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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017】《天龙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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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回 参合庄主(慕容博)
★D★O★S★P★
  慕容澶反祖训‘兴复燕国’之道,行利国利民之事,与阮逸、逍遥子志同道合。吐谷浑祖上的灵鹫宫所藏武学秘诀、兵法经要、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工艺杂学,贸迁种植等等甚丰,三人各得其长。慕容澶喜得麟儿,取名博,意在博学多识,博采众长。
  慕容博年近而立娶妻王氏,是为慕容夫人。慕容博以“中兴燕国”为毕生职志。然其时宋辽友好,自1004年宋辽签订“澶渊之盟”以来,兵戎不兴,全无可趁之机,是以青年慕容博携带资财,告别妻子,远赴辽国,设法与契丹贵人结交,花了一年时间,更进一步熟识了辽国宫廷内情。
  得知辽国太后掌权,而太后最信任的族人,乃属珊军总教头萧远山。此人年龄与已相当,武功却是极高,平生主张辽宋交好,每当辽朝有将帅官员倡议侵宋,萧远山必向太后进言,力陈两国休兵之福:辽国正坐收宋朝银帛,朝野富足,一旦兵连祸结,不但生民涂炭,且奸佞弄权,家国必乱。
  太后对萧远山甚为信服,因此侵宋之议始终未成。慕容博料知复国之机当在除去此人,于是暗中筹谋,打听此人平素喜好,欲设法从其弱点下手。这日听得萧远山的一个亲戚说起,九月初八是萧远山岳父的生辰,该日他必携同妻儿前往武州拜寿。自辽国前往武州,往往取道雁门关至长城之南,再西向武州,此途地势平坦,远较塞北的崎岖山路易于行走。

(附图解:宋辽时期,地图上可看到有两道长城,大同府那一道属“外长城”;燕云十六州的“朔州”至“代州”属内长城,朔州之南(内长城以南)有个武州(大辽厉害啊!把北宋内长城以南的一大片土地都占了),“武州”(今宁武县)就是原著中提到的萧远山岳父家,即是萧远山与妻子青梅竹马的地方(时称“燕人”,萧峰的妈妈应该是被辽化了的汉人。萧峰有一半汉人血统。)。从地图上看,足见金庸先生高明,若不从那时期的地图资料看,很难理解萧远山携妻带儿给岳父拜寿,为什么要取道雁门关。取道属于北宋之境的代州(今代县),再往西到武州(今宁武)。金庸:此途地势平坦,远较塞北的崎岖山路易于行走。)
  慕容博获此消息,其时正当八月炎暑,便即赶赴少林寺报讯,说道辽国派出高手,于重阳节前后大举进袭少林寺,意在劫夺寺中所藏武学典籍,以上乘武功传授辽国兵将。不出数年,辽国大军南下,疆场之上,宋军决非其敌,汉人江山便危亡无日了。
  此事关系着天下苍生及中原武林的命脉,少林群僧当即传讯,召集各路英雄共谋对策。慕容博甫自辽国上京南归,于辽国朝廷动静、军情兵马,无不说得一清二楚,没半点破绽。群雄议定,便分批前往武州、代州、朔州、应州设法阻截。雁门关是辽国南下要道,中原武人更集中好手,守在雁门关外隐僻之处,终于截到萧远山一行。虽然杀了他妻子,但萧远山武功之高委实令人骇怖万分,难以想像……
  群雄发现事态有变,定会登门探问,这一节慕容博早已料知,他不愿、也不能面对武林朋友的质问,因为自己确是造了谣,骗了人,目的是要挑起宋辽之间的争端,盼能得有“兴复燕国”的契机,如何能直承其事?自己武功虽然不弱,但汉人群豪人多势众,终究难以抵挡。回入雁门关后,他立即南归,隐居于家中地窖,绝足不出。期间少林寺曾派人前来查访,他与妻子早拟妥说辞,只说他于大半年前离家外游,迄今未返,家人异常挂念,还请少林高僧代为寻访。
  玄慈是少林寺前代掌门方丈灵门大师的亲授弟子,少林寺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灵门大师圆寂,少林方丈一职便由时年不到三十岁的玄慈接任。慕容博眼光独到,早些年前玄慈还是灵门方丈座下少年弟子的时候就与之接近交好。一个是慕容世家传人,一个是少林杰出弟子,两人均钦佩对方才学武功,遂成为好友。
  慕容博眼下欺骗了玄慈这个朋友,大大耍了他一道,自己觉得无颜以对玄慈的质问,就躲于家中地窖避世,但从此消息阻塞、不利从事,更非长久之计,与妻子商议,干脆潜入少林寺中,一来可以打探玄慈的动静意向,二来可以见机行有利于复国之事,如能顺手盗得少林七十二绝技功诀,传授于暗中纠举的羽翼人马,则慕容氏复国实力将如虎添翼,更形壮大。
  慕容博化装易容,扮作个商贩,带了不少金银,来到河南府登封,先在县城里做些土产生意,结识当地商家行贩,再到少林寺左近农家收购土产,接着购置屋宇农地,落户当地。他深谋远虑,时常头戴斗笠、肩负锄头,在藏经阁后山耕种菜蔬果物,结识了藏经阁的几名管事僧人,经常送些桃杏梨枣等农产鲜果。不出半年,便将藏经阁中如何防火晒书、轮班当值、典藏秘本等情况查探得一清二楚。一人有心,余人无意,诸管事和尚也不以为意。少林寺一向与人为善,有人借阅佛经,素来颇为欢迎。慕容博初时借几本《阿弥陀经》、《地藏菩萨本愿经》、《观音菩萨普门品》之类佛经,渐借渐深,借到了《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等经书。
  他见时机渐熟,管事诸僧对他毫不起疑,一晚三更之后,便悄悄摸入藏经阁,在书架上找到一本《拈花指法》,不禁大喜若狂,携回住处仔细翻阅,见抄本中详述修习法门,由浅入深,奥妙无匹,书中载明功成后指力可穿木刺砖,威力极大。慕容博当即剔亮油灯,取出纸笔,将这本《拈花指法》详细抄录。隔日晚间,慕容博又潜入藏经阁,将《拈花指法》放还原处,另取了四本《大金刚拳法》。他机警异常,每见阁中稍有异状,便隐伏数日。以他武功之高,借还秘本之际,自也不为管事僧人察觉。
  如此抄录四月有余,已得二十八门、共三十余册秘笈副本。其时已然入冬,年暮岁晚,他挂念妻子,返回苏州,携回三十来册秘术抄本,可说满载而归。他将抄本藏入地窖,拣选数门绝技,每日里依法修习,勤练不辍。是年冬天,慕容博的妻子怀了身孕,慕容博便长留苏州,等待妻子生育。他为儿子取名慕容复,盼望儿子克绍箕裘,继承先祖遗志。
  慕容博展读先祖遗训,复国之志在胸中奔腾翻涌,于是起始留须,脸上涂以淡墨,将肤色变得黝黑,同时穿锦着绣,他妻子更将他两条长眉斜画向下,加深嘴角法令,令他瞧来脸容愁苦,此时倘若遇到江湖旧侣,别人也决计认他不出。他易容改装之后,出外广结友朋,自称姓燕名龙渊,做的是祖传的珠宝生意,而原来一口苏州话,也改为河南府登封一带的北方话。慕容氏数代积聚,家财豪富,慕容博拿到江湖上使用,出手豪阔,气派非凡,急人之难,济人之困,结交了不少知交好友。
  入秋之后,他再度扮作商贩前往登封,居于旧居,晚间便潜入藏经阁借取武学秘本,数月之后,又抄得十余册功诀。一日午夜,他在阁中拣阅书册,见左手书架上摆着一叠抄本,最上一册封皮题签“般若掌精要”,当下取了一本,揣入怀中。正要转身走出阁门,忽然身后风声飒然,有人在他左肩一拍,低声道:“跟我来!”
  慕容博大惊,怎地有人近身却毫无警觉?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魁梧的人影闪身出阁,便发足跟在他身后。那人奔出数里,来到山谷中一块平野之上。那人陡然止步,转身道:“你偷学少林武功,成就不错了吧?待我试试。”说着出掌拍来。慕容博不敢大意,举掌相迎,撂开敌掌时,只觉来掌势道凌厉,内劲雄浑,当即退开一步,说道:“在下斗胆向少林寺藏经阁借抄武学典籍,抄过之后,原本归还,不敢有丝毫损毁。抄本仅供在下一人自学,决不转授旁人。不知阁下是否少林弟子?还请高抬贵手,不予追究。”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在下并非少林弟子,反与少林派有点梁子,迟早要和寺中高手拚决生死。我也要借阅少林派武学秘笈,且看少林派名满天下,到底有无真材实学,亦欲确知少林绝技是否当真了得。以后咱二人如在藏经阁中相遇,大家不必顾忌,各行其是便了。”慕容博道:“如此再好没有。在下燕龙渊,今日结识高贤,幸何如之。”那大汉拱手道:“燕兄不必客气,就此别过!”转身发足,往右侧山坡上疾行而去。
  自从那晚遇人对掌之后,慕容博的行动更加收敛谨慎,又抄录十余册秘本之后,心中挂念娇妻爱儿,便即南归。
  次年慕容博再上登封,每晚续抄秘本。两个月之后,又与那大汉在藏经阁外相遇,那大汉约他再去试掌,言下并无恶意。两人二度交手,拆到百余招后,慕容博向后一跃,躬身道:“多承指点,在下不是阁下对手!”那大汉道:“燕兄不必太谦。你不肯自满,是好汉子,在下佩服之至。咱们明年再会!”
  这个约会,等如是考校慕容博的武功。他立即动身,返回苏州练武。秋去冬来,慕容博告别夫人,又去登封商贩,晚间潜入藏经阁抄录,数月之间,又抄了三十余册。这晚进入藏经阁,往书架上看去,除了已抄录过的秘笈之外,书架上全是《华严经》、《摩诃般若经》、《大智度论》、《中部阿含经》、《长部阿含经》等经书,不见有一本内功秘法。他叹了口气,心想所录的少林绝技已有五六十门之多,每一门功夫都得花上数年时间习练,手中已有的功诀,这一生无论如何是练不完了,今后不必再来,以免为寺中高手察觉。出得阁来,抬头望着空中一轮明月,忽然间心头一轻,犹如移去了一块大石,登觉神清气爽。
  突然间有人自右首欺近身来,说道:“燕兄,咱们再试试掌去!”正是那魁梧大汉。两人奔至山谷中的平野,那大汉更不打话,劈面便是一掌,慕容博挥掌挡开,两人掌来拳往,不出丝毫声息。那大汉的掌法变幻多端,慕容博逐一施展少林绝技中的“般若掌”、“无相劫指”、“拈花指”等,便是“伏魔杖法”、“九天九地方便铲法”等器械功夫,也化在拳掌之中施展出来。两人贴身近搏,只一顿饭时分,已拆斗三百余招。正斗得急切,慕容博倏地跃出圈子,抱拳说道:“多承指点,蒙尊驾手下留情,在下受惠良多。”
  那大汉道:“燕兄武技精妙,咱二人不分高下。燕兄既来少林寺盗经,当以少林派为对头,在下与少林派仇深似海,你我敌忾同仇,当为同道中人。”慕容博尚未答话,那大汉一转身,远远地去了。


28楼2017-01-03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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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距‘雁门关外乱石谷前’事件已相去六七年,这些年慕容博于少室山与燕子坞参合庄两地之间来回替居,一边盗取经书偷偷修练绝技,另一边即也获知玄慈隔年派人到燕子坞去探寻自己。这样的日子过得可谓小心奕奕如同鼠辈一般不是滋味。让妻子独自在家中应对来访诸人而自己只能躲藏起来不能公开现身,觉得如此拖延下去终非良策。燕子坞是祖上历代传下来的为‘兴复大燕’而准备的重要基地,里边藏有许多秘密,如何能让外人轻易来访?万一泄露慕容世家有造反图谋,那可是灭族大罪。
      慕容博为此事愁苦不已。这天傍晚偷暇在少室山小径中散心,路过了一家农舍,这间少室山西边脚下的农宅小院是叶氏猎户山农所居,叶猎户有一儿一女,儿子常年在深山狩猎,女儿在家照顾父亲。对这样一家普通猎户山农,慕容博平常也没放在心上。
      这时隐约听到屋角那边有一女子的声音细细飘来,慕容博驻足聆听,只听到一女子轻声细气地说道:“你个大和尚,十天半月了也不走出山门,让我远远的偷瞧你一眼也不成么?终日只呆在庙中,就会念经是不是?是不是呢?再不出来,我可是要翻墙进去看你了哦,嘻嘻,你知不知道、嗯嗯,这下知道了吧……”
      慕容博听闻此处有大和尚和女子在一块儿说话?越听越奇,悄步掩身过去探头一视,不禁哑然失笑,眼前一个年方十八的姑娘正在把玩着一对小泥人,指指点点着小泥人自言自语地在玩小儿游戏。有趣的是,这对小泥人,一个是少女衣裙的打扮,另一个泥人则是身扮袈裟模样的光头和尚!
      只听得那女子喃喃又道:“嗯、嗯,玄慈出来咯,二娘等得很辛苦了,玄慈带二娘到后山瀑布潭去玩儿……”边说边将一对泥人并排一块推往向前……慕容博这下听得明白,心道:“原来这叶家女儿暗恋上了少林寺里的大和尚玄慈方丈,若非亲眼所瞧,又怎能相信眼前十八九岁的女子竟自童心犹存?她倒也是很天真很幼稚很痴心。”
      慕容博回到少室山暂居屋,计上心来。不日西山那边的叶父得了一场怪病,普通医生不能治。慕容博扮作一游方道士正巧路过。叶二娘是个孝女,为父亲的怪病接连几日请了镇上几位医生来看,连日不见好转,正自急得要哭。
      游方道士好心上前,自称会治病之术。叶二娘喜出望外,忙揣茶倒水拉板凳将道士请进屋。道士取出细长银针给叶父身上刺扎了几下,又出手指点、拿捏推拿了一番,一柱香过去,叶父的病情果然似乎有了好转迹象。
      叶二娘连日来正为父亲之病焦虑万分,见此情形顿时感激涕淋了,说家父有救,全凭神医道长,恩公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道士连忙托住叶二娘的跪拜,不受她之礼,郑重其事摇头说你父亲的病是经脉内伤,很怪异很严重,气血不通,再拖上数日恐怕是轻则残疾重则身亡,贫道功力有限无法给他老人家进一步治疗,若要根治,还需请少林寺玄慈方丈那等功力之人出手,方可有望能够替你父亲之病尽数拔除。
      那道士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叹气连连,丢下一番话就扬长而去。
      叶二娘自小习武,也懂得一些武学医理皮毛,更是相信暗恋中的心上人玄慈功力天下居伟。听那道士说得头头是道,哪有不信之理!
      叶二娘心急如焚,赶到少林寺大门前时已是日落黄昏月上梢头山门紧闭。以往叶二娘守在这大门附近徘徊过不知有多少回,只为能获得一丝机会趁玄慈出门之际,远远的瞧上一眼心上人,她就心满意足、能欢天喜地上好些日。她所有少女心思就只敢寄托在一对小泥人身上,再不敢向别人吐露半分,更不敢像现在这样站到离这扇门如此之近的距离上。
      一想到此刻心上人就在这扇门后边的寺院内,叶二娘不由得心跳加速、双颊绯红,手握大门铜环,娇羞惶恐不定。踌躇思量好一会,为救父亲,为父亲求医治病,顾不得许多,鼓起勇气梆梆梆、哐哐哐地敲起寺门来。
      寺门开出一条缝,挤出来大半个身子的一个青衣圆脸胖和尚。夜里开门,那守门和尚脸色看上去不太友善,只听见他睁着豆眼开口喝道:“什么人?敢夜扰少林寺,不懂规矩么?”
      叶二娘道:“小女子少室山猎户之女叶二娘,家父病危,烦请大师通报玄慈方丈一声,急请方丈施援手救援,此事十万紧急,不得己夜扰少林,还望大师恕罪。”
      那小眼睛胖和尚道:“看病到镇上去找医生啊,上我少林寺来作甚么,我看是你有病吧!”说着便欲将大门关上。
      叶二娘伸手撑住了一扇门,耐住性子道:“烦请大师通报玄慈方丈一声,小女子多谢了。”
      那胖和尚双臂运劲而推,几次使劲推不动,倒是整得自己憋红了脸,已知来者不好相与。借月光仔细一看,眼前女子神色坚毅、不亢不卑、又一副随时准备好不达目的就要动手打架的样子,胖和尚登时有些心虚。转念心想:“这妞口气不小,指名要请本寺方丈,不定有什么来头,可别闹大了惊动了寺中正在晚课的师兄弟们,出来看到自己搞不定一个女子,那日后难免被师兄弟们耻笑,搞不好还要吃上一顿板子。”便道:“少林寺有少林寺的规矩,一不接待女施主;二夜间不接待访客,女施主有急事要请方丈,便请到门外安静等候,小僧这就去请方丈法旨,至于方丈要不要见你,那全得看你的造化了,但请女施主不能再胡闹敲击山门,惊扰了本寺师兄们的清修。”叶二娘一听甚喜,说道:“如此多谢师傅了”。
      叶二娘退回到山门外等候。山风萧萧,吹得心绪纷乱,一阵胡思乱想,心里既盼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正在忐忑不安间,山门开启,出来一人,叶二娘抬头一见,突然间一阵眩晕,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登时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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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楼2017-01-03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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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博化妆成道士模样骗取了叶二娘上少林寺求医,回头就潜入叶二娘家里,在茶罐中加入‘阴阳和合散’,此计进展颇为顺利。
        慕容博躲在暗处,远远地看见了玄慈与叶二娘并肩而来,进了叶家为叶父看病。之后二人出屋,两人月下不知说了什么,似乎叶二娘执意要送玄慈,两人走在了路上,慕容博尾随在后,途经紫云洞附近,似乎‘阴阳和合散’发挥了功效,远远的看见月色下玄慈与叶二娘越挨越近,二人终于搂抱在一起。慕容博眼见计谋得逞,心下一阵窃喜。再之后,见到玄慈抱起瘫软的叶二娘进了紫云洞中……慕容博紧步赶至洞口,听到了里边传来他如愿所想的声音……
        慕容博心下大喜:“少林方丈破了淫戒,此消息持以要挟,玄慈他能不怕?嘿嘿,玄慈啊玄慈,你终于让我抓住了你的死穴把柄。”慕容博越想越得意,今后只需进一步跟踪留意收集有利于已的证据,到时直教玄慈百口莫辩休想抵赖!
        数月之后,意外惊喜接连飞来,叶二娘怀孕了,产下一子,她就住在了紫云洞中,偷偷地抚养起玄慈的私生子。慕容博探明此情况,感觉如同自己又生了儿子一样兴奋!心下盘算,需耐心等候,待到叶二娘的新生儿断奶周岁之后,就偷回燕子坞去暗藏抚养当作人质,此后就再也不用担心玄慈老找自己的麻烦。玄慈这个老朋友,老派人来燕子坞转悠,这样不好!虽然自己这番做得卑鄙下流了点,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但一想到中兴大燕,天下更无别般大事,倘若为了兴复大业,父兄可弑,子弟可杀,至亲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玄慈这个大和尚朋友,到时候只有说声对不起了!
        冬去春来,过得一年,慕容博兴冲冲再上少室山紫云洞准备偷走玄慈与叶二娘的私生子。哪知山洞依旧,人事全非,少室山上哪儿还能寻得叶二娘母子的踪影?慕容博登时失望之极,他自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衣大汉萧远山先他一步夺走了叶二娘的儿子,此时少室山上便没有了痴情少女,武林江湖上从此多了个‘无恶不作’叶二娘。
        慕容博还道自己的行动计策已被玄慈识破查觉,玄慈这家伙不动声色先自己一步将叶二娘母子藏了起来?……越想越惊,不由得背上额头全是冷汗,趁玄慈还没认出是自己暗干的好事,此地不可久留。他急忙回到燕子坞,与妻子一商议,参合庄事务交待四家臣协同打理,叮嘱时年六岁的儿子慕容复要好好读书学武,夫妇二人离开燕子坞,转入地下到中原各处暗中活动。
        慕容博武功之高,除少林寺中遇到的神秘黑衣蒙面人、此外便难逢对手。中原各州府地,他如入无人之境。那天在南阳吕庆图府上书房,夫妇二人临时起意参研起‘凌波微步’,揣摩从母亲口中探得说起过的“天鉴神功步法”,那是一种从伏羲六十四卦方位中化将出来的高明武学,但老太太不肯教,暗自推算着实不易。而当时正在吕府中杀了三十余口的‘金算盘’崔百泉突然闯了进来,嘴巴不干不净将夫妇二人当成了吕府的人乱骂,慕容博当即给了他胸口钉上三颗算盘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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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过八年,却接前文那段。慕容博夫妇在京都开封阮府中寻找不到《李卫公兵书》,在信阳城中收养了小阿朱,其后在小镜湖方竹林中寻书无果,想念儿子,就带着小阿朱回到了苏州。
        大船一靠岸,慕容复、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等人早已出庄等候在岛屿码头迎接。慕容博倏地飞身上前,双指化剑直朝慕容复当胸刺去,慕容复心有准备,即化掌为剑格挡,二人力道都是一触即收,攻守来回间招式越使越快,须臾之间父子二人将一套慕容家传剑法拆解了百余招。慕容博突然撤指为掌,沉声喝道:“复儿,小心了!”右掌负背,左掌齐胸一推缓缓拍出,慕容复知道父亲要考较自己的功力了,不敢怠慢,凝神运劲,双掌齐出奋力一接,啵的一声闷响,慕容复霎时觉得气血翻涌,立足不定,向后连退了数步,脚底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慕容夫人疾飞上前一把扶正了儿子,左瞧右看,双目爱怜横溢,开颜笑道:“复儿不到十七岁,个头可堪比他爹了,武功更是与日渐长。”四家臣上前与主公夫妇施礼相见。
        孙三一旁禀告慕容老太太这段时日便在庄中闲居,慕容博先入后堂给母亲请安。待老太太见到阿朱乖巧模样,三言两语,便喜欢得不得了,说改日要让阿朱过来陪伴她一段时日,且要教导阿朱读书学礼才好,慕容博夫妇一听甚喜,谢了母亲告辞出来。
        大堂上主臣等人议了一些事情。慕容博呷了一口茶,询道:“孙三,最近燕子坞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有什么人来访?”孙三上前一作揖言道:“正要禀告老爷,也没什么大事,公子爷专心读书习武,一些零碎杂事都交邓百川、公冶乾给处理妥了。还一些前来闹事的瘪三杂鱼,在燕子坞外围就让包不同、风波恶给打发了轰走。但有一事,需请老爷做主,一个自称是‘函谷八友’老大的琴癫的老头,嗯,年纪不老但模样有点老的老者,带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前来燕子坞求见老爷,那琴癫一会儿说与老爷有渊源,一会儿又说是老太太的亲戚,一会儿自称是小女孩的父亲,一会儿又说是她舅舅,小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但见他只身带着小女孩,不像前来惹事找麻烦,并与老爷、老太太有关,小人不敢怠慢,已将二人安排在别院客房住下,至今已有旬日。”
        慕容博道:“此事可告知了老太太?”孙三道:“还未向老太太说起。小人得知老爷和夫人归期即至,遵老爷嘱咐,不敢轻易打扰了老太太的清修。”
        夫妇二人相视以目。慕容夫人哼了一声道:“逍遥派的人,定又与那星宿老怪相关。”慕容博道:“咱们参合庄与逍遥派素无交往,这琴癫康广陵,想是又如十八年前的姨妈李秋水一般,此番来燕子坞寻访的是老太太、不是冲咱二人而来。”转而向孙三道:“孙三,你即刻就派船去客屿居请康先生,嗯,将他老少二人请到老太太那儿,我与夫人过后再与他相见。”孙三诺了声“是”退了下去。
        慕容复道:“爹爹,孩儿年前到曼陀山庄‘琅嬛玉洞’找舅母家借书时,在那里遇到了丁春秋,听舅母管他叫爹爹,孩儿心想他年纪应当比爹爹要大些才对,但见他一副仙风道骨、面如冠玉的模样,却显得甚是年轻,这却是何故?”
        慕容博微微一笑,道:“丁春秋的祖师爷所学之中,有一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长生成仙是骗人的,世上决无不死之人。但如内功修得对了,却可驻颜不老。三四十岁女子,可练得宛似十八九岁;五六十岁的妇人,可练得皮光肉滑,面白唇红,便如二三十岁一般。十八年前李秋水来咱们燕子坞寻访老太太,在太湖东山别墅住了一段时日,她们俩是亲姊妹,李秋水当年就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如同二三十岁一般,显似比你祖母更年轻了许多,李秋水和丁春秋二人,想都是练了逍遥派的‘不老长春功’,是以驻颜不老。”
        众人正说话间,慕容老太太领着康广陵及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众人起身相迎,阿朱奔上前去拉起那小女孩的手,问她叫什么名儿,那女孩腼腆含羞回道:“我是阿碧。”阿朱跟她说了自已名字,两小女孩嬉嬉而笑,手拉手站一块儿粉红淡绿轻衫,情同姊妹般亲密无间的样子,让人见了均觉甚是有趣可爱。慕容博叫人摆上宴席款待来客。席间琴声连响,康广陵手抚一具瑶琴弹奏助兴,杂曲歌辞中有吟道:
        “琴奏龙门之绿桐,玉壶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


      30楼2017-01-03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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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洞可以


        IP属地:甘肃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7-01-03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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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回 西夏太妃
          ★D★O★S★P★
            (时间线归正1092年)
          话说阿朱在小镜湖被无名老僧所救,回到了燕子坞御风屿询明了身世,慕容老太大传授给她上天山远足实用的‘凌波微步’、制敌避敌、医学药理等等技艺,阿朱聪明灵悟,内力且高,加之由老太太亲自指点,仅月余,阿朱各项技能驾轻就熟。
            告别老太太向西往天山,一路上多见山岭荒漠,黄沙扑面,风刮如刀。穿州过府,马、驼换行,道路越来越难行走,干脆弃骑步行,更觉体内精力充沛,翻山越岭,越走越有精气,途中所遇毒蛇猛兽、凶徒悍匪均轻松行跃避过。这一路虽饱受风沙之苦,阿朱甘之如饴,只是途中时常念起大哥。
            如此行了月余,过了鄯州进入陇右之地,其时陇右道地归吐蕃之北,乃大辽国的藩属国,大辽之属国共五十九国,计有吐谷浑、突厥、党项、沙陀、波斯、大食、回鹘、吐蕃、高昌、高丽、于阗、敦煌等等,声威及于万里之外。

            (注:书中的“天山”位于青藏高原北部,处于吐蕃与西夏交界处的祁连山脉。“祁连”系匈奴语,匈奴呼“天”为“祁连”,祁连山即“天山”之意。因位于河西走廊之南,史上有南山,还有雪山、白山等名称。处于青藏、蒙新、黄土,三大高原的交汇地带。唐代诗人李白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中之“天山”即指祁连山。)
            这一日阿朱穿过一片荒地,眼前竟是莽莽苍苍,群山巍峨,湖泊清澈见底,蓝天行云流水,交相辉映,比之江南姑苏园林之美,大为洵丽壮观。阿朱眼见如此白云水色美景,欢呼雀跃,奔向了湖边。
            阿朱正拍水嬉戏,掬水洗脸,突然间身旁右侧数丈外的水面,一个人影不知何时投在了湖面。阿朱有见形认人的本领,抬起头来揉晴一看,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喜极大叫:“舅太太,舅太太……你……你怎会在这儿?”阿朱边叫边向那人奔去,一把拦腰抱住了她,侧头埋进那人怀中,激动得呜呜咽咽地喜极而泣。
            尽管在苏州燕子坞阿朱对这位舅太太有几分惧畏,但接连月余在荒漠野岭人迹罕至之地行走,能见到个人影已是极不容易,更况此情此景见到了故乡亲人!阿朱像个孩子似的抱住她叫嚷着亲近不肯放手。
            却听得那人道:“谁是你舅太太,舅太太的乱叫……!小丫头胡乱认人,我是你的婆婆!”那人语气初时威严,说到后半,语音又温。
            阿朱一诧放手,仔细一看,这人身材比之舅太太王夫人更显苗条婀娜,声音轻柔婉转,音色更是悦耳动听。再见她身着白衣胜雪,长裙曳地,脸上蒙了块白绸,瞧不清她面容,站立不动,便已飘飘若仙,想必白绸后面,必是极美的容貌。阿朱心知认错了人,顿时羞红了双颊。
            白衫女子盯着阿朱看了一会儿,“唉”地一声轻叹,开口说道:“我女儿离开我时,比你还小上五六岁呢,小丫头,你口中的舅太太,她是我的女儿阿萝,我便是她的亲妈妈李秋水,也就是你燕子坞慕容老太太的亲姊姊,你随语嫣叫我婆婆便对。嗯,我姊姊、女儿、外孙女她们都还好吗?”
            阿朱恍过神来,蹲礼答道:“慕容婢女阿朱见过婆婆,老太太、舅太太她们一切安好。您外孙女王语嫣,我们俩一样大岁数,自小便是我和阿碧、语嫣三人在燕子坞一块儿玩耍着长大的呢。她们都好得很!”阿朱曾听王语嫣说起过,她的妈妈小时候与她的外公外婆就在大理无量山的一个石洞中居住。眼前这人是老太太的亲姊姊,那亦是逍遥派的前辈了!
            李秋水点了点头,道:“丫头,好几日没洗澡了吧,咱们在这湖里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先,完了婆婆还有话问你。”
            李秋水边说边退去身上的白裙、轻衫、内衣,一件件地飘落地上,脱得一件不剩,露出了如冰雪般的肌肤,最后取下了蒙在脸上的白绸。阿朱一声惊呼,道:“婆婆,你的脸,你的脸?”李秋水远眺高山雪峰,嘴角边现出一丝苦笑,淡淡道:“我这脸上伤痕,就是拜你身上那封信的收信之人所赐。”言罢便不再理会阿朱,细步行走于水波湖面,溅起的水沫在她足踝四周徐徐升起如同尘埃、又似云雾,宛如仙女美姿,水上飘忽若神,裸体直达湖央、渐渐没入水中……
            阿朱劳累数日,早有心在这片清湖中洗个澡,却又不敢像李秋水那样脱光了身子,左瞧右顾,欲脱还羞间,李秋水在湖中叫道:“臭丫头,还不赶快脱光了跳下来?这方圆百里的连只公雪豹也不见,还怕有人瞧见了你的身子?”阿朱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后,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确定四下无人,一咬牙,急速脱了外裙衣饰,就着抹胸纵起,一跃入湖,嗤的一声轻响,已然钻入湖底。
            夕阳挂在山峰顶上,换上凉干的衣服,阿朱帮着李秋水梳理发束。眼前她苗条婀娜的身材、如雪肤质,而颊面上却有一“井”字四道伤痕,阿朱虽已听过老太太的讲述、知道一些她们逍遥派的往事,但亲眼所见,还是甚感惋惜,轻声说道:“婆婆,阿朱见你最多不过四十岁,若不是听婆婆亲口所说,真不敢相信您是老太太的姊姊!婆婆姊妹俩、语嫣,可都是世间少有的大美人呢!婆婆,您想不想见见语嫣现在的长相模样?”
            李秋水啐道:“小丫头胡说八道,老太婆我今年都八十七岁了,哪还能与你们小姑娘比容貌?这天山脚下,却又哪儿去见我的外孙女语嫣!没事干赶快去拾捡干柴准备生火,咱们今夜就在这湖畔过一宵。”
            阿朱嘻嘻笑道:“太阳还没下山哩,阿朱真的有办法让你见到语嫣,婆婆乖乖,请闭上眼睛,就一会儿,心里面想着语嫣,不用一会儿功夫再睁开,就真的能看到语嫣啦,阿朱保证哦。”阿朱边说边从衣裹中麻利地掏出了许多易容化妆用品。
            李秋水不知这精灵古怪的小丫头要折腾哪样,但见她所掏之物,显是要帮自己补妆,此刻正心旷神怡、心情上佳,便依言合目养神。
            二十多年来她一直深居西夏皇宫,太监宫女、文武百官,甚至皇帝,个个对她毕恭毕敬,敬若神明。这么多年她连个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内心里着实寂寞荒废得很。随着年岁渐长,对远在苏州的女儿也甚是想念,当得知自己还有个亲外孙女,舐犊之情就更加烈甚。
            这次收到姑苏那边小妹的来信,要她放下师门恩怨,不再与师姊为难,那如何能够!重踏江湖,刚从缥缈峰下来,虽说摸索秘径无着,但青山绿水间,比深居皇宫却别有一番惬意,此时露天沐浴后更是令她怡然自得,闭目遐想着亲外孙女的长相模样。享受着阿朱灵巧柔软的一双小手,有如一只小蝴蝶般轻盈飞舞着在自己脸上东抹抹、西按按,依稀恍惚间觉得阿朱要是自己的亲外孙女就好了,让她就在自己跟前这么胡闹着玩,任她肆无忌惮、调皮捣蛋地在跟前玩耍嬉闹,如此祖孙亲情,正是天赐之乐……
            “好啦,婆婆,慢慢张开眼睛看看。”阿朱抿嘴眯笑,狡黠促狭地举着一面小铜镜。
            李秋水不知跟前阿朱在搞什么鬼,依言慢慢张开眼。但见眼前镜中一人,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这……这镜中之人,不就是二十几岁时候的自己么!
            李秋水惊诧不已,一时间又悲又喜。她一生中以美貌自负,自被师姊寻仇毁容后,她伤心欲绝,这破相之痛真比杀了她还难受。二十多年来,她将自己深锁后宫再不愿与人相见,更是不敢取镜子照看自己的面貌。眼前镜中之人,又复自己年轻时的美丽,虽仅一日妆容,却足以令她心中翻江倒海、欣喜万分了,不禁脱口赞道:“阿朱,你这化妆易容之术,当真妙绝人寰了!”
            李秋水从衣囊中抽出一小卷做工极为考究的麦色纸筒,从里面抽出一幅画卷,在膝上展了开来,眼中柔情无限,美貌妆容之下更有几分妙龄女子的娇羞之色,对阿朱道:“阿朱,你来看,你的易容术与我师哥的丹青相比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阿朱凝视画卷,见这卷轴绢质黄旧,少说也有五六十年之久,图中丹青墨色未有脱落,品相完整,显是她对此画极为珍爱保藏。但见这幅《湖畔舞剑图》图中一位二十余岁的美女,眉目间略带英爽之气,右手持剑,左手捏了剑诀,正在湖畔山边舞剑,神态飞逸,明艳娇媚。画中美女便是年轻时候的李秋水了。
            明月当空,湖面波光粼粼,阿朱已沉沉睡去,李秋水顾影自怜,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那年,也是这样的湖面,她是那样的年轻美貌,飘逸地飞舞着剑法,师哥就在身旁,时而微笑地看看自己,时而底头专注地给自己画像,那是一生中最快乐最逍遥的时光……突然,师哥疾冲而至面目狰狞,不由分说更是连下狠手,将她逼到了高山悬崖边上,她虽然奋力自保,但依然险象叠生,就在被逼到退无可退之际,丁春秋斜里冲至一掌将师哥打落了山崖……此后姊姐的部属成群结队找上了自己纠缠不休。燕子坞东山别墅中哭别了12岁的小女儿阿萝,独自远远地逃进了西夏境内,那些追踪的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那一夜躲进了西夏兴庆府戒坛寺,结识了寺奄里与自己有一样娇美容貌的“没藏师太”,那夜帮“没藏师太”杀尽了三拔来袭的黑衣人,不想却卷入了一场西夏宫庭争斗中。西夏皇帝将“没藏师太”及自己同时娶进了西夏皇宫,贺兰山下围猎、雪地里为皇帝产下了皇子,安生的日子没过多久,姊姐就潜入了皇宫,一出手便将自己的脸容刮毁……
            李秋水报仇心切,这次她来到天山脚下,原是所练上乘石壁武学有成,等不及师姊“返老还童”之日,便尽遣“一品堂”好手围攻缥缈峰,无奈高峰天险易守难攻,连攻数日无果,这日却在这湖边遇到了阿朱。
            “婆婆,我一定会学好医术治好您的容颜,以后就不用天天化妆都很美啦”。李秋水一怔,底头一瞥,却是阿朱正在喃喃梦呓……


          32楼2017-01-03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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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回 天山童姥
            ★D★O★S★P★
              缥缈峰下帐营连绵数里,西夏‘一品堂’的人马将缥缈峰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群武士正在前方一片空地上高声喝骂,却是不敢靠近山前,十八道天险中前七道关卡已几番易手,西夏武士在先前的一波进攻中吃了大亏,不时有负伤人员被人抬往后方医护营帐。又一通鼓后,一将官飞马喝令,队伍再次集结,探子回报,前方地势几具投石车架不开,人亦上不去,几个轻功好的抢攻上去不一会又被如雨般落下的毒箭、毒标、毒针等暗器射了下来。那将官骂道:“他奶奶的灵鹫宫这批娘们到底有多少人?凭地这么厉害!将军有令,前方人员撤下休整,咱们这批人替换再上!”突然人群中有人哎哟哟地叫了起来,不一会,如传染病似的响成一片,个个说起肚子难受,要上大解。队形登时乱成一团,许多人捂肚子往荒野草丛钻去排解。待到重新集合,各人如同大病初愈,气色衰竭。
              军中又擂了一通鼓,那将官见众武士这等难看脸色,一时举旗不定。这时赫连铁树已从大账中大步跨到坪前,喝道:“努儿海,怎地还不进军!耽误太妃娘娘的事,你吃罪得起么!”努儿海吱唔道:“禀报将军,属下动弹不得。”身子一软,倒在地上,紧跟着坪子上众武士成波浪形相继软瘫。赫连铁树大惊,喝道:“谁,谁擅用‘悲酥清风’?快取解药,快取解药来!”不一会,他自己也咕咚一声软倒在地。
              赫连铁树倒在地身子不得动弹,眼珠骨溜溜能转,亦能开口,怒道:“努儿海,咱们准备用来对付灵鹫宫女贼的‘悲酥清风’,怎地还没等到将对方引到开扩地来,反倒迷倒了自己人?快,快给本将军解药!”努儿海苦笑道:“启禀将军,属下这下动弹不得,待查明了是谁施放清风,属下将他碎尸万段!”瞭望台上的哨兵听到呼叫,见势不妙,瞧清了情形,大喊道:“有奸细,有奸细,快取‘悲酥清风’解药,快取‘悲酥清风’解药。”营帐中奔出数十名亲兵,边跑边往鼻孔里塞了解药,手揣小瓷瓶奔前来,手忙脚乱给众人解了‘悲酥清风’。努儿海不等赫连铁树再骂,跳起身来,叫道:“队伍中有奸细,大伙儿挨身子互相通报今日口令!”
              人群中西夏‘一品堂’的胡语口令登时响作一片,这时坪子上一名西夏武士突然跃起,疾速往山峰险路蹿去,几个起落间那人已绕过众人飘到了十数丈外。努儿海大叫:“那人就是奸细,他妈的,他妈的,他还会‘凌波微步’!又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小子搞的鬼吗?!”赫连铁树道:“废话,快给我拿下!”努儿海道:“禀告将军,那人身法太快,即便放箭射他……也……也来不及了。”
              阿朱被困在缥缈峰第五与第六道关卡之间,躲在一块巨岩后,上边灵鹫宫的人不放她上去,下边西夏‘一品堂’的人也不敢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上向前攻,双方对峙着这可急苦了阿朱。
              这时山下传来一声厉啸,只震得群山鸣响;不久山峰上也传来一阵长啸回应,上下两处啸声高低起伏,相互间越逼越近,两重叠啸声回绕空际,久久不绝。阿朱一听这啸声,顿感心烦意燥,两边耳际轰鸣不绝,甚是难受。啸声突地止歇,半峰中云雾迷漫,回声隐去,四下恢复寂静,山道奇峻,实不知方才发出啸声的两大高手现身在何处,阿朱一时不敢动,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忽听得一个蚊鸣般的微声钻入耳来:这声音轻细之极,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异常:“师姊,小妹前来缥缈峰拜会你,你非但不见,却教这些虾兵蟹将拦着了去路,这是灵鹫宫的待客之道么?”阿朱认出这声音是李秋水所发,心想:她称她‘师姊’,那是逍遥派的童姥前辈就在附近了,却不知她老人家现在何处?老太太叮嘱送信给她,那日在湖边与李秋水相别,来到了缥缈峰下,眼看自己就要达成任务了,却被西夏‘一品堂’的人挡住上峰道路。阿朱想起大半年前自己和阿碧在江南杏子林中被这帮西夏蛮子上了绑,所幸在凉亭中为大哥所救,回忆起那场大雨中大哥相救自己的情景,真想再来一遍呵!这日阿朱点倒一名落单武士,装扮成他的模样大摇大摆混入营寨,配制了几副泻药,到各个行军灶头上下了药。待到坪子上西夏队伍集合时,西夏武士个个腹泻,阿朱趁乱在坪子四周杂草中扔‘悲酥清风’……
              峰上一苍老的声音阴恻恻地传进耳来:“灵鹫宫岂容野男人上来撒野,大雪山欢喜谷中毒物制炼的‘悲酥清风’很了不起么?你让那帮狗奴才畜生上来送死,我却不愿属下陪着损伤性命。你此时胆敢约我出来单打独斗,想是二十六年来练成了石壁上的上乘武学?嘿嘿,我倒是要瞧瞧你有哪些长进本事了!怕只怕你的另一半脸也保不住了吧,不过你放心,本尊不会取你性命,会让你留着贱命好好地享受伤残之乐,哈哈、哈哈……”
              李秋水道:“师姊,你还是爱误会人家,小妹对师姊一向敬畏有加,当年师姊教训小妹,小妹自然记住那都是为了我好。你那帮部女当年追杀小妹,小妹也不跟她们计较。二十六年来小妹确实学了几把招式,想念当年同门较艺之情,还想请师姊再指点几招,但师姊爆脾气不改,小妹心中害怕,因此便想到了一个不伤咱们和气的比试法子,师姊可想听听?”
              童姥道:“任你巧言令色,花样百出,休想骗得了我,要打便打,又废话啰唆一大堆作什么?”
              李秋水轻叹一声,依然轻柔婉转道:“师姊,你可知岩后藏着的‘西夏武士’是何人?她是女儿身打扮出来的假男人,她这一手乔装易容术,那可真是妙绝人寰了!她名叫阿朱,是我亲妹子姑苏慕容那边的亲人,也是咱们逍遥派的嫡传弟子,她身上有《逍遥御风》,便有我妹夫注入她体内的“心王护体神功”,日后你自己问她自然就信我所言非虚。我那亲妹子有封信让阿朱递交给你,就是这小姑娘此行的目的了,此刻却被拦着上不了缥缈峰。阿朱,你站出来让我大师姊瞧个仔细。”
              童姥哼了一声,不置答理。眼见岩后爬出一个‘西夏武士’,脱去布帽,脸上抓了几把,转眼间变成了一个长发俏美的姑娘。关卡上方传来灵鹫宫诸女咦咦之声,惊叹连连。
              童姥厉声道:“岩上站着的那小姑娘,她适才说的可都当真?你不许骗姥姥,否则姥姥立毙你于岩上!”
              阿朱抬头四望,远处云雾封锁,眼前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实不知上方哪些人藏在何处,惴惴道:“婆婆说的都是真的!姥姥,我是给姑苏慕容奶奶送信来的。”
              童姥道:“李秋水,你要怎样比试法才肯死心?你上来还是我下去,由你挑!”
              李秋水道:“师姊,二十六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急燥,如此小妹我也不敢久留,今日只比试功力,若小妹落败即刻就走,只待来年再会。我这个比试法子说来也简单:日前我与阿朱在湖边相遇,传给了她一些本门的内功法门,你我二人待会催动内力、便只有她一人能接受、如此便可分出你我胜负,又不失咱师姊妹和气。你若不接招呢,她必死无疑,那阿朱姑娘就是你杀死的了,人是你杀的,到时也不能再怪小妹的错了。”言罢一声清啸响起,李秋水内力由啸声中源源生出。
              童姥一听啸声,怒道:“李秋水你这贱人,你给她服下了‘断筋腐骨丸’!”
              阿朱初闻这啸声,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随即全身痛得伏倒岩上缩成一团。本不知‘断筋腐骨丸’是什么东西,此刻身受剧痛,如同身陷十八层熔岩地狱苦海,受那万般痛苦折磨、周围似乎群鬼夜号,于一刹那间好似眼前天也黑了下来,那痛楚无边无际、死无可死……李秋水加急催动内力,竟是毫不留情,正当此刻,峰上一阵声势猛恶的啸声扑来,如潮水袭卷,铺天盖地。两道啸声交锋,一阵阵地渐涌渐远,然而波涛澎湃,阿朱隐约听到:“师姊,小妹甘拜下风,等你‘返老还童’日,小妹再来给师姊贺喜……”阿朱渐渐失去了知觉……
              形神别隐于缥缈,声名已彰于四海。洞天岁月,空成潦倒。真珠圆而美之美矣,绛雪凝而自然而然。在市孰非,在山孰是。水积成海,气积成神。师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勿以善小为无益而弗为也;勿以恶小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易曰:何校灭耳,凶。天将厚其福而报之也。轻举行,修长生,道在多是,逍遥于云水,未尝暴露于天机。聊书恳捆,以代笑谈。一日二秋,咫尺万里。今因鱼雁,聊附寸心。书到山前,聊以申望。小妹谨启。
              灵鹫宫石堡中,阿朱对童姥说了自己的所有的经历,这时童姥对阿朱道:“阿朱,你家老太太当年救了我一命,我对她自是感念一生,你这次若是死在缥缈峰上,我可真对不住她了。这‘断筋腐骨丸’我和李秋水,各有不同配方,谁也无法解开对方配制的毒性,好在制毒之人不在附近以内力催动毒性,它便不会发作。‘断筋腐骨丸’一旦服下,便受制之人,在施毒之人跟前永远任其摆布。解毒之法,除了那贱人身上对应毒性的‘九转熊蛇丸’,再就唯有自身习得极其高明医理术方,并依体内自身经脉诸穴内息感应,运使体内真气内力,气随意转分时分段逐条经脉诸穴破解,我传你一些法门,却是无法替劳医治。这一年半载中,你且住在灵鹫宫神农阁中修习医术,竹剑会带你过去。”
              长话短说,一年余时光飞逝,天山童姥素来面恶心慈,对部属诸女管束甚严,诸女们在尊主面前唯唯若若、忐忑不安。自从阿朱到来,灵鹫宫上下登时生机活泼,诸女中有从阿朱身上学得乔装易容术的,在下山行走江湖时无往不利。童姥每月要坐镇幕后叱咤那些上山进贡的有反心的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无法专心进洞经月不出的精研武功,不胜其烦,有阿朱能模仿童姥的声音,这事就由阿朱坐镇幕后代劳,每当这种时候,底下听阿朱唯妙唯俏模仿尊主高高在上喝斥群魔,灵鹫宫诸女们最为开心,阿朱成了灵鹫宫九天九部中的红人。一年来,阿朱尽解体内‘断筋腐骨丸’之毒,在灵鹫宫神农阁中更是进修学得世间罕见高明医术,内力亦是日益精进。
              这一日,灵鹫宫收到消息:擂鼓山聋哑谷的人在江湖上广发珍珑棋会贴,童姥知阿朱心系乔峰,便让阿朱寻机上擂鼓山打探情况。阿朱这日告别了天山童姥和灵鹫宫诸姊妹,下山往东前往中原而去……


            34楼2017-01-04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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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回 大智舵主
              ★D★O★S★P★
              且说大辽那边,阿紫让游坦之以身试毒,冰蚕奇毒差点要了游坦之的命,所幸《神足经》中运功之法能化解毒气,被扔进溪水中的游坦之侥幸地捡回了一条命,他也害怕小命会丢,就不敢再回南京城见阿紫了。
                游坦之渐行渐南,这一日到了中州河南地界。他自知铁头骇人,白天只在荒野山洞树林中歇宿,一到天黑,才出来到人家去偷食。其实他身手已敏捷异常,始终没给人发觉。
                这一日他在路边一座小破庙中睡觉,梦到阿紫向他迎面急冲而来,霎时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阵风佛面吹过,鼻间分明闻到了一缕香气的味道,游坦之一惊而醒,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三人走进庙来。
                他忙往神龛之后躲,差点与人相撞,神龛之后已藏有一人,游坦之这一看吓得半死,这人竟是阿朱。阿朱当年与萧峰一起去聚贤庄,后来薛神医替她治病,有在庄中养病近十日,游坦之认得她,只是后来听人说起阿紫的这个姊姊阿朱姑娘、早已被萧峰一掌打死,萧峰在辽国为了她一直不娶。此刻突然见到阿朱活得好好的就站在自己跟前,游坦之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原来阿朱自飘渺峰下山东赴中原,此番跟踪丐帮弟子打探大哥的消息,这日眼见三个丐帮弟子要进破庙,先行闪进庙中只待偷听他们说话。神龛之后乍然与一个铁头怪人相遇,也十分意外,一瞥之下体形甚熟,一时却想不起此人是谁。阿朱食指堵嘴边上示意铁头人别出声。游坦之本不敢和人朝相,待明白了阿朱之意,连将铁头点得停不下来,以示顺从。
                只听外堂那三人走上殿来,就地坐倒,唏哩呼噜地吃起东西来。三人东拉西扯地说了些江湖上的闲事,忽然一人问道:“你说乔峰那厮到底躲到了哪里,怎地一年多来,始终听不到他半点讯息?”
                阿朱一听“乔峰”二字,心中一凛,登时留上了神。只听另一人道:“这厮作恶多端,做了缩头乌龟啦,只怕再也找他不到了。”先一人道:“那也未必。他是待机而动,只等有人落了单,他就这么干一下子。你倒算算看,聚贤庄大战之后,他又杀了多少人?徐长老、谭公谭婆夫妇、赵钱孙、泰山铁面判官单老英雄全家、天台山智光老和尚、丐帮的马夫人、白世镜长老,唉,当真数也数不清了。”
                阿朱心想:“原来这一年多,连遍布天下的丐帮弟子都打探不到大哥的消息,自己要找到大哥却是不易了。”过了一会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乔帮主一向仁义待人,想不到……唉……想不到,这真是劫数使然。咱们走吧。”说着站起身来。
                另一人道:“老汪,你说本帮要推新帮主,到底会推谁?”那苍老的声音道:“我不知道!推来推去,已推了一年多,总是推不出一个全帮上下都佩服的英雄好汉,唉,大伙儿走着瞧吧。”另一人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总是盼乔峰那厮再来做咱们帮主。你趁早别发这清秋大梦吧,这话传到了全舵主耳中,只怕你性命有点儿难保。”那老汪急了,说道:“小毕,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几时说过盼望乔帮主再来当咱们帮主?”小毕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还是乔帮主长、乔帮主短,那还不是一心只盼乔峰那厮来当帮主?”老汪怒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揍死你这小杂种。”第三人劝道:“好啦,好啦,大家好兄弟,别为这事吵闹,快去吧,可别迟到了。乔峰怎么又能来当咱们帮主?他是契丹狗种,大伙儿一见到,就得跟他拚个你死我活。再说,大伙儿就算请他来当帮主,他又肯当吗?”老汪叹了口气,道:“那也说得是。”说着三人走出庙去。
                游坦之自从躲到阿朱身边,阿朱身上淡淡的香味飘来,恍然间阿紫就与自己站得这么近,一时脑袋就炸了,好幸福又惴惴不安的感觉、只顾浮想联翩中,对外面三丐说了什么全然没听见,只想:“阿紫的姊姊阿朱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以后阿朱和萧峰那厮在一起,阿紫就不会整天贴着她姊夫了吧?”他自从苦受阿紫折磨之后,早已一切逆来顺受,什么是替父母报仇、刚强骨气之念,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每当见到阿紫和萧峰那么亲近,除了自我悲伤无奈外,心里还是有些羡慕嫉妒恨,他即惧萧峰,且讨厌世上有这个人,但同时又暗幸因萧峰这恶人才使得自己认识了阿紫姑娘……他心中念着阿紫,只盼阿朱尽快去到萧峰身边。
                游坦之胡思乱想,打着腹稿开头语要向阿朱说话,开口内容没想好,阿朱已闪身庙外,人影不见了。
                阿朱一路跟踪丐帮弟子,这时躲在岩石后,正津津有味地偷看丐帮大智分舵和星宿派打架。
                只听全冠清喝道:“这老儿身上有毒,大家不可碰他身子,放暗器!”
                八九名四五袋弟子同时掏出暗器,钢镖、飞刀、袖箭、飞蝗石,纷纷向丁春秋射去。丁春秋大喝一声,衣袖挥动,将十来件暗器反击出来。但听得“啊哟”、“啊哟”连声,六七名丐帮帮众为暗器击中。这些暗器也非尽数击中要害,有的只擦破一些皮肉,但受伤者立时软倒在地。
                全冠清大叫:“退开!”突然呼的一声,一枝钢镖激射而至,却是丁春秋接住了钢镖,运劲向他射来。全冠清忙挥手中铁笛格打,当的一声,将钢镖击得远远飞了出去。他想这星宿老怪果然厉害,须得赶紧驱动毒蛇阵御敌,当即将铁笛凑到口边,待要吹笛驱蛇,蓦地里嘴上一麻,登时头晕目眩,咕咚一声,仰天摔倒。
                群丐大惊,当即有两人抢上扶起。全冠清迷迷糊糊地叫道:“我……我中了毒,大……大伙儿……快……快……去……”群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拥着他飞也似的急奔而逃。阿朱无心理会星宿派,慢慢退出藏身的岩石,向群丐逃奔的方向跟去。
                全冠清中毒后神智不清,身子甚是难受,毒素使他狂性发作挥舞手中铁笛乱挥乱打,群丐知道那铁笛上已粘了丁老怪的剧毒,中者立有性命之忧,只吓得纷纷四下躲避。全冠清全身炙热难忍,发足狂奔,只想兜风清凉消热。他跑出十余里,肿热疼痛俞是严重了,扔了铁笛扒光了衣服兀自奇痛奇痒难当,迷糊间眼前一条溪流有处水潭,哇哇大叫着三步并两步奔上去扑通一声就跳入潭中。
                阿朱紧跟在全冠清后面,本想待全冠清受一番活罪后再施手相救替他解毒,再从他嘴中细细拷问中原丐帮这一年多的情况,哪料得他突然间就扒光了自己的衣服?顿时吓得她不敢再靠前去。阿朱藏在一棵树后等了好一阵子,直到听不见一点儿动静,心生奇怪,收拾起全冠清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铁笛,给它们消了毒,连同清毒解药打包一起,待要给水潭那边泡毒的全冠清扔过去,哪知靠近了水潭,四周静悄悄的没一点儿声响,心想糟糕,全冠清这家伙不会是毒素发作沉水底淹死了吧?阿朱放胆往水潭中一探视,却见一条巨蟒,大半身子尚在水中,另一头正在岸上沙地,实不知这条巨蟒有多长,它嘴口正在生吞活吃什么东西,一条白晰的人腿尚露在嘴外边……
                ☆☆☆
                阿朱装扮成全冠清的模样,路上遇到了抱团前来寻找全舵主的大智分舵帮众,众丐见“全舵主”精神正常,不乱打人了,纷纷大胆上前关心问候。阿朱嗯哼一声,正色道:“本舵主因祸得福,在前边杀了一条奇蛇取其胆吃了,非但尽解丁老怪之毒,还功力大增!”说着铁笛一挥,丈外一株小树应声折腰而断,大智分舵众丐齐声欢呼,高声贺喜!
                这时众人中有一人道:“全舵主智勇双全,推选帮主一事该推本帮的全舵主,只可惜全舵主那日给乔峰那厮假公济私,革退出帮,回归本帮的事还没办妥。”又有一人道:“乔峰的奸谋,是我们全舵主首先奋勇揭开的,全舵主有大功于本帮,归帮的事易办得很。大会一开,咱们先办全舵主归帮的事,再提出全舵主那日所立的大功来,然后推他为帮主。”
                阿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本人归帮的事,那倒顺理成章。但众位兄弟要推我为帮主,这件事却不能提,否则的话,别人还道兄弟揭发乔峰那厮的奸谋,乃出于私心。”一人大声道:“全舵主,有道是当仁不让。我瞧本帮那几位长老,武功虽然了得,但说到智谋,没一个及得上你。我们对付乔峰那厮,是斗智不斗力之事,何况全舵主今日因祸得福、功力大增,刚才露的一手众位兄弟们瞧得清清楚楚,显然武功也已大大超越了几位长老,全舵主……”阿朱打断他话头,抢过道:“兄弟好意全某心领了,我还未正式归帮,这‘全舵主’三字,暂且不能叫。”
                围在火堆旁的二百余名乞丐纷纷道:“宋长老吩咐了的,请你暂时仍任本舵舵主,这‘全舵主’三字,为什么叫不得?”“将来你做上了帮主,那也不会稀罕这‘舵主’的职位了。”“全舵主就算暂且不当帮主,至少也得升为长老,只盼那时候仍然兼领本舵。”“对了,就算全舵主当上了帮主,也仍然可兼做咱们大智分舵的舵主啊。”
                正说得热闹,一名帮众从山坳口快步走来,朗言道:“启禀舵主,大理国段王子前来拜访。”阿朱一懔,‘大理国段王子’是谁?与丐帮有何渊源?只怕不等自己了解清楚丐帮概要情况就要身份露陷,不得不开遛大吉啦,赶紧拉过身边一名老丐,单独到树后问话,称自己刚才吃的奇蛇胆因祸得福,但也福中有失,对过往帮中情务记忆不清了,请那老丐大概讲述一下‘大理国段王子’与本帮牵连之事。那老丐是厚道之人,他哪知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全舵主’是阿朱假扮?便给阿朱讲了一年多前马副帮主府上大理段王爷与马夫人等等一段往事,这事在帮中口口相传也人尽皆知了。阿朱心里有了底数,回到帮众人群,高声说道:“众位兄弟,大理段家是著名的武林世家,段王子亲自过访,大伙儿一齐迎接。”当即率领帮众,迎到山坳口。
                只见一位青年公子笑吟吟地站在当地,身后带着七八名从人。那青年公子正是段誉。这下倒出乎阿朱意外,没想到这‘大理国段王子’竟然就是‘大理国段正淳王爷世子’更就是那被西域恶僧擒来燕子坞的‘段公子’,这样说来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了。对‘段公子’的情况自己还是了解不少,当是足以应对,心下稍安。二人拱手见礼,阿朱抱拳道:“不知段王子过访,未克远迎,尚请恕罪。”
                段誉笑道:“好说,好说。晚生奉家父之命,有一件事要奉告贵帮,却是打扰了。”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段誉引见了随同前来的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三人。阿朱请段誉到火堆之前的一块岩石上坐下,帮众献上酒来。
                段誉接过喝了,说道:“年余之前,家父在信阳军贵帮故马副帮主府上,承贵帮吕长老等接待,又不追究家父对贵帮失礼之事,甚是感激。本应亲来贵帮总舵谢罪,只是家父受了些伤,将养至今始愈,而贵帮诸位长老行踪无定,未能遇上,家父修下的一通书信,始终无法奉上。数日前得悉贵舵要在此聚会,这才命晚生赶来。一来送信,二来郑重致谢,并奉上薄礼。”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站起身来,递了过去。朱丹臣也呈上一包礼物。
                阿朱双手接过,说道:“有劳段王子亲自送信,并赐厚礼,段王爷贵体安好吧!承蒙王爷眷爱之情,敝帮上下,尽感大德。”见那信密密固封,封皮上写着:“谨呈丐帮诸位长老亲启”十个大字,心想自己不便拆阅,又道:“敝帮不久将有全帮聚会,诸位长老均将到来,在下自当将段王爷的大函奉交诸位长老。”段誉道:“如此有劳了,晚生告辞。”阿朱等起身相谢,将段誉等送了出去。
                阿朱年前在燕子坞假扮慕容老太太,让这位哥哥给自己磕了三个响头,如今自己又假扮全冠清面对这位哥哥,心中只觉有趣,为不让这位具有‘天鼻通’本领的哥哥识破身份,有意坐在了下风处,又是在旷地上,段誉除了闻到周围一大群臭哄哄的丐子味道,阿朱身上的处女体香,那是半丁点也闻不到了。
                过不多时,又有两名丐帮帮众陪着两条汉子过来。
                那两名汉子互相使个眼色,走上几步,向阿朱躬身行礼,呈上一张大红请柬。
                阿朱接过一看,见柬上写着几行字道:
                “苏星河奉请武林中各位精通棋艺之才俊,于六月十五日驾临汝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一叙。”


              35楼2017-01-04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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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回 珍珑棋会
                  ★D★O★S★P★
                    阿朱抱着去珍珑棋会寻找大哥的心愿,以及为天山童姥打探逍遥派的消息,以“全冠清”面目身份,率领丐帮大智分舵帮众,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汝南上蔡之南的擂鼓山天聋地哑谷。
                    放眼望去,棋场坪上黑压压已聚了许多人头,其中有几个相识的姑苏故人,碍于‘全冠清’的身份不便相见。四下寻望,却不见大哥的身影。
                    却说段誉早早就赶场与苏星河对弈,段誉下了十余着子,更知珍珑深奥巧妙之极,一时不能破解,知难而退。待到慕容复入局,眼见他心生魔障,拔剑便往颈中刎去,段誉食指点出,叫道:“不可如此!”只听得“嗤”的一声,慕容复手中长剑晃动,当的一声,掉在地下。
                    鸠摩智笑道:“段公子,好一招六脉神剑!”
                    慕容复长剑脱手,一惊之下,才从幻境中醒转。王语嫣拉着他手,连连摇晃,叫道:“表哥!解不开棋局,又打什么紧?你何苦自寻短见?”说着两串泪珠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慕容复茫然道:“我怎么了?”王语嫣道:“幸亏段公子打落了你手中长剑,否则……否则……”公冶乾劝道:“公子,这棋局迷人心魄,看来其中含有幻术,公子不必再耗费心思。”慕容复转头向着段誉,问道:“阁下适才这一招,便真是六脉神剑的剑招么?可惜我没瞧见,阁下能否再试一招,使在下得以一开眼界。”
                    段誉向鸠摩智瞧了瞧,生怕他见到自己使了一招“六脉神剑”之后,又来捉拿自己,这路剑法时灵时不灵,恶和尚倘若出手,那可难以抵挡,心中害怕,向左跨了三步,与鸠摩智离得远远的,中间有朱丹臣等三人相隔,这才答道:“我……我心急之下,一时碰巧,要再试一招,这就难了。你刚才当真没瞧见?”
                    慕容复脸有惭色,道:“在下一时之间心神迷糊,竟似着魔中邪一般。”
                    包不同大叫一声,道:“是了,定是星宿老怪在旁施展邪法,公子,千万小心!”
                    慕容复向丁春秋横了一眼,向段誉道:“在下误中邪术,多蒙救援,感激不尽。段兄身负‘六脉神剑’绝技,可是大理段家的吗?”
                    忽听得远处一个声音悠悠忽忽地飘来:“哪一个大理段家的人在此?是段正淳吗?”正是“恶贯满盈”段延庆。
                    朱丹臣等立时变色。只听得一个金属相擦般的声音叫道:“我们老大,才是正牌大理段氏,其余都是冒牌货。”段誉微微一笑,心道:“我徒儿也来啦。”
                    南海鳄神的叫声甫歇,山下快步上来一人,身法奇快,正是云中鹤,叫道:“天下四大恶人拜访聪辩先生,谨赴棋会之约。”苏星河道:“欢迎之至。”这四字刚出口,云中鹤已飘行到了众人身前。
                    过得片刻,段延庆、叶二娘、南海鳄神三人并肩而至。南海鳄神大声道:“我们老大见到请帖,很是欢喜,别的事情都搁下了,赶着来下棋,他武功天下无敌,比我岳老二还要厉害。哪一个不服,这就上来跟他下三招棋。你们要单打独斗呢,还是大伙儿齐上?怎地还不亮兵刃?”叶二娘道:“老三,别胡说八道!下棋又不是动武打架,亮什么兵刃?又有什么大伙齐上?”南海鳄神道:“你才胡说八道,不动武打架,老大巴巴地赶来干什么?”
                    段延庆目不转睛地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过了良久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上棋局。
                    玄难赞道:“大理段氏武功独步天南,真乃名下无虚。”
                    段誉见过段延庆当日与黄眉僧弈棋的情景,知他不但内力深厚,棋力也是甚高,说不定这个“珍珑”便给他破解了开来。朱丹臣在他耳畔悄声道:“公子,咱们走吧!可别失了良机。”但段誉既想看段延庆如何解此难局,又好容易见到王语嫣,“良机”正是在此,便天塌下来也不肯舍她而去,只“唔,唔”数声,反而向棋局走近几步。
                    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黑棋。段延庆想了一想,下了一子。苏星河道:“阁下这一着极是高明,且看能否破关,打开一条出路。”下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段延庆又下一子。
                    这时一少林僧虚竹忽道:“这一着只怕不行!”他适才见慕容复下过这一着,此后接续下去,终至拔剑自刎。他生怕段延庆重蹈覆辙,心下不忍,便出言提醒。
                    南海鳄神大怒,叫道:“凭你这小和尚,也配来说我老大行不行!”一把抓住他背心,提了起来。段誉道:“好徒儿,别伤了这位小师父!”南海鳄神到来之时,早就见到段誉,心中一直尴尬,最好是段誉不言不语,哪知他还是叫了出来,气愤愤地道:“不伤便不伤,打什么紧!”又将虚竹放落。
                    众人见这个如此横蛮凶狠的南海鳄神居然听段誉的话,对他以“徒儿”相称也不反口,都感奇怪。只朱丹臣等人明白其中原委,心下暗暗好笑。
                    虚竹坐在地下,寻思:“我武功不佳,棋术低劣,和师兄弟们比武、下棋之时,一向胜少败多,师父反赞我能不嗔不怨,胜败心甚轻。怎地今日我见这位段施主下了一着错棋,便担心他落败,出言指点?何况以我的棋术,又怎能指点旁人?他这着棋虽与慕容公子的相同,此后便多半不同了,我自己不解,反而说‘只怕不行’,岂不是大有贡高自慢之心?”
                    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一子一子,越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玄难忽道:“段施主,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段延庆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腹中声音说道:“你少林派是名门正宗,依你正道,却又如何解法?”玄难叹了口气,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虚竹见玄难师叔祖指点棋局,更是自责刚才冒失,师叔祖这么大的本事,有他老人家在场,自己又担忧什么,自己什么都不懂,却说别人不对,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他素来畏惧达摩院首座威严,当下闭目默念经文,于周围一切不再念顾。
                    段延庆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他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了邪道,玄难这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境,竟如慕容公子一般,渐入魔道。
                    这个珍珑变幻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段誉之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子。慕容复之失,由于执着权势,勇于弃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失势。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
                    丁春秋笑眯眯地道:“是啊!一个人由正入邪易,改邪归正难,你这一生啊,注定是毁了,毁了!唉,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再想回头,也是不能的了!”话中充满了惋惜之意。玄难等高手却都知这星宿老怪不怀好意,乘火打劫,要引得段延庆走火入魔,除去一个厉害对头。
                    果然段延庆呆呆不动,凄然道:“我以大理国皇子之尊,今日落魄江湖,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段誉旁观棋局,眼见段延庆所下二十余子甚是高明,心下正在盘算苦思下一着子该当落于何处,久久不见段延庆落子,耳边听他所言,凛然心道:“他原本是大理国延庆太子,只因昔年朝中祸乱,以至今日落魄江湖,伯父对他心生怜悯。我虽是大理国世子,今日初见慕容公子,真乃人中龙凤,难怪王姑娘心里便只有他,段誉啊段誉,今生此后说不定你更会沦落到比延庆太子更为凄惨之境也未偿可知了!”
                    丁春秋道:“你死在九泉之下,也必无颜去见段氏祖先,倘若自知羞愧,不如图个自尽,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唉,唉!不如自尽了吧,不如自尽了吧!”话声柔和动听,一旁功力较浅之人,已自听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段延庆跟着自言自语:“唉,不如自尽了吧!”提起铁杖,慢慢向自己胸口点落。但他毕竟修为深湛,隐隐知道不对,内心深处似有个声音在说:“不对,不对,这一点下去,可就糟糕了!”但左手铁杖仍一寸又一寸地向自己胸口点去。他当年失国流亡、身受重伤之余,也曾生过自尽的念头,只因一个特异机缘,方得重行振作,此刻深悔入邪,自怨自责,自制之力减弱,隐伏在心底的自尽念头又冒了上来。
                    南海鳄神心下焦急,眼见段延庆的杖头离他胸口已不过数寸,再延搁片刻,立时便点了自己死穴,当下顺手抓起虚竹,叫道:“老大,接住了这和尚!”说着便向段延庆掷去。
                    丁春秋拍出一掌,道:“去吧!别来搅局!”南海鳄神这一掷之力极为雄浑,虚竹身带劲风,向前疾飞,但给丁春秋软软的一掌拍着,虚竹的身子又飞了回去,直撞向南海鳄神。
                    南海鳄神双手接住,想再向段延庆掷去,不料丁春秋的掌力中蕴蓄着三股后劲,南海鳄神突然双目圆睁,腾腾腾退出三步,正待立定,第二股后劲又到。他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只道再也没事了,哪知还有第三股后劲袭来。他身不由主地倒翻了一个筋斗,双手兀自抓着虚竹,将他在身下一压,又翻了过来。他料想丁老怪这一掌更有第四股后劲,忙将虚竹的身子往前一推,以便挡架。
                    但第四股后劲却没有了,南海鳄神睁眼骂道:“你奶奶个雄!”放落了虚竹。眼见段延庆的杖头离他胸口更近了,见段誉正在棋盘边上观局出神,自己被丁春秋阻拦冲不过去,惶急之下大叫道:“师父,快用‘六脉神剑’打掉老大的铁杖!”
                    段誉一怔,眼见段延庆情况危急,情知他如同先前慕容复一样已中了棋局魔障,又有丁老怪从旁相害,当即不及多想出指便朝铁杖点去,不料他的‘六脉神剑’劲力不能随心收发,这一指却无效。不容余暇思索,拾起一枚白子便往一大块共活的棋盘中填入一子。
                    原来,当年万劫谷中段誉走出石室,当时黄眉僧与段延庆正以棋局比拚内力,眼看黄眉僧要输,段誉从旁混赖,伸手便向段延庆铁杖抓去,段延庆为挣脱他的北冥神功吸力,奋力将杖头一沉,不料杖头所落之处陷石为子,落于“上”位的七八路,乃是他自己填塞了一只眼。延庆太子这一大块棋早已做成两眼,以此为攻逼黄眉僧的基地,决无自己去塞死一只活眼之理。然而此子既落,由此后大片棋子被吃,终归是会输。其时延庆太子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就此认败退去,事后黄眉僧甚为不解,段誉更不知是自己的北冥神功误打误撞才令段延庆落子有误,还道他有意相让用这“自杀”一大片棋子之法终结棋局而去。
                    此时此刻,段誉不及多想,效仿当日段延庆填塞棋眼之法,只盼改变局势扰乱棋局魔障救人要紧,胜败之数他便不作考虑了!
                    只要稍明弈理之人,均知两眼是活,一眼即死。这一块黑棋、白棋互相围住,双方无眼,剩有两个公气,黑棋如想收气,填去一气,白棋一子便可将黑棋吃光;白棋如想收气,填去一气,黑棋一子便将白棋吃光,围棋中称为“共活”,又称“双活”,所谓“此亦不敢先,彼亦不敢先”,双方都只能住手不下。段誉在一块共活的大棋中下了一子,自己收气,那是将自己大片活棋奉上给对方吃去,对方若不吃白棋,便会给白棋吃了,因此黑棋非吃不可。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这块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段誉故意要将白棋大片送死,只求能助段延庆于棋局魔障中解困。
                    段誉这一落子,鸠摩智、慕容复等人见了,都不禁哈哈大笑。玄难摇头莞尔。范百龄虽在衰疲之余,也忍不住道:“这不是开玩笑吗?”南海鳄神怒睁双目,喝道:“笑什么笑!我师父接手破局替换了我们老大!我们老大武功天下无敌,我师父棋力天下第一,我岳老二生平就佩服他们二位!你们谁不服,上前来先与我岳老二比划比划!”南海鳄神口中说着手上将鳄鱼剪舞得咔咔响、怒眼圆睁环视众人看哪个胆敢上前找茬!
                    苏星河道:“先师遗命,此局不论何人何时,均可入局。段公子这一着虽为弈理所无,总也是入局接手的一着。”此时更无别法,下了一枚黑子,将段誉自己挤死了的一片白棋从棋盘上提取下来。
                    段延庆大叫一声,从幻境中醒觉,眼望丁春秋,心道:“星宿老怪,你乘人之危,暗施毒手,咱们可不能善罢干休。”
                    丁春秋向段誉瞧了一眼,目中满含怨毒之意,暗骂道:“小杂种!”
                    段延庆看了棋局变化,已知适才死里逃生,乃出于段誉的救援,想起万劫谷中曾以‘阴阳和合散’害他,如今这小子却以直报怨,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37楼2017-01-04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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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回 逍遥掌门
                    ★D★O★S★P★
                    段誉破了珍珑,撞壁而入无门木屋,但见自己处身在一间空空荡荡、一无所有的房中。他想找寻门户,这房竟无门无窗,只有自己撞破板壁而跌进来的一个空洞。他呆了呆,心想:这逍遥派的门户可真奇乎怪哉也!比之无量玉洞的石门,更是难觅门道,便想从那破洞中爬出去。
                    只听得隔着板壁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既然来了,怎么还要出去?”
                      段誉转回身子,说道:“请老前辈指点途径。”
                      那声音道:“途径是你自己打出来的,谁也不能教你。我这棋局布下后,数十年来没人能解,今日终于给你拆开,你还不过来!”
                      段誉听到“我这棋局”四字,想起大理无量玉洞中所见的“珍珑棋局”……与擂鼓山聋哑谷眼下这里的“珍珑棋局”实为同局。霎时间无量玉洞石壁上所刻的那些《逍遥游》、《养生主》、《秋水》、《至乐》几篇中的句子,尤其文末题的:“无涯子为秋水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这行字,此刻又在脑海中闪过。一时宛如身在梦境,恍然间又回到了无量山剑湖石洞中……那的石室、石床、梳妆石桌,木制摇篮,铜镜,七弦琴,“琅嬛福地”书架,“神仙姊姊”玉像……忆到这些,不禁喃喃脱口道:“你……你这棋局,你就是无崖子老前辈么?”
                    那人咦地一声,说道:“你如何知道……”里面那人似乎甚是诧异,随即又道:“嗯,苏星河与你说了我的道号是吧,乖孩儿,快进来吧!”
                    段誉听那声音甚是和蔼慈祥,竟是认了自己就是无崖子。那么这个无崖子就是“神仙姊姊”她丈夫了!心下一阵激动,当下更不多想,寻着那人声音方向,伸手在板壁上轻轻一推,喀喇喇一声响,那板壁已日久腐朽,当即破了一洞。
                      段誉一眼望进去,不由得大感奇怪,只见里面又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却有一个人坐在半空。他第一个念头便是:“神仙姊姊的丈夫果然神仙了得!他竟然能凭空而坐!”却听得那人喜道:“好,真好,是个俊美少年!我的心愿终于有望达成。”
                      段誉听他连声夸自己相貌好,不明所以,再向他凝神瞧去,这才看清,原来这人身上有一条黑色绳子缚着,那绳子另一端连在横梁之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只因他身后板壁颜色漆黑,绳子也是黑色,二黑相叠,绳子便看不出来,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
                      他微微抬头,向眼前的无崖子仔细瞧去。只见他黑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没半丝皱纹,年纪显已不小,却仍神采飞扬,气质闲雅。段誉心下折服,心想:“说到相貌,我还是不如你,便是外面那慕容公子,也不见得有你这样神仙般的奕奕飞扬。”敬抑之情由然而生,躬身行礼,说道:“晚辈大理段誉,拜见老前辈。”
                      无崖子点了点头,说道:“你姓段?嗯,大理段氏,可知天龙寺的枯荣大师么?”段誉道:“枯荣大师是晚辈的叔祖父。”无崖子一听甚喜,连声道:“好,好、甚好,枯荣大师来了么?”段誉道:“家叔祖在天龙寺禅修入定,闭关不出,没来此间赴会。”
                    无崖子若有所思,隔了一会,又道:“今日来解棋局的,有哪些人?”段誉一一说了,说到王语嫣时,段誉很想对眼前的老先生说,王姑娘与自己在无量山石洞中见到的“神仙姊姊”玉像十分相似,洞中有个摇篮,老前辈您是不是有个女儿住在苏州?外面的王姑娘可能就是您的孙女呢;又想与无崖子说自己如何如何见到“神仙姊姊”玉像,便请老前辈讲“神仙姊姊”的来由故事。
                    但他甚讲礼数,虽脑袋胡思乱想、心里有许多话想问,终于忍住了不岔开话题,说到王语嫣时,只用了‘姑苏曼陀山庄的王姑娘’一语带过。回答完毕段誉便自个痴想:“我进来这么久,这时候王姑娘,她走了没有?她会不会等我出去?我实在是不愿离开她而进入这小黑屋的,可是,可是,我误打误撞解了珍珑棋局,苏星河老前辈就不容分说,硬是将我推了进来……等下出去了,要不要跟她说,她爷爷就在这屋子里面?她会信吗?唉,王姑娘的眼光,没须臾离开过慕容公子,又哪儿有空转过头来瞧上我一眼?听上我说这番话?段誉啊段誉,你这辈子注定是要为依人心碎、难脱苦海了。”段誉越想越神伤,一颗心更向下低沉,心里有不尽的苦涩。
                    无崖子沉吟半晌,道:“天下高手,十之六七都已到了,近年来武林中听说有个人名叫乔峰,甚是了得,他没来吗?”
                    段誉听他提到大哥,扬眉笑道:“我大哥没有来,大哥自两年前,因契丹人身份被宋人逐出丐帮,现在……”
                      “等等”无崖子打断了段誉,问道:“听你的话中说,‘北乔峰’是你的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誉此时心里对眼前的长者前辈感觉十分亲近,对他敬仰有加又感激不尽,好似因为有了他,自己才能有幸遇到‘神仙姊姊’;因为他,自己才能奇遇连连地由大理到江南与大哥结拜为义兄弟。便道:“说来惭愧,晚辈自小偷懒,不会半点武功,本来绝无可能与乔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义结金兰,此事需当从头说起才好向前辈讲明……”
                    当下便将如何被家父逼迫习武,如何逃学离家出走,如何无量玉洞奇遇,如何发现‘北冥神功’帛卷,如何误吸许多人的内力中邪毒,如何被伯父带着上天龙寺求治,如何被枯荣大师暗示允许学得‘六脉神剑’,又如何被鸠摩智所擒,如何遇到姑苏慕容复的两名丫鬟阿朱阿碧,如何与乔峰在无锡松鹤楼以‘内力逼酒’赛饮;以‘凌波微步’赛脚力,最后终于与乔峰义结金兰等情,有简有繁地说了。虽是长话短说,却也并无隐瞒,对自己种种倒霉的丑事,以及那卷录有‘北冥神功’、‘凌波微步’的裸女帛卷被自己在万劫谷身中迷毒时不小心撕毁,也不文饰遮掩。
                      无崖子默默听完段誉说的这些奇遇经历,又惊又诧,半晌不语。喃喃道:“原来她,原来她早已不在无量山剑湖玉洞,却又去了哪儿?她在玉洞中留书要杀尽逍遥派弟子?便是要连丁春秋也一齐杀了?眼下她留书传功的弟子就站在我的跟前,这是天意?天意啊!”
                      段誉听他口中说起她,心知是指‘秋水妹’,也就是‘神仙姊姊’了,一颗心怦怦直跳,却又不敢开口相询。
                    无崖子向他端详半晌,底头沉思许久,叹了口气,说道:“好孩子,今日你能来到这里我很高兴,本来我要以‘珍珑棋局’收一个聪明俊秀的关门弟子,又或是枯荣大师、乔峰他们二位武林高人能有光临棋会,我交待了苏星河见到他们即请进来,我要除掉一个人。唉~~~我原无把握以‘珍珑棋会’能邀得他们二位,但此事又不能言明于众……你是大理段家的弟子,再改投我逍遥门派、终究是不行的!我想请你日后见到你的义兄乔峰,请他为我除去一个人,一个大大的恶人,那便是我的弟子丁春秋,今日武林中称为星宿老怪便是。丁春秋为祸世间,皆因我传了他武功之故,此人不除,我的罪业不消。玉像前留武功秘籍的人,她曾经是我的妻子,我现在明白了她的苦心,是我对不住她。这里有一有幅图,如若可以,请你替我设法交给她,她看了就会明白。另外这个‘逍遥七星环’,也请你费心帮我交给天山灵鹫宫里的主人,她是我的大师姊,我这辈子,亏欠的人很多,而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
                      ☆☆☆
                    会场上诸人见段誉破了珍珑棋局,进了木屋就再也没出来,眼看棋会已结束,便纷纷向苏星河告辞下山而去。会场上留下了大理朱丹臣等、星宿派、丐帮大智分舵帮众、聋哑谷门人。
                      苏星河和丁春秋三言两语过后便是开打,阿朱看了一阵他们二人的逍遥派招式,心想也没啥了不起呀,怎么星宿老怪在江湖上名气这么大?她却不知她在天山缥缈峰上跟随童姥所学的石室武学,全是逍遥派的上乘武功,起步进阶就高,她虽没心思研究石壁武学,但为了提高医术,时常进洞在石壁前修真练气,辅以《逍遥御风》在身,那些高妙无比的神奇招式不知不觉便记到了心中。
                      此时丁春秋并无意立刻取要苏星河的性命,正得意洋洋地陶醉在门下弟子颂扬之声中,催运掌力推动火柱向对方烧去,眼见火柱斜偏向右,显然丁春秋已大占上风。突然间丁春秋大喝一声,火柱向前急吐,卷到了苏星河身上,一阵焦臭过去,把他的长须烧得干干净净。苏星河出力抗拒,才将火柱推开,但火焰离他身子已不过两尺,不住伸缩颤动,便如一条大蟒张口吐舌,要向他咬去一般。
                      阿朱见苏星河情势危急,叫道:“星宿老怪,那日你伤我丐帮兄弟,今日本舵主可不容你再作恶害人!”话音末落,已闪至苏星河背后,气随意转,出掌抵住了他的背心,一股浑厚无比的内力便涌了过去。苏星河内力几将耗竭,正自苦苦支撑,只是不肯束手待毙而已,哪知背心后突然间传来一片浑厚无比的内力,且家数和他相同,这一掌推出,力道登时不知强了多少倍。只听得呼的一声响,火柱倒卷过去,直烧到丁春秋身上,余势未尽,连星宿群弟子也都卷入火柱之中。
                      霎时间锣鼓声呛咚当啷,嘈成一团,铙钹喇叭,随地乱滚,“星宿派威震中原,我恩师当世无敌”的颂声之中,夹杂着“哎唷,我的妈啊!”“乖乖不得了,星宿派逃命要紧!”“星宿派能屈能伸,下次再来扬威中原吧”的呼叫声。
                      伴随着丐帮帮众一片叫好声,星宿派怆惶逃窜下山。这时段誉从木屋破洞中钻了出来,朱丹臣等迎了上去,问道:“公子,你去哪儿了,咱们回去吧。”段誉四周寻望了数圈,哪儿还有慕容公子、王语嫣等人的身影,哎哟一声不好,运起‘凌波微步’一遛烟尘追了下去……苏星河刚喘气未定,眼尖见到了段誉手指上戴着的本派掌门人指环,待要相见相询,却又哪儿来得及出口,段誉恍眼间不见踪影了。
                      苏星河、“函谷八友”一众九人围在无崖子身前,痛诉丁春秋的恶行。无崖子道:“星河,将外边那位丐帮英雄请进来,为师想见见他。”
                      阿朱对身后的丐帮帮众交待了几句,要他们到山脚下等自己,小心避开星宿派的人。她挂念着天山童姥的叮嘱,正有心相见逍遥派的无崖子前辈。
                      进了屋,阿朱与众人相见,康广陵还是十年前送阿碧到参合庄时那副模样,不年轻也不显老;薛慕华两年前被自已在聚贤庄中剪光了的胡子,又留了起来。此间无外人,阿朱也不再隐瞒自己的真相,取下“全冠清”装扮,秀出长发,大致简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来历。屋内众人无不惊叹。阿朱与王语嫣年龄辈份相仿,便随王语嫣称呼无崖子为爷爷。
                      阿朱道:“爷爷,天山姥姥她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治愈你身体的法门,她嘴中不肯说,但她传给了我这门医术,其用意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无崖子蓦然泪花闪烁,低头不语。苏星河、“函谷八友”噗的一声,跪倒在地,只求师父、师祖就医。
                      原来,此间屋中的无崖子、苏星河、薛慕华、阿朱四人,具是当世医术极其高明之士。无崖子的病因,原系当年无崖子全力攻击李秋水,李秋水以小无相功保命苦苦坚持,无崖子不能速胜,愤怒之中便以高手之间最凶险的内力比拼方式要使两人之间以内力相拚、他那时一心只想致李秋水于死地,这时旁边即使有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插手进来从旁相扰,也能令其中一人受伤丢命。
                      那时丁春秋突然蹿出而至,双掌齐推,毒掌内力击入无崖子‘五枢’、‘维道’二穴。无崖子与李秋水正以内力相衡,北冥真气不能同时对外御敌护体、亦不用说吸敌内力 ,无崖子身上两处要穴同时中掌,登时被打得飞出,落崖瞬间,幸而李秋水急撤内力方使无崖子不至散功丢命,即便如此,无崖子被丁春秋双发齐出的重手毒掌打断了‘带脉’。
                      人体奇经八脉中,其余奇经七脉都是上下交流,带脉却是环身一周,络腰而过,状如束带,是以称为带脉。带脉起于季胁下,交会于足少阳胆经的‘带脉’、‘五枢’、‘维道’三穴,围绕腰腹一周。无崖子带脉被打断,此后三十年在木屋中便只能以绳束腰,形同武功尽废。眼下阿朱稍一讲解灵鹫宫神农阁所学的这门治疗之法,四人具已明白其中之理,只是治疗之中,需配以极其浑厚内力及高明手法,双穴齐下,精密无间同时施展,阿朱与苏星河几番探讨,二人合力,当可具备其能。


                    38楼2017-01-04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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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卓不凡外传,此人剑法已经登峰造极,吃点蛇胆再去海边练几年,把内力短板补上就天下无敌了


                      39楼2017-01-04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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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誉没吃内力罐头,甚至无崖子没教他完整的北冥神功,这是绝不合理的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7-01-04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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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回 阿紫姑娘
                          ★D★O★S★P★
                            阿紫在辽国南京(现北京)养伤一年有余,身体已完全康复,在王府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她生性好动,日久生厌,萧峰公务忙碌,又不能日日陪她打猎玩耍。这一日得知萧峰上递辞表奏请辞官,便是要离开大辽将她送回大理父母那边,阿紫心下气闷之极,那日在小镜湖亲眼所见父亲那帮人武功低微,如何能保护自己与丁老怪相抗?姊夫是不要自己了!与其等他将自己赶走,不如我自己离开!阿紫一气之下跑出王府,漫无目的乱走,几日间已远离南京,索性便闯向中原。
                            她到处游荡,也是凑巧,这日在镇甸的饭店中吃面,不想先后进来了从擂鼓山棋会下来的丁春秋和慕容复等人。
                            慕容复与丁春秋先有过节,丁春秋上擂鼓山前曾伤了慕容四家臣,又在珍珑棋会上陷害慕容复,双方三言两语后便是一场剧斗。丁春秋久久奈何不了慕容复,本已十分焦躁,阿紫在边上拍马屁别出心裁称他为“星宿小仙”,这称呼虽然不错,但她笑容中显然含有讥嘲,不禁大怒欲狂,左手衣袖一挥,拂起桌上两只筷子,疾向阿紫两眼中射去。
                            阿紫叫声:“啊哟!”忙伸手击落筷子,但终于慢了一步,筷端已轻点中了她双眼,只觉一阵麻痒,忙又伸衣袖去揉擦,睁开眼来,眼前尽是白影晃来晃去,片刻间白影隐没,已然一片漆黑。
                            她吓得六神无主,大叫:“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瞧不见啦!”
                            突然间一阵寒气袭体,跟着一条臂膀伸过来揽住了腰间,有人抱着她奔出。阿紫叫道:“我……我的眼睛……”身后砰的一声响,似是双掌相交,阿紫只觉犹似腾云驾雾般飞起,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得慕容复叫道:“少陪了。星宿老怪,后会……”
                            阿紫身上寒冷彻骨,耳旁呼呼风响,一个比冰还冷的人抱着她狂奔。她冷得牙关相击,呻吟道:“好冷……我的眼睛……冷,好冷。”
                            那人道:“是,是。逃到那边树林里,星宿老怪就找不到咱们啦。”他嘴里说话,脚下狂奔。过了一会,阿紫觉到他停了脚步,将她轻轻放下,身子底下沙沙作响,当是放在一堆枯树叶上。那人道:“姑娘,你……你的眼睛怎样?”
                            阿紫只觉双眼剧痛,拚命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瞧不见,天地世界,尽变成黑漆一团,才知双眼已给丁春秋的毒药毒瞎,放声大哭,叫道:“我……我的眼睛瞎了!”
                            那人柔声安慰:“说不定治得好的。”阿紫怒道:“丁老怪的毒药何等厉害,怎么还治得好?你骗人!我眼睛瞎了,我眼睛瞎了!”说着又是大哭。那人道:“那边有条小溪,咱们过去洗洗,把眼里的毒药洗干净了。”说着拉住她右手,将她轻轻拉起。
                            阿紫只觉他手掌奇冷,不由自主地一缩,那人便松开了手。阿紫走了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人道:“小心!”又握住了她手。这一次阿紫不再缩手,任由他带到溪边。那人道:“你别怕,这里便是溪边了。”
                            阿紫跪在溪边,双手掬起溪水去洗双眼。清凉的溪水碰到眼珠,痛楚渐止,然而天昏地黑,眼前始终没半点光亮。霎时之间,绝望、伤心、愤怒、无助,百感齐至,她坐倒在地,放声大哭,双足在溪边不住击打,哭叫:“你骗人,你骗人,我眼睛瞎了,我眼睛瞎了!”
                            那人道:“姑娘,你别难过。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你放心好啦。”
                            阿紫心中稍慰,问道:“你……你是谁?”那人道:“我……我……”阿紫道:“对不起!多谢你救了我。你高姓大名?”那人道:“我……我……姑娘不认得我的。”阿紫道:“你连姓名也不肯跟我说,还骗我不会离开我呢,我……我眼睛瞎了,我……我还是死了的好。”说着又哭。
                            那人道:“姑娘千万死不得。我……我真的永远不会离开你。只要姑娘许我陪着你,我永远……会跟在你身边。”阿紫道:“我不信!你骗我的,你骗我不要寻死。眼睛瞎了,还做什么人?”那人道:“我决不骗你,倘若我离开了你,叫我不得好死。”语气焦急,显得极为真诚。阿紫道:“那你是谁?”
                            那人道:“我……我是聚贤庄……不,不,我姓庄,名叫聚贤。”
                            救了阿紫那人,正是聚贤庄的少庄主游坦之,在小破庙与阿朱相遇的铁头人。那日他从破庙中出来,四下找不到阿朱,偷了点农家的东西吃,填饱了肚无所事事,他一路想寻找阿朱,要告诉阿朱萧峰人在大辽国,让她赶紧去找他,以使萧峰今后不再缠住阿紫,凑巧遇到了正在赶路中的阿紫。游坦之跟之不舍,已跟随了阿紫好几日,但他曾被阿紫折磨得半死,心有余悸,还道阿紫是来抓他回去当‘铁丑’玩耍、让毒虫猛兽嘶咬,一直不敢上前打招呼,直到饭店中眼看阿紫被丁春秋害瞎双眼,游坦之反应过来,奋勇上前相救,抱起阿紫就一阵疾奔……
                            阿紫道:“原来是庄……庄前辈,多谢你救我。”游坦之道:“我能救了你逃脱丁老怪的毒手,心里欢喜得很,你别谢我。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只比你大几岁。”阿紫道:“嗯,那么我叫你庄大哥。”游坦之欢喜无限,颤声道:“这个……是不敢当的。”
                            阿紫道:“庄大哥,我求你一件事。”游坦之道:“你别说什么求不求的,姑娘吩咐什么,我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尽力给你办到。”阿紫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游坦之道:“是,是,是素不相识,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也从来没见过我。这次……今天咱们是第一次见面。”阿紫黯然道:“还说见面呢?我永远见你不到了。”说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游坦之忙道:“那不打紧。见不到我还更加好些。”阿紫问道:“为什么?”游坦之道:“我……我相貌难看得很,姑娘倘若见到了,定要不高兴。”阿紫嫣然一笑,说道:“你又来骗人了。天下最稀奇古怪的人,我也见得多了。我有一个奴隶,头上戴了个铁套子,永远除不下来的,那才叫难看呢。如果你见到了,包你笑上三天三夜。你想不想瞧瞧?”
                            游坦之颤声道:“不,不!我不想瞧。”说着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
                            阿紫道:“庄大哥,你武功这样好,抱着我飞奔时,几乎有我姊夫那么快,哪知道胆子却小,连个铁头人也不想见。”
                            游坦之听阿紫左一口庄大哥,右一口庄大哥的叫他,心内真是欢喜得很,决心以后就改名为庄聚贤!数月以来他渐渐知道自己身上有些本领,身手敏捷之极,那日随手一掌,竟然击死了一头饿狼,此后数日中接连打死了几头猛兽,自知掌力甚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眼下阿紫夸自己武功好,还将自己与她姊夫萧峰的身法相提并论,当真受宠若惊,连忙道:“不是……我是……”
                            阿紫叹道:“好吧。你刚才还在说,不论我求你做什么,你就是性命不要,也要给我办到,原来都是骗人的。”庄聚贤道:“不,不!决不骗你。姑娘要我做什么事?”
                            阿紫道:“我要回到姊夫身边,他在辽国南京。庄大哥,请你送我去。”
                            霎时之间,庄聚贤脑中一片混乱,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紫道:“怎么?你不肯吗?”庄聚贤道:“不是……不肯,不过……不过我不想……不想去辽国南京。”阿紫道:“我叫你去瞧我那个好玩的铁头人小丑,你不肯。叫你送我回姊夫那里,你又不肯。我只好独自个走了。”说着慢慢站起,双手伸出,向前探路。
                            庄聚贤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怎么去……那怎么成?”
                            庄聚贤握着阿紫柔软滑腻的小手,带着她走出树林,心中只是想:“只要我能握着她小手,这样慢慢走去,便走到十八层地狱里,我也欢喜无悔。”


                          41楼2017-01-04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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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到大路上,迎面过来一群乞丐。当先一人身材高瘦,相貌清秀,庄聚贤不想和人朝相,忙拉着阿紫离开大路,向荒地中走去。阿紫察觉地下高低不平,问道:“怎么啦?”
                              路上走来的一群人正是从擂鼓山珍珑棋会上下来的丐帮大智分舵帮众,领头之人正是阿朱装扮的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
                              那日阿朱与苏星河合二人之力,打通了无崖子的带脉,只待他静养数月,当可渐复体健,阿朱便告辞了苏星河等众人,会同丐帮帮众下山。此时阿朱远远瞧见前方二人急匆匆的回避自己,向荒地中走去,阿朱一眼认出那人是小破庙中遇到的铁头怪人,铁头人身边的紫衣姑娘那身形甚似阿紫妹妹的模样,阿朱飞步奔过去纵前拦住,厉声喝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阿……”阿朱侧身看清了铁头人身边的姑娘正是阿紫,惊喜之下几乎忘记了装扮身份,差点失声喊了出来。
                              庄聚贤大急,心想:“他身后那些人一围上来,只要被人叫出‘铁头人’三字,阿紫姑娘立时便知我是谁,再也不会睬我。就算她仍要我送她回南京,也决不会再让我握住她小手了。”急忙大打手势,要‘全冠清’不可揭露他的真相。
                              阿朱有认人过目不忘的本领,那日匆匆一瞥没认出铁头人是谁,这时细看形体特征,虽有铁具罩头,也已辨出此人是聚贤庄少庄主游坦之。那时她在聚贤庄中养伤数日,对这个哭哭啼啼的少庄主印象颇深,只是不明白他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头上罩了个铁具。
                              阿朱看不明白他手势的用意,奇道:“你干什么?”游坦之指着阿紫,摇摇手,指指自己的口,摇摇手,又抱拳为礼。阿朱瞧出阿紫双目受伤,关切焦急之下,要上前查看阿紫眼睛伤情,见这铁头人拦着连打手势,依稀明白这铁头人是求自己不可说话,当下不再说什么,取出一粒药丸打手势递给他,又指指阿紫,庄聚贤见对方一片好意的样子,想这药丸是对阿紫眼睛伤势有帮助,接过拿给阿紫服下。正忙间,丐帮众弟子都已奔近前来。
                              一人指着庄聚贤的头,哈哈大笑,叫道:“当真稀奇,这铁……”庄聚贤纵身上前,挥掌拍出。阿朱纵身斜里闪至将掌力接了下来,砰的一响,一阵寒风袭卷,身后数丐被铁头人的掌风偏势掀出好几个筋斗,一时爬不起来,幸得阿朱一挡,各人捡回一条小命尚且不知。
                              群丐发一声喊,就要群起向庄聚贤攻去。阿朱举手示意,止住了众人。
                              庄聚贤又向‘全冠清’抱拳行礼,连打手势,指指阿紫,指指自己的铁头,不住摇手。
                              阿朱便照着他模样,也打手势,指指阿紫,指指他的铁头,指指自己嘴巴,又摇摇手。庄聚贤大喜,连连点头。阿朱心念一动,当即向手下群丐说道:“大家别说话,谁也不可开口。”庄聚贤心中更喜,又向她拱手为礼。
                              阿紫问道:“庄大哥,是些什么人?要跟咱们为难吗?”庄聚贤道:“是丐帮的好朋友,大家起了些误会。这位丐帮大哥武功高强,我一向钦佩得很。”说着向群丐团团作揖。
                              阿紫道:“丐帮中也有好人么?庄大哥,你武功这样高,不如都将他们杀了,也好给我姊夫出一口胸中恶气。”阿朱一直关注着阿紫的眼睛,看似解毒之药起到些疗效,伤势也并不甚深,日后当有办法医治她的双眼,心下稍安。此时听到阿紫口中‘姊夫’二字,显是阿紫知道大哥下落,登时又安心了许多。
                              庄聚贤忙道:“不,不,那是误会。你在这里等我,我跟这位丐帮大哥过去说明过节。”说着向‘全冠清’招招手。
                              阿朱跟着他走出十余丈。庄聚贤眼见离阿紫已远,她已决计听不到自己说话,却又怕群丐伤害了她,不敢再走,便即停步,拱手说道:“这位丐帮英雄,承你隐瞒兄弟的真相,大恩大德,决不敢忘。”
                              阿朱沉声道:“此中情由,兄弟全然莫名其妙。尊兄高姓大名?”庄聚贤道:“兄弟姓庄,名叫庄聚贤,只因身遭不幸,头上套了这个劳什子,可决不能让那姑娘知晓。”
                              庄聚贤?阿朱确信眼前铁头人庄聚贤就是那个聚贤庄游少庄主,见他说话时双目尽望着阿紫,既关心,又热切,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心想:“阿紫妹妹清秀美丽,两年来身子长成更是个美人儿,这游少庄主定是爱上了阿紫妹妹,生怕她知道他的铁头怪相。”问道:“庄兄有何指教?”庄聚贤道:“兄弟今日出手冒犯,实在……实在不对,还请大哥原谅。”
                              阿朱道:“大家误会,不必介意。庄兄,你头上戴了这个东西,兄弟决计不说,待会兄弟吩咐手下,谁也不得泄露半点风声。”庄聚贤感激得几欲流泪,不住拱手,连称:“多谢,多谢。”阿朱道:“可是庄兄弟跟这位姑娘携手在道上行走,难免有人见到,势必大惊小怪,呼叫出来,庄兄就算将那人杀死,也已来不及了。”
                              庄聚贤道:“是,是。”他自救了阿紫,神魂飘荡,一直没想到这件事,这时听他说得不错,不由得没了主意,嗫嚅道:“我……我只有跟她到深山无人之处去躲了起来。”
                              阿朱微笑道:“这位姑娘只怕要起疑心,而且,庄兄跟这位姑娘结成了夫妇之后,她迟早会发觉的。”
                              庄聚贤胸口一热,说道:“结成夫……夫妇什么,我倒不想,那……那是不成的,我怎么……怎么配?不过……不过……那倒真的难了。”
                              阿朱道:“庄兄,承你不弃,说兄弟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有了为难之事,自当给你出个主意。这样吧,咱们一起到前面市镇上,雇辆大车,你跟这位姑娘坐在车中,单顾眼下,就谁也见不到你们了。”庄聚贤大喜,想到能和阿紫同坐一车,真是做神仙也不如,忙道:“对,对!大哥这主意真高。”
                              阿朱道:“然后咱们想法子除去庄兄这个铁帽子,兄弟略懂医术,不敢说令庄兄恢复原貌,但手术之后,变成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这位姑娘永远不会知道庄兄这件尴尬事。你说如何?”
                              噗的一声,庄聚贤跪倒在地,向阿朱不住磕头,铁头撞上地面青石直冒火花,咚咚巨响。
                              阿朱忍住不笑,正色说道:“庄兄行此大礼,兄弟如何敢当?庄兄倘若不弃,咱二人结为金兰兄弟如何?”庄聚贤喜道:“妙极,妙极!做兄弟的什么事也不懂,有你这样一位足智多谋的兄长给我指点明路,兄弟当真求之不得。”阿朱哈哈大笑,说道:“做哥哥的叨长你几岁,便不客气称你一声‘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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