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个人坐在奇山古木间,像是久别故交一般交谈。
只听许问天道:“我今日来,除了你我之约,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一个有关于一个大混蛋的消息。”
古松居士笑道:“这个大混蛋很久没消息了,看来你带来的确实是很重要的消息。”
花满楼微微出神,良久也笑了:“可惜这个大混蛋是我们的朋友,所以至少他还已不算是大混蛋了。”
许问天道:“这个混蛋躲着世人逍遥快活了这些日子,如今跑出来,想必是有麻烦,所以他还是大混蛋。”
古松居士捋徐大笑,道:“可惜我们在这里说,他也听不见。”
“阿嚏!”一个青灰色人影从方才古松居士出来的屋子里跳出来,鼻子似乎都皱成了一团。“我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有人骂我大混蛋。”
古松居士道:“躲在我厨房偷吃,不是混蛋是什么。”
那人恨恨地瞪着古松居士,问道:“我偷吃?你厨房里除了萝卜就是白菜,我又不是兔子。”
“所以你还是当混蛋比较好。”许问天故意道,“你几时到的?”
那人还未开口,花满楼已替他回答道:“从我们说到那个大混蛋时。”顿了顿,笑意已溢满他微垂的双眼。“陆小凤,你的轻功又精进不少。”
陆小凤端了椅子坐下,苦笑道:“是我饿得轻飘飘的。”
他绝没有说笑,一个人若是马不停蹄赶到黄山脚下,又一口气爬到这半山腰,只怕这会子都没气了,可是陆小凤现在只觉得饿得要命。所以他一来就直接跑到古松居士的厨房,结果只喝到了几口凉水。
花满楼道:“幸好我看不见。”
陆小凤道:“可是你比有眼睛的人更厉害。”
许问天这才发现,花满楼的眼睛,虽是明亮,却没有半分神采。他见过瞎子,各种瞎子,所以顿时明白了。他竟有些懊恼,也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敬佩。
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年轻人,俊秀高贵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能吸引别人的注意。难怪他有一种温和的气质,这是一种正常人领略不到的豁达。以往别人提起到花满楼时,都不会说他是个瞎子。如果你以为那只是对于弱者的同情而可以忽略,那你就错了。直到此刻,许问天明白,在别人心里,花满楼比一个有明目的人更正常。
花满楼轻笑:“看来你的确是个混蛋,大混蛋。”
陆小凤道:“这世上大概没有比我更倒霉的混蛋,无缘无故就被扣上小偷的黑锅。”
许问天道:“有司空摘星在,这个黑锅还轮不到你来背。”
陆小凤双手一摊,叹道:“照你这么说,还有很多人可以背这个黑锅。”
古松居士道:“只可惜,像陆小凤这样无聊又爱管闲事的人不多,所以这黑锅多半还是要落在你身上。”
许问天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大案子,六扇门若连这个都查不出,这招牌也该摘得!”
花满楼大概猜出了个中原委,却只是淡笑不语。
陆小凤道:“重点是,该由谁去摘?”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一样,即便无聊又爱管闲事,但绝不会和公门中人开这种玩笑。这点他自己知道,在场的人心里也清楚。
山色浓重,蒙蒙中天光已经变淡。
陆小凤摸着自己的胡子,道:“不管什么锅,若真轮到我来背,我宁可背一个装满酒菜的大铁锅!”
花满楼笑了。“这里没有竹叶青,只有菊花酒。”
陆小凤道:“我不喝茶,所以你们煮什么黄山毛峰我也没兴趣。倘若是酒,哪怕掺了水,我也还是要喝上一口的。”
古松居士道:“重阳喝的就是菊花酒,我不是混蛋,自然不会在里面掺水。”
陆小凤道:“所以我才特意赶来。”
许问天大笑,道:“我们也是特意赶来。”
古松居士道:“庙小佛多,只怕今晚要委屈各位了。”
陆小凤道:“佛受香火,我只要一顿好酒好菜。”
这素斋,普天之下属苦瓜大师做得好。但若说到重阳酒菜,就属古松居士了。陆小凤喜欢跟人做朋友的理由不少,其中饭菜做得好,也可算其中一种。
古松居士又道:“你不是兔子,是饿死鬼。”
花满楼笑道:“还是一个七八天不曾洗澡的饿死鬼。”
陆小凤惊奇道:“你连我几天没洗澡都能知道,看来你的鼻子更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