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别如斯
吟雪台
庭前的梨花已经长出零星半点的花骨朵，想是冬日快过去了。这冬日去的快，时间也过得快，仔细想想距自己醒来也快一年了，这一年经历的事细想想也觉得有点荒唐。从没名没姓记忆全无的陌生女子，到宫城里最平凡的一名小宫女，再到现在竟成了一国之母，自己虽想不明白但是听洒扫的宫女私下嚼舌头说的一些话，自己也明白自己是德不配位的。全国上下对这位新王，原琉璃幻国的三王子皆是赞不绝口，称其为一代明君，不知道他们知晓这样的明君选了一个宫女当王后会是怎么评价。后宫不得干政，自己明白，但是政务这些事宫内多多少少会有些风言风语的，唯独关于立后这事，除了宫内小宫女的嫉妒酸语之外的消息，那些大臣的言语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事是不可能没的议论的，想来也是他处理的干净。
“你的记忆里就全是快乐的事了”想想立后大殿当日他的承诺，真是觉得受宠若惊，自己又是何德何能。“快乐的事……”芊芊低声喃喃着，为什么要承诺自己以后都是快乐的事呢，是之前有痛苦的记忆吗，他为什么要这样承诺自己，又对自己这么好，难道自己的记忆和他有关吗……
愈是想来愈是头痛，可偏是想不明白还要想，有时太是烦扰了，也有去直接问问他的冲动，可不能这样，他对自己已是极好了，万不可麻烦他，给他添加烦恼了……
冬日的阳光虽已升起，但也显得苍白无力，这风还是有些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缓缓来的风吹动绛紫色的头发，发梢在眼前浮动，有点痒，缓缓闭上眼。仔细算算他在书房处理政务也有些时间了，炉上的梨汤也是到了时辰，想是想不通了，但自己也得承担起作为妻子和一国之母的责任。“十一，将梨汤呈上一盏给殿下送去，若是殿下在忙，放下离开即可，不可打扰。”往日都是自己去送，他总不愿自己多等，都是即刻放下手上的折子，细细品尝。
“是。”
“还有昨日礼部拟定的除夕家宴的事宜呈上来吧。”
“是。”十一退出宫内，自己是被主管公公派来贴身服侍，外教些礼仪的，刚接到这安排时，自己还担忧了好久，伺候一个不到一年便从宫女当上王后的女人，私下好多宫女对她都是议论纷纷，说她不晓得有多少手段呢。可这一月相处下来，才觉得这是好大一份美差，这王后才不是她们说的什么红颜祸水，多生事端的妖后。国王王后两人相敬如宾，王后虽是宫女出身，但是行为举止处理后宫事务，都是极为得体的，像是大家闺秀，像极了那有“天下第一淑女”之称的前雪王子妃，这自己可不敢乱揣度，也是听宫里的一些老人说的，不过他们说那王子妃是妖妃，王后才不是呢，许只是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这样看来国王倒是长情，就是委屈王后娘娘要来上莞莞类卿这一出了。
飞雪殿
就快除夕了，各地呈上来的奏折但也无大事，多是一年营收的财务报表，细细看来这一年琉璃幻国还算是太平。折子看了许久，口中无味，有点想念她送来的梨汤，今日较往日迟了些。自己以往都是将自己关在殿内，至事务处理完。自从令她来贴身伺候后，每日下午四时，她都会送来梨汤和些小糕点，很可口，比宫中御膳还要可口些。第一次她来送时，让自己想起了她刚入宫那年，自己竟让她等了两个时辰，最后也没碰过那碗羹，心中有愧，所以之后便再也不要让她等了，莫要她失望。
看看时钟，四时了难怪有些口渴，这习惯竟也让她惯下来了，想到着竟有些心软。折子处理的差不多，或许今日该去看看她了。
打开殿门，恰遇上她的贴身婢女。“参见陛下，奴婢奉王后命令，前来送梨汤。”
“王后呢，可是身体不适，这才差你来？”往日都是她亲自来，今日没来，总有点担忧，毕竟她的身体自己也说不清楚。
“王后身体无碍，只是除夕家宴在即，往年都是阖宫朝见，今年陛下改为家宴，礼部首次置办，有很多地方需王后定夺，今日礼部来的晚了些，故王后无法脱身，这才遣了奴婢来。”礼部这些人每次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今日更是怠慢，竟让王后等，王后好脾气自不会怎么他们，但也不能就这样过去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打小报告，十一暗自揣夺。
“我亲去看看吧”往年除夕夜的阖宫朝见本也没必要，故今年也就改了，大家各自举家团圆就是，风看到这个消息时，还水月传书赞扬了他一大篇。就是忘了万事开头难，礼部那群老家伙不知道怎么上纲上线。
吟雪台
“王后圣明，这样一来除夕家宴一事便算是定下了”礼部尚书喜不自胜，本来这宫女出身的王后没指望她能解决些什么，但如今他是不得不服，这处事风格，真是像极了……
“殿下到。”
“参见殿下。”
“起来吧，”雪上前去将芊芊扶起，“不是和你说过，你我夫妻不用行礼吗？”
“启禀殿下，除夕家宴一事王后皆以安排妥当，礼部明日便将其草拟成书，上报陛下。”
“王后即已安排妥当，礼部便照做吧，退下吧。”芊芊竟把礼部这些老家伙搞定了，看来当年“第一淑女”的名头还真不是白来的。
“是，微臣告退。”看来这王后还真得陛下欢心，虽有些才能，但出身还是……
十一将礼部尚书送走后，又去厨房将梨汤热了热，跟着陛下一路快步走来，这汤凉透了。

“陛下还是要过目一下的，臣妾第一经手这些。”
“我信你，”雪拉过芊芊的手，打断她的话，拉着她坐下，看她微红的脸颊“我信你，你是我的王后，我信你。”
想不明白的事很多，只他一句“我信你”自己就很是心安。
“你我夫妻，不比如此多的礼节，称我雪便可”还记得幼时，兄弟间都是风，花，雪，月的叫着，一日在书孰学了礼以后自己便称呼风为大哥，刚叫一声，风便说“阿雪，小雪，雪啊，你听听这多亲切，这叫起来多可爱，哥哥哥的叫着，都快成小鸽子了。”当时还没多少感觉，直到芊芊总是称呼自己为“陛下”才觉得，是有点生分，奇怪。
“陛下体恤臣妾，但是礼不可废。”
“芊芊，你我夫妻”雪看向芊芊的眼睛，他的目光像是要看穿她的胆怯，又像是要给她力量。
“是，陛……不是，雪”他的目光太过坚定，叫自己慌了心神，“不过，刚礼部尚书在场，臣妾还是要遵守礼仪的，以免让他人觉得是陛下太过纵容臣妾。”
“依你。”丞相府的义女，算来也是高门贵族，芊芊的礼仪教养是没得说的。
“……雪，热过的梨汤”这突然改的称呼还真是有点不习惯，芊芊拿汤匙将盏内的梨汤吹吹，递过去。
伸手接过，还真是有些口渴了“今****用晚膳。”
“好。”不经意间，女孩这声好，倒像是有些娇怯的愉快。
庭院之中，两人一餐，倒真是岁月静好。
一别如斯，相顾无言，莫失莫忘，自是思量

第二章:梦回人远许多愁
飞雪殿
风“雪，我辛苦的阿雪，我和仙仙已经往回了，今日便可到达缥缈泉了。”
花:“我和雨幽已经到达缥缈泉了，要等你们吗？”
风:“好呀，月呢，还在闭关中吗”
雪:“算来还有三日月才出关，宫中一切芊芊都已安排妥当，等你们。”
风:“雪，这就要说道说道了，你太不够意思了！立后娶妻这么大的事，你走在我前面前就算了，你竟也不提前告诉我们，我这做大哥都没参加你的婚礼，大哥我难过啊，都说长兄如父，我……”
花:“风，有点夸张了啊，雪，你是该提前和我们说一下，不过雪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无需担心。”
风:“也是，不过我们回来，雪你定要细细交代”
花:“回去的话回去再说，你和仙仙姑娘麻烦快点，雨幽快把缥缈镇的东西买光了，说是送给芊芊的礼物。”
风:“但愿云舟够大吧。”
……
礼物?对呀。
吟雪台
都说人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那对自己都充满未知呢，是连自己也要恐惧吗？
有时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无意识的拿起埙，吹奏一小段，自己也说不来什么感觉，许是不成体统的，但十一却说好听极了。许多无意识的举止，好像是刻在灵魂里的，不晓得对错，十一倒是赞不绝口，说什么不愧为“天下第一淑女”……
“在想什么，入了神。”雪来时看着芊芊坐在廊前，望向庭中，虽说今年的冬不如往常的冷，但也没暖到哪里去，她穿的还是有些单薄了。
“陛下何时来了，也未有人通传一声”芊芊连忙起身，雪突然的说话，思绪被打乱了，断不能说自己近日的思虑，让他担忧。
雪看着眼前人，慌乱起身，想着是自己吓到她了，上前扶起“手竟这样冰，回房内吧”边说着边为她暖手，自己天生习得冰雪之术，她的手竟比自己的还要凉，像是那日在嵯峨山谷里，她在自己怀中一点一点失去温度，这种感觉自己经历过太多次了，再也不要重来一次了。
他的温度一点点传给自己，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雪，春日梨花开了，我们酿梨花酒可好？”
“好，来年春天一定。”吟雪台的梨花都是十几年老树了，自己之前从未赏过，只有它开花时会有淡淡的花香飘到飞雪殿。自己唯一一次注意到满院梨花还是那次自己误撕了她衣服，第二日离开时看见她门前满院梨花，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那扇未打开的门想来是自己误了她。拉着她的手走到室内，才想起来，自己来还是有事的，拿出准备好的戒指，为她带上。
“陛下，这是”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自己有些懵。
“礼物，送给王后的礼物，”也是愧意的礼物，于芊芊而言自己亏欠太多，当年自己深陷空羽的诺言中，忽视了太多，而今自己也真正和解了，这一世他是祭璃雪，快乐的记忆是祭璃雪许给任芊芊的诺言。
“带上了，就不要推脱”雪抬起芊芊的手，让她看看这戒指的样子，上面的紫色宝石内有一抹白，恰似一片雪花，“可还喜欢？”
“喜欢，芊芊很喜欢。”芊芊不禁红了眼眶。看着眼前人望向自己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竟也觉得好像未知也没有多可怕。曾想过很多可能，多荒诞的画本子自己也揣度过，可他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和温柔，他的眼神告诉自己，不用怕。那部分缺失的自己他都这样爱护着，还有什么可怕呢。
看着芊芊笑的那么温柔，眼里闪着泪光，还是那么坚定。“芊芊日后你姓任如何？”
“好。”自己的名字完整了，叫任芊芊。记得当日宫女报名时，宫人问自己姓名时，因为不知道，还被他们笑了一番，最后随便填了个无名。
她竟这么信自己，雪感到些许吃惊。她是个聪明有想法的女孩子，这些时日她一定自己思考揣度了很久，雪也担心那儿日她来问关于自己记忆的事，骗她，不知所言都是不可，可现实又……
冬末的月亮，又清又冷，从西面泻下冰一样的银辉。寒风在外吹得低声呼啸。
寝殿内一片静谧……
“不要离开……不要……”睡梦中的芊芊呢喃道，打破了室内的安静，雪紧张的睁开眼，向芊芊靠去，“不会离开的，芊芊不怕”将她搂入怀中，一边安抚，一边为她擦去额头的汗珠。看着握成拳头的手纸慢慢松开，雪才缓过一口气，芊芊你又是梦到什么了呢，还是想起了什么……
梦回人远许多愁，共渡万里又无忧
缥缈镇
花看着手中拿不下的礼品和越来越兴奋的雨幽满是宠溺的笑容，可还是得想点办法，不然云舟还真不知道能不能飞得回去。
“哎呀，手好痛”花极夸张的抖抖手，这声惊呼成功吸引了前面沉浸在一堆陶瓷玩偶摊前的像个青苹果的小姑娘，连忙跑到身旁“花！你没事吧，怎么了？”雨幽慌忙询问，像是带了哭腔了。“没事，只是你要是再多买一点，它就真的要断了。”雨幽低下头喃喃道“好吧，我会帮你拿的，但我能不能再拿一个，绝对是最后一个，你看这个玩偶小猫是不是超级可爱！”花看向激动的雨幽，苦笑道“好，带上，时间差不多，我们去缥缈泉吧，风和仙仙姑娘应该到了。”“嗯，我来帮你。”雨幽提起地上一些行李，花抬手接过“这点东西我没问题的，还能留出一只手来拉你。”“不要，分我一点来拿吧，花，我不要你有事。”雨幽的这话让花哭笑不得。

“好，那你少拿点，这下可以牵手了吗？”雨幽不语，只是拉起花的手。
缥缈泉
“花，你们可算回来……这架势和仙仙还真有的一拼”风激动的扑向花，原想着能给自己许久不见的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但看着他身上大包小包的样子，自己也无从下手。“你们这么快就到了”顺手将包裹塞给风一些，将雨幽拉上前来“雨幽，这是祭璃风。”“风王子，久仰”这五个字便让雨幽红了脸颊，“一家人不用拘束，雨幽姑娘。走吧，上舟，我们该出发了。”
“云舟此行真是苦了它了”花看着满舟的包裹不禁感叹道。“仙仙！”风大喊道。“来了，见过花王子”仙仙前来，身上的铃铛发出玲玲声响，“仙仙姑娘不用客气。”“爸爸，你怎么不介绍我啊，哼我自己介绍”小小风转头向花行李道“花叔叔，你好我是小小风，是爸爸妈妈的孩子！”风不禁无奈扶额“花，你听我解释，这是……”“我知道，我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两人相视一笑“启程吧。”
两个姑娘凑在一起，仙仙是个热情的，自然有的聊。

第三章:皎皎天上月
吟雪台
吟雪台的梨花仿佛穿越千年梦境，花骨朵也多了起来，想来来年春天定是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景象。殿内香薰里龙涎香的沉稳与紫丁香的清新交织，梨花花瓣的柔美与檀香的沉静相融，营造出一种既飘渺又深邃的梦幻氛围，令人沉醉不愿醒。
“王后娘娘可要带这支金簪，今日两位王爷回宫，娘娘可要隆重打扮一番。”十一拿起一只金簪，此簪以纯金打造凤凰之形，展翅欲飞，凤首镶嵌一颗温润的玉石，好不华丽。
“不用了，简单些便好。”芊芊坐在铜镜前，任由十一比比划划，想来抬手看看手中的戒指，心中便觉得暖暖的。不知道两位王爷是怎样的人，往日里听雪提起兄弟时，很明显能觉得语气里都是愉悦。宫内也常常流传说四兄弟间亲密无间，不似画本中的尔虞我诈，这样想来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装扮好了，王后娘娘。”
“嗯，走吧。”踏步出吟雪台，便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温煦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她清楚地看到他清隽好看的侧影，男人 身姿修长，一眼便让她移不开视线。怕是让他久等了，便快步上前。
“陛下，久等了。”
“我也刚来，走吧。”
宫门
“雪，许久不见，甚是想念”风举起双臂，要给雪一个拥抱
“见过王后，我是雪的二哥，称我花即可，此乃吾妻，纳容雨幽。”花搂过雨幽，向芊芊介绍道。
“见过花王爷。”
“王后，无需多礼，我是风，这位吾妻仙仙，还有小小风。”
“见过风王爷”
“哇，漂亮姐姐，我是小小风，很荣幸认识你……好奇怪，怎么有点……”小小风凑上前去，眼前这位王后，为何有点奇怪，自己也说不上来，常人或许感知不到，但自己总觉得这王后身上有种腐朽的味道。
“一路奔波，想必大家累了，各宫寝殿也安排妥当，先去休息吧。”雪连忙打断小小风，这小孩的来历自己也知道，若不阻止，不知他还要说出些什么来。
“十一，派人将各位王爷的行李送去各宫。”芊芊安排道。
花看见雨幽盯着芊芊入了神，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你也被王后俘获了？”“王后，当真是第一淑女，当日还在府中时，哥哥就常说要我多向任氏学习，也请了嬷嬷来教我那些琴棋书画礼仪，不过我都没学多少，嬷嬷便不教了”雨幽低下头，突的想起什么，悄悄凑到花旁，悄悄说道，“听府中中嬷嬷们说哥哥还曾打算去任丞相府提过亲呢，如今看了芊芊的真实摸样，觉得哥哥确实不配。”雨幽盯着芊芊，感叹道，多亏当年任丞相眼光高，不然自己哥哥的模样还真是耽误了任姑娘。“哈哈哈哈哈，你这么说自己哥哥好吗？”花不忍笑到，不过据雪水月传书中所说，这位王后是宫女出身，怎的和罪臣任丞相扯上关系，这姑娘究竟是何来头。
聆风阁
“哇，大床！我胡仙仙回来了。”仙仙朝房中的大床扑去，拉着被角，滚来滚去。风打量着殿内陈设，想来是王后提前派人打扫过的，陈设依旧，像是一直有人居住似的，这王后和前雪王子妃还真是……一模一样，雪刚打断小小风的话，其中定有蹊跷。
“喂，许久未归，你就只怀念这床吗？”看着床上狐狸形态的毛茸茸翻来覆去，忍俊不禁。“若真是这么想念，便留在这琉璃幻国如何？”
“那还是不用了，不过我们可以把这床搬去灵狐宗，这桌椅也不错，还有……”
“你是要将这聆风阁都搬去灵狐宗吗？你好歹也是灵狐宗的宗主，被你这么一说，都觉得灵狐宗有多缺钱似的。”
“但也不是，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时，我怎么也没想过会有这么舒服的床，那时在学校被四大校花欺负，常年飘零……”仙仙化作人性，安静躺下，眼神放空，盯着上空。
看着陷入沉思的仙仙，自己的心脏仿佛也遭受了重击，在她身旁躺下，转过头看向她“仙仙，轻舟已过万重山。”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不会！
“当然不会，我可是宗主，还是王妃，啊哈哈哈哈哈”发出反派的笑声。果然是仙仙，太阳般。
飞雪殿
“雪，你似乎变了不少，那场仙魔大战后，大雪三日，我都怕极了，看来当下好多了。”风看着眼前的雪，还记得当日自己看到的他，整个人冰封般，就怕自己一不小心震碎了，他自小和他们三兄弟不同，或许那是空羽留下的诅咒吧。现在看来，雪但是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有些心事重重。
“可是因为她？”花看向离去芊芊的身影，长长的裙裾随着脚步而淡淡飘动，好似展开的花朵，然而那花朵却盛放的内敛不张扬，就如同整个人一般。她的举止端庄非常自然，整个人都是那样温婉。
“月和我还真猜对了，你果然对她很满意。”风看向自己的弟弟，正从容不迫的尝着她送来的梨花糕。这个弟弟虽是他们中想的最明白的，倒也是将自己困得最深的，清凉去后他曾冰封自己的心，眼下看来，这心就要融化了，春雪就要来了……
“唉，你和月之前见过王后，可她不是……”花满是疑惑，看向了雪。
“可是在说我”月突然现身，抬手轻拍风。
“啊，月！月穿术不是这么用的，吓死我了。”风暴跳，转身抱住月。
“我这不是刚出关，急着回来见你吗？”月扶额苦笑。
“好了，风快放开他吧。月想来是听了好久了。”花上前将风拉开。

“也不算久，刚好在三嫂说退下时。”月随意坐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望向雪，几月不见雪确实柔和不少。“这姑娘的身份不简单，我总觉得有点奇怪，雪你？”
“王后芊芊，就是当年的雪王子妃，任丞相义女任芊芊。”雪放下糕点，解答他们的疑惑。
……
“这……”连平日最爱说笑的风也陷入了沉默。
“世上真有回魂，起死回生的术法？”月突然激动，若真是如此，那尼斯或许也就能回来了。
“这我就不知晓了，只是现如今她是回来了。”
“那她知晓吗，知晓自己曾有一个妹妹？”花问到。
“她并无记忆，我也不知如何告诉她，也就一直瞒着了。”雪陷入深思，没告诉她，一是自己确实不知如何告诉她这残酷的事实，二是多少对她都有愧疚，三相处这些时日，他是真心希望这个姑娘能够开心的活着，这也是自己的承诺。
“或许芊芊姑娘也想……她是个聪明明理的姑娘，想来能理解你。”月抬手轻拍雪，话峰突转，雪自有考量。
皎皎天上月，且惜眼前人

夜空如洗，繁星点点，宛如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薄薄的云雾也已散开，月光显得明朗柔和，轻轻洒落在的庭院中，为每一片叶子、每一块石头都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沉醉在这份宁静与美好之中。像是一切都轻松了起来，那钟声也显得笃定了。
看着房内伊人吹灭蜡烛，雪拿起长笛，吹奏起来。芊芊，明日都会明了的。
望君安，吾愿，迢迢银河岁岁今般

第五章:心疼你是爱的别名？（上）
邀月轩
清晨的风带些寒意，远处的天空还是蓝调，夜色还为完全褪去，世间还笼在蓝调里。炉上的茶已是咕嘟做响，想是主人早早就做好了待客的准备。
这动静吵醒尼斯，一个粉色小幽灵眨巴着眼飘了出来，“这么早，会来嘛？”
月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满目柔情，这数月闭关也算是没有白修炼。“应是已经来了。”月话音刚落，小幽灵就飘了回去。
月宠溺的笑着，很是知足，能看到她的灵魂，就已是一种恩赐了。
茶气萦绕，刚好人来了，“茶已备好，进来吧。”话音刚落，门便敞开。
一身朝服的男子站在屋外，虽看不见他的脸，但挺拔身姿也已出卖了来人的身份，倒是比往常多了王的威严。看到桌上已备好的茶水，雪不禁一笑，这就是兄弟间的相互了解吗。
“你是何打算？”月品了口茶，淡淡开口道，像是早就知晓般。
“我打算告诉她全部，连同我未知的那部分。”
“你已做好决定，我就支持。”月看向雪，有些疑惑。“可你都未知部分，那……”
雪看向月，怎的他连自己昨日说过的话都忘了。“在这世上，人与人交错来往，与人纠缠，来这一场总会留下些痕迹。”雪将茶杯放下，杯低与桌子发出碰撞声。“琉璃幻狱死刑犯-任权，任丞相。”
“懂了。”看来今日且有一忙。
果然是兄弟间的默契，我不说，你便明白。门外的天色即将破晓，雪起身离开，该是上朝的时辰了。
吟雪台
天色破晓，想来他去上朝了。昨晚雨幽仙仙走后，自己坐了好久，越陷越深，最后就寝，也是怕十一那丫头转头放心不下，一直等着自己。原以为是难眠夜，今早醒来倒是觉得精神些。
抬脚走到窗边，打开窗，院中还是一片祥和，昨夜好像有什么人在吹长笛，很是悦耳，那曲子有些耳熟，不晓得是不是梦。
无意识拿起埙，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最晚笛声的调子，可似乎昨夜的笛声好像还要悠婉些，自己的埙声还是悲凉了……
十一进来时，不免被埙声勾了魂，呆立在那儿，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打扰了这乐声。细细听来，像是一个女子的诉说，说这一段悲苦的往事，但又是那样倔强，语气是那样平淡，像是说什么家长里短……
乐声渐缓，十一缓过神来，“娘娘这乐声可太棒了，称得上举世无双。”十一知晓王后是个好性子，就是太安静了，所以自己偶尔也这样和她嘻闹，娘娘不会责怪，只会纵着自己。
芊芊看着十一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莞尔一笑。十一看王后笑了，自己也开心，便脱口而出:“真不愧为天下第一淑女。”
此话一出，像是什么得到了印证。仅此瞬间，芊芊只觉心脏一颤，手微微抖动，埙掉落在地，瞬间裂开。沉重的掉落声，清脆的炸裂声，像是一把枪，要将所有和谐安宁的伪装都一并挑了开来。
十一急忙上前，“娘娘莫动，奴婢来吧，莫划伤了娘娘的手。”十一连忙伸手拾起地上的碎片，突的手腕被紧紧握住，捏得生疼，楞楞的抬头，从未见过娘娘这样，双眼通红，神情里满是慌张，自己不敢张口询问。
呼吸声，心跳声，在此时像是放大了数倍，震的耳鸣，一股电流流过，难受的紧。或许，或许这是自己离真相最近的时刻了吧，失去记忆就像是泥沼将现在和未来的自己困在其中，自己努力摸索，希望找到一点救赎，好不容易摸到了一只藤条，自己却有些担忧就算出了这泥沼，外面又是什么，是广袤草原还是万丈深潭……
芊芊抬眸，看到手上的戒指，一瞬间笃定了什么，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安静等待救赎的小姑娘，也不是经不起风浪打击的娇娇花朵。
是要强的草芥，是孤傲洁白的梨花，是救自己于水火的唯一救赎，从醒来那一日是，之前以后也是。
“十一，告诉我实话。”
王后的眼神太过笃定，自己没有胆量对上，自己虽知晓些，但也无法告诉王后啊。十一连忙附身跪地，“娘娘在说什么啊，十一并不知晓。”一头磕在地上，恰装上碎开的碎片，额头被割开一道口子，痛，却无法抬头，自己不忍骗娘娘，可也不能让娘娘伤心。
“十一，你知晓我在说什么，你知道的……”芊芊的语气带了哭腔，逐渐软了下来，十一的性子自己了解，她不愿说，仿佛也在用另一个方式告诉自己，过去的自己是多么不堪，多不堪。
滴的一声，像是夏日暴雨就要来临前降落在干结大地上的第一声讯号。
娘娘哭了，有时隐瞒怎么不算罪过的一种呢？
“娘娘，其实您就是和原雪王子妃，任氏，任芊芊长得太像，甚至是一模一样，大家都说您就是她。可十一并不觉得，你们或许只是长得像罢了，原雪王子妃虽礼仪教养极好，被誉为，誉为……可她蓄意谋杀四位王子，未果后被原任丞相解除义女身份，后雪王子外出游历，勒令其留在，留在……有一日，她登上屋顶，引来一只神鸟，飞出宫去了，大家，大家都说她是妖妃，后就没了踪影，有人说是死了，也有人说她在嵯峨山逐渐成魔了，谁也说不准。”说完这些，十一自己也觉得蹊跷，支支吾吾，模糊掉一点，倒更加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娘娘您别多想，或许只是长得像，不对，或许您是……不，您不是……”自己也想宽慰娘娘，可怎么也说不通啊。既不能说娘娘是妖妃，也不能让娘娘觉得自己是替代品，这怎么看都是一局死棋。

原来是这样，像是心脏坠了地，像是所有挣扎都断了线，像是乌云彻底散了开，一切都明了了，那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想之前竟还想过自己的过去能走多美好，真是可笑啊，可笑啊！
“起来吧，你有没罪。”芊芊扶起十一，看她红肿的双眸，眼眶里装满泪水，紧咬下唇，不让泪水夺了眼眶。她不过是个孩子，陈述了事实而已，又何必这么恐惧，是自己吓到她了，轻轻为她擦去脸颊的血液，还好伤口不太深，但也要尽快包扎。“快去叫太医包扎，伤口不能碰水，莫要留了疤，要用最好的药膏，告诉太医所，是本宫的命令。”
“娘娘，十一……”娘娘为什么还要安慰自己啊，为什么，眼泪再也拦不住了，绝堤般涌出。
“快去吧，耽误久了可就要留疤了。”轻轻的为她抹去泪水，芊芊急着让他离开，就怕再多一秒，自己便撑不住了，偏过头去梗着脖子，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十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心里还是放不下王后，可又觉得该让她一个人静静。
十一带上了门，已是清晨，但今日的天色暗暗的，让人分不清是傍晚还是早晨，想来今日是个阴天了。
眼前的事物逐渐迷离朦胧，呆呆地瘫坐在地上，平日里端庄优雅的清冷模样悉数褪去。一种不可名状的巨大悲痛要将我生生淹没，苦涩的胆汁直往嘴里翻，这时泪水不应该不由自主地掉下来吗，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一滴泪水也没有……这样的结果当初也不是没想过，真的是了，怎么反而不敢认了，任芊芊你可真是个懦夫啊。摘下戒指，晶莹的紫宝石还是初见那样，自顾自的美丽着，嵌入的那一点雪花似的白乳石怎么更加洁白神圣了，它也在提醒自己不配是吗？
雪，我是罪人，你有何必这样待我呢？满身荆棘的我，你又何必拥入怀中，看你鲜血淋漓，我心疼啊……

第六章:心疼你是爱的别名？（下）
飞雪殿外
“或许雪做的就是对的，那任相真不是个东西，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粉色的灵魂小人偶，气鼓鼓的在空气中鼓舞着手脚。
“对与错，好与不好都该是芊芊姑娘说了算，至于任相，不都是死刑犯了吗？”任相那个趋炎附势的狗腿子，原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自己主动招供，说了个干干净净。“好了，你的灵力还撑得住吗，先回来休息休息吧。”
飞雪殿
“月忆球，根据任权的口供，还原的王后记忆，”月将月忆珠交给雪，简短的评价道:“触目惊心”。
“若你做好决定，就去做吧。”
雪接过月忆珠，将自己和芊芊有关的所有记忆注入其中，这里便是芊芊前数十载的所有故事，此人世间，没有一人完整的了解其中奥秘，该物归原主了。
雪一步一步向吟雪台走去，步步坚定，她信我，我也该像我坚定她会信我那般去信她，记忆浮现出当初她奋不顾身坚定护在艾儿前是模样。是呀，她从来不是套在淑女外壳下没有灵魂的玩偶，芊芊你的选择如何，我都接受，只要你快乐……
吟雪台
院中一片静寂，她喜静，故吟雪台并无太多宫女服侍，但往日这个时辰，也有一两个宫女在院中忙碌，今日静的可怕。
宫墙角落里虬龙般苍劲的藤蔓盘曲交错，几只小雀鸟在此处跺步，忽又展翅飞起，掠过宫墙，消失在了远方。深闭的房门，是她还未起，又或是她病了……
十一从太医院回来，恰撞上忧虑的国王，连忙行礼。“陛下圣安。”娘娘这阵子估计正在悲伤，自己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王后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并无，”十一将头埋得低低的，也许心里难受也是身体不适吧，犹豫后开口，“王后，她是有些身体不适。”
“可曾询过太医？是何症状”
“这……这……”
“为何支支吾吾，可是有何隐情？”雪见其似有难言之隐，心中更是焦急。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奴婢今日……”
“陛下，臣妾身体无碍，十一退下吧。”房门轻启，微风拂过，吹过她的身姿，松散的睡袍贴着身体，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还是太瘦了。绛紫色的长发被风带起，露出冰肌玉肤的脸颊，在屋檐的倒影下，虽看不清五官，但那肤色也是惨白。看向推门的玉手，手指上的戒指已被取下。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十一退下，雪朝芊芊走去，现在的她像是初春刚刚盛放的白梨，就怕这料峭的倒春寒风将她吹散。自己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她“这里太凉，去室内吧”“可是梦到什么，听到什么了，别怕”……可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自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自己错了，是自己背信于她，将她揽入怀中，果真冰般寒冷。
看他朝自己走来，该后退的，自己本就不配，原已是德不配位许久，今既知晓全部了，就该赎罪，那儿还能在他面前站着呀。可他的怀里好温暖，多想再贪恋多一秒，那怕一帧，也好。
感觉到怀中人想将自己推开，她定是听到了不实的传言，就将她搂的更加紧些，“芊芊，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那都是他人的叙述，都有他人的感情色彩，不要信。”
此话一出，隐忍已久的泪腺像是忽的被打通了，妖妃这些可能是他人的感情色彩，那蓄意谋害呢？这不就是明晃晃的事实吗？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是在安抚自己，这只会让我更生愧疚。芊芊开始挣扎，要摆脱他的怀抱，再多一秒也不行了，就怕自己沉沦其中出不来了，事实骗不了人，更无法自欺欺人。
“芊芊，莫要听局外人的讲述，当局者尚且只知自己的立场，又何况局外人。”感到怀中的挣扎更加强烈些，雪尽力安抚，像是给炸毛的小猫梳毛。芊芊，冷静下来，听我说，乖。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才慢慢放开，雪拿出月忆珠，“这里是你全部的记忆，我陪你亲去看看，自己的故事还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去了解不是吗？”向芊芊伸出手，若你做好决定，那就握住我的手吧。
自己，是呀，自己。搭上他手，自己还是信他。
月忆球
故事的伊始是一座破败的小茅屋内，环顾四周，但见内墙上残留着斑驳的雨痕，一位虚弱的妇女躺在破旧的床榻上，一片荒芜的悲凉景象。一个男子正在全屋唯一像样点的箱子里翻找这什么。
“阿娘，”从门外进来两个小女孩，一大一小，大的也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来人便是芊芊和艾儿。
“阿爹！”想是许久未见，艾儿高兴的朝男人冲去，本想阿爹会开心抱住自己，没成想被一把推开，艾儿转上墙壁，吃痛的哭出了声，芊芊连跑上前，抱住艾儿，看她有没有受伤。男人像是找到了什么，心满意足抬脚的离开。
“艾儿乖，不哭啊，先自己揉揉，姐姐去去就来。”芊芊安抚好艾儿，匆匆跟上远去的男人，“你不许走，那是阿娘最后的首饰，你给我。”小小的人儿，拦住男人离去的脚步。
“给你？你们娘儿三赔钱货，耽误老子多少事，***开。”男人抬脚轻易的将芊芊踹开，芊芊来不及反应，又冲上去，这次一口咬住男人握着东西的手。男人被咬的生疼，一巴掌糊了过去，“小**，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越骂越生气，又甩了一巴掌，“赶拦老子的路，就算你是老子的女儿，我也一样打，这东西就算是你娘给我的赔偿了，你给我听着，你娘被我休了，你们两个小赔钱货，自生自灭去吧。”

“为什么！阿娘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说你要考仕途，阿娘熬夜做绣品送你赶考，你每次回来只管要钱，从不过问阿娘过的如何，不听艾儿有多挂念，你承诺给阿娘的好日子就是这样，阿娘到底那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待她？阿爹，回去吧，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好吗？”
“为何，一家人，呵。”男人突然有的兴趣了，那就最后尽尽他作为父亲的责任吧，“天下没有那么多为何，承诺不过一句话的事，只有钱才是有用的，等你有朝一日有钱了，再来找你爹我，再来和我说承诺。”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本还想再多多挽留，哀求几句，看来也没得必要了。脸上火辣辣的痛，怕是肿了，自己抬手揉揉，这样回去怕是要阿娘艾儿担心了。阿娘自己瞒不过，艾儿自幼就被阿娘哄骗着，在她眼里父亲只是脾气不好而已，现在就自己回去了又该如何瞒住她呢？
男人离去后的第一个冬天，阿娘就离世了，大雪封了山，找不到药材，更没钱买药，甚至连一卷草席的钱都拿不出。带着阿娘最后的嘱托，芊芊决定和艾儿卖身葬母。来往也有不少的人询问，要么是只要一个当童养媳或是奴仆不肯买下第二个，要么是青楼妈妈哄骗，不过是无依无靠的两个小丫头，哄走便是，多给什么钱啊……至到白金少尉，他给钱很爽快，安葬好了阿娘，便和艾儿进了任府。往后自己只有艾儿一个亲人了，自己不能辜负对阿娘的承诺，定要照顾好艾儿。
进府第一日，白金便将我和艾儿分开。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知晓，但若能多为艾儿博得一分也是好的。“恩人对我们姐妹有救命之恩，芊芊定当肝脑涂地报答恩人，只是艾儿尚且年幼，还望恩人体谅。”
“恩人？不错。我不喜欢弯来绕去，你们姐妹两既然卖到任府来，我也就算是你们的主人，你们的生死自然是我说的算，这你该明白。我也不全然是什么恶人，你既要保护妹妹，那也可以。日后会有嬷嬷来教你些规矩礼仪，不过是些大户人家女儿必备的玩意儿，只要你样样拔得头筹，我自不会为难你妹妹，若是出了一点差错，就不必我多说吧。还有，既要学规矩，那就安静些好，你们姐妹也不必常见面，你若做的好，我定会赏你二人，若不好……你还是个聪明人吧！”
“是，主人的教导，芊芊一定记得。”总算是为艾儿博得了一点，只要她能安全长大，怎样都好。
“孺子可教。”
自那之后，天未破晓便开始跟着嬷嬷学走路，站姿，吃饭……甚至是用兵自己都能谈上几句。鞭子打在身上都不痛了，身上早已是深深浅浅的疤痕。每日只有晚饭时才能见艾儿一面，也有人有人盯着，不可失了礼仪，看艾儿身上没有伤疤，便已是满足。有时错的多了晚饭也没了，被关在柴房里，见不到艾儿，便自己抱住自己。芊芊没事的，艾儿好就好。
岁月更迭，长年累月的练这倒也学出了名堂，15岁那年，中秋宫宴上的一舞，成功博出了“第一淑女”的名头，任丞相对外声称守养自己为义女，便也就成了任府唯一的女儿，自己也不再像往日般挨打。白金少尉说，日后无需再上课，只要在闺中好好打磨性子，定要磨出全然的柔情似水，身上所有的锋利尖锐都要磨平。自己也终于可以和艾儿相处在一起，虽还是受制于人，可总还是好过了些。
直到一日，和艾儿救了白金猎下的神鸟。白金名人将自己锁进柴房，原以为又不过是场鞭打，没想到她竟要将艾儿外嫁，艾儿尚不满13，怎可嫁人。换来的代价就是自己参加王子妃大选，并且定要成为王子妃，夺得恩宠，保佑任氏满门荣耀。
成为王子妃身上不能有疤痕，而自己却是满背伤疤，白金找人来给自己做了换皮治疗，真痛啊，像是蚂蚁在一点一点侵蚀自己的皮肤，艾儿，为了你，姐姐能坚持。
后来自己成功当上雪王子妃，穿上白金给的裙子，入了宫。入宫后，白金作为护宫少尉，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知晓自己并不得雪王子宠爱，又以艾儿为要挟，逼自己更进一步。
再后来，被撕破衣衫，忧郁整夜未眠，衣衫化作怨灵，遭受逼问，以死谢罪。他救下自己，不逼问其中原由，愿意等自己主动开口，外出游历仍护着自己，令宫人照顾好自己。第一次，此生第一次被别人护着，原来自己也可以被别人护着啊，这种有人兜底，给自己底气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艾儿托梦，寻神鸟离开宫城，拦在艾儿面前，到最后也没成功抱住自己的艾儿，临终前，将艾儿托付给他，明明并不相识，自己又对他有愧，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在听到那句“你放心”后，也就放心离开了，艾儿这是姐姐最后再为你博一次，好在这次结果很好。
之后的记忆也从芊芊脑海中涌现。自己的灵魂，看着雪和艾儿站在自己简陋的墓前，墓碑上简短的写着“妻:任芊芊墓”，想来这样的结局倒也配的上这一世的颠沛流离了，灵魂便打算守在这里了。太累了，自己已经帮不上艾儿了，那就在这儿休息吧。不知道休息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漩涡卷走，反正也已是灵魂了，顺便吧……
眼前的画面就此止住，转瞬化做繁星点点，四处散去，故事结束了。芊芊就这样拉这雪的手，呆呆的看着。至到看完所有的画面，双腿再也站立不住了，雪挽住她的腰，将一只手给她撑着，关于她的故事自己也是第一次知晓

借用月的话，触目惊心，眼前这位姑娘远比自己想的坚强。
试探的唤声“芊芊。”她木木的抬头，尽力的扬起微笑，明明那么疲惫，为何……
芊芊，这样的你，我心疼……

第七章:昨日之深渊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寒凉的风涌入殿中，门外雨声渐起，淅淅沥沥打在窗棂高檐，周遭的空气如凝胶般厚重，让人觉得呼吸都累，人生之无常，如黄梁一梦。
“雪，艾儿……”或已知晓艾儿的结局，但也心存一丝侥幸。
“艾儿做了一笔交易，用自己换来你的重生。”芊芊，我不愿再瞒你了。
原来是这样，终是一场空啊，倦了，真的倦了，就像身体被掏空，空留一副躯干，失去了所有。
“芊芊，是我负了你，没有保护好艾儿。”一人一诺，是自己负了她。
“你没做错，你肯替我照顾艾儿，芊芊已很是感激，又何曾负我。”又那是他的过错，生死在天，万般皆是名，草芥也罢，任期什么名贵的仙草也不过那样。
世人间都套着壳子，血缘联系尚且虚无，两颗心隔了两具肉体，信与不信从来都是自己的心在主导，负与不负全凭自己良心，各有说辞罢了。
知晓她信自己，就如预期那般，可是芊芊啊，你不怪他人，又能放过自己吗？
“雪，可以让我独自待会儿吗？莫要因为芊芊耽误了朝中事务。”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这样想起自己的全部过往，这抨击一时之间还是很难接受，照往日这应该是他见大臣处理政务的时间，今他在这里，必要耽误不少事，自己已经耽误他很多了，莫再让他涂生烦恼。
今日虽还有政务，但她这样自己那能放心走开。
可看她难受又强撑的模样，或许让她一个人静静会好点吧。扶她在窗边塌上坐下，为她倒杯热茶递到手中，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退出她的寝宫。将门带上后，自己竟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这样在门外侯着。紧闭的房门，就是紧闭的心，她在那里是怎样情形。自己在这里，又能看的清自己的心吗……
德政殿
不愧是雪，所有政务紧紧有条，这刚刚接手也能看的明白，而且事折子很少，倒也不算麻烦。就是这吏部侍郎实在啰嗦，听的头痛，好歹算是处理完了，可以松口气了。
该给雪传个信，让他放心处理自己的事。还真是让人操心的弟弟啊，或许当哥的我可以给他些些过来人的经验。
拿出长笛，想起雪的长笛还是自己教的，昨夜的笛声已是可以出师了，不过还没达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境界……
雨幽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花有好久未吹奏长笛了，不晓得昨夜的笛声是谁吹的，反正不可能花，毕竟花在自己身旁，一直陪着自己，还有那笛声太弯来绕去了，九转回肠般，不似花的风格。
聆风阁
“祭璃风，我要去看看芊芊，总有点放心不下。”仙仙边说边朝外走去，今早醒来就觉得心口闷闷的，加上今早令狐玉传信来说“脉象是会出卖肉体的最真实情况，简单讲述万物生灵，无非是灵魂和肉体的组装，肉体死，魂未必灭，但灵魂若长久没有肉体承装，也长久不了。”昨夜实在放心不下芊芊，便拖令狐玉查查，灵狐宗的办事速度果然可靠。若真如令狐玉所说，那芊芊岂不是肉体将亡，自己开始怀疑或许是自己把错了，还是得在仔细判断一下。
花的笛声，还真不赖。“仙仙！”风叫住匆匆要离开的人儿，仙仙回头，风却迟迟不说话。
“祭璃风，你有病啊”
“仙仙！”
“你最好有话要说，不然！”
“我爱你”
……
整这出，猝不及防，真诚热烈又直接的表白，总是让人避无可避。
“祭璃风？”墨绿色的眸子打量着风，“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
这人的脑回路怎么是这样啊“喂！想什么呢，本殿坦坦荡荡！”
“那你干嘛突然说这些”
“听这笛声，我有感而发不行吗！你也太破坏气氛了。”
“什么啊，是你……”
……
表达方式千万种，表达才是最重要的。被误解或是表达者的宿命，那我终身的表达，是自我的剖析，在等一个共颤的灵魂。
吟雪台
吹者无意，听者有心
谢谢了，花
芊芊就这样坐着，有所怪又无所寄托，太多无奈，想留的什么也没留下，反反复复兜兜转转，连自我都葬了。对雪模糊的心意自己也说不清了。
“芊芊听我说，好吗？”抬眸，正对上雪的目光，想是并未离去，刚刚进来。他就这样半蹲在自己身前，头颅微仰，双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阻止自己起身的想法。
“芊芊，无加之罪莫要为难自己，你我皆非圣人。我与你有愧，不该以对你好的名义，忽略你的感受，隐瞒你。我心疼你的过往，震惊你的坚强，我希望你快乐，不为过去所扰。我将你留在身边，没有寻求你的意见，但你已经成了我的牵绊，现在，我希望你可以在我身边，但你想做什么便去吧，芊芊就是芊芊。”爱让上位者低头，可芊芊，你我从来都是平视。爱是让花成花，若是可以，我希望也站在你的未来里。
眼前人，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自己的全部心意，他将自己剖析，展示给你，又怕吓到你，故而就那样等着，他在等你，只要你走一步，他便知晓。
爱让怯懦者有了勇气，我竟想就这样扑进他的怀抱。
芊芊，一步，就一步，若是步子太大，那我再走走。
这次让我大胆一次吧，雪。
缓缓跪下，向雪抱去，是我贪恋你的怀抱了，是我迟钝不愿相信。自认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雪，这要花费我好大的勇气啊，原谅我，来的慢些……
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