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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蛇毒（上）
一路上山，到达山顶时已是日暮时分，我们三人嘻嘻哈哈笑着倒也不觉得很累。
山中除了我们再无旁人，唯有风声，飒飒吹来显得山中更加空旷。忽然，一阵轻轻的呻吟声从树后传来，我们三人猛然一惊，不自觉靠拢起来，蹑手蹑脚往树林后探头。
玄清先进去，我们二人走在他后头，携着手，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
“你们别往前进。”玄清一手拦住我们，细看时才发现地上躺了一男一女，女子在地上不断抽搐，男子则昏睡在地上。
我们两个受惊不小，但甄嬛却抓住玄清的手小心翼翼向两人走去，我拼命咽一咽口水，走在两人之后。
玄清跪在两人旁边检查一番，叹一口气道：“他们是中了蛇毒。那男子或许还有得救，只是这女子…..”
我忡然变色，近乎惊恐地看着那女子拼命睁大的眼睛，那女子该是极其美丽的，但今日惊恐的样子使五官扭曲变形，一双杏眼拼命睁大，眼珠子几乎也要瞪出来。
我看得出神，不自觉向那女子走去，蹲下去抓住她的手，拼命地想要扶住她，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在我怀里不断抽搐震动，轻轻问道：“她很快就会死去了，是吗？”
“不会。”玄清重重叹了一口气，怜悯地看着她，“这种蛇毒会让人在痛苦中死去，没有半个时辰是不会过去的。”
没由来的一阵心痛，我紧紧攥住她的手，就如同当年小小的我紧紧攥着母亲的手，看着她一遍一遍念着“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然后，声音越来越轻，手越来越凉，最后眼睛慢慢合上，手随即凉透。
“那么，让我陪她走过最后一程。”我哽咽道，更紧地攥住了那女子的手。
眼中蓄满泪水，可在眼泪滴落的瞬间却忽然感到她的身子一瞬间软了下去，紧紧握着我的那双手忽而松了，我心中一紧，犹疑着往她身上看去。
一把白刃就这样插在了她的心脏之上，甄嬛的手还紧紧按在刀柄上，我悚然一惊，尖声大叫起来。
从前，甄嬛在宫里害死了那么多人，可没有一次是她亲自动手，我也没有一次见到过那么多的鲜血。我那么害怕，害怕到根本没有办法停下自己的尖叫，一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出树林。
甄嬛猛然站起，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一壁尖叫一壁后退，她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那样直接的狠辣，她站在我眼前，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我的脸上，低声道：“停下，不许叫喊！”
我的右半脸上火辣辣一阵滚烫，我几乎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她眼中仿佛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舔舐着我瞬间被揪起的心！我何曾想到，这样的屈辱竟会来自我的长姊！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玄清一把抓住甄嬛的手臂，像一座山一般挡住了我，侧身关切道：“还好吗？”
我心中一暖，抬头，不自觉用手捂住红肿的面颊，凝泪微微点头。
“你杀了人，还打浣碧？！”玄清急怒，双目圆睁。
甄嬛从容看着我俩，沉稳道：“是，我杀了人。但若放任浣碧再这样叫下去，一定会引了旁人来此①，到时候咱们怎么脱身？”
那样的从容与冷漠，恍然间又是她在宫中时分，当年她也是这样冷漠地看着宫中死敌一个个慢慢死去的，不是吗？
“你这样狠毒！”玄清惊怒不已，咬牙切齿道。
“我狠毒？”甄嬛的眼中横扫过一大片惊悸，看着玄清的目光变得惊怒而嫌恶，“世人都能说我狠毒，唯独你不能！”
说罢，泪缓缓滴落，一双美目又似伤心又似赌气，当真极美，可玄清此时气结，便故意扭头，不为所动。
正在我们三人彼此赌气只是，忽听一个男人挣扎道：“你，杀了她？”
①：原文中甄嬛说“她喊得那么大声，即便不引来旁人也会引起雪崩”，我实在想不出在山里喊一喊会引起雪崩？！所以我改了季节和台词。如果是我孤陋寡闻还请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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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看……

第五十三章：惆怅夜来烟月
回到了客栈，已经是晚饭时分，三个人匆匆用过也就散了，期间玄清不多说，只是犹豫地看着甄嬛，欲言，又止。
回到房间，我们换上家常服饰。我无事可做，对着菱花镜抿一抿微松的发髻。甄嬛坐在我的身后，不知在想什么。
“为什么帮我？”甄嬛慵懒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亦不转头看她，菱花镜微微一斜，她看着我的眼眸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知道，你不想的。”
我看着镜中的她，冷冷嗤笑一声道：“若是不帮长姊，浣碧会死！”说罢，懒懒地朝镜中的她笑了，“这个答案，长姊满意了？”
她蓦然凝眸，微蹙秀眉问道：“你说什么？”
我幽幽漫上一个冷笑，檀木梳子划过青丝，从木头肌理中透出的香味微不可闻：“那赫赫人虽受了伤，但王爷若是拖着咱们两个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若是咱们二人中他只能保其一，那浣碧可不就成了那人手下的冤魂？”
我故意停了一停，看着她的眼光慢慢变得复杂，缓缓说道：“刺他那一刀，不仅帮浣碧保命，也着实帮今日死去的女子和她腹中的孩儿惩戒了那负心男子，浣碧何乐而不为？而且，浣碧若是一味怕他而不敢违抗，不论是他要带走长姊也好，杀死长姊也好，浣碧一定是他杀鸡儆猴的最好目标！”
“所以，你故意说那句话，他反倒立时三刻不敢杀你了，是么？”不知为何，甄嬛竟一下子放松了些许，用手正了正发上斜簪的珠钗。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对镜莞尔，她看在眼中，也蓄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你瞧，连你也是可以狠辣的！”甄嬛的语气中不免带了些怨怼与讥讽，“只不过，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心思？”
梳头的手猛然一停，梳齿便紧紧抵在发上，按得头皮微微疼痛。我知道，她到底是疑心了，不论是为着晌午对玄清的试探，还是为着刚刚在山中的心机。
“今日，浣碧的话已经说清楚了，王爷的话亦说清楚了。长姊究竟是不信王爷，还是不信浣碧？”我质问，目光灼灼。
甄嬛与我对视，良久忽而抿起一个笑容：“从前你那样温柔婉丽，如今出了宫脾气怎么这样尖刻？”
听罢，连我自己亦是惊心。是呵，我原来是这样尖刻的女子吗？那么平日里温柔寡言的浣碧，她是我吗？还是，那只是表面的我…..
我怔怔的坐在那里，闷不做声。半晌，我缓缓地站起来了，疲惫道：“浣碧去打水，长姊该睡下了。”
我拿了木盆，缓步往屋外走去，临出门时，住步问道：“长姊当真要和王爷生分下去了？”
甄嬛似乎一愣，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眉间现出几分愁色，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不需要知道以前的我是如何，他只需知道现在的我是如何。”
我怔住，旋身离开了房间。
一盆滚滚的热水使木盆变得滚烫，传到了我的掌心中却只觉得温暖。今日我已经冷透了，不是吗？
拐过廊道，只见玄清迎面走来，我不自觉住了脚，温言道：“公子①是要去找小姐吗？”
他看着我，眉宇间皆是疲惫之色，问道：“嬛儿还好吗？”
“公子怎么不去亲自问一问？小姐一直等着呢。”我低下头答道。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笑道：“清只怕此时去了火上浇油，缓一缓罢，嬛儿会想通的。毕竟，她是那样聪慧的女子。”
对他的答案，我不是不惊异的。从来两人有了什么口角，总是玄清软语温存安抚着的，我甚至从没想过，他竟然会有如此执拗的一面。转念一想，好也罢不好也罢总归都是他们二人之事，我已经因为自己对玄清的爱慕被长姊怀疑，难道还要再掺和进他们的冲突？
忽而想起原来唱词里一句“须要抽身退步早”，心中无趣，也便要抬脚离去。
“浣碧！”他忽然唤住了我，“你今日对那女子很是怜悯？她…..与你素昧平生不是吗？”
我忽而一愣，旋即含一丝悲悯的笑容道：“从前—很多年前—浣碧的母亲是在浣碧的怀中死去的。她在去之前和浣碧说‘幸而娘亲还有你’。从那时浣碧便知道了，一个人死去的滋味必定很难受，但若是走之前还有人能陪着你—哪怕只是素不相识—之人，心中总有慰藉。今日，以己度人，也觉得她可怜得很。”
“其实，长姊并没有什么错。”良久的沉默过后，我轻轻嗫嚅，“若是长姊愿意，大可看着她熬过那半个时辰不理不睬。可她，并没有。”
“清知道她没有做错。”玄清长长地呼气，泛起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笑，“只是她出手这样干净利落，实在在我意料之外，清从不曾想到我喜爱的女子也会如此…..”
他终究是没有说完。
“公子累了，早些歇着罢。”我看他神色疲累，淡淡道。
①他们在宫外，应该还是称为公子比较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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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什么时候更啊？

@荔枝男的女友

楼主自己的见解很独到！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