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视角]
[“你放开我!”
渐渐失去力气的手臂被轻而易举地挣脱,
“你能救得了谁啊!管好你自己吧!”
对方愤愤地甩开我冲上了楼梯。]
[三八年的秋天,我从武/汉/战/场回到广州。
孤城困雁,赤枫染山;山南塔下,晚钟惊鸦。
“返嚟啦?”东莞坐在被烧得一塌糊涂的院子里的一把破椅子上,翻着白眼冲我说,“依家先返嚟?屋企都畀日/本/佬烧光啦!”①
这之前,上司不知哪来的自信,告诉我日/本/兵暂时绝对不会打过来,然后发派我到了武/汉/战/场。
武/汉/沦/陷之后,我才赶回来。
然而此时广州城早已挂满了旭/日/旗,涂满了“大/东/亜/共/栄”的符号。
我倚着门精神有些恍惚地回应:“我一定……全部……救返嚟……”①
“救?!你救得边个啊!管好你自己吧!”东莞毫不客气地喊了回来,“成日只识坑人钱、食大烟、打败仗!你做得到乜嘢啊!”①
于时我一半身子迈进了院子,一半还在院外。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通之后,索性跨出了院子,离开了广州城。]
[在香港昏昏噩噩地呆了十几天,香港说,你应该回去。
我把话题随意地岔开之后,香港又说了一遍,你应该回去。
我猛地一抬手一个不留意打翻了茶杯:“翻去做乜啊!我做得到乜啊!救唔得人都救唔得自己!我咁样嘅人不如逃避落去算啦!”①
香港不作声地把茶杯扶好,擦干净了桌子上的茶水,“翻去就有希望啊。”①
后来的几天香港也在一直催,再后来我就真的回去了。]
[天色晚,倦鸟返;云雾冷,凄色意珊。
惊华似梦,醉醒已空。
再回去的时候还是老样子,烧毁的房屋七零八落,骑楼底寥落无人,旭/日/旗在晚风中招摇着,斜阳浑浊的金色映在空旷的街道,显得阴影更加明显。
漫无目的地彳亍在街道上。
听说佛山同日/本/人打擂,赢了,到结束的时候被打了一枪,穿心而过。
但是没有死。这样的伤,城是不会死的。
“点解啊..做呢啲事有乜意义呢?”我这么说了。①
佛山说,城首先要自己活下去,才救得了别人,救得了国家;
活下去不是怕死也不是逃避;
人在,城就在,城就不会死。
对于城市来说,生和死到底意味着什么?
南京一夜之间失掉了三十万人民,文/夕/大/火毁灭了长沙城的所有建筑,但是,他们没有死。
12月,香/港/沦/陷。
血染之菊盛开在这片土地,染指、然后收割着所有城市最后的性命。
但是,直到最后一刻,谁都没有死。
起初我以为这不过是个奇迹之类的事。
后来我才知道,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灯就有人。]
[独个端,寄愿。
金樽笃句短,曲婉转。
月满损,枫染天。
煮酒一刹稍暖。]
[我能救得了谁呢?拆穿这场游戏就做得到了。
这个前提是生还。]
注释:①粤语部分:“回来了?”“现在才回来?家里都被日/本/人烧完了!”
“我一定……全部……救回来……”
“救?!你能救得了谁啊!管好你自己吧!”
“整天就知道坑人钱、抽大烟、打败仗!你能干什么啊!”
“回去干什么啊!我能干什么啊!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我这样的人不如逃避下去算了!”
“回去就有希望啊。”
“为什么啊..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