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了下来,明明之前还是漫天绚丽的朝阳。
这是陆子此生第二次来到这个所谓的“鲨渊”山庄。
再一次的推开这扇古老的木门,陆子明白他将要面对的,是一直都不为自己所知的另一面的宿命。
宿命……不禁回忆起当年,胡亥曾为了陆子在白雪纷飞的夜晚,不惜燃尽自己全部的生命,只不过为了保他的周全,用自己的鲜血为陆子抒写这份并不被多数人所接受的爱恋;再后来,秦皇陵墓中,胡亥再一次的紧握着他的手,哪怕是流逝掉自己的一切,也不要再放开他。因为他说,他嬴胡亥只有握着他陆子冈的手,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如果说胡亥像一朵剧毒无解的黑色曼陀罗,在星宿下傲然绽放的话,那么陆子此时就像是一朵失去了阳光和雨露后一点一点枯萎掉的白色曼陀罗。
白色曼陀罗,又名“情花”。相传是天堂中盛开的花朵,洁白而柔软,若有幸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如此绝美纯洁的花朵,如今在宿命的离殇中,只越发的显得苍白无力起来。
如同一张写满了字迹的信纸,却被泪水浸染得模糊不清,散落在了记忆的深处。
胡亥大概已经醒了罢,留给他的最决绝的伤害,其实是他倾覆的最深情的温柔。
同样的,我还接的你说过,你的温柔只为我而留。
但请原谅我,自私的爱。
如此想着的陆子,缓缓的走进了大厅之中……
面前的这个男子依旧是短发蓝瞳,深黑色的披风无不散发着王者的霸气,眼里的邪气残忍到让人难以对视。
可陆子总觉得,有哪里和昨日不一样。
“陆先生果然是守信之人呢。”如此的说着,卫庄的语调中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赞赏。
陆子闻言也只是微微笑了笑,他能不守信吗,胡亥的命是他唯一不能拿出来开玩笑的啊。
“卫少爷对我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陆子听见自己如似的说。
“那么,”卫庄缓缓的站起身来,绕到了陆子的身后抬手关上了木门,便如此倚靠着门,扬起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来,“陆先生知道赤之家族为何要请你来吗?”
“卫少爷昨日不是曾告诉过陆某,是因为陆某的体质异于常人吗?”不是说我是唐僧吗?
陆子实在佩服自己,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有吐槽的心情。
“你真的这么认为?”蓝色的瞳眯了起来,卫庄嘴角的笑容上竟挂上了一丝戏谑。
“咦?”他这是什么意思……;陆子的心中猛地升起一阵莫名的不安感。
“呵呵,”看着一脸茫然的陆子,卫庄竟是不禁笑出声来,“早听说赢氏的小公子找了个天真无邪的小宠,却实在没想到如此的好骗呢,呵呵呵呵。”
陆子愣住了,这一连串的变故是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明白卫庄所要表达的意味,却能明确的知道,自己是上当了。
“你真相信你的体质能和唐僧比啊,和你说实话吧,其实你就是个正常人,对赤之家族一点价值都没有。”卫庄一边说着一边在木马上落下了一个精致的小锁,玄黑色的锁在烛光之中泛着诡异的色彩,“我骗你来这里,无非是要逼你和胡亥分手,逼胡亥陷入绝望,这样才能报两千年前赢氏一族留给我得所有仇恨。”
“你也……活了两千年?”陆子的大脑在巨大的打击下几斤崩溃。
“我可没他那么好命,两千年前,我得帝国和我最爱的人都是因为赢氏一族而死的,而我和我师哥全部的爱恨,都再临死前封存在了两把剑中,”卫庄不知是从哪儿拔出一把巨剑,巨剑的一侧是锋利的剑刃,另一侧却竟是一排巨齿,如同是巨鲨的牙齿一般的凶残,卫庄轻抚着剑身,就像是在回忆着旧时的情人,“而我只不过是这一世,恰好得到了这把剑,于是获得了那一世的全部记忆罢了。”
这种得到了之前某一世所拥有过得物品而忆起了那一世所最为看重的执念的事情,对于陆子而言真不算是新鲜了。
可他同时也意识到了,卫庄得到了鲨齿后所忆起的,是对赢氏一族的怨恨,那么……
“于是我与赤之家族联手,赤之家族要的是胡亥手中的那样东西,而我所要得,是用赢氏一族在着世上所留存的最后的血脉,来祭奠我的师哥和我所有亲人的亡灵!”卫庄咬着牙,冰蓝的眸子因激动而布满了血丝,他握着巨剑一步一步的走向陆子,空荡夫人大厅中蔓延着杀戮的气息,“你只不过是我所用来取得胡亥性命的一枚棋子,现在你离开了他,他定是会伤心欲绝罢,我正好能乘机杀了他;你放心,我暂时不会伤害你的,这样就算是胡亥杀到这里来,我也可以拿你做人质啊。你说到时候,胡亥是会选择你活还是他活呢?”
这明显的不是一个疑问句,陆子和卫庄都明白,胡亥那毫不犹豫的选择……
陆子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这无法形容的巨大打击是他差点没晕了过去。原来自己以为的一切付出,只是在一步一步的走进他人的阴谋之中罢了。
也许还是自己太过于天真,天真得伤害了最爱自己的人。
胡亥,不能,他不能就这么被人挟持着让胡亥受伤。如此的想着,他猛地推开卫庄想要夺门而出,却不料那木门上落上的小锁竟将门锁得十分结实,纵使他用尽力气,那门也是纹丝不动。
而站在一边的卫庄,也正持着鲨齿,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他。
陆子单薄的身形被黑暗所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