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九年 贤王妃胡氏
[芙蕖碧水的灯罩将一捧烛光涣散为朦胧缱绻光晕,笼在二人身上,静谧安和之中将冷风寒雨俱隔绝室外。自盒中取一枚棋子,就要跃玉楸枰,落至边角一处,却一时拗不过臂膀]殿下,先松松罢,容妾落一子再牵。[未等及手劲放松,先看摊来的宽掌,便含笑着放棋子于他掌中,请为替落。一盘将尽时,听见低哑的声,好似苦笑、又好似轻松:“景娘,明日上朝,我便要向爹请辞太子位了。”这样的话落在耳中,并不太意外,毕竟近来夜寂中常见他辗转,却仍不免有片瞬的一怔。未久即从眉心舒开两弯和煦的笑,捧握住其手]殿下,原不该说好,但期您能就此宽怀,便也不能说不好。但无论哪儿,景娘都会在您身边。[贴掌愈紧,牵着至炕榻小案的同一边,靠首于其肩,静听余下一段话:“只是近二十载来,承父母教养与厚望,到头来却仍是要叫他们失望了。”抿唇化脂,仰面望向眉山鼻峰,描摹在目、在心]花朝姑姑同妾说起,娘生前叹过一句,对不起…绥绥,若是早年不那样心急揠苗,或许也不至让他慌怯难安,皇子、长兄,总是忘了除此之外,仅是垂髫稚子。姑姑后来还说,这一家都爱说抱歉,其实明明相知彼此——从不会责怨。[而后有颇长的一段静默,长至烛光皆烧得黯淡了、烛芯皆灼得焦黑了,方听殿下添续道:“回头在府里置个家宴吧,请爹、四弟、五弟与五妹来。离去京畿,往后不能如现下常常相见,也算饯别,盼来日重聚。”低嗳一声应下,时有一句萦绕脑中:长亭古道、崇墉百雉,从来辞人不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