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盈若缺，总是要有些可惜，才会更完满。【我只嘱意着前方的风景，忽然就蹦出了一句很有哲理，却没头没脑的话。】
不过你那么遗憾，我们就去湖边看看罢。鱼也会趋福避祸，指不定眼下都溯回湖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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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欢喜在杏眸里渲染，如墨汁溅到清水中，慢慢渡开。欢喜为他极合自己心意的话，黛眉也松懈几分，唇角还抿着，但两靥生辉。
身过绿霭时，蹊娘步伐轻快了几分。
赶了他步伐，与人并肩而行。
“好啊，去看看。”

【我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直走到湖边。水面仍是高涨，往昔明波不再，绿水流深，把迂回盘转的纤道都尽数淹没。可较泛滥呼号的灞水，这片湖已然算是平静许多了。】
【我从滩上拾了一枚扁平石子，矮身移腕，往最深的湖心抛去。像一只小虫款款点出五六朵涟漪，最后“咕咚”一声没入水中。】
【盯着湖面上四处仿佛遥相呼应的涟漪，同她说，】仍有鱼君舍不得旧家。【看她，】可是你的钓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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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塘水深不可测，蹊娘虽然好奇，但望着那几点涟漪，倒没有以身试深浅的打算。
“没带。”
蹊娘孑然一身，白马青衫都是一览无遗。
在他手腕上连飘了几眼，不小心就留神下他的身姿。瘦削，是第一想法。初识在马上，又是黄昏之际也并未细看。而蹊娘所见男子，似乎都乃丰神俊朗之辈，长身玉立，他在诸人之中算是矮的了。
“诶，你几岁，”话问出口顿了下，复语，“我的意思是你饿吗？”

【和这女子谋面算上这一遭，已有两回。好似是头一次听到她连连的追问，很不像她，也把我听得一阵云里雾里，】啊？【失笑，没有回答她关于年岁的问题，】徒步许久，确然有些饿了。
可你又没带钓竿，难道有旁的办法？【从鞶带里摸出来一枚小燧镜，拍干净上面留下的饼渣，】若是有鱼，倒是可以烤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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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袖空荡荡，只翻出匕首，古朴的刀鞘灰扑扑的，这而这匕首携带是做防身之用的，可却久未用到过。
指拂过刀鞘，鱼也未有，她还不想启鞘。
“我只有这个。”
君不见心中沮丧多了几分，烤鱼的滋味十分美好，尤其在这种地方。
目光在岸边疯长的草上驻留，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有些草也陷在水中。
“去草里看看，或许上天眷顾，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口衔一根臂绳，利落地搂起大袖，直扎到手肘。正午滟滟的水光白晃晃地照下来，一副跃跃欲试着，要渔樵江渚的模样。】
那就走罢。【说着，身影一闪，便没入了茸茸成波的水洼里。】
【躬身许久，腰酸背痛，酸得我将要疑心此前是否判断失误。忽而眼角余光里，好似有鱼摆尾，那真是充满灵性的一须臾。想大呼，又怕惊着鱼，只能低促地喊她，】刀快来！刀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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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步伐极快，也极稳。
褚蹊跟在人身后，因怕惊了那不一定存在的鱼儿步子迈的有些小心翼翼，裙角为担心沾了水而高提着。
不敢走进水洼，再岸边野草外流连脚步，听人要刀，也不顾湿鞋不湿鞋的，忙上前将匕首交付。
交付匕首后又退了几步，怕挡人道，立在身后，看不清动作，只能压低声音道。
“全靠你了！若抓到了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怎么……【匕首被一把塞到手里，我有些不敢置信地侧首，看着蜷在我身后的她，恨恨】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只能硬着头皮上，刀自出鞘，不待赞一声利器，便往水洼里落——只见那尾鱼又是一摆尾，轻飘飘地游走了。】
【霎时有些尴尬。无那安慰自己，像个茹毛饮血的上古人那般捕鱼，这实在不雅了。于是说，】我拿匕首把它敲晕罢！
【话一出自己也觉得好笑，悻悻地，】你当没听见……【老实地双手张成一张网，潜进浅滩中，待有哪尾蠢钝的鱼自个游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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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也没听见，哦，也没有看见。”
这鱼倒底是褚蹊想吃，须借他力使，便假若未听见他的抱怨，含齿咽下，不与人争辩。
然仍存了心与他玩笑，抬首望天，就差了举掌起誓一番了。
余光时刻关注着水面，当觑见有尾傻鱼竟然真往他那钻时，忍不住脱口。
“这鱼好像有点傻，竟然自投罗网，吃了不会出事吗？”

【眼疾手快，食指先发，像钩子般迅速扣住傻鱼的双鳃，掌心拢紧了，教它不能瞎动弹。站直身子，把这尾只比我手掌稍长一些的鱼捧到她面前显摆。】
【哼唧了一声，】愿者入彀。照你这样的道理，当年渭水边上的文王是不是也有点傻？
【比划匕首，】我听说杀鱼不能破胆，那该怎么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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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敢评论前人。”
看那鱼真的够小，也没有忍心不忍心之说，倒先担心起够不够吃。
往前一步，迎上他手里的鱼。
“只这鱼这么小，够你我分？”
看人比划匕首好似有几分功夫傍身，而他的发问不出褚蹊意料之外，她也不觉如今人人奉行君子远庖厨而他会是个例外。自仗着几年手艺之谈，不愿废其口，挽高袖子，纤手向他。
指点在他手上的匕首和鱼上，开口。
“给我吧，我来。”

大不了你吃罢，赏我条鱼尾。【璧还匕首，顺带着鱼。踞在一旁看了会子她如何下刀，】原来你没有说假呀。
【自顾往铺满鹅卵石的滩上，边走边拾起散落在四处的苇草与枯枝，拾了有一束，方坐下支起燧镜生火。动作不是很麻利，角度挑得也不是很准确，便愈发生气自己个的气，气着气着就要笑了，】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则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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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首，她做不得那样尽占便宜的事。
褚蹊用匕首时，剖鱼和杀人比起来，绝对是前者更熟练，虽然后者她从不为之。
一条鱼很快就收拾干净了，她寻了处干净的水域，用流动的水将鱼身上的血冲刷干净。
拎鱼回来时，看人忙碌并不打扰，只拣了两张偌大的叶垫地上将鱼放上去。
“什么笑话？”

【答，】是说有一主人家，一夜发病，便唤门人生火。那天夜里黑黢黢的，又阴冷，半天也取不着火。主人家急得直催，门人被催得也着急，就说，“阿郎责备得好没道理，这天又冷又黑。为何不用火照着我，好让我找着生火的工具呢？”
【莫待人展颜，自己个就“咯咯咯”地笑起来了。恰好这时燧镜终于借着光，火星霎时迸出，铺陈着芦草的镜底升起了袅袅一柱烟。】
【示意她动作，】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