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日後。
南方,轉裁庭。
已是深夜,清亮月色從窗格投進殿內,照亮了半邊殿閣,巨石書架前,格外寬大的石桌上,分門別類的擺滿了文書。穿著黑色皮衣、一身凜然銳利之氣的男人正坐在桌前勞碌,下筆不停,四周寂寂,只有翻動紙張時的沙沙聲響。
書寫中的筆尖突然停頓,燭焰輕搖,熟悉的氣流波動令天相抬起頭,只見虛空中突現金光籠罩的淡紫蘭瓣,優雅氣息間,一個黑髮、黑眸的清雅男子踏著金光走出,一身淡黃色繡銀色雲紋的長衫,正是秋之聖使文若雁。
「許久不見了,天相。」
天相放下手中的筆起身迎接,耳畔的晶石與金屬細鏈在燭火下閃爍著銀色光芒。「許久不見,這次去東方收服魅妖可還順利?」
文若雁微笑,「受了一點小傷,但有東方僧團相助,還是順利擒住了魅妖。」
天相挑眉,四季司聖個個能力極高,文若雁所說的負傷,絕不會只是一點點小傷而已,其中過程必定頗為兇險。只是以秋淡然的個性,問了也定然不會回答,天相向來不愛多言,自然也不會追根究底。
「魅妖善於魅惑人心,性格狡詐,辛苦你了。」接下來就是他的工作了。
文若雁將封印了魅妖的聖物交給天相,微笑喟歎。「總算任務完成的及時,趕得及參加夏的大婚。」
天相毫不意外,這幾年來光城聖院喜事頻傳,「嫁」出了春與冬後,現在又輪到了夏,大婚對象還是之前一直與聖院不睦的大海之主,眼見又一方勢力將與光城聖院聯姻,大司聖激動得險些暈倒,當場就發下手令,公告這一大好消息,並嚴令各聖使、神將務必在大婚吉日齊聚西海雲台,就算有哪個趕不及的,爬也要爬回來!
「看來這次大司聖對亞奈多國奉獻的貢品應當很是滿意。」文若雁淡然評價,夏出手擊倒大司聖之事才過去沒多久,以老頭那記性好、小心眼、斤斤計較的性格,若不是收禮物收得足夠滿意,怎會在婚事上如此給夏優待。
「……當然不全是為那些黃金和奇珍異寶。」天相也無語。
文若雁本就是戲語,真實原因他當然明白。「冬可說定了回來?」
天相搖頭。「還沒有,冬這次去妖魔界還沒住滿三月,魔皇大公是否願意放人,目前還不知曉。」
文若雁輕輕頷首,魔族的愛憎、佔有欲向來強烈,冬若回來觀禮,魔皇大公說不定就會以化身之術同至,再加上身為銀月古都之后的春之聖使蘭飛也要出席,這麼多有分量的賓客匯聚一堂,多派些神將護衛自然大有必要。
「之前收到橙色公文,著實吓了我一跳。」司律庭的公文,向來以顏色區分等級和緊急度,橙色公文,非為四季司聖不出,一出便絕對是大事,近幾十年來,唯有蘭飛以「冒犯聖君」之名領受過一次橙色公文,不想這麼快就輪到了繁澔星,初聞此事,文若雁自是為同伴擔憂不已。「無視任務命令,私入妖精界貝努安國,大鬧王宮,重傷王儲蜜媞公主及隨從近百人,並毀傷珍寶擺設無數。夏這是為何?」貝努安國位於荒魁之原,屬賀格公爵管轄,一向與聖院井水不犯河水,公文上所述之事若是屬實,的確干係頗大,也難怪夏會吃到一張橙色公文。
面對文若雁的詢問,天相只是淡定的聳聳肩,回身翻找出茶水點心,再邀請他坐下慢慢詳談。「自然是與大海之主有關。」
「哦?」
「傳聞說,蜜媞公主與男身的大海之主曾有婚約。」
文若雁一愣,隨即微笑。「原來如此。」四季司聖也是出了名的護短,外加誰也阻擋不了的執著,哪個敢不長眼的對上,一定會收到無比「親切」、「熱情」的招待!
只是司律庭向來對這種自由散漫的風格敬謝不敏,收到賀格公爵轉遞的行文後,一群老古板氣到跳腳,偏偏繁澔星還不肯回來,一怒之下,簽發了橙色公文,嚴令繁澔星五天之內必須回來復命!聖院上下皆伸長了脖子等著看繁澔星究竟如何交代,這一等,便等到了最後一天!
不到最後時刻,絕不肯回來,這點和蘭飛簡直一模一樣,大司聖想起這兩人從小就愛興風作浪、陽奉陰違,碎碎唸了好幾天,發誓這一次一定要讓繁澔星好好體會到什麼是「癱軟如泥的意志與服從」!
「後來呢?」文若雁道。
天相罕見的露出一絲笑意。「時限快到時,夏與大海之主同至司律庭,大海之主當著司律庭上下,親口承認與夏已有婚約,即將擇期大婚,並說貝努安之事是她與王儲的私人恩怨,夏只是為她出手,與聖院無關。」在舞天飛琉的強烈表態下,再加上學院長杜凱若親自說情,司律庭順水推舟撤銷指控,只是這後續就沒幾個人去關注了,因為眾人的焦點,早已放在了夏和大海之主的關係上!
「那場景一定很有趣,可惜我不能親眼目睹。」文若雁微笑著喝了一口茶。甘冽的清茶,在夜晚喝起來又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