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泰戈尔说,有一次,我们梦见彼此竟是陌生人,醒来后,才发现我们是相亲相爱的。
沈东军说,从2018年12月到2020年5月,我无数次梦见我们是相亲相爱的,醒来后才发现,你已经不在我身边。
2020年5月1日,北京市朝阳区棕榈泉国际公寓某住宅。
国际劳动节,法定长假期,全民皆欢。
沈东军不在全民之列,他没给自己放假。
他在接听电话,电话的那头是他的特助林歌。林歌正在向他对公司近期的一个项目进行简报。
这个项目的内容是,对乌鲁木齐乡县的医院的医疗设备进行全面的投资,以及改善医院的环境。
三十分钟后,简报结束。林歌听见沈东军说,“林歌你全面跟进,这事我绝不容许有分毫的差池。”
“好的,沈先生。”
林歌不敢怠慢,像这种简单的项目,沈东军从不过问,现如今却事事插手把关,她又岂能不知道原因?
——乌鲁木齐,是沈先生的未婚妻迪丽热巴小姐的故乡。
沈东军听闻过的新疆:蛮荒落后,暴乱不安,是个人人好狠斗勇不讲道理到令人退避三舍的穷乡僻壤。
百闻不如一见。
那是在2018年8月20日——27日,新疆的古尔邦节,这是新疆的大节日,难得的是,缺席多年的热巴,也终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抽空溜回乌鲁木齐了。
当时,沈东军刚取得长征的胜利——晋升成热巴的男朋友,所以,他自然是一同前往的。
这是沈东军第一次亲身接触新疆,也是唯一的一次。
然后,他领略到了一个与传闻中有着天差地别的新疆:新疆的风光独特壮美,民风淳朴,民众直爽,是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
难怪会孕育出如此美好的她。
只是,这样一个值得一再回味的地方他却再也没有第二次的踏足。
2018年9月至12月之间是没有机会,2018年12月以后,……是不敢。
那里,有着他和她幸福的时光,而那些幸福的时光,是他无颜以对的痛。
客厅宽大的落地窗前,沈东军结束和林歌的电话后,从裤袋摸出了烟,点上,星火在他的指间明明灭灭,他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眼前林立的高楼大厦,却只感受到了天地间的一片苍茫。
点上第二支烟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叫他,“沈先生……”
是她的声音,她总喜欢叫他“沈先生”,人前故作陌生正经,人后莺声燕语。
他转过头,他看见了她。
她穿着宽松的大白T和黑色短裤,披散着一头浓密的乌黑长发,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捧着一本钱钟书老先生的《岁月无声》,她抬着头,眼睛透过近视镜在一闪一闪看着他。
她的声音里尽是控诉,“沈先生,我读给你听听,‘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你,结婚这事,我没想过和别人。’这是钱钟书老师写给他妻子杨绛的,你看看你,你就没给我讲过这样的情话,你说,我怎么就上了你这艘贼船了呢……”
看着她扁着嘴眼带幽怨的委屈样子,他笑了,心里被幸福感堵涨着,她不知道,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多久。
想拥她入怀,他迈动脚步,眼前的烟雾四散,她瞬间支离破碎,不复存在,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是了,这已经是2018年的事情了。而一年多后的今天,她的身影依旧无时无刻的充斥在这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睹物思人的后半句,是永远也逃不脱的物是人非。
今天已经是他放任她逃离的第513天了,够久了。
太久了。
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无论以后将要面对什么,从他爱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都很确定,她是他人生里的不可缺失。
热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