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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岩荼·翰墨】冒险者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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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格外晴朗,安先生似乎心情大好,约我在一处公园会面。
阳光下一切都泛着鲜活的色彩,充满了生机。我坐在树下的木制长椅上,看着面前的碧绿色湖面因风泛起涟漪,不禁轻声歌唱。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你这是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那是个青草芳菲,鲜花葳蕤的地方!)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问候一位朋友,)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是我的挚爱。)”
我只记住了歌词的一部分,也就只唱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部分。
我身后忽然响起安先生的声音:“唱得不错呢。”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从我所处的斜堤上滚湖里去。
还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QvQ嘤嘤嘤不开心。
稍稍定神后,我脑子一抽来了句:“Has he ever been your true love?(他曾是你的挚爱吗?)”
随后我觉得自己作死作大发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出乎我的意料,安先生的声音很快再度响起。
“No.(不。)”
我讶异地转头看他。
他一字一句:
“He is a true love of mine.(他是我的挚爱。)
“Forever.(永远。)”
安先生明明站在树荫下,我却觉得他周身有着无比耀眼的光芒。
此处一位名为罗茶一的单身姑娘惨遭数亿点暴击。
“However,foever...it is,too far.(但是,永远……真的,太远了。)”我略带艰涩地开口。
“Until that day ,the day that I really disappeared.(那就直到,我真正消失的那天吧。)”
安先生坐在我身侧,与我保持着并未刻意拿捏,却也十分礼貌的距离。
他又开始讲述他们的故事。
他忽悲忽喜——情不自禁地笑,或几欲泪下。有时他会停顿,我小心地看他,他眼中闪烁着难言的光彩。
明明他不是迟暮的老者,录音也只不过三小时,我却觉得他诉说尽了他的一辈子。
我想起昨晚我与母亲的对话:“为什么安先生不……结婚?”我迟疑后还是放弃了“另寻新欢”一词。
“世间少有痴情人,但并非无痴情人。”母亲轻叹,十分感慨。
It bears all things,believes all things,hopes all things,endures all things.
Love never ends.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7-01-27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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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录出版是在一年后。
    出版前,我希望安先生为书取名,安先生说早已想好了,就叫《冒险者札记》。
    ——那么,有题记么?
    ——谨以此书纪念深爱我的,我深爱的人。
    ——关于作者,我希望采用笔名。
    ——笔名是什么呢?
    ——山石茶一。
    安先生微怔,随后说“好”。
    我并不是为了故作姿态而打哑谜,只是希望,他们的名字会离得近些。
    《冒险者札记》的面世似乎引起了很大反响,我访问过许多著名的社交网站,“冒险者札记”、“山石茶一”与为避嫌而修改的人物姓名几乎刷屏。
    我告知安先生,他只是很平和地微笑,笑了很久。
    “你以后还会写作的吧?”安先生问我。
    “会。只是大概不会有哪本书的诞生如此顺利……而曲折。”我回答。也许我此生都不会拥有安先生的经历,于是也没有他那份难言的深沉。
    “成事不易。”安先生远眺窗外,他目光所及之处,比日落之地更加遥远。我以为又要迎来沉默时,安先生再度开口:“茶一会有新的得意之作的。”
    我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说:“借您吉言。”
    看着安先生的侧脸,我想到了经安先生允许后我写的后记。
    “日子一天天过着,每一个早晨都是崭新的,只是有他在和他不在的时候,会有许多不同。”
    我知道安先生的生平,却不懂他的心思。
    他,他们,乃至我的父母,某种意义上,我从未走进他们的世界。
    虽同归,却殊途。
    我又看向窗外,夕阳无限好。
    —End—
    另有后续《人间雪》。
    后记
    在创作过程中曾萌生过“让罗茶一和安岩在一起吧”的念头,又觉不妥,遂作罢。
    我忽然能理解为什么从前见过许多前辈用旁观者的视角叙事。
    我眼中的罗茶一是戏外人的化身:既然以我的眼界写不出多么炽烈的生离死别,那么还请她代我走近他们——哪怕走近后仍只是个局外人。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看着,也很好。
    文中的神荼虽死犹生——他活在爱人、朋友的心里,他的化身活在那一本在一些人眼中无比厚重珍贵的《冒险者札记》中。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7-01-27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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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雪(《茶一小札》后记)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白居易《梦微之》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韦应物《简卢陟》
      本文第一人称,罗平、瑞秋之女——罗茶一视角。
      慕艳痴情人,又不愿见离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01-27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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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名字是罗茶一,性别女,今年四十二岁,职业是自由作家,笔名山石茶一。如今据我的成名作《冒险者札记》问世已过去二十年。
        我的爱好之一是四处旅行,我相信走走停停间遇到的人和事,会比所谓“老老实实过日子”要有趣得多。事实的确如此,我的确记录了许多事,有自己因一次日落、一朵花开而受到的触动,也有目睹的离合悲欢。
        在高科技产品普及的现代,我近乎固执地使用着钢笔与笔记本。有人并不理解这一行为,我也不解释,实在追问,我便轻描淡写带过:“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在人类世界进行考察的冒险家。”
        而我终于没有成为一名冒险家——这是我父母最大的愿望,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不会踏上一条充满未知危险的道路,或成为某次勾心斗角的牺牲品,而我也并无此志向。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7-01-27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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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我正身处巴黎,面前是一家极富中国特色的酒馆。听说这家店已开了二十多年,生意兴隆。
          酒馆有着中式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人间雪。
          怀着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慨,我推门入店。
          大概是时间原因,此时酒馆内并无其他客人,我寻得一处临窗的空座,便走过去坐下。
          刚刚坐好,头顶便响起一个年迈但和蔼,听上去很有精神的女声:“请问姑娘想要些什么?”
          我惊讶地抬头,便见到一位有着半白头发、东方面孔的老妇人。由于一时间拿不准该用中文还是英文与她交谈,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我是中国人。”老妇人见状,开口便是流利地道的中文。她慢慢地冲我一笑,这笑令我想要竭尽想象力去构想她昔日的风姿。
          我想了想,问:“有酒吗?”
          “稍等。”店主向柜台走去——我想那位老妇人就是这家酒馆的主人。
          她取来一壶酒,两只小酒杯,为我倒满一杯。她的姿势优雅,我看着清澈的酒液缓缓没过酒杯内壁,只想到“风情万种”一词。她的风情不在于年龄,那是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的魅力。
          我道谢,慢慢饮尽。
          我自认对品酒一窍不通,此时却也尝出这是好酒。清洌醇美,回味悠长。
          大概是我陶醉的表情令店主很满意,她说:“这酒叫人间雪。”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二十年的陈酿了,那时你还是个小姑娘。”店主悠悠开口,说出令我意想不到的话语,“你认识瑞秋吗?”
          “是的,她是我的母亲。”我回答。
          “你十分像她。”店主注视我的神情令我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不管寓意为何,‘罗茶一’是个好名字。”
          我忽然惶恐起来,“请问您是……”我笃定她与我的父母,甚至安先生熟识。答案呼之欲出,徘徊在喉头。
          “我读过《冒险者札记》。安岩向你叙述时,一定提起过他早年的房东,包妮璐。”
          我忽然信了人生不知有多少巧合。
          我明明不是冒险者,却因父母而成了距T.H.A.最近的局外人,结识了安先生,写成自己从未想过的第一本书,如今又在异国他乡饮一樽人间雪,与父母的故人相遇。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01-27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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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雪是我取的名字。”包女士到店门口挂了歇业的牌子,来到我对面坐下,自斟自饮的动作无可挑剔,“他不在了,我们各有各的法子在世上留个念想。”我默默为她的话补足下文:比如我父母为我所取的名字,安先生的回忆录,包女士的“人间雪”。
            我笃定包女士有许多故事,但她并不愿如安先生一般向我坦言,我猜她的经历一定涉及许多秘密。我并不介意她的隐瞒,此时我要做的,不过是沉下心来,与陌生的长辈共饮一壶酒。
            包女士笑吟吟举杯:“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与她碰杯,“多谢款待。”包女士免去了我的酒钱。
            无需多言。
            —End—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7-01-27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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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风
              《茶一小札》平行时间轴,主安岩视角。前半部分可视作独立短篇。
              预祝食用愉快。
              ——————————————————————————————————————————————————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继续着我的人生。我经历春夏秋冬,听过许多故事,看我们一起种下的树终于能荫蔽庭院,一日三餐都简单,只对忘记你感到困难。
              若有人问我:“你眼中的爱情是什么?”
              我笑答:“我也不知道。”
              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你的面影。
              ——引子


              IP属地:北京27楼2017-07-31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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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岩在闹钟声中悠悠转醒,迷迷糊糊戴上眼镜,抓过床头柜上的日程表看了看,长叹一声后栽回床上。
                与神荼分别的第四十五天。
                经一番阴差阳错后,安岩无意在一位相识的学姐介绍下认识了一位姑娘。那姑娘这月已两次邀他共同出游,今天还有第三次。
                她相貌标致,性格不坏,是一所中学的美术教师,也略通音乐。换作以往安岩肯定会乐得不行,主动出击,而如今的他却只是茫茫然应允,对于姑娘的试探也不予明示。
                安岩并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怠慢,兴许是神荼的离开对他造成了影响,他连陪那位姑娘出游时遇到不错的食物都想给神荼捎份。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7-07-31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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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安岩正一脸乖巧地坐在教室里,重拾中学时的记忆。
                  初中阶段的学生正少不更事,见老师带了年纪相仿的异性来,纷纷起哄。安岩笑着回应的几句否认的辩解被湮没在喧闹声里,姑娘连说几遍“安静”才得以维持纪律。
                  教室中有一架四角钢琴。
                  姑娘说:“我来布置这节课的任务。我弹首曲子,你们听时想到什么,就画什么。”说罢在钢琴前坐下,开始弹奏。
                  安岩听那钢琴曲十分耳熟,再仔细想想,是《Luv Letter》。他知道它的中文名——情书。
                  安岩现在已明知姑娘的心思。他知道自己早该作出些表率的,现在已到了抉择的时候。他手中的铅笔戳中画板,在白纸上留下一个黑点,他盯着那个黑点出神,回忆起不久前的一次出游。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7-07-31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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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黄昏,安岩正在家看电视,忽然接到神荼的电话,问他要不要去爬山。安岩记得自己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好。”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7-07-31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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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岩辛辛苦苦登上山顶时,已经是晚上。他精疲力竭,无意识地抬头望向自己面前几步远的凉亭,忽然间忘了疲累。
                      以安岩的角度望去,神荼正侧坐在亭下雕栏边,攲斜着身子,右侧手肘支在栏上,左臂撑在身侧,远眺着夜幕下仿佛无尽的连山。微风拂动着他黑色的短发,额前、颊边细碎的发丝并月光柔和了他的轮廓,使他周身似乎生出千种风情。
                      “神……神荼?”安岩试探着叫他。
                      神荼闻言,慢慢地稍稍转过头来,神色依然平静,只是不经意似的歪了歪头:
                      “是你啊。”
                      安岩想,自己的境遇大概与从古到今的许多人相同:跋山涉水,风尘仆仆,终得拨云见日。
                      亭前清风邀明月,山外流水送落花。安岩莫名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心底逐渐生出的欢喜鼓动着胸腔愈发剧烈的震颤,直教他胸口发疼。
                      他忽然懂了何谓怦然心动。
                      “啊,是啊。我来了。”
                      他回答。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7-07-31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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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琴声渐止,安岩回神,见姑娘已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作画。此时他原本忐忑的心情忽然平复了,全身都松爽起来。
                        画吧。安岩对自己说。
                        他并没有深厚的绘画功底,此时最庆幸的不过是自己曾学习过漫画。
                        这场充满发起者热切试探的即兴创作在半小时后结束。
                        姑娘已完成画作——一对恋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她并未刻意勾勒人物的五官,安岩却觉得连画中男女的衣褶都透露着暗示。
                        那么自己的作品呢?
                        安岩低头看着画纸,甚至想咬一咬笔杆——他画了一只Q版神荼。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
                        安岩,你小子怕是栽在神荼这儿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7-07-31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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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事重提,已是安岩与神荼同居后的第三年。安岩慢慢地回忆着叙述,神荼安静地听,不发一言。
                          安岩讲完,没来由的一阵心虚,问:“你不高兴?”他不禁作出假设:若当年他选择了那个姑娘……神荼会怎么想?
                          “没有。”神荼摇摇头,他似乎看穿了安岩的心思,“我想你好。”
                          我想你好,即使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
                          安岩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他突然抱住神荼,紧紧地抱着,不肯放手。
                          “没有更好的。”安岩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也在说给神荼听,“你就是最好的。”
                          神荼同样回抱安岩,大概是怕伤了他,并未用全力。
                          他先是不作声,半晌才轻轻“嗯”了声。
                          “你也是。”他说。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7-07-31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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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剧情接《茶一小札》
                            ——————————————————————————————————————————————————
                            一只飞过窗外的墨色喜鹊停在窗外的树枝上叫了几声,随后又振翅飞走。
                            安岩自鹊鸣声中悠悠转醒,算算今天该是去公园见瑞秋家小姑娘罗茶一的日子,起身穿戴。
                            公园中,湖边堤上树下,年轻的姑娘正随心清唱《斯卡布罗集市》,词句韵律都扣他心弦。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你这是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那是个青草芳菲,鲜花葳蕤的地方!)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代我问候一位朋友,)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他曾是我的挚爱。)”
                            他不由得说:“唱得不错呢。”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7-07-31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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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似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仿佛那平静是独属于她的万古长空,而惊惶失措不过是长空下转瞬即逝的一朝风月。
                              她尚未经历沧桑,也许正对未来满怀希望,对爱情有着憧憬。她早非不谙世事的孩子,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眼神。纯粹、干净又率真,仿佛无所畏惧。似清晨饮水的林间鹿,又似堕入凡尘的岭上花。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那朵自己早已见识过的空谷幽兰。
                              恍惚间,安岩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是你啊。”
                              那样确信的语气,带着几近微不可察的欣喜。
                              疑是故人来。
                              她问:“Has he ever been your true love?(他曾是你的挚爱吗?)”
                              他答:“He is a true love of mine.(他是我的挚爱。)
                              “Forever.(永远。)”
                              ——End——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7-07-31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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