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寒毒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又有杜友敬的教训在前,各家掌柜也只剩相对沉默的份。再者,解子扬掌管解家不过两年,各家铺子的流水排场已是大不如前,伙计们心猿意马,私底下吵吵解家只剩个空架子,支持不了几年,若不是忌惮二月红和张启山的威势,那起子不安分的掌柜、店主早领着伙计反水了。解灵仁虽是少年,却聪明伶俐,而且素性沉稳,不似解子扬急躁乖戾,解雨臣推举他掌管解家,也有几分道理。
“各位怎么不说话,是没有异议,还是……”寿禄行询问似的看着他们。
“好歹请花老板先教教小解公子,再把他约出来和大家见一面,我们看过了,再定夺。”总算有人大着胆子提了一嘴。
“这话有理,那我明儿先带小解公子去梅香苑,花老板看看这孩子怎么样,若是可塑之才呢,就请花老板和佛爷、二爷带带他。”寿禄行又求问解雨臣的意思。
“也好,”解雨臣微笑,“灵仁有没有本事,我和寿掌柜都是口说无凭,只有带出来让大家见过真章才能知道。”
“是是是,”寿禄行眉开眼笑,“快拿酒来,花老板,我敬您一杯。”
“他有伤,不能喝酒。”张起灵泼了寿禄行一头冷水。
“无妨,喝一口,意思一下。”寿禄行怕在座的各家掌柜扫兴,依旧把酒杯推给解雨臣,众人也渐次起身,拿起伙计们端上来的杯盏,脸上堆起不知真假的敬意。
解雨臣接过小巧的青玉酒杯,笑对众人:“以后解家的生意还要多多仰仗诸位,请满饮此杯,愿解家盘口顺风顺水。”
“花老板请。”宾客们高声应和着,纷纷饮下杯中美酒。
解雨臣只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热辣的液体滑过喉头,竟似火烧一般。
“花老板,怎么了?”寿禄行看他脸色不对,狐疑地问。
解雨臣摇头,极力调整急促的气息,紧紧咬着嘴唇,可逆行的血水还是从口中喷涌而出,染浸莹白衣襟。
张起灵抱过他,伸手推揉他的胸口,眉间浮上怒气,指着酒杯对寿禄行说:“把门关死,验验这杯酒是否有毒。”
“不必了,”解雨臣虚弱地说,“我没事。”
他明白这杯酒不是症结所在,他吐血是因为体内蓄积的寒毒被酒性激发。吴邪曾经嘱咐他不能饮酒,可他没想到只抿一口都有这么大的反应。
“寿掌柜,明儿带解灵仁到梅香苑来。”倚在张起灵怀里,他淡然说道,清澈的眼睛倒映着寿禄行略显慌张的脸。后者为他的平静所感染,渐渐冷静下来,应了一声是。
张起灵横抱起解雨臣,头也不回地离开,寿禄行忙命人端来茶果安抚宾客,尽可能地收拾残局。
梅香苑的马车还在茶楼外头等待,车夫见解雨臣衣衫带血,吓得脸色都变了,
“没事,”解雨臣勉强微笑,“别跟二爷说。”
车夫干答应了几声,帮着张起灵扶他上车,快马加鞭往回赶路。
张起灵喂他吃了几颗解毒的丸药,看他脸色转好,才松了口气。解雨臣还没跟他说过玉蝎的事,要张起灵知道齐铁嘴、吴邪帮着他用近乎服毒的方法逃避房事,他非把吴邪剁了。
“你冷吗?”寒毒侵袭,解雨臣不住冷颤,张起灵摩挲着他的背脊,墨玉似的眸子满含关切。
解雨臣点头,随即又摇头笑道:“没事的。”
张起灵解开湖蓝色长衣,露出纹着麒麟的胸膛,又动手脱去解雨臣的衣服。
“你干吗?”解雨臣面色微红,及时攥住身上最后一层单衣,“这是大街上。”
张起灵拨开他的手,褪下他的里衣,将他揉进怀里,又把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盖在他身上。
“还冷吗?”张起灵的呼吸拂过他的耳轮,痒丝丝的。
解雨臣被他的体热暖着,脸发烧似的烫,只低声说:“你别抱那么紧,我快让你勒死了。”
张起灵扬起眉毛,伸手抬起他的下颚,轻吻他薄薄的唇,细致得像是品味一杯上好的葡萄美酒,唇瓣的碰触温柔而妥帖,灵巧的小舌撬开怀中人的牙关,循循深入,横扫编贝似的皓齿,缠上丁香软舌,解雨臣脸红到脖根,却忍不住去回应他的掠夺。
“不冷了吧?”吃够了豆腐,张起灵终于松口,一本正经地问。
“不冷。”解雨臣没好气地别开头。
回到梅香苑,二月红狐疑地看着他们。
这两个人衣冠不整、嘴唇发红的德性是怎么回事……
“小邪,你帮我煎一副常吃的药。”解雨臣窘迫地紧了紧衣服,不敢看二月红钻子似的眼睛。
吴邪自然明白“常吃的药”代表寒毒的解药,赶着去熬了一副,送到解雨臣房里,张起灵早被解雨臣打发到厨房煮面去了,这是他唯一会做的吃食。
“玉蝎在你那儿?”解雨臣接过药碗,低声问。
“是啊,那个紫玉匣子我打不开,说不定它早就饿死了,倒省了咱们一桩事。”
“拿给我瞧瞧。”
“你要干吗……你都回来了,那只玉蝎已经没用了,虽说它被齐铁嘴净化过,好歹是个毒物,留着终究是祸害。”吴邪警惕地退后两步,抱着双臂,严厉地看着他。
解雨臣笑道:“瞧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看一眼,谁说我要用了。”
“不行,你身上有伤,若被玉蝎蛰一口,这条命还要不要!”
“快拿来,我对付得了。”解雨臣伸出手,不容他抗拒。
“你们在干什么?”张起灵端着特腾腾的青菜蛋花面,来回看着他们两个。
吴邪忽然有一种被人捉\奸的感觉,小腿肚子在张起灵审视的目光中抽搐起来。
“还不是我在外头喝了几口酒的缘故,小邪正说我呢。”解雨臣微笑,不着痕迹地为他解围。
吴邪看到张起灵手中的面,再次感叹解雨臣强大的驯化能力,他隐约记得解雨臣小时候闹过一次喉炎,饮食必须清淡,张起灵就是那时候学着煮面的,解雨臣试吃了一碗又一碗,嫌弃了一遍又一遍。张起灵被他打击得体无完肤,足足折腾了两个月才煮出一碗像样的面条。
吴邪的二叔常以此事作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经典案例,勉力吴邪好好念书。
“好吃吗?”张起灵坐在床边,专心盯着解雨臣吃面。
“好吃啊,”解雨臣笑道,“你煮的面最好吃了。”(吴邪⊙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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