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觉扬州梦，春水如空。— （《【双调】殿前欢·听琴》 倪瓒）
冬天的日子总是很漫长，安宁的江南让武官们各个如同赋闲在家。叶家的老头还能挨着自鸣得意的红薯和烤鸭过日子，而瑞琪只能每天伏在案头看古书，心里期盼着有那么几本正经折子能交到自己手里瞅瞅。
就这样浑浑噩噩、平平凡凡地度日，年关近了，瑞琪也不再对出那么一两档子事打发时光抱有期望。又得是一年了，谁希望这节骨眼上再生出什么事儿来？
扬州的雨雪不如往年的频。但每每当他按下书册，抬头望出窗外时，眼前就会晃过十年前扬州的那场雪。那场雪白净安详，甚至在街头巷尾的繁华灯火中透出一股暖意。往生中他从不知道雪也可以那般暖，而从那之后他也再未见过那般暖的雪。

那一日前，他还是扬州街头混在半道上的毛头小子，兜里揣着面前能吃饱的饭钱，还不得不为了这几个铜板和找茬的混混们打架，然后梦想着有一日能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那日之后，架仍旧打着，可心里的梦想却变了。
冬至里纷纷扬扬的雪下，他遇见那个迷失在偏僻小巷的女孩。那个女孩穿着嫩青色的锦花金鸟纹的小袄，头上扎着伶俐的小羊角辫儿，发髻上轻轻地夹着一朵木头雕花，像是被天神宠爱而珍藏的瓷娃娃。她怯生生地向周围张望，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自己身上。
在那道目光下，他低头向自己破旧灰暗的布衣上扫过，莫名升起一股相形见绌的自卑感。他想转头离开，视线却直直地不肯放过那道身影。
人群攒动中，男孩和女孩的时间仿佛刻意被神明定格，四目相对，却谁也没能察觉到光阴的流动。
“小妹妹，一个人啊？”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世界莫名的静谧，两人才双双回过神来。女孩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凑到她身前的几个青年。
时间的魔力总会把快乐和不快乐的记忆一同消磨而去，只是隐隐留着一丝感觉。反正瑞琪早已经记不清那些平日里和自己打了不知道多少回的小混混们是如何可以调戏那个女孩的了，他只记得他难得冲动了一次，上去和那些家伙打了一架，也难得一次性就把他们都打趴下了。虽然他也落得极为狼狈，但却难得有这般畅快的感觉。
“看什么，快跑啊！”他也知道这些家伙之所以敢在街头如此嚣张，背后定是有不少凭仗的，甚至一些人就是官府老爷家旁支里的亲戚。就算是他，平日里打完架也是要逃之夭夭的，只不过今天多一句嘴提醒了那还在发愣女孩罢了。
可那女孩只是仰着头看他，眼睛里的慌乱也减了，竟伸着手扯住他的衣袖：“哥哥，我迷路了。”
巡兵的马蹄声已经快要转过街角，瑞琪也顾不得许多，反手隔着衣袖握住女孩的手腕，向一旁的巷子深处跑去。
女孩虽然有些脚步踉跄，却始终乖巧地跟着他。他只觉得胸口的那道飞羽隐隐发热，那个温暖的气息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心口，仿佛是飞羽在暗示他遇见了不凡之人，却始终没有察觉到那是自己的心在作祟。

于是天差地别的男孩和女孩提着红纸灯笼在扬州城间晃荡，穿过老街的人潮，跨过庙会门前的门槛，凭过二十四桥的栏杆，以至于一生的心神都仍流连在瘦西湖的碧波中，久久无法忘怀。
夕阳渐沉，望市街头，她问他，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
他问了。小么，名字也像她的人一样，温润柔和。
他笨拙地告诉她这个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的扬州城有多么美好，在女孩与他相约冬至再见时只敢应了她一句好。
当初他也不是没想过，除了冬至，那个女孩会不会也来找他。可十年前的扬州是一场梦，而对于在扬州城里厮混的穷小子，那会是一场永远的、不会再来的梦。他不敢奢望，就算是年年冬至里盼着，都不敢告诉自己那个女孩还记得他，更不要说别的时候，女孩还有一份心思惦念着自己。
但是他知道，他是会惦念着她的。
她说她要走，指着芍亭桥边的红药，只是轻叹“念桥边红药，年年为谁生？”他低着头，只是自语。
为了你啊。
女孩含着笑意的眼睛仍旧遥望着远处的白玉栏杆，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不变的侧颜，那句喃喃仿佛融在了空气里，没听见最好。
但自那时起，一个简单质朴的少年梦想在心底的角落里扎下了根，在十年间长成了磨灭不去的苍天大树。
他想再见到，那个女孩；想再见到，她温暖的笑意；想再和她，并肩而行，在那个梦落土的扬州城里留下足迹。
所以他才会忽然改了主意，跟着叶菩提在扬州城内定居。只是因为他太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他需要叶菩提的帮助，让他可以凭着自己的才能进入统治阶层，一步步靠近她，一直走到她面前。
哪怕希望渺茫，但为了那个梦，他愿意奋斗到底。

这场春雪终于落定，雪水渐渐化去，在檐角汇成细密的水柱，不紧不慢地染湿了院内的青砖小路。瑞琪搁下那只做批的羊毫，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太远，他离那个梦还是太远了。
那虚无缥缈的幻影让他有些丧气，但他敲了敲肩膀，决定把烦恼先置之脑后，于是伸手拾起新送来的一批公文。他打开那本青皮的折子，扫过一眼，神色却渐渐肃穆起来，正着身又认真细看了许多遍。
“这下子真的有事儿了啊……”他无奈地笑了笑，随手将折子丢进一旁发着红的炭火盆里。
那本折子的内容很不起眼，只是军务上陈皮烂谷子的小事，可若捡着每一行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读，却是件大事。
“四个月后京城洛相来使，密查江浙一带军饷大案，由卿负责接待。”
黑笔白字很快便在高温下融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这次写了那么久一直搞不定？就是因为我的古风灵感被狗吃了，剧情都有，就是写不出来……现在再看，还是觉得古风感不够浓烈，唉……果然是最近都在想推理惹的祸……

我是第一个嘿嘿，

沙发先坐，街上回来慢慢看~

哭T_T

爪印～

。来了

冒个泡

望着墨略带忧愁的眉眼，克不再多言。也许，墨也是晓得的。十年间有太多的事情会改变。好的会变成坏的，活着会变成死去。如果能遇见自然是好的，如果遇不见，那么扬州就既是初遇之地，也会是告别之地，告别一段无疾而终的情愫。
“罢了。我在扬州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妥的。这几个月里你就在扬州好生待着。哥哥……也希望你能找到，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
暮时，车马终于入了扬州城。扬州的安逸繁荣已在眼前。旅人落处，何处为家，只闻岸上萧笛声。二十四桥明月夜，何处玉人教吹箫。墨的目光终于停留在当年桥头间，却见一抹身影避去了街头的灯火，独立在桥头，掩住了已然凋谢的红药。错身而过。那年少年少女曾却立于此。箫声婉转而过，又有谁忆得当年桥头童稚的诺言，又有谁能认出十年前的少年。
当年克也有过刻骨铭心的回忆，谁都有过刻骨铭心的回忆，有些人要去相见，有些人要去告别。

呦西终于更了

我就冒个泡给祖国母亲庆生顺便往坑里撒点土？

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