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如果时间可以回转,李珍基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真的选择止住那一刻间的冲动。(然而仅仅含糊的归纳於此却不过是个自欺的谎言,很多时候所谓冲动只是逃躲的藉口;那只是个自我给予的合理理由。)
那会儿他很忙,非常非常的忙,以至他回到没有亮灯的宿舍迎来一室空荡荡的毫无生气,才记起弟弟们都在难得的假期里抓紧时间回家里去了,只有他一个人抽不出身。他当然明白日程的重要性,机会都来得不容易,可难过往往就是在理解和接受没法划上完全对等的裂缝上偷偷出现的,他还是抵不过胸口若有若无的揪紧,他是被落下的一方的错觉有时候会堵住神经。
珍基累的直接拖著身体倒在沙发上。
好会后他才伸出手捞过扔在旁边的背包,掏出静音了一整个晚上的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却有数条来自不同号码的短讯,是成员们发过来的关心。珍基勾起唇角一个一个点开细细阅读,却没有回覆过去的意思,除了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很热中这玩意外,也因为凌晨并不是一个适合来回短讯的时分。(他没有忘记,目前他正生活在聚合著各种交错的时空里。)
就在他打算盖上手机时刚好进来一个短讯。预览讯息显示了一串表情符号,寄件者的名字再熟悉不过。他几不可闻的说了声真像笨蛋,才移到按键上点开。
——我刚看了节目,哥看起来好蠢,哈哈。
内容欠揍又没大没小,珍基看著倒笑了出来,也真只有金钟铉能如此了。他从伏著的姿态转过身,平躺著举起两手拼用在键盘上慢慢打出句子。钟铉常常拿著手机把玩,回短讯的速度总教珍基傻眼,似是没法理解手指头怎麼能在那小小的玩意上动作如此迅速,偶而还会朝他露出佩服的眼神。
——不是回家了麼,怎麼这时间还不睡?
——你吃东西了吗?别饿著睡觉!
就在他按传送的同时画面又闪过了收讯号。珍基苦笑,他赶不上对方回覆的速度啊……,二人的话题明显错开。珍基也不管了,按著自己的速度回覆,然后没过多久,又在途中插进新讯。
——星露在吵我,可能太久没回来了整天黏得紧紧的……ㅎㅅㅎ
——哥留了食物给我,没什麼胃口,不过录影前有吃东西,所以不要紧。
怕钟铉很快又会传来回覆,珍基索性两手拿著手机盯著萤光幕。然而这次过了许久也没再传来新讯,珍基忽然觉得自己太像期待关爱的孩子,那种兴高采烈让他蓦的带上没来由的失落感,手也酸软的提示著过多的期许会堵住胸口,於是他笑著摇摇头,合上手机丢在沙发上,疲惫的爬了起来进去房间更衣整理。
再次踱出房间的时候珍基手上多了乾净的换洗衣物和毛巾。
沙发上手机的提示灯一闪一闪的,他缓慢的在途经时把它抓起走向浴室,他几乎不想要睁开眼,脚步重得好几次他想要放弃直接倒头睡去。途中提示未阅功能再度响起,他才不情不愿的点开,寄件者依然是钟铉。这小子还不睡啊,有假期了就不知道困了是吧……在珍基努努咀低念著,直至黑色的文字纳入眼里。
——哥有事情一定要说。
珍基愕愕的看著这条没有前文也没有下理的句子,理不出头绪,只是呆然的反覆按了又按,像想要藉此确定这几个字组合出来的句子的意思——逞强一直是你的坏习惯,钟铉曾经这麼对他说过。那时候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半带玩笑的说既然你都看懂了,那就不算一个人逞强了吧。
不自觉的紧缩了身体,珍基有点冷,才发现忘记了调节室内温度;他站在空无一人的昏暗空间。
平常有人在的用不著他费心,於是理所当然的放任他很多的稍一不留神和不上心。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气氛,最忙的时候,即使天天住在一块的成员一天见不上一面也不过是是平常事,每个人都在努力学习著如何成长;只是倦意让他突然脆弱的觉得有点不习惯而已。(他是队长,他应该坚强。)
——一个人好像有点寂寞。
发讯后没过片刻珍基马上就后悔了,他这才惊觉自己透露什麼不应该,慌得两手紧抓住手机以从没达到过的高速度按起键盘——刚说笑的你别当真,我很好,真的。然而当他发了过去后,又觉得那太像是掩饰潜藏意思的解释,而奥恼又难堪的垮下了本来就布满倦意的脸容。
幸而好久钟铉也没有再回覆,想想可能睡了吧,毕竟已经夜深。
珍基本该对於用不著马上迎来或者会出现的难堪和尴尬而放心,可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心底隐隐约约的有另一把声音响起,也许他真的有渗进一点点真心在那句话上,而也希望从而得到相对的回应;可这不是他所应该要求的期许。(其实他也只是个孩子罢了,却连他自己也开始忘记了他同样拥有任性的权利;在疲累的时候不用微笑,在寂寞的时候可以撒娇,在难过的时候可以渴望拥抱和安慰……)
他一定是太累了。珍基垂首,一定是太累太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