然郭得友水性再好,在没了气力的情况下,也只能任由身子往深水里坠,他再也想不到,这些年他被人叫做小河神,最终却要在阴沟里翻船。
                    这一次,郭得友确实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以至于当窒息感过去,他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还以为这一定就是阴曹地府。
                    无数残败的石像出现在他面前,镇河的玄武,驮着石碑的赑屃,还有残破的佛头,孤零零地竖立在两旁,而在道路的尽头,龙王庙的正门前,丁卯静静地站立着。
                    郭得友走过去,丁卯的眼珠一转不转,他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郭得友顺着望过去,就见他的师傅不知何时也同那些石像站成一排。
                    等到他回过头来,丁卯早已不见了踪影,龙王庙的大门洞开,里头灯火通明,娃娃大哥立在正中注视着他。
                    郭得友觉得脑中如同针扎,头痛欲裂——“将来有谁叫你河神你都不能答应......”
                    “你一个吃五谷杂粮的被人称作河神,这得损多少寿命?折多大福?还龙呢,我看你就是个王八!”
                    “要听你娃娃大哥的话......”
                    郭得友他回头望向那些石像,有哪一个不是孤零零的立着,就像他的师傅,被叫了一辈子河神,孤家寡人,无妻无子,这难道不就是因为,做一个神祗注定就是要折福的?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膝下一软,便已跪在了龙王庙的青砖之上,面前是龙王的泥像。
                    青砖盈盈的漾成一片水面,郭得友在那里看到了丁卯的脸。
                    “难怪大哥叫你离我远点。”
                    郭得友苦笑一声,仰头望向龙王圆瞪的眼,终是合目叩首。
                    “我明白了。”
                    他俯着身淡淡地说,再睁开眼,连化青和丁卯都躺在他的手边,郭得友想了想,还是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丁卯的侧额。
                    第二日一早,城中水警在魏家坟接回了小河神郭得友和丁家大公子丁卯,顺便,还拿住了身上背着十来条人命的要犯连化青。
                    不久后漕运商会会长丁义秋溺水一案水落石出,连化青被枪毙的那天,郭得友和丁卯在龙王庙里拜了把子,约定若日后得子,也要认另一人为义父。
                    手刃仇人,自然是要喝一场大酒,不多时丁卯醉的胡言乱语:“你都去过,藏翠楼——那么多次,肯定比我先成婚!再过几年,你这个河神,就要有小河神了!”
                    郭得友叹了口气,把醒酒的药下在杯子里:“你再叫我河神,恐怕我这辈子都得打光棍。”
                    “为什么——”
                    丁卯话没说完,已经一头栽在八仙桌上。
                    郭得友望着水洼里被倒影着的龙王像:“等什么时候没人叫我河神了,如果你还能等的了我,那么我,我就......”
                    他的话轻的像是叹息,化在末伏的蝉鸣里。
                  在这之后不久,丁卯订婚,郭得友打了半辈子光棍,却还是一如往常的热心肠,见到不平一定要帮,直到解放后,破除封建迷信的浪潮席卷全国,五河捞尸队被正式收编,海河里的漂子少了,终于,已有两三年没有人再提起河神的名号,在天津卫的斗姥庙胡同里,郭得友终于摆上了两桌酒。
                    酒过三巡,丁卯满脸通红得拿着酒杯走来,他的妻儿坐在不远的地方。
                    “师哥!恭喜恭喜,终于要生个小河神啦!”
                    郭得友看着他,又想到当年油灯下的眼睛,然而等喝完这杯酒,他决定把什么都忘了。
                    “可别再喝醉了。”
                    郭得友也笑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谁也不知道,河神早就溺死在了当年。
                    -END-


                  IP属地:山东26楼2017-08-13 07:57
                  回复
                    眯眼太太的文风和剧情都比较偏原著,祝大家食用开心


                    IP属地:山东27楼2017-08-13 07:59
                    回复
                      本来自己看的时候还好,后来被大家一问我也有点蒙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7-09-06 21:32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