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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1-4,哑舍里的古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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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来吧里,连怎么发帖的忘记了。。。
实在太不应该了。
最近看了几部文不错,现在一一给大家献上。
今天我们就从‘哑舍’开始吧。


1楼2014-05-05 11:12回复
    “啪嗒!”手链的锁扣忽然松开了,掉在桌子上。
    苏晚落的心也随着这一声脆响而惊吓不已,古董店老板的那句话还回响在耳边,可她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至少,录像带不能自己跑出去吧?
    正在自嘲之时,屏幕上的雪花点都消失了,继而又出现了清晰的画面。在镜头前的,是琦琦。她脸上挂着的再也不是甜美的表情,却而代之的竟是鄙夷:“晚晚,也许你永远也看不到这段录像,但是我们还是要说出来。其实我们很讨厌和你做朋友!”
    “是啊!你是班长,老师的宠儿,不讨好你,我们上哪里去抄作业啊?”这会说话的,是看似毫无心机、喜欢大笑的玫子,那总是让苏晚落觉得像太阳般爽朗的笑容,此时此刻竟是如此刺眼。
    “其实我们都很讨厌你,你穿衣服有土,说话又一本正经,和你走在一起都嫌掉价呢!幸亏马上就毕业了,总算不用和你来往了!”一脸精致妆容的优儿对着镜头厌恶地说道。
    “哎呀!你说话这么直,晚晚会受不了的!嘻嘻嘻!”
    “怎么会?这主意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快点快点!她结账快要回来了!”
    屏幕一阵摇晃,又恢复了沙沙的雪花点。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刚才吵闹的声音是从里一个世界传来一样。
    苏晚落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录像带彻底走到了头,机器停止了运转。
    她们都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听懂?当初非要和她做朋友的,不正是她们吗?
    楼上的电钻声毫无预警地再次响起,惊醒了噩梦中的苏晚落,她猛地抱住头,只觉得大脑和心口都好痛好痛……
    客厅里苏母和苏父正在看电视。
    苏父担心地说道:“晚晚这两天怪怪的,她不会再出去找可乐吧?”
    “应该不会,我刚刚收拾屋子,找到了她15岁生日聚会时拍的录像带,放到她桌子上了。”苏母高兴地说,“也许她很快就会去找琦琦她们玩了,这孩子啊,从小就没什么朋友,才会把一只小狗看得那么金贵。”
    “哦?那个丢了很久的录像带,居然找到了?”
    “是啊,但一直和一盒磁铁象棋放在一起,录像带也许会消磁,再也播不了了吧……”
    【托帕石:被誉为“友谊之石”,代表真诚和执着的爱,意味美貌和聪颖。象征富态有生气,能消除疲劳,能控制情绪,有助于重建信心和目标。】


    9楼2014-05-05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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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晚落冲出学校,一直跑到哑舍的门口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又看了眼手中那只剩下了两块宝石的手链,深深地吸了口气,推开了陈旧的木雕大门。
      “欢迎光临。”古董店老板优雅的声音随之响起,当看到进来的是苏晚落时,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情,反而更添了几分笑容。
      “我……要把这条手链还给你。”苏晚落把手链放到柜台上,然后像是如避蛇蝎般飞快地退了一步。虽然是清晨,但是店内仍然是一片漆黑,只有门口的两盏长信宫灯的烛光在宫女袖间幽幽跳动。
      “哦?是已经找到了您想要找回的东西了吗?”老板看了看只剩下两颗宝石的手链,细长的丹凤眼中划过了一丝失望。
      “不,没找回来。”苏晚落的头摇得像是波浪鼓一般,“不过我不想再找了。”
      “哦?”老板一挑眉,有趣地问道,“能告知在下,为何吗?”
      苏晚落凝视着柜台上闪闪发光的手链,心中掠过可乐和几位好友的影子,心痛的说道:“因为我明白了,失去的东西,其实从来未曾真正属于我,我不会追悔,也不必惋惜。”
      她甚至不去想同桌的他了。她从未得到过他,又何来失去?
      其实他刚刚说得对,他那辆遥控汽车模型代表的只是他不成熟的童年,就如同她的可乐和几位好友一样。她原本可以早些察觉到问题所在,如果当年就可乐的事情和父母好好谈谈,敞开心扉地和几位好友沟通,就不会有发现真相后的痛苦。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鸵鸟般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手链什么都没有做,它只是在引导自己看清过去的道路。
      她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所以,手链对她没有作用了。
      “明白了。”老板微微一笑,“那么,祝你以后都不要丢失任何东西。”
      “我会的。”苏晚落悄悄地握了握双拳,坚定地走了出去。这次,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好好把握现在拥有的东西,努力争取让自己不后悔的未来。
      老板看着她坚强了许多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她的身影从窗格里都看不见之后,他才收回目光,拿起柜台上的手链,仔细端详。
      “喂,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从古董店的深处,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发型时尚,长像俊美的男子。他打扮时髦,脖子上却系了一条土气的红绳,红绳末端,悬着一枚雪白的玉饰,光泽温润,以精湛的刀工刻着“长命百岁”四字。
      男子的臂弯上正抱着一只白色的狗狗,这只狗狗的嘴边一撮黑毛,十分可爱。
      老板轻笑道:“你也听见了,她自己说的,失去的东西,不会追悔,也不必惋惜。”
      “那这只狗怎么办?不给她了?你昨天急急忙忙地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救这只狗。我可是外科医生,不是兽医啊!”俊美的男子不满地唠叨着。他怀里的狗狗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老板见状淡淡笑道:“她家里不让养,即使还给她,也一样是送人。不过它还挺喜欢你的,你就养着吧。”
      俊美的男子低头看着怀里的狗狗:“养你倒也行,不过可乐这名字太土了,叫你‘阿帕契’吧!”老板对狗的名字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重新回到他手中的手链。
      “咦?我昨天看到你,这衣服上的龙不是在你的右手臂上盘旋吗?怎么到了背后?”医生一直以为老板今天穿的只是一件素净的黑色中山装,直到他转过身才赫然发现,在老板的身后,一条深红色的龙盘旋着,占据了他整个后背,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老板白皙的后颈。由于绣工精致,昏暗的光线下乍一看,这条龙几乎就像是活的一样。
      “你看错了。”老板并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
      “不,我怎么可能看错呢?”医生坚持道。他是个医生耶!怎么可能会看错一件衣服?尤其这件中山装上的龙这么栩栩如生,想让人忘记都难。
      老板沉默了一下,“这是另一套衣服,我昨天和今天穿的,不是同一件。”
      可疑的停顿……医生拧起他那双好看的长眉,慢慢地靠近老板,仔细研究起他身上的这条龙来。
      老板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岔开话题道:“可惜这串香妃的手链,只有宝石全部消失干净,才能修得圆满。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见阳光,恐怕得要一百二十五年以后了。”
      医生嘴角抽搐了两下,讪讪地笑道:“你啊,就会说这些唬人的话。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老板郑而重之地把手链重新收回盒子里,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我从不说假话,真的。”
      就在他说话此间,他身后的红龙悄悄龇起了利牙……


      11楼2014-05-05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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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人鱼烛
        医生认识老板两年了,但他不知道老板的名字,老板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天知道,老板是怎么把刚出手术室的他叫出来救狗!他有手机吗?又怎么知道他手机号码的?当上在他手机上显示的,是个空号。
        这时他新命名为“阿帕契”的那只狗狗,居然趁他一个没注意,就往古董店内间跑去了。
        老板正在把香妃链收到柜子里,全神贯注,对此丝毫没有反应。医生朝狗狗追了出去,遇到一架玉屏风前。
        这架玉雕刻出来的屏风足足有一个人高。上面雕刻着一幅园林图景象。雕工逼真至极,巧妙地运用玉石的俏色,并且随着他的走动,山水能分得出来远近之趣,阁楼还能具现深邃之体。甚至上面所绣的人物表情丰富,能看得出来喜怒哀乐,花鸟鱼虫也绰越可见,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花间鸟鸣和鱼跃而起的水声。
        医生一下子被迷住了,看着因为光线的变化,玉石呈现的不同晕彩,甚至还想伸手触碰上面的玉石。“汪汪!”阿帕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医生正想喊老板帮忙,但回头一看,方才还站在柜台前的人居然一下子不见了。
        算了,反正先把狗抓回来,若把内间的东西糟蹋了,他可真赔不起。据老板说,这里的古董可都是价值连城。
        玉屏风后是一条极深的甬道,两旁全是一个个小房间,上面也没有标牌,光线阴暗,更显得阴森恐怖。
        古董店里好像没有半个电器,连外间的照明,都是用那两盏长信宫灯。医生把手机掏出来照明,一边小声喊着阿帕契的名字,一边沿着甬道往前走。前面不远的某扇门是微微开着的,门有微弱的光传来。医生走过去,试着推了一下门。
        木门“吱呀”一生应声而开,因为一路走来的气氛太压抑,让医生的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当他看清屋里摆着什么东西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个只有几平米的小屋子里,满室异香,却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支点燃的红烛。见没有狗狗的踪迹,医生打算再继续找,他一回头,却发现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正在黑暗中幽幽地盯着他。
        “你想要把我吓死啊?”医生半天才缓过神,他扶着胸口,觉得自己的心跳直奔120,这对他健康的心脏简直就是巨大的伤害。老板白皙的脸,在黑暗中看起来更显得苍白。他淡淡瞄了一眼医生,道:“谁让你随便进来的?”
        “我找阿帕契。”医生心虚地赔陪笑说到。
        老板一挑丹凤眼,“那条狗吗?刚才它跳上我的柜台,正在吃你买的早饭。”
        “那死小子!”医生佯怒,为自己辩解道:“我什么都没动过哦!再说这屋子里也什么都没有嘛!”
        闻言,老板的表情缓和了些,笑道:“古物都是娇贵的,自然都需分门别类放置。有些需要干燥的环境,有些要避开光照,有些要隔绝空气。这根香烛燃烧会产生温度、光线和灰尘,当然不能和其他古物同处一室。
        医生不敢置信:“你是说,这蜡烛是古董?我还以为是照明的呢!“这根蜡烛通体红色,只要一尺多长,和平常的蜡烛没什么两样。细看,底部还缺了一块。
        老板点了点头道:“这根蜡烛是深海人鱼的膏脂所制,能燃烧千年以上。现在,它已经燃烧了七百多年了。”
        医生的嘴张成“O”型,心想骗小孩都不会信吧?老板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想知道这根香烛的故事吗?”
        “说吧,我想知道。”医生抱着听故事的心理,反正他今天也不当班,听听无妨。
        看着香烛燃烧而产生的烛烟缓缓上升,老板幽幽地说道:“这要从七百多年前的一天说起……”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这个故事里,没有山,却有座庙,庙里也不止一个小和尚。当时战祸连绵,饥荒遍野,很多人都被饿死了。庙里有几个小和尚,都是家里穷,实在养不活了,才送到庙里梯度,求佛祖慈悲,勉强活着的。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小和尚,小和尚叫什么名字,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连寺庙的方丈,都管他叫小和尚。他的职责,就是看守伽罗神殿的香火。不管什么时候,务必要保持大殿之上的香火不断,香烛不灭。
        白天有很多善男信女来烧香,他就躲在香案底下睡觉,晚上起来整夜守着大殿,添加香火,更换香烛。
        从来没人陪他说话,他也一向沉默寡言,甚至念经时都很少发出声音,所以被方丈认定是与佛无缘之人,被发配晚上来看守大殿。小和尚的世界里,就只有那熏鼻的香火味,和一个个跳动的烛火。
        随着时局的动荡混乱,庙里来上香的人越来越少,供奉的香烛也越来越少。小和尚为了保持香火不断,只得减少摆放的香烛,到最后,每个晚上不得不只供奉一支香烛。
        直到有一个晚上,小和尚从箱子里取出最后一支香烛,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明天要和方丈说,庙里的烛火要添了,但庙里还会有钱买香烛吗?小和尚一边忧虑,一边点燃最后的香烛,恭敬地放在伽蓝神像的右边。
        然后,他和平常一样,慢慢注视着火焰跳动的模样,什么也不想,把脑袋放空,真正地发呆。
        “喂!小和尚!”这个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小和尚反应迟钝地抬起头。他的头顶上,是一个半透明的人,漂在空中。小和尚眨眨眼,发现这个透明的人,是一个女人。她眯起一双媚而细长的眼睛,低垂着眼帘,从高空俯视着他。“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长?”她的声音虚无缥缈,就像环绕在她身旁的那些烛烟一般。
        “人生,或许就在几十年之间。”小和尚愣了一下,呆呆地回答。他很少说话,所以声音沙沙哑哑的,带着生涩和紧张。女子挑了挑她那双柳叶般的长眉,眼睛睁开了少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是你把我叫醒的吗?”
        “叫醒?”小和尚迟疑道:“女施主,你是怎么到那么高的地方的?”
        “你以为我是人?我才不是人呢!你不怕我是鬼?”她眨眨眼,本来就倾国倾城的容貌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小和尚很老实的摇了摇头:“这里是伽蓝大殿,妖魔鬼怪是进不来的。”
        “还真是虔诚啊!”她挑了挑眉,斜眼看了下不动如山的伽蓝神像,轻蔑的勾了勾唇。
        小和尚虽然呆,但是他不瞎。他看到了这个女子没有脚,再往下就是他刚刚点上的那根香烛,香烛燃烧形成的烛烟冉冉升起,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姿。
        “你你是那根香烛?”小和尚又使劲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没错,我就是那根香烛。你可以叫我烛。”小和尚愣愣的看着浮现在半空中的烛。香烛上升的烟越来越多,她的形象也越来越分明。白嫩如玉的肌肤上,一对深邃而媚长的眼睛,像是可以勾去仰慕者的魂魄。她体态轻盈,姿容美绝,身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华贵衣服,而她那犹如锦缎般的发丝,就像有生命一般,漂浮环绕在她的周身。
        “嘻,小和尚,喜欢你所看到的吗?”烛在空中优雅的打了个转儿,轻轻的飘了下来,停在比小和尚略高一些的地方,俯视着他,轻勾唇角无限魅惑的说道:“只要你把这根蜡烛吹灭,我就会变成真的下来陪你哦!”
        烛的声音就像他小时候枕过的棉花枕头,柔软又舒服。她那由烛烟形成的发丝,氤氲的围绕着他。丝丝香线,隐隐没入了她的鼻尖,让他整个人都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小和尚足足呆了半晌,才听明白她的要求,连忙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
        “不行“他只说了半句话,就赶紧闭上了嘴。因为他发现他一说话,呼出来的气几乎把她吹动了几分。
        他屏着呼吸,生怕把她吹散了。烛撇了撇嘴,瞪了小和尚一眼,又重新飘到了空中,背对着他。
        小和尚努力的仰着头,他看不清烛脸上的表情,但也想象的到她必然非常的失望。他想安慰她,却嘴拙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然她应该不会失望太久的,这根蜡烛,明日中午就会燃尽,到时候她就如愿以偿了。
        整个晚上,小和尚头一次没有看着跳动的火焰,而是一直仰着头,凝视着烛的背影,片刻都没有移开过目光。


        12楼2014-05-05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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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小和尚睁开眼睛,发现他昨晚点燃的那根蜡烛还在燃烧着。但怪就怪在,居然还是他刚拿出来那么长,竟连一寸都没有缩短过!
          怎么可能?小和尚揉了揉眼睛,可是他面前的画面并没有改变。
          “奇怪的小和尚,见到我的时候不惊讶,这时候反而这么激动。”烛躺在殿顶的梁上,一脸嫌弃地说道。
          小和尚仰起头,“这蜡烛燃不尽?”烛大方地点了点头,“这蜡烛是前年人鱼膏所制,本应在秦始皇帝墓中长燃万年。我是遗漏在外的,不知道为何流到此处。”
          “人鱼?”小和尚虽然见识不多,也知道人鱼是一种极其美丽的传说,在大海里生活,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则是鱼尾……小和尚看着眼前的烛,由烛烟形成的她上半身是人形,而下半身则由蜿蜒而上的烛烟形成。
          “烛,你原来是人鱼吗?”
          烛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美艳动人地微微一笑,“小和尚,把这根烛灭掉吧,这样我就能永远解脱了!我要去捣毁秦始皇的墓。秦始皇想要长生不老,但是人生只不过在数十年之间,他又何必让那么许多人陪葬?”小和尚的头仰得有些酸麻,他几乎要被她的笑容所蛊惑,却一眼看到了在她身旁的伽蓝神像。
          “小和尚,很简单的,只要你对着这根蜡烛吹一口气。”烛迫不及待地飘下来,整个虚幻的身体绕着小和尚。从他的左耳飘到右耳,来回地低声劝诱着。
          小和尚眼见着她惊心动魄的美貌就在他眼前来回飘荡,连忙闭上了眼睛。为了不让她悦耳动听的声音动摇他的心,小和尚开始喃喃自语地念起《金刚经》。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烛飘荡的身影滞了一下,“小和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声色皆有相,有形有象皆为魔,如果一个人用色相引诱我,低声下气的来求我,是一个人走了旁门左道,不可见到如来真佛的。”
          烛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声清脆动人,“笨和尚,平常都是谁教你诵经的?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你不能执着以相貌、声音去寻佛的心,否则就入了邪道,不能见如来。”
          小和尚半信半疑地听着,他只是个守夜的小和尚,方丈说他慧根不高,也就没有教他经文的意思。他只不过听师兄们念得多了,会一些粗浅的经句,都一知半解。
          烛绕到小和尚的面前,看着他闭着的眼帘下眼球乱动,不由得好笑道:“《金刚经》里还有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世间的一切皆是生生灭灭,皆是虚幻的虚相,每个人皆有如来智慧德相,即本来面目。所以要修回本来面目才是正道。”
          小和尚呆着思索了半晌,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烛就坐在他的对面,浑身飘散着丝丝烛烟,烛烟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蜿蜒向上,盘旋回转,缠缠绵绵。清晨的缕缕光透过她的身影,直直地照射在地砖之上。
          什么叫虚相?这便是虚相。烛见小和尚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不悦地撇撇嘴,“果然是着相之人吗?如你所愿!”说罢,她化作一团青白色的烛烟,重新幻化成另一个相貌。
          华缨垂髻,黑须红脸,圆领宽大深绿袍。和大殿上的伽蓝神像一模一样。“怎么样?小和尚?我就是伽蓝菩萨,我不缺你那一根香烛的供奉,去吹了吧!”烛幻化的伽蓝菩萨连说话都粗声粗气,在大殿中还有着微微回响。
          小和尚直视着面前的伽蓝幻像,半晌才眨眨眼,双手胸前合十,缓缓地诵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许久许久之后,一个嗔怒的娇叱声在殿内爆发:“木鱼脑袋!”
          从这以后,小和尚的生活开始变得多姿多彩起来。他其实是一个普通的小和尚,生活的范围还是在伽蓝神殿,作息时间也和原来一样。
          只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烛烟化成的女人。虽然,她所求的,只不过是让他吹灭他点上的那根蜡烛,但是他无法答应。他对自己说,
          这是因为她是庙里的最后一根烛。
          这最后一根蜡烛,静静地在神殿中燃烧,没有人关注这根蜡烛为何从来没有减短过,为何永远都是那么长。
          他们关注的是伽蓝神像,是佛经,或者,是明天是否还能化到缘来果腹。
          “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长?”这是烛最爱问的一个问题,也是她每次出现之后,必问的问题。
          “大概,在几十年之间。”小和尚总是这么回答她。
          烛听了,便闭上嘴。不过也只能维持半天安静,便开始磨他把蜡烛吹掉。
          小和尚有一次还真的被她说动了。可是当他刚要开始和方丈说,就发现方丈在为吃什么而发愁。
          他开不了口。生不逢时啊!各地的起义军越来越多,大家都不耕种了,也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更要起义。
          “哼!所有朝代的更替都需要战争,但是战争史需要老百姓来承担的。”烛如此抱怨道。
          小和尚静静地听着,在心中默念了两遍,似懂非懂。
          他确实是不懂。但是有几个师兄却待不下去了,扔下佛经,还俗去加入了起义军。
          “小和尚,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烛问道。
          小和尚仰着头,他习惯总是仰着头看她,一开始脖子会比较酸,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脖子也习惯了这个动作。“我不去,我的任务是不能让伽蓝神像面前的香火断了。”小和尚回答道。
          “木鱼脑袋,你就是去了,我也不会灭的。唉,不行不行,万一你这个笨和尚死在战场上,我岂不是永远都无法解脱?你还是留在这的好。”烛来来回回地抱怨着。既不爽小和尚没有远大目标,又怕他真的去参加起义军。
          小和尚默默地咬着手中发硬的馍馍,觉得她好吵。
          又好可爱。
          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长?烛每天还在问着这个问题。也许,在饮食之间。小和尚看着碗中减少的食物,有感而发道。
          “小和尚,人生究竟有多长?”烛每天还在问着这个问题。
          “也许,在饮食之间。”小和尚看着碗中减少的食物,有感而发道。烛听了之后,沉默的时间比以前长上了许多。
          庙里走的人多,剃度进来的人更多。很多人走投无路,就剃度当了和尚。方丈慈悲为怀,纷纷收容在寺内,虽然还是吃不饱,但是寺内大家自己种的地开始有了收成,勉强可以维持下去。
          小和尚一下子多了许多师弟。但他的职责还是在伽蓝神殿守夜,他本就是一个容易让人遗忘的人,但是师弟们都知道他。因为如果白天他不睡觉的时候,他总是会坐在香案前,虔诚地看着伽蓝神像。一看,就是好久。没有人知道,他其实看的,是在伽蓝神像上面的她。
          庙里经常有祈求伽蓝神保佑的香客,只是很少有深夜来拜的。某天夜里,小和尚正对着烛发呆,不知道身畔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13楼2014-05-05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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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栩栩如生的龙,龙头对着袖口,就像是随时都能腾云驾雾而出一般。
            烛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能穿破重重包围,出现在这里。但是当她看到他拿起香烛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黑夜中,这个香烛,就像是被那条红龙叼在口里一样。
            “小和尚!”烛死命地缠着小和尚,但是香烛渐渐远去,烛烟也渐渐稀薄,她变得越来越透明。她不甘心!他凭什么替她做主?他不过只是个小和尚!
            “人生,究竟……有多长?”小和尚吐出一口血,断断续续地问道。烛愣住了,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是在问他的,如今反过来被问到,一时居然无法回答。
            小和尚朝她柔柔地一笑,“人生,就在……你我之间。”烛一愣,烛烟再也支撑不住她的人形,倏然间朝黑暗中的那点火光遁去。
            这是烛,最后一次,看到小和尚。
            “故事讲完了?”医生斜靠在墙上,发现老板没有再往下讲的意思了,愕然反问道。
            “讲完了。”老板点了点头。
            “那结局呢?”医生咬牙切齿,“这种故事,不都应该有个大团圆结局告慰观众的吗?”
            “结局?这就是结局。”
            “那小和尚死了?”
            “小和尚又不是神仙,当然会死,不过他当时只是晕过去而已。朱元璋找不到香烛的下落,只好放弃。小和尚回到皇觉寺,继续守着伽蓝神像前的香火,他每天都点燃无数根香烛,看着这无数根香烛静静地燃烧、熄灭,却独独没有他那一根。”老板淡淡地叙述着。
            “那最后呢?最后怎么样了?”医生心急地追问。
            “最后,小和尚变成了老和尚,老和尚死了。”
            医生无语地看着他,顿觉站在这阴森森的地方听故事简直就是个白痴。“太假了,几百年前的事,还扯上朱元璋?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还有,那个穿红龙衣服的人不会是你吧?”医生盯着老板,他还记得那条红龙应该是绣在他背上的,而故事里德那个人,龙首是绣在袖口的。
            医生努力回忆着,貌似不管龙的姿态怎么变化,龙首都是对着老板的脖子,像是要吃掉他一样。
            老板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深深注视着那根烛,也不知是对谁说道:“有时候,荣华富贵,天下至尊,也抵不过一个真心所爱之人。”
            香烛上的火舌猛的跳动了下,老板转身道:“走吧,去看看你的早餐有没有被吃光。要不我们到外面吃点东西吧,当然,要你请客。”
            医生无奈地撇了撇嘴,这老板可是无时无刻不忘记揩他的油啊!走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暗室内仍然燃烧着的那根蜡烛,怎么看都只是一支普通的蜡烛而已。
            他耸耸肩,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那个小和尚怎么想的,明明喜欢你还不说出来,唉!我疯了,居然相信这个故事。喂!你去哪里吃饭?太贵的我请不起!”
            门关。
            香烛的火焰,跳动了一下。
            一颗晶莹的蜡泪,顺着蜡身,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15楼2014-05-05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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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箭簇满天金戈寒,一将功成骨如山,
              美人浅笑阴霾散,修罗血战意阑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4-05-05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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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睁开双眼,发现墙上的挂钟显示才半夜十一点。他只不过睡了两个多小时。但睡眠质量很好,爬起来一点都不头疼。看来这个瓷枕还真有点效果。
                趴在床下睡觉的阿帕契抬起头看了眼主人,摇摇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医生摸了摸有点饿了的肚子,走到厨房拿昨晚没吃完的汉堡。当他打开冰箱的时候,不禁呆住了。
                在冰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整摞胡萝卜,上面还带着潮乎乎的泥土,水嫩嫩的,新鲜的快滴出水来。
                不多不少,正好是八根。医生愣了一下,刷地一下关上了冰箱门——应该……应该是错觉吧?他恐慌地想,他不记得晚上回来的时候买过胡萝卜啊!
                他这个很讨厌吃胡萝卜的人是不可能自己买胡萝卜回来的!医生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打开冰箱,那八根胡萝卜还好好地摆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家的冰箱怎么会自己产蔬菜?医生抖了一下,赶紧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赶走。
                也许是他忘记了?医生拒绝自己胡思乱想,他把胡萝卜从冰箱里拿出来,下楼放到邻居家院子里,那里有个笼子养了几只兔子。当他走回屋时,却发现屋内好像有人。
                “谁?”医生把搁在门旁边的长杆雨伞拿了起来。
                “主人,我给你带夜宵了。”淳戈穿着围裙,笑容满面地从厨房端着盘子走出来。他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穿着不知道哪来的围裙,粉红色的围裙带着华丽的荷叶边,胸口还有一只硕大的喜羊羊,一点都不合身!刚毅脸上还挂着不合时宜的慈母笑容,让医生浑身鸡皮疙瘩都集体跳舞。
                “你……你叫我什么?”医生一时不知道是该放下手中的雨伞,还是要握得更紧些,或者该直接往淳戈头上敲下去?
                “ 主人啊!你不是买了我吗?我给你做了晚饭,快吃吃看。”淳戈把医生 手中的雨伞抽了出来,领他到饭桌前,按着他的双肩,不容他拒绝地把他按到座椅里,讨好地看着他。医生麻木地看着一桌超级丰盛的晚餐,闻着诱人饭菜香味,却完全没有胃口。这是开玩笑吗?但是他从淳戈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表情。
                这么说,这是玩真的?医生只感觉喉咙发干,手脚冰凉——好恐怖啊!
                “主人不满意吗?恩……那我讨好主人吧,要做什么好呢?做SPA?捶背?揉脚?剪指甲?”淳戈为难地歪着头想着,嘟起嘴,露出可爱小女仆的专属表情。
                游戏里确实有这个选项,奴隶可以讨好主人……停!他在想什么呢?医生打了个冷战,因为淳戈已经决定要帮他做个SPA!晕厥了!他可不可以换个女奴隶?医生拼命地挣扎着,而淳戈就像是不达到目标决不罢休一样,医生的体格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而阿帕契一点都不帮主人的忙,反而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不是叫唤两声,也不知道是为主人加油,还是为淳戈助威。
                两人正在纠缠,淳戈突然停下来,站直身体,脱下身上的围裙。医生反射性地退后了好几步,防备地看着他,几乎是惨叫地问:“你想干什么?”
                淳戈遗憾的说道:“真可惜,我已经被人买走了,要赶紧去新主人家里了。”说完竟是连一刻也不停留,转身就走。医生满脸黑线,听到关门的声音,他赶紧冲过去把门反锁,又冲回卧室,把电脑打开。
                上网,打开网页,输入网址。果然,他名下的奴隶一个都没有了,淳戈刚刚被主任买走。寒,难道淳戈这么晚了还要去主任家吗?对此医生想象无能,胆也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也同时想到,若他买来其他人,难道也会真的到他家来服侍他?偷到的灵芝人参,同样也会出现在冰箱里?
                医生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果然如他所料,在游戏中他买来的奴隶,都会在十分钟之内来到他家,不管他认不认识。所有他在游戏里偷的菜,都会立刻出现在他的冰箱里,从白菜到人参。凡是他抢车位里买来的汽车,都会在不久之后停在他家楼下,从奥拓到法拉利!
                医生圆满了。他玩这个游戏,就是想体验这种感觉。
                跳出现实社会,完全离开了手术和病人,只有他自己。医生加了好多好友,玩得甘之如 饴,直到门铃再次响起。
                他打开门,那个女患者突然出现在门前,笑容灿烂。
                医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透过窗帘可以隐隐地看到外面已经蒙蒙天亮。原来自己果然在做梦。看来这个瓷枕还真是能做美梦。
                除了最后的那个画面吓人了些……不过已经比前些天的噩梦好多了,那些噩梦中,那位女患者并不是好好地站在那里,而都是开膛破肚,流着满地的鲜血……
                医生抖了一下,禁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他抬起头看看时间,才凌晨4点,索性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他全然忘记了老板的忠告。
                不久,闹钟刺耳地响起,医生颓废地坐起身。阿帕契跳 来,迫不及待地来回转着圈。医生第一件事是冲进厨房打开冰箱,看到没有胡萝卜没有草莓没有番茄土豆小黄瓜没有任何可疑的蔬菜水果之后,才松了口气。
                看来果然是做梦。
                带着阿帕契晨跑了一圈,回来简单的洗漱吃饭后,医生一边打领带一边下楼,楼道口两位邻居大妈正在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二话不说就拉住医生让他评理。
                耐着性子听完,两边都劝了劝,发觉他根本说什么都没用,连忙找个借口溜掉了。刚走出小区,突然狂风骤起,豆大的雨滴毫无预警地打了下来。医生一边念叨着倒霉,一路小跑到了医院。但是身上已经湿了大半。
                早会后,医生分到了手术安排,意外地发现自己被安排为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手术的助手,也就是俗称的心脏搭桥手术,这个手术淳戈准备很久,也期待很久。可就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淳戈竟然请了假,没有出现在会议室。
                而奇怪的是,那个天天准时来医院的女患者,今天也没有来。医生并没有多想,他突然接到这个很重要的手术,需要立刻准备,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其实医生很想婉拒,但是主任的语气不容他拒绝。医生当年在医学院是成绩第一,这个手术的流程也很清楚。只是他害怕在手术中又出现意外,所以整整一个上午都泡在医院的图书馆里,一边查资料一边模拟手术步骤。
                手术安排在下午一点。医生准备充分地站在了手术台前,主刀是主任,他是第一助手。
                他握着手术刀时,手还有些颤抖。担当手术的时候,他发觉重新站在这里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全身麻醉低温、体外循环、心脏停止跳动、取血管、搭桥……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应该说是,在手术差不多都完成之后,人工心肺停止运转,转为体内循环之前,都很顺利。但在最后缝合的时候,突然间心脏 大量的血液,喷得措手不及的他满脸都是。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往 去,医生惊慌失措中,听到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的警报声。
                “啪!”本来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居然动了一下,然后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医生呆若木鸡地抬起头,发现这个患者居然就是那个他之前手术出意外的女人!
                她惨白的脸上布满了怨恨,而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胸腔还是打开着的,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不断地涌出鲜血。“是你!是你还死了我!”年轻的女人咬牙切齿地朝他怒吼着,随手扯断了身上各种的输液管,跳下手术台朝他一步一步走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医生几乎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全身的肌 绷,但是他的身后没有多少地方给他退却,没几步就碰到了墙壁。他此时根本就没有余力去思考,其实他在手术中失误是真,但这个女患者根本就没死的事情。
                女人的脸慢慢地逼近,似笑非笑,看上去鬼气森森的,配上那敞开的胸腔,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一步,两步、三步……医生甚至都可以闻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完了!他这下死定了!医生闭紧了双眼,绝望地想。“呼!呼!”医生从噩梦中惊醒,发现阿帕契正压在他身上,用舌头帮他洗脸。梦中血液的触感那么真实,难道是阿帕契的口水?医生大口喘着气,看着从窗帘缝中射入屋内的缕缕阳光,有种分不清楚真实还是梦境的迷惑。
                梦境中的那种无助感,仍然缭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怀着茫然的恐惧。犹如溺水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黑暗吞噬一般,想想喊都喊不出来。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际流淌了下来,医生一手想搂着阿帕契让它不要乱动,可手心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那个瓷枕。


                18楼2014-05-05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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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馆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是真是假,只要他坚定一下,就会水落石出了。
                  X射线照片、金相分析、荧光能谱仪衍射……馆长小心翼翼地做着各种测试,越是看着那些分析出来的精确数据,他便越是心惊——因为无论怎么分析,都证明这把剑,的的确确是两千多年前制造的!
                  这怎么可能?
                  馆长是不是相信面前精密仪器的检测结果,而不是相信这种一级国家文物,那个老板居然五十块钱就卖了!
                  这……开什么玩笑?
                  馆长拿起越王剑,伸出手去摩挲上面精美的花纹。一个不留神,手指被锋利的剑刃划破,血珠顺着泛着青光的剑刃缓缓滑下,竟也有种说不出来的美,让人移不开眼。
                  馆长虽然受了伤,却仍舍不得放下宝剑。这把青铜剑不知有多少年没有饮过人的鲜血了,此时此景看上去,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学生的话:“老板给我这东西时,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不能让它沾上人血。”
                  馆长显示嗤之以鼻,突然间又变得非常气愤。
                  青铜剑的收藏保养何其复杂,那个老板居然就只叮嘱了这一句!
                  独自在鉴定室欣赏了许久,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馆长就算是在舍不得,也不得不将这把越王剑重新收回锦匣。在鉴定室隔壁,就有一间暂时的文物存放室。
                  馆长慎重地把这个锦匣放进了保险柜,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明天,他要请几个专家再来鉴定鉴定,等一切确认了之后,再向媒体公布这个消息。
                  一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也肯定会有多方质疑的声音。湖北的那把越王剑没有人会怀疑真假,是因为它是确确实实地出土文物,而他得来的这把剑……这把剑的来历,他可要先好好地想一想该怎么说。
                  馆长知道那个人的古董店是绝对不能暴露的,虽然现在是他的儿子在看店,本人远在埃及。但若激怒了他,弄不好他会直接关店走人,那时候那满店的珍稀古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现世了。馆长关好鉴定室的门,本该直接回家的他,忍不住方向一转,朝博物馆的展厅走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博物馆五点就关门了,工作人员五点半也都全部下班回家了,留在博物馆里的只有保安人员。可就算是值夜的保安,现在也不似以前那样会拿着手电筒每层每层地巡查,因为安置在博物馆各个角落里的高科技摄像头会忠实地记录下一切,保安只需要坐在监控室,时刻注意监控画面即可。
                  而这个博物馆采用的,均是国内最先进的技术,每个文物存放的钢化玻璃展台里,还都装配上自动感应灯,本来玻璃展台内都是微弱的灯光,只要有人朝展台靠近,就会自动亮起来。
                  馆长沿着参观的路线,慢慢地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随着他的走动,他身边的玻璃展台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又随着他的离去,一个接一个暗了下去。
                  在漆黑空旷的博物馆中,死一般的寂静,馆长只能听见自己的拐杖敲击在大理石地面的哒哒声。
                  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喜欢孤身在夜晚的博物馆呆着,但是对于馆长来说,这是他最享受的一刻。
                  博物馆很大,馆长却对每个展厅每个展品都了如指掌,他用慈爱的目光看着玻璃展台内的一个个文物,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等他从一楼走到二楼瓷器展厅时,他的心里已经想好了如何对外宣布那把越王剑的来历,满腔心思更是转到哑舍的那些古董身上,想着怎么一个个把它们全弄到博物馆,甚至都开始考虑那个宋青白釉瓷盘摆放在哪里了。
                  馆长的心愿很大,从迷上古董的那天起,他就如饥似渴地手机这些凝聚着前人文化生命的古董。他自己喜欢,更想让别人也喜欢。
                  所以每每看到残破的古董时,都会心痛不已。
                  如今这些古董,真是碎了一个,就少了一个了。
                  馆长在瓷器展厅中央的一个元青花瓷罐面前停了下来,这个瓷罐体积很大,甚至能装得下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能完整地保存下来已是不易,虽然在罐口有一个明显的缺口,但仍不减损它昂贵的价值。要知现在存世的元青花只有四百余件,如此大的瓷罐,更是少见。
                  这个瓷罐,就是当年,他和那个人相遇时得到的……如此的美丽,就算当日在那个墓中,他为了保住瓷罐中了古墓中的机关,右腿从此行走不便,也没有一丝遗憾。
                  想到这,馆长忍不住伸手去碰触那在灯光下犹若白玉的瓷釉,但左手却率先碰到了一层玻璃。
                  他回过神,这才知道自己又忘了这个瓷罐已经不是摆在他的家里,而是被玻璃罩隔离,摆放在博物馆之中。
                  馆长一阵失落,不过又立即整理好心情。这些古董放在博物馆中,虽然不能直接把玩,但却得到了最好的保护盒修整。而不是像哑舍那样,不负责任地堆放在那里,随随便便地拿来用,真是暴殄天物。
                  所以,他做的才是最正确的事。
                  馆长笑了起来,在玻璃罩上看到自己脸上的皱纹,不由得想起,若干年后,这些古董仍好好地摆放在博物馆中人人观赏,而他却早已化成一堆白骨……
                  但,这样似乎也不错。
                  馆长发了半响的呆,才收回按在玻璃罩上的手。手指上一阵刺痛传来,他这时才发现,手上被越王剑划破的伤口,血一直都没有止住,左手上早就蹭得全是血迹,还在玻璃罩上留下了一个血淋淋的血手印,在夜里看起来非常的瘆人。
                  馆长连忙把拐杖靠在墙边,掏出手绢,却没有管左手的伤口,反而仔细地擦拭着玻璃罩上的血手印。他边擦边笑着想,若这个手印他不擦掉,留到明天早上,估计能把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都吓傻。他们编的那个什么博物馆七大怪谈,估计就要变成八大怪谈了。
                  馆长心情不错地想着,却意外地发现玻璃罩上的血手印,怎么擦都擦不掉。他皱起眉,扶了扶眼镜,凑近了些观察。等他看清之后,震惊地睁大双眼。
                  因为那血手印,居然是出现在玻璃罩的内部!血液甚至还未干涸,在玻璃罩内的灯光照射下,诡异地、慢慢地沿着玻璃向下流淌。
                  这怎么可能!
                  馆长吓得倒退了一步,玻璃展台的灯因为他的离去而暗了下来,但那个血手印却仍清晰可见,这绝不是他的幻觉。
                  “嗞啦——”
                  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突然从楼下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这个声音虽然很轻,但在空旷寂静的博物馆中,却清晰可闻。
                  像是利器划在地面上的声音。
                  馆长被吓得几乎心脏都要跳了出来,他慌忙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任何信号。
                  博物馆里的手机信号总是时有时无,有人说是古物自身所带的电磁效应,也有人说是博物馆自身的保全设备造成的。
                  但偏偏此时没有信号,馆长低声咒骂了一声。
                  一楼那古怪的声音,有开始响了起来。这次声音却拖得很长,由远及近,就像……就像什么人拖着一把剑,在地面上慢慢地行走一样。
                  馆长伸手按响了墙壁上的紧急呼叫按钮,却没有任何反应。


                  22楼2014-05-05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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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种,春秋末期著名的谋略家。越王勾践的谋臣,和范蠡一起为勾践最终打败吴王夫差立下赫赫功劳。灭吴后,自觉功高,范蠡曾潜人致书文种,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文种未能听从,不久果被勾践赐剑自杀。
                    赐剑自杀……赐剑自杀!馆长脱口而出道:“难不成,这就是当年的那把剑?”
                    老板高深莫测地眯起了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你也说过,每个古董都有自己的生命,这点没错。其实我并不是手握着这些古董不放,只是哑舍里的这些古董,它们个个都是有灵魂的。”
                    馆长扶着墙站了起来,默默地听着。
                    “你不也说过,古董都是有生命的吗?”老板扬高了眉,略略提高了音调。
                    馆长苦笑,他说这话的时候,可并没想到这东西真能有生命啊!
                    老板淡淡道:“当然,我知道我们两个说的话的意思根本不同,古董虽然只是器物,但是存在了成百上千年,每件东西,都凝聚着工匠的心血,使用者的感情。它们有的虽然没有思想,但很多都已经有了执念或者愿望,就像这把越王剑。它的愿望,就是守护每一世的主人。凡是被它刺伤的人,必定会惨死。某种程度来说,这算是个诅咒吧。”
                    馆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难道,那个年轻的学生,就是越王剑这一世的主人吗?但是他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凭什么确认的?
                    老板知道馆长的疑问,但他却觉得没有必要解释那么多。他话锋一转,道:“我也知道对于没有思想的古董来说,博物馆大抵是它们最终的归宿,但是没有完成执念或者愿望的古董,简简单单地放在博物馆内,会非常的危险。谁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尤其是两件相冲的器物摆在不合适的方位时,更会如此。记住,有些东西不仅仅需要玻璃罩的保护,更需要双手的呵护。所以,这把剑,我拿回去了。”
                    馆长垂头丧气,不管老板说的是真是假,他知道经过今天晚上这件事,他以后想从哑舍弄点东西出来,都要深思再深思了。
                    老板轻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店里的古董,都是这类带有执念的古董。例如那面汉朝的古镜,就是为了让他主人能和相爱的女子见面,默默地在盒子里躺了两千年。虽然最终碎去,但还是让有情人相识相见,完成率心愿。至于那条香妃的手链,知道现在还没有完成它的愿望。而那根燃烧了数百年的香烛,如今仍悄悄地流着烛泪……
                    当然,当这些古董们,完成它们的愿望时,若还保留着它们完整的形态,他自然会捐赠给博物馆。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已经匿名捐赠过很多件了。
                    只是这些,老板自认为不需要向谁解释,他从来都是率性而为,今晚和这人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看在以前的情面上,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馆长见老板转身就要走,忽然间感到不安,急忙问道:“这把剑你拿走可以,但以后呢?以后这把剑还会不会……”他想问还会不会来取他的性命,但这话实在是太过荒唐,饶是馆长活了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世面,仍是没能厚着脸皮问出口。
                    在他迟疑之间,老板已经转身打算离去,后背衣服上盘踞的红龙忽然出现在馆长的视线内,晃得他一怔。
                    多年前的那人,身上也有着这一条深红色的龙。
                    馆长的脑袋嗡的一声,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想起他那日推开哑舍门时,那人好像笑着说了一句话。
                    到底说了什么?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红龙渐渐地朝黑暗中隐去,张牙舞爪,就像是活的一般。此时,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轻笑:“放心,这把越王剑,是有剑鞘的。”
                    馆长自然不知如果这把越王剑重新回到剑鞘内,将会又有几百年沉睡的日子。
                    他只知道,他想起来了。
                    那天,在他推开沉重的雕花门之后,那人愣了片刻之后,笑着对她说的那句话,是“好久不见”……
                    馆长在黑暗中站了许久许久,终于有力气挪动自己的身体,找到了在角落里的拐杖。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展厅内没有碎掉的玻璃罩,没有元青花瓷罐玻璃罩上的血手印,也没有大理石地面上的血迹,甚至连鉴定室的保险柜内,那个装着越王剑的锦匣都没有了。
                    馆长还不死心,走进监控室,却见值班的保安一反常态地昏睡不醒。他也不着急把他们叫醒,单独把今夜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他经历的事情录下来。
                    没有血手印,没有越王剑,更没有凭空出现的老板。
                    在整个没有声音的画面上,只有他一个人疯疯癫癫地演着默剧。
                    可是馆长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正发生了的。
                    因为他的左手,那没有处理过的伤口,仍然在缓缓向外渗着血……


                    24楼2014-05-05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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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你这是不是小说绘的 我看过 哑舍的


                      27楼2014-05-05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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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水苍玉
                        宁琪琪是被痛醒的,腰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头顶上四处旋转的镭射灯,耳边回荡着碧昂斯《listen》的歌声。
                        哦,对了,她今天是和朋友约在KTV唱歌的。可她为什么会躺在地上,腰部还那么痛?
                        啧,这里的味道还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除了烟味,好像还有一种很难闻的味道。像一股血腥的味道。
                        宁琪琪想爬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好像还躺着一个人。她很自然地转了个头,愣住了。因为,她看到和她面对面的躺在那里的人——正是她自己!
                        宁琪琪看到自己双眼圆睁,扩散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映像,脸色惨白,似是有点发青,头发披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奇怪,包厢里怎么有面镜子墙?而且自己怎么会这么一副死样子?
                        是因为她今天出来得太急,都没好好打理自己吗?宁琪琪自嘲地笑笑,却忽然间从背脊升上一股战栗感。
                        她分明笑了,可是镜子里的她并没有笑!
                        这不是镜子!
                        宁琪琪猛地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水果刀,白色的荷叶边衬衫,是自己最喜欢的,此时却显得那胸口的刀伤更加恐怖。胸前未干涸的粘稠血液仍慢慢地往外涌着,打湿了本来就是深红色的地毯。包厢里四处散射的镭射灯讽刺地打在“她”的身上,竟有种恐怖的美感。
                        “Listentothesoundformdeepwithin.It'sonlybeginningtofindrelease……”包厢内碧昂丝的声音在静静地流淌着。
                        宁琪琪想要尖叫,但她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已经死了吗?她现在是幽灵吗?可是为什么她还感觉到自己腰部很痛?
                        宁琪琪鼓起勇气,伸手朝躺在旁边的“自己”探去,可是还没碰到“自己”的脸,就停了下来。因为她伸出去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宁琪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手,想动手指,发觉这只手也随之动了动手指。宁琪琪颤抖着,这只手也跟着颤抖。
                        宁琪琪僵硬地转过头,发现在隔音墙的一片反光玻璃上,出现一个惊恐的陌生的男人的脸……不对,并不是完全陌生,她在哪里看过这个男人!
                        男人的胸前挂着一个坠子,是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基督,基督耶稣的身体是一块苍色的玉雕成的,耶稣受难时的神情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甚至连身上的鲜血……
                        鲜血?等等!
                        宁琪琪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这只修长白皙的手上,沾满了鲜红温热的血。
                        “Thereissomeonehereinside,SomeoneIthoughthaddiedsolongago.Oh,I’mscreaminout……”包厢内的《listen》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不知道唱了第几遍,宁琪琪终于颤抖着伸出手,不死心地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绝望的确认“自己”确实是死了。
                        她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她和朋友来KTV,她中间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走错了包厢,好像看到了什么……然后……然后就痛醒了……
                        她怎么死的,怎么变成了男人,她一概不知道……
                        稍微冷静下来后,宁琪琪发现她正面对一个更大的谜题——这包厢只有她的尸体和现在的她,而她新身体的腰部还被刺了一刀。她肯定自己不会是凶手,那么嫌疑犯就只有她现在寄居的这个男人!也就是说,她现在既是被害人,也是犯人?
                        宁琪琪呆滞地坐了一会儿,机械地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纸巾,仔细地擦干净水果刀上的指纹和手上的鲜血之后,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长风衣,连向躺在地上的“自己”看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穿好风衣遮住腰部的伤口,低着头朝外走去。
                        她记得这个KTV有个后门,可以直通向一个僻静的巷子……宁琪琪心慌意乱地低头走着,腰部的伤口让她只能慢慢地挪动着脚步。
                        “先生,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衬衫,个子不是太高,长得很可爱?”忽然有个人拦住了她。
                        宁琪琪慌乱地抬头看去,发现对方正是她的好朋友罗珈!看来是她很长时间没回去,所以罗珈才出来找她。
                        “先生?”罗珈感觉这人的眼神有些奇怪,虽然长得挺帅的,但脸色泛着青气,给人感觉很不安。而且还有些眼熟……
                        宁琪琪低头看着她,张了张唇,想告诉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但理智却阻止她开口。最终宁琪琪摇了摇头,艰难的说道:“对不起,没看到。”从她口中说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低沉好听。
                        罗珈皱起眉,上下打量着换了个男人身体的宁琪琪,显然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可疑的男人产生了戒心。
                        宁琪琪知道罗珈平时很爱看推理小说,柯南更是她的最爱,难保她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于是她不敢耽搁,推开罗珈,急急忙忙朝KTV的后门走去。沿着阴暗的楼梯走下去,当走到僻静的巷子里时,她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地。她掀开风衣,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腰部的血迹已经濡湿了整件衣服,裤子上也满是鲜血,宁琪琪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如果不赶紧治疗,她马上又会死第二次,但她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去医院的!
                        这时,她风衣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Listen,Iamaloneatacrossroads.I’mnotathomeinmyownhome……”手机的铃声居然还是碧昂丝的《listen》,声音大得整个巷子都能听的到。
                        可恶!她不想被人发现啊!
                        宁琪琪摸索着想要把手机关掉,这时似乎有人蹲在了她面前,她因为失血过多而神志不清,无助地伸出手去,呢喃道:“不要去医院……救救我……”
                        对方好像说了什么,但宁琪琪却没有听清楚。
                        她在昏迷前,似乎听到了罗珈惊恐至极的惨叫声,紧接着就是刺耳的警笛声,呼啸着朝她这个方向而来。
                        “你又捡奇怪的东西回来。”老板从柜台后抬起头,淡淡地说。
                        “不是东西,是人啦!好像是在巷子里被流氓刺伤了,但钱包和手机都没被抢走。”医生毫不客气地把捡来的男人放在店里的案几上,查看他腰间被刺的伤口。
                        老板皱了皱眉,自然不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狰狞的伤口,而是在担心那张明代的蟠纹镶金紫檀木案几被弄脏了无法清洗。“怎么不送去医院?”
                        “他昏迷时说不要去医院。幸好我刚出外诊回来,随身带着急救箱。”医生把男人的上衣全部褪去,“老板,你店里不能再亮一点了吗?这么暗我怎么救急啊?”
                        “不满意的话,慢走不送。”老板懒懒地扫过去一眼,目光却在瞬间定住了。
                        唉,将就吧。医生叹了口气,却突然发现老板站在他面前,死死盯着男人胸前的项链吊坠。
                        医生好奇地看过去,“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像?怎么是玉做的?真是奇怪……不过我还带长命锁呢……”他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受影响,快速利落。
                        “这不是普通的玉,是水苍玉。”老板不知道从哪掏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本来昏暗的屋内立刻亮了起来。
                        “水苍玉是什么玉?”医生大喜,用镊子捏着老板的手指,往他的那个方向扯了扯。
                        “玉色似山之玄而杂有文,似水之苍而杂有文。这句里就含有山玄玉和水苍玉两种玉石名称,古时候,诸侯王公佩戴山玄玉,大夫官员佩戴水苍玉。”老板眯起双眼,低头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沾了血迹的基督像。
                        医生在一旁看着老板的双眼泛着夜明珠反射的绿光,觉得老板似乎很想把这个基督像占为己有?不行,这人还没死呢!怎么可以杀人越货?医生轻咳一声,手上加快速度,开始缝合伤口,嘴上继续发问:“你说的是我国古代吧?可这是个基督像吧?难不成那官员喜欢洋玩意?”


                        30楼2014-05-05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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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4-05-05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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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巫蛊偶
                            老板放下刀叉,用餐巾优雅地试了试嘴角。
                            对面,医生用拿手术刀的姿势拿着餐刀,利落地切着五分熟的牛排:“喂,你不会是不吃了吧?好浪费啊!”
                            “我吃不惯西餐,你应该带别人来的。”老板拿起红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医生把老板的牛排叉到自己盘里,抱怨道;“这家西餐厅刚开业,朋友送的优惠券是必须两人使用的,你以为我愿意拽你来啊!”
                            老板穿着那身黑色的中山装,深红色的龙盘踞在他左臂,龙头在后颈处趴着,完美的绣工和带有光泽的绸缎感,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更别提两个大男人来富有情调的西餐厅吃饭,本来就令人瞩目了。
                            医生开始有点后悔,他应该自己来吃就好了!
                            老板凤眼一眯,“你难道就没人陪吗?真可怜。”
                            “我那没日没夜的工作哪有时间交女朋友?随便请一个女人出来吃饭,又怕被误会。女人啊,麻烦死了。”
                            老板挑了挑眉,并没有发表观点,只是轻轻摇晃了一下红酒杯。
                            医生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你不信?你看那左边桌的那对男女,女的笑得一脸甜蜜,但男的却一脸烦躁,我看他们八成要分手。”
                            老板又无聊的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开始考虑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了。
                            医生还想说些什么,左边那桌忽然响起一个响亮的耳光声,盖过了西餐厅内美妙的音乐,瞬间让所有人都齐齐扭头。
                            西装革履的男士被一巴掌打得脸偏到了一边,匆匆地扔下餐巾狼狈而逃,那位刚刚还笑得开怀的年轻女生,愣愣地站在那里,许久之后才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医生被自己的乌鸦嘴吓了一跳,老板扭头朝那位女生看过去,半响之后勾起了唇角,朝医生道:“喂,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什么?”医生不解。
                            “那位小姐看起来是没带钱包,同她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又走了,定是没有付账,否则她不会僵坐在这里这么久了。”
                            老板微笑着,又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貌似比起喝到口中,他更喜欢看着这如血般的液体在杯中流淌的样子。
                            医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那位穿着小礼服的年轻女生局促不安,拿着电话想打又很犹豫的样子。
                            “不过为什么非要我付账啊?我把这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你吧!”
                            “呵呵,因为我也没带钱包啊!”
                            “……”
                            “现在怎么办?”医生扯了扯领带,看着仍在哭泣的女生,一脸无奈。
                            他本以为做次好人就当日行一善了,可是没想到这女生一直哭哭啼啼,大晚上的把她扔到大街上又怕出意外,只好和老板把她带回哑舍。
                            “等她冷静下来再说吧。”老板淡淡道。
                            “冷静?不就是失恋了嘛!怎么跟天塌下来一样?”医生最看不惯这种戏码了,一下子没控制住,声音大了一些。
                            “呜……我……我会还你们钱的……”
                            穿着藕荷色小礼服的女生抬起头来,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本来化的淡妆都已经糊掉,看起来非常凄惨。
                            医生撇了撇嘴道:“你还在念书吧?我刚刚看到你钱包里的学生证了。算啦,就当我请你的。不过是失恋而已,下个男人会更好嘛!”
                            年轻女生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呜咽道:“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我这辈子只要希。希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从四岁就认识了,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呢?”
                            听到这种唠叨,医生便没法再劝了,感情这种事,外人也无法插嘴。
                            出乎意料的是,老板却开口了:“你想要他回心转意吗?”
                            女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医生看着老板转到玉屏风后面找东西,寒了一下,知道老板又去拿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不一会儿,老板便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走出来,打开并放在那个女生的面前。
                            女生一时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锦盒里静静躺着的一个木偶。
                            那是一个只有手掌那么长的偶人,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材制成的,但从上面斑驳剥落的木漆看来已经很有些年代了。
                            偶人全身都是木制,从那有棱有角的五官看来,是个男性人偶。梳着垂于脑后的发髻,里面穿着厚衣,外面罩着宽袍大袖博衣裹带,双目微闭,面目清秀。即使是木刻而成,也能看得出细微之处。刀工古朴,比例匀称,虽简洁但不粗糙,显然是名家之作。
                            这个人偶就像沉睡着的美男子,好像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一般,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之感。
                            “这是陈阿娇的巫蛊偶。”老板的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刘彻在四岁的时候就向陈阿娇许下承诺: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金屋藏娇,并不是现在常用的那种意思,而是一个男子对自己青梅竹马的正妻许下的誓言。”
                            “可是,后来当上汉武帝的刘彻,却背叛了陈阿娇。”这段历史人人耳熟能详,女生像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伤感地说道。
                            “刘彻迷恋上了卫子夫,陈阿娇想用巫蛊之术换回刘彻的爱,却被贬长门宫,孤独而逝。”
                            老板言简意赅地说道,“陈阿娇所用的巫蛊,从不是想要害刘彻,而是祈求他有一天能回心转意。盒子里的这个人偶,就是陈阿娇陈皇后用过的桐木巫蛊偶。”
                            “这个人偶……多少钱?”女生开口问道。
                            “你先拿去用,若不灵验的话,可以把它还回来。灵验的话,你就请我们去那家西餐厅吃顿饭好了。”
                            老板扬起笑,“这个巫蛊偶是中空的,只要你把他的头发从底部的小洞放进去,然后用朱砂封住,放在正北阴暗之处便可。”
                            女生捏着纸巾,咬紧下唇,半响之后拿起锦盒,站起身朝医生和老板点头致谢道:“今晚多谢了,欠两位的钱我下次来这里时再还。”
                            看着女生推门而出,医生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喂,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西餐吗?”
                            老板点了点头,他确实不喜欢。
                            医生瞪着他,那还说灵验的话让那女生请他们去吃西餐?突然间他恍然大悟,惊道:“你是说,那个巫蛊偶根本不会灵验?”
                            老板倒了杯茶,捧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茶香,微微一笑道:“你看到陈阿娇挽回刘彻的心了吗?”
                            当然没有……医生彻底无语。
                            他好像睡了太久了。
                            久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真是太久了啊……
                            “女人,你想要什么愿望?”他舒展了一下在空中还没有成型的身体,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满脸惊讶的女生。
                            “我……我想要他回到我身边。”女生从震惊中回过神,坚定地说道。
                            他愣了愣,好像在记忆的深处,也有一个女人这样对他说过。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何心情突然变得很差。“我的法力只对唤醒我的人有效,对其他人无效。”
                            女生沉默了下去。
                            他用鼻子无声地冷哼了一下,愚蠢的女人,永远都只沉溺于爱情的假相。
                            他在空气中打着哈欠,半透明的状态看起来就似一团没有形体的迷雾。那个女生还没有回答,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顺便感受了下自己的现在所处的世界。
                            原来……他这一睡,就睡了两千年啊……
                            他阴沉着脸,竟想不起来沉睡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女生忽然抬起头,清脆地说道:“我想过以前的生活,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吗?”
                            他扶着下巴,低头看着那个女生眼底期翼跳跃的光芒,忽然间觉得有趣。也罢,他睡得太久了,也太无聊了,陪她玩玩,也未尝不可以。
                            他吹了一口气,笼罩在他周身的迷雾缓缓褪去,一个身长玉立的身影慢慢降落在地。他优雅地单膝跪地,伸手掬起对方的裙角,放在唇间轻轻印下一吻。然后抬头浅笑道:“我的主人,您的愿望,会由我实现。”
                            如他所预料的一般,女生从慌乱到惊骇,精致的脸上爬满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这个表情取悦了他,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肆意起来。
                            因为他现在变成的这副模样,应该和她男朋友一模一样。
                            他陪着她在公园散步。
                            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嫩绿色的连衣裙,在秋日的阳光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希,你看,这朵花开得多漂亮啊!”


                            36楼2014-05-05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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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她撕心裂肺的喊声,听上去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她不是在唤他,而是冲向了要被货车撞上的穆希。
                              他呆呆地站在阳光下,一点点地看着自己的世界崩塌。
                              历史在无限循环,上一辈子,阿娇没有挽回刘彻的心。这一辈子,裴颖也没有挽回穆希的心。但她却宁可自己去死,也要救他。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他永远是个替身,永远是个人偶,永远是个戏子,演一场只有一个人所看到的戏。原来,一直沉浸在幻境中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咦?这个人偶怎么还回来了?”医生坐在柜台前,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锦盒里的桐木人偶。他凑过去一看,惊讶不已,“怎么裂了?那个女生没有好好保存?天啊!这不是汉朝古董吗?她怎么那么不小心?”
                              老板手里正轻柔地擦拭着一只釉里红的花瓶,淡淡地瞥了一眼道:“听说是车祸,这个巫蛊偶替她挡了一下,就裂开了。”
                              “车祸?”
                              “是的,听说又是某个富家子弟酒后驾车,闯了红灯。不过人没事,两个人都平安。只是这个巫蛊偶裂了。”老板平静地叙述道。
                              “真可惜……”医生不知道为何,有些伤感。也许是在哑舍呆得时间长了,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里的古物大多都有自己的生命。
                              当日这个巫蛊偶刚拿出来时,他分明感觉到那种历史沉淀般的悸动,但现在,却荡然无存了,只剩下一种无法言明的悲伤。
                              身边还有一个人比他更伤心——拄着拐杖的馆长唉声叹气:“这可是陈阿娇的巫蛊偶啊!这可是媲美玉雕汉八刀的雕工啊!这可是千年的桐木所制啊!这可是……”
                              “给你了。”老板直截了当地打断了馆长的唠叨。
                              馆长立刻喜形于色,自越王剑那事之后,他常常来哑舍里坐坐,为的就是能搜罗些好东西。
                              “咳,裂了虽然可惜,但粘合好了之后还是看不出来的。喏,你看,这巫蛊偶的背后还刻着刘彻的生辰八字……哎呀呀,看来汉朝展厅里要腾出来一个最大的地方来摆放这个巫蛊偶……”
                              医生听不下去他的唠叨,不解地问老板:“这巫蛊偶,就这么捐给博物馆了?你之前不还和我提起过,这个木偶其实很不简单吗?好像还有名字,叫什么来的?”
                              老板垂下眼帘,淡淡道:“偶人厌胜。不过,现在,也只是个人偶而已。”


                              40楼2014-05-05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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