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说话。”我捂着小儿子司各特的嘴，在他耳边轻声叮嘱他。我蹲在衣柜里，司各特挨着我，小家伙大概被一楼传来的枪声吓坏了。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卧室的门被粗暴地踹开了。衣柜的门关着，我看不到外面，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如果不是司各特拉着我到二楼卧室去，看被他改造成小基地的衣柜，我现在恐怕在一楼客厅与这些闯入者面对面了。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开枪的人一定是一直扣着扳机要将枪膛里的子弹全部扫射出去！司各特捂着耳朵，身体抖得厉害。
枪声终于止住了，我听见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然后是拉枪栓的声音，大概是在换弹匣。
“别在这里浪费子弹！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这里的驻军！”
“哼，我要杀光这些新教徒，他们都该死！”
“没错，凭什么新教徒被政府和军队袒护，有特权？”
“主和派的那些懦夫，居然想和他们和解！”
原本漆黑的衣柜里出现几束微弱的光亮，衣柜柜门被子弹穿过留下几个窟窿，光亮是从这里进来的，几个窟窿的位置只比我头部的位置高一点儿。I

从几人的对话中我听出了大概。他们应该是北部地区激进的天主教徒，他们想要袭击驻军，并报复居住在这里的新教徒。
“应该有人和驻军交上火了，我们得快点去支援。”
“等等，这里一定还有人，让我找找。”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我能清晰地听到心脏疯狂的跳动，全身都酸软了。司各特的嘴一直被我捂着，他紧张地依偎在我怀里。只要他们简单地搜查一下，我和司各特马上就会被发现！
“没那么多时间了……”他们的声音忽然轻下来，听不清楚。在一阵脚步声后，再也听不到卧室里有其他的动静，只能听到大街上传来零星的枪声。
他们离开了？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儿，过了一会儿，又打开一点儿，没有任何动静。我这才将衣柜的门完全打开，从里面钻出来。
“爸爸……他们是谁？”司各特坐在我的手臂上，双手环着我的脖子。
卧室里到处都是弹孔，镜子被打碎了，地上有一个空弹匣，床上的被单和枕头上全是破洞，一片狼藉。
“这，这只是，呃，演习。对，演习，他们是来扮演敌人的。”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司各特，我不能告诉他这是我们同一个国籍的同胞们在残忍地报复我们。我不希望给司各特心中留下阴影，也不希望他对北部地区的天主教徒们产生仇恨，仇恨换来的仍然是仇恨。这些激进分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演习？”司各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对，演习，模拟……城市受到敌军袭击。”我想着办法编织谎言，但我的心焦急万分，因为我的妻子琳达还在商场工作！这些激进分子不会放过类似学校，商场这些人群密集的公共场所。我必须立刻去找到她。
“老师说要把演习当成真的，这样才可以为以后做准备。”司各特冲我眨眨眼，“我，我刚才可没害怕。”虽然他这么说，但脸不由自主的红了。I

我必须去找到琳达，可司各特怎么办？外面太危险了，但又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这些激进分子随时有可能再来。
“我得去找到妈妈，而你必须乖乖地待在我的怀里，这是演习的一部分。”我从抽屉里拿出布条，遮住他的眼睛，并打了死结，“戴上这个，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可以摘下来。”我还是决定带着司各特一起出去，但要尽可能不让司各特看到血腥和残忍。
“可是眼睛很难受啊。”
“这也是演习的一部分，你要扮演眼睛失明的孩子。只要你认真扮演，演习结束后我就给你一个惊喜。”我对司各特连哄带骗。
“好吧……说话算话。”他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轻轻地推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我的后背贴着墙壁，慢慢走下楼梯，司各特被我抱在怀里。
一楼也没有人，他们的确是离开了。家庭教师卡莉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头被子弹削去1/4，脸被打烂了，胸部也留下子弹穿过的血洞，沙发上全是她的血迹。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激进分子，对新教徒到底是何等的深仇大恨。但这更坚定了我要去找琳达的决心，就算是死，一家人也得在一起。
门是开着的，被那些激进分子用枪打坏锁开掉的。但我不能从门出去，因为那里直接面对大街，外面还不断传来枪声和喊叫声。我来到厨房，找出一根比较结实的绳子，将司各特背起来，然后用绳子将我俩绑在一起。
“别乱动，抱紧我，知道吗？”我扭头告诫司各特。他用手抱住我的脖子。
我打开厨房的窗户，从这里翻了出去。我像一个士兵一样猫着腰，弓着背，一路七弯八拐，来到一条小巷。这条小巷原本是相通的，后来这里砌了堵矮墙，堵住了路。如果能翻过这堵墙，可以快一些抵达商场。I

“别开枪！”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坐在地上，一只手举着转轮手枪瞄准着我，另一只手捂着腹部，鲜血还是从他手指的细缝流出来，他的呼吸似乎有些困难。我认得他，他是这里的警察亚瑟，就住在我家附近。
“啊，啊，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他们。”亚瑟松了口气，举着枪的手放了下来。
“亚瑟叔叔？”司各特听出了亚瑟的声音，但他没有擅自把布条摘掉。
“小司各特？”亚瑟注意到被绑在我背上的司各特，“你的眼睛？你受伤了？”
“我在扮演失明的孩子。”
“扮演？”亚瑟听的莫名其妙，我冲他又使眼色又打手势，阻止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亚瑟？”我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将垃圾桶搬过来垫脚，准备翻过墙。
亚瑟沉默了一会儿。
“抱歉，我没有去尽我的指责，而是回家去救我的女儿。然后，让她翻过这堵墙，去最近的军队驻地，寻求庇护，咳咳，如果不是和他们交火的话，我也不会……咳咳咳……”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你也带着小司各特去吧，我告诉你那个，地方，咳咳咳，在哪里……”
我踩着垃圾桶，两手搭在墙头，用力向上撑，然后抬起左腿，直到整个人趴在墙头上，才让自己的身体稍稍放松。
“谢谢，但我必须去商场找到琳达。”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听到我的回答，亚瑟惊讶的一时说不出话。
这时，我注意到一个套着只露出眼睛嘴巴的黑色头套，身着迷彩服，端着自动步枪的人走来。这是那些激进分子的标准行头。
“亚瑟，是他们！”
亚瑟一转头，就看到激进分子走进他的视线，趁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亚瑟抬手就打了对方三枪。激进分子倒在血泊之中。I

我不敢在此逗留太久，刚刚的枪声一定会吸引别人的注意。我从墙上直接跳下来，然后沿着墙边的阴影走。
“亚瑟叔叔还好吗？他好像一直在咳嗽。”
“他只是感冒了。”
小巷最终是要通向外面的大街的。街上都是慌乱逃跑的平民，场面一片混乱。一些老人和妇女被撞倒摔在地上，走散的孩子在人群中寻找父母。我要不要混在人群中？
哒哒哒哒——
突然间，枪声大作，人群遭到无情地射杀。这么密集的人群，就算闭着眼睛胡乱扫射也能击中。枪声夹杂着哀嚎和惨叫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瞬逝去，还未死透的人痛苦呻吟着。我万分庆幸自己没混进人群中，但愿那些激进分子别到这里来，否则他们会立刻发现我们。
我趴在地上，稍微探出头观察，几个激进分子站在楼上扫射。我注意到就在我的边上，一扇窗户的玻璃已经碎了。
“爸爸，这真的是演习吗？”司各特有些怀疑地问道。他似乎想摘下布条。
“是，很真实的演习，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体验到比这更真实的演习。”我警告他，“你答应过爸爸要好好扮演的。”
“当然……唔，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惊喜。”
激进分子们从楼上走下来，我没时间犹豫了，这里没有物体可以让我躲藏。我从地上爬起来，迅速从窗台翻进屋子。窗台残留的玻璃渣划破了我的手。
不知道屋子里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如果只是直愣愣地站在房间里，只要激进分子从窗台经过时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我。屋子的门是锁着的，还未被破坏，而且还有一道上锁的铁门。I

地上有一些血迹，也许是窗户被打破时屋里人受伤留下的。角落里有一张横放的桌子，四个桌脚朝向墙壁，宽大的桌面后方有点儿动静。我走近一看，一个少女缩在桌子后面，她的左手臂受伤了，血还在往外流，怎么也按不住。她惊恐的抬头看着我。我向她打了个别说话的手势，然后也躲到桌面后方。我小心地探出一点儿观察窗户外走过的激进分子。
过了一会儿，窗户外没有人走动。我问一直盯着我看的少女，“这里有其他出口吗？比如说后门？”少女用右手指了一个方向，点点头。我离开这个房间，找到这个屋子的后门，从那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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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到这里，我得去准备明天的月考（祝我好运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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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打开后门，就被一支步枪抵着。完了，一切都完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然而对方却将枪口冲下，原来是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士兵大概有三十多岁，是当父亲的年龄。看来这一带也将成为军队和激进分子的交火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瞪了我一眼，然后准备离开。刚跑了几步，他突然说：“把孩子背着更容易被击中。”
我解开绳子，将司各特抱在怀里，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离商场已经很近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激进分子和军队正在激烈交火，已经无暇顾及四处逃窜的平民。我弓着腰，抱着司各特，向着商场的方向一路小跑。
“啊……”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向前扑倒。为了不让司各特直接撞到地面，我侧身摔在地上，左臂因为地面的摩擦被划出几道血痕。把我绊倒的是一个躺在地上的士兵，他一动不动的躺着，浑身是血，却没看到他的伤口在哪里。我认出了他，是在后门提醒我别背着孩子的士兵。对面的两名士兵在同伴的火力掩护下跑过来，将躺在地上的士兵拖回去，然后瞪了我一眼。我被瞪的莫名其妙。
我爬起来继续前进，由于腰一直弓着的关系，差点儿直不起腰来。I

我抱着司各特的尸体，踉踉跄跄往商场走，任由鲜血从右肩的伤口涌出，由于失血过多，我的眼前变得模糊，大脑一片空白，我连要去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去商场，去商场。
“喂，你，到这边来！”我隐约听到有人喊我，但我没做任何反应。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似乎看到有很多士兵，还有许多人抬着担架进出，这里已经被军队控制住了？
“你受伤了，我叫你到这边来，没听见吗！”那个喊我的人试图拽我过去，他看到我怀里的司各特，“这个孩子，死了？”他想把司各特从我的怀里抢走！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不许，不许动，我的司各特，司各特……”我死死抱住司各特。
“好好好，不动不动。那你跟我来，再不处理伤口，你会晕倒的。”
“不，不，我要去，去商场……”无论他怎么拽我，我坚持不跟他走，气的他直骂我神经病。
两个人抬着担架从我眼前经过，我看不清楚是谁，只断断续续的听到他们的话。
“这人……认识……是琳达……住在我……对面……”
“真可怜……在……扫射……数枪……死……”
我终于撑不住了，两眼一黑，抱着司各特一起倒下……I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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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顶……
不作死就不会死，西伯利亚狼低调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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