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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丨拖拉机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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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5-10-08 11:48回复
      有一个工厂的工人常说:“谁知道一个被窝里几条腿呀?”这句话,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出了这个工厂,人家就不懂这句话,因为这是“文革”时期的一个故事引起的。后边我们还要提到这个故事的原由。
      这个农机厂实际上是个拖拉机站。有多台拖拉机供生产队耕地,当然别的活儿也有,如播种、收割等等,农机修理也有,很少。一年四季生活在生产队里。农闲回厂检修一下机器,就又回来了。不在这队就在那队。拖拉机手耕地是两班倒,24小时分两班,还有重叠交接班的时间,每个班十二个小时要多。所以机手很困很累。唯一好的地方是生产队的伙食很好,经过大跃进、困难时期都没断鸡、肉。粮食品种没了白面,也是纯正的玉米、豆类、高粱等等。社员说,这是你拱我地皮,我拱你肚皮,谁也明白。
      一台拖拉机四个人,白班两个人,夜班两个人。到时轮换,多长时间一换,自己商量着办。人们最不愿意的是打夜班,白天睡觉睡不好,夜间又困。如果地里有障碍物,如坟、树、井等,一打盹就容易出事故。一班两个人,一人驾驶,一人操作农机具,搞不好,耕地不是深就是浅,深了拉不动,浅了生产队里不干。所以夜间耕地,不但机手上班,生产队的队长也上班,拿个小棍扎一扎耕过的熟土,看有多深多浅,浅了让你重耕。还有耕过的地表要平坦,沟沟岗岗的不行,那播种时还要费劲。所以机手也不敢打盹,怕生产队查墒人的检查。


    2楼2015-10-08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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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下来就人困马乏,白天睡觉根本不行,不解乏。不行也得这么干,所以一天晕晕沉沉。这是指大多数机手这么说的。
        时间长了人们发现,有的人爱打夜班,而且与他同班的女的也愿意打夜班。另一班不换他们也无怨言。人们都怪,为啥他们这么大精气神,不爱困。后来这事越想越蹊跷了。银增这个小伙子身体够棒的,一米七八的个头,运动员的身材,五官端正,待人和气,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他不爱困是因身体好。对于他爱打夜班,人们本无其他看法,但是发生了离奇事,人们就要猜疑了。事情败露也属偶然,自己无法自圆其说。
        那天他穿上劳动布工作服大衣,准备上夜班,他随便掏了掏大衣兜,不料随着手带出来一个小纸袋,上边有图案。有的人就见到了,“银增,你又不家走,准备那个干什么?”银增神色自若,很自然地说:“那天到供销社去,看见有,就买了。这避孕套现在供应紧张,可不好买啦!”“你家的不是生了孩子就绝育了吗?还要套干什么?”这个人的话也是多余,刚才你还说准备回家用,这会儿又绝育了,不是自相矛盾吗?!银增脑子马上转过来了。他刚才承认是怕家走时买不到,才提前买的,也是忘了绝育了。马上改嘴,“到时用上一个,不更保险呀!”


      3楼2015-10-08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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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暗暗地传开了,都觉得诡秘。原来事情起由如此。那天晚上,北风呼啸。银增与同班助手竹格上夜班。他们开的是一台东方红-54拖拉机,车很齐全,密闭,拉上车门,不进风和尘土。里边有机温烘热,温度较高。把五铧犁定好尺寸,进行秋耕,俩人都进了机楼。灯光较亮,视线也好。他们把犁定的深度较深。即使遇到较硬的地段,犁也不致上浮而把地耕浅,达不到18-22公分的深处。吃了夜饭,后半夜俩人都困了,银增驾驶,竹格在副驾驶座上打盹。
          在此夜深人静,机声隆隆,单调而又机械的时候,是最容易催眠的。
          秋耕加上冬耕,没完没了,生产队一直靠拖拉机,一直到上冻,有时地皮一揭一层硬嘎巴,方才收车。年轻的人没天带白日,拖拉机上滚。所幸生产队的伙食好,主食副食都可以,肉蛋类不断。在这困难时期别的部门是没有的。唯一缺的是没有假日。小伙子们有的结了婚,也无法回家,要等收工再相会。女的在家守空房。一句顺口溜把这都概括了:有女不嫁司机郎,春秋四季守空房,有朝一日回家转,带回一兜子油衣裳。了却不了思念之情,家里的小媳妇就找到作业区住几天。那是指结了婚的。不结婚的居多,他们只有干渴。


        4楼2015-10-08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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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了机手寻媳妇也较难,虽然是国营厂的工人,工资比一般厂矿都高些,但因为其脏,所以不受欢迎。农村姑娘都认为这工作不怎么好。多么漂亮的小伙,一穿上工作服上了班,不是油就是泥,脸也是五花脸。有时油泥少些,可尘土特多,满鼻、眼、耳朵里都是。你想怎么会受姑娘欢迎。
            银增是已婚并生育儿子的小伙子,竹格却是“未婚”姑娘。两人一同打白班和黑班。竹格跟着这个师傅很满意,她要学好技术,一心当梁军。
            梁军是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62年4月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壹圆券女拖拉机手的原型。黑龙江省明水县人,30年4月生人。
            竹格是个青年团员,她要尽量把师傅的技术学到手,脏活累活抢着干。所以这个师傅对她也很满意。他们同坐一个驾驶室。驾驶室没有宽绰的,两人几乎是耳鬓厮磨。男女青年动情的事是避免不了的。
            那一夜北风闹腾得渐弱,半夜——估计的半夜,因为送饭的以及机手都戴不起100元的手表,生产队社员送夜饭的来了,担子担着两支桶。一只桶里是半桶玉米糁白粥,里面是饺子。这种饭食,是专为冷天设计的。粥不爱凉,当然里面的饺子也不爱凉。又有主食又有菜,吃起来热乎乎,很适合冷天野外吃。


          5楼2015-10-08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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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增他们开的东方红-54拖拉机,是履带式中型拖拉机,一个班能耕200多亩地。现在他们耕的这块地地头长约1000多米。他们见地北头的提灯摇晃,知道送饭的来了,困意就没了。开拖拉机耗体力虽不大,但震动力不小,到时困饿的事是自然的。
              他们找到一个玉米秸垛,靠避风的一面打开了水桶,里边的粥还冒着热气,银增连粥带饺子舀了一勺子,递给了竹格。两人吃起来,最后送饭的也开始吃。他送的饭绰绰有余,俩人的饭仨人也吃不了。
              小风吹得玉米秸垛“呜呜”山响,奏着单调的千篇一律的音乐。


            6楼2015-10-08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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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了半夜活,身体累了,吃饱了也就困了。这时真想坐着玉米秸歇一会儿,又怕坐下不愿起来。于是原地站起跺步驱困。竹格竖起大衣领子,缩着脖子,向黑暗中走去。银增知道她是找地方解手。于是自己也找到避风的地方掏出来方便。尿液在电灯光里冒着热气。尿完本来应该缩回,可现在仍然膨胀着,点头不止。银增心里一股舒坦。反而更胀大了。
                那边黑暗里竹格正向回走,银增才不得不把它塞进裤裆。心里的劲头都没过。
                古言说干柴遇烈火,怎能不燃。他们始终都做极大的克制。这次进了车以后,竹格坐在副驾驶座上,皮帽没摘,向后一推,靠在后背上。“银哥,我太困了。”“你困就睡吧,我自己的。”于是关闭了室灯。但是由于有外边的大灯映照,室内依然清楚。


              7楼2015-10-08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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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竹格“鼾然”入睡。帽子拉下来遮住脸。一会儿头一歪靠在银增肩膀上,却把脸露出来。好一张娇嫩的脸,在氤氲弥漫的灯光下,如梦如幻。银增实在控制不住了,俯下头去在竹格唇上使劲的吻了一下。他们虽有多少次这种机会,但都克制着。这次如同洪水冲破闸门。他们要深入下去,一泄千里。不必再谨小慎微了。
                  他以为她一定惊讶一下,谁知她自然地承受了,而且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使这个吻更深入。银增也就当仁不让了。
                  这一次是够冒险的,男女第一次接触就珠胎暗结的事是常有的。好几天他都忧郁,恐怕出了事。因为那时出了这种事就得被开除,身败名裂。可想吃又怕烫,好长时间没敢再接触。而且钻旮旯觅缝买避孕套。套买了却让人怀疑的更厉害。


                8楼2015-10-08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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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增说:“一男一女在同一个屋就犯法吗?你又看见了什么?你真是吃饱了撑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要出了什么闲话,找你算账!”
                    “太莽撞了,如果等一会就能捉奸拿双了”。老王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锁子,对银增说“逗着玩呢!我是怕你们出事,别人说你们的闲话,才这么做的。”说完扭头就走了。
                    这次虽然给了银增一场惊吓,全靠随机应变蒙混过去,但毕竟外边已经悄悄散播一些人人喜闻乐道的消息,谁让老王看到了。最后这消息传到了银增和竹格耳朵里,俩人商量了一下,找到“革委会”主任,要求解决污蔑不实之词,主任说:“这好办”!吃了晚饭,主任一敲铜锣,一吆喝:“大家院子里集合!”主任立在一个凳子上说:“今天这个会主要解决银增和竹格关系的问题,今天大家去游行了,他俩没去,到了一个屋子里去了,让门卫老王看见,用锁子锁在他们的屋子里。银增不干,说在一个屋子里犯什么法呀?最后老王放出了他们,说了好话。但是小道消息说老王捉了奸。现在要当面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先让银增上来说。”


                  11楼2015-10-08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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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增上了凳子,说:“我今天肚子疼,请了假没去游行。出来溜达溜达,想起竹格的宿舍是个书画室,里面有人们的书法,我就去了,正好竹格也在,进去时间不长就听到外边响了一声,有人把门子给锁上了,我隔着窗户玻璃一看是老王,当时就叫住了他,问他锁门干什么,老王说,一男一女在屋里恐怕犯嫌疑,我说,我犯什么嫌疑。后来老王把门打开就走了。现在外边满城风雨,说老王捉了我的奸,还说捉奸拿双,怎么不回家捉他老婆去呀,谁家没女的?”
                      主任对着老王说:“老王,你究竟抓住了什么?没有就是污蔑。”老王也站上凳子,哭丧着脸说:“对不起,大兄弟,我也是为你好,怕真有了事就晚了。”“哈哈!到现在还抱着这种态度呢!”最后,主任命令门卫老王劳动反省,以观后效,并在大院墙上张贴了一张悔过的大字报。
                      银增、竹格的小风在悄悄刮时,却也另有两股小风刮着,说明银增和竹格婚姻不幸,同为天涯沦落人,让人对他们无限同情。


                    12楼2015-10-08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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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增一想起来就哭泣,爹娘瞎了眼,给寻了这么个媳妇。村里也没一个人赞成的。但苦于约定,银增不便做硬主退掉这婚姻了。牛不喝水强按头,不够法定年龄,也托人说情,上了许多说和人,硬起了结婚证,完成了这个极不般配的婚姻。
                        银增迷迷糊糊怏怏不可终日,对他来说新婚不是快乐,而是晦气。晚上独睡。女人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久而久之,变得怔怔忪忪,愣愣呆呆,像中了疯魔一般,不是哭就是笑。人们说银增坏了,要不治治、怕落成疯病。
                        这时他父母才着了急,特意请来外村的马大仙给收拾。这马大仙40多岁,据说能探阴曹地府,有什么事可以请她去地府打探。
                        马大仙说:“据我看公子没事,那边的小鬼想发点儿小财,造这么个乱子得点外快,给他点就得了。我再过去将公子的名字销了。那要个大数,给我人民币,我换成阴曹地府银行钱就行了。”


                      14楼2015-10-08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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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大仙吃饱喝足,打了个哈欠,说:“我这就走。晚了怕排不上号。你知道探阴曹地府的海着啦。”
                          马大仙床铺上一坐,两脚似悬空不悬空,不但来回晃,有时还踏步。这就是入了阴间路了。嘴里咿咿呀呀,一会儿呲牙一笑,让人吓一跳;一会沉闷不语,眉头紧蹙,让人心惊。
                           闹腾一会儿工夫没完,银增爹添了几百元,才一个哈欠打完,回阳了。“公子没事,我给了点钱将簿子上的名字(小鬼们瞎填的)给销了。婚姻马上要见喜,三年后自然和好,放心!”银增爹娘都相信了这话。时间长了,有了孩子自然就好了。
                          毕竟男人控制不住女人的诱惑,后来女人果然怀孕了,生了个大胖小子。随他爸,一点也不随他娘,银增倒也喜欢。就这么将就着过活了。但始终存心有朝一日退掉这婚姻。


                        15楼2015-10-08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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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股风却是竹格的。
                            竹格的家乡一带,有那么几个村,自古以来实行小女婿。小男孩十二三岁就可以娶大媳妇,到了十七八岁再完婚。因为媳妇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女婿小,不懂风情,媳妇往往守空房多少年。这期间许多都出了事因为公公不过30左右,很容易和儿媳妇出事。
                            “凤亭、吾夫、洪山堡,七十二个扒灰老。只有一个不扒灰,儿媳妇赶着公公跑。”这个顺口溜流传了多少年,惹得多少年没人敢将闺女嫁给这些村。办也就说住亲戚家。
                            竹格没有逃脱这种命运,因为挨饿,十五六时她爸爸将她给了一户很富裕的户。家里很困难,又要了多少斤粮。一家逃脱了挨饿的命运。小女婿十二三倒也可人。然而也难逃尴尬的命运。一日家人下地的上学的,只剩下公公、儿媳。公公百般挑逗。吓得下午就回娘家不去了。那边一是要人,二是要粮。拖着给不了,等日后还。


                          16楼2015-10-08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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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农机站招机手,竹格就去了。心里的郁结通达多了,很受欢迎。不过他那小女婿也大一些了,有时就去机站找她,说是他媳妇,愿意和他结婚,他都回绝了,但男方老藕断丝连,人们都知道她有个小女婿,等于嫁过人,是后婚。
                              后来小女婿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不怎么找了。本无结婚登记证,不找就拉倒了等以后还人家粮食。但是她总有个小女婿的阴影。
                              捉奸虽然没捉到,但那些流言却消灭不了。谁都知道银增、竹格是非常亲近的,他们俩苦思冥想,如何退掉银增的婚姻。这桩婚姻无疑是非常难的,那要经过离婚手续,多次银增和其妻说要离婚,女方都不同意,只有这样迁延时日。究竟怎样和他妻离了婚,左思右想,不得要领。当时许多饥民舍家弃舍出逃,去哪找口饭吃,大批流民奔向边疆少数民族地区。那里政策宽松些,能吃上一口饭。成为国家说的“盲流”,也就是盲目外流,究竟盲目不盲目,能吃饭却是真的。
                              银增和竹格商量,咱是不是也参加这一行列。思考多日,做好计划,到北方呼和浩特包头找工作,最好干机械行业。不然奔草原,搞咱拖拉机的行业。在那里安家立业,短时间不准备回来了。走时,银增先去打探,一切有了眉目,再让竹格去。


                            17楼2015-10-08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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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格气气昂昂,你们问我我问谁去,我还找你们要人呢!我丢了车长啦!人们好言相劝。她说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把人逼绝了,现在倒找我要人,我还找你们要人呢!单位上找人,家里知道了消息也找上门来,银增哪去了?尤其小媳妇抱着个大胖小子,跑到单位上哭哭啼啼要丈夫,闹得一塌糊涂。
                                事情还未消停,又传来小道消息,某北方省火车站发现了一卧轨自杀青年。这一来把小媳妇吓得够戗,催促家人去查看,但无路费,一时未能成行。这时村里又起了谣言,银增所以出去,不是一时的想法,只因腻歪了这个媳妇,现在果然走了,这一走甭想回来。小媳妇一听,原来还是为我,我何必让人讨厌呢,破车碍着好道,哭哭啼啼,悲悲切切。几年了,盼他回心转意,原来不行,我不如给他腾了这块地方。那天夜间给孩子喂了奶,把孩子抱给婆婆:“妈,让他跟着你吧!”放下孩子扭头回了自己的屋。
                                这是怎么回事?婆婆很蹊跷,啪!一声玻璃瓶落地的声音,随后听见媳妇叫了一声“妈”,就又听见翻滚的声音,婆婆赶紧过去,知道媳妇是吃了农药,赶紧招呼街坊邻居送医院,但是哪容那个工夫呀,收拾好了,人也就不行了。小院里娃娃哭叫,大人们哭声一片。人死了倒引起一片同情,人家不就是丑点吗,多俊是俊呀!年轻轻扔下个孩子,一呼啦屁股去了,看着怎么办?


                              19楼2015-10-08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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