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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好久都没有见到过王耀,听说他国内的战乱已平,在伊万大人的帮助下建立了社、会、主、义、国、家,并一直与伊万大人是那种关系,那种披着情侣外衣的,以利益为介质才得以繁衍生息的关系。
现在是1960年,窗外大型机械的声音把我吵醒,我烦躁地跳起来,趿拉着鞋子晃到门口去晒太阳。冬妮娅正在干活,那硕大的胸器在有节奏的劳动号子中一颤一颤:“科丽米娅!醒了就别再浪费时间了,快投身于生产建设中去!”她向我喊着。“知道了——冬妮娅同志。”我拖泥带水地回答着,俯身在黑海里洗了一把脸,就赶紧把安全帽带上了。自从1954年起,那位玉米上司为了彰显什么同盟间的深厚情谊,直接把我划分给了冬妮娅。这倒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无论伊万还是冬妮娅,他们都属于苏、维、埃。
同时,那上司修正了前一位上司的一些政策,将诸多国企的经营权下放给各个加、盟、共、和、国,因而冬妮娅算是忙了起来,成天到晚地搞起重工业建设。说起这个,我仍然记得第一次跟着冬妮娅去莫、斯、科汇报五、年、计、划执行情况,那天下了不大不小的雪,整个红、场看起来阴森森的。到了克、里、姆、林、宫门口,没有人和门卫或者秘书接待我们,只好自己推门进去。
如果说屋外仅仅是晦暗阴森的话,屋内简直是使人汗毛倒竖了。伊万的办公室房门洞开着,我粗略向内看了一眼,一地的废纸垃圾无章地堆砌着,办公桌上方悬挂着的列、宁像已经歪扭的摇摇欲坠。“小心!”冬妮娅惊呼了一声,一把将我拽开,一个半满的伏特加瓶子擦着我鬓角飞过去,打在后面的门框上,顿时玻璃碴和浓郁的酒味儿弥漫在整个楼道里。
我厌恶地耸了耸鼻子,用结实的靴子尖儿把一地的玻璃碴搓成一堆儿:“哦见鬼,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阿尔弗雷德家的飞船发射成功了?”冬妮娅摇摇头,却也无言相告,她如此专心致志投身工业化,也不一定比我多知道什么。
“咳咳——真不好意思,欢迎,两位同志。”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是斯科特·布拉金斯基,“伊万同志不太方便接待你们,工业化情况汇报什么的就免了吧,十分抱歉,不过我真的不建议你们留在这儿。”
“无论发生什么,请允许我知道原因。”冬妮娅焦急地望着他,伊万是她的亲弟弟,所以难免多关心一些。斯科特正要走,又被冬妮娅拉住,只好向她解释,不过大概我看得出来,他并不真的想提及这些:“不知道你们来的路上看到从南方运来的物资没有,除了那位同志谁乃能让伊万大人难过成这样。你们可是没见到前几天他们争吵的样子,撕毁条约的纸片、满地的酒瓶子。。。当时我和小京都在场。咳——小京他,诶,你说我干嘛要提他呢。那样决绝又伤人的别扭样子,可真是跟他的大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算了算了——看我把话题扯哪去了。接着说王耀吧,那东方的同志扬言会把伊万大人给他的东西都还回来,喏——他真的做到了。”斯科特指了指一辆刚开过来的卡车,示意工人们把车上的物资分类摆好,继续说,“国家之间的事儿,咱们谁也不明白,不过既然被架到那个位置上了,那还能动什么真感情。诶,首都也是一样,那能动他妈的什么感情。嘁,真是愚蠢呢。”他自言自语一般地,陷在自己的自我苛责和折磨中去了。
我跟冬妮娅不便再问,便向他道别,顺着来时的原路回去。我几乎忘了自己不是国家,便不能随意揣测国家之间的关系,1945年那几乎是绞杀的拥抱还历历在目,便使我无法不相信他们如胶似漆,却也无法相信他们真心相爱。我曾以为他们透过彼此的唇瓣吸吮到的利益比是彼此更加芳香可口、光艳照人、非比寻常的东西,但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那天我将自己泡在自家港口里,这一年的苏、联冬天极冷,甚至连黑、海表面都飘着好似显微镜盖玻片一样的小冰碴。我将其中一片含在嘴里,不出一会儿就化成了一股凉水。呐,“不冻港”也是会结冰的。
你的不冻港永远那样温暖,并不是自开始便失了冰冷和对抗的权利,不过因为那是你。利益也好,真心也罢,没有谁可以永远做谁的不冻港,春去秋来,四季更迭,若是天气太过寒冷,换做谁都注定是要结冰的。
“科丽米娅,大冬天在水里做什么,会感冒的!”冬妮娅站在岸边喊。“知道了,我这就上来。”我答应着,慢腾腾擦干了身上的水,拿起锤子、电钻和扳手回到建设中去。
那些事,毕竟与我无关,我只肖做好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