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吧 关注：6,447贴子：74,137
第一章：新妇素手裂红裳
引子：如果不能在天堂相会所爱的人，那只能在地狱毁灭所恨的人
“山伯，我来做你的新娘了。”
凤冠、霞帔，红裳似火，亦似血。盛装的新娇娘，带着解脱的微笑，扑向冰冷的墓碑，仿佛那是爱人温暖的怀抱。雷鸣为鼓，风啸为呐，天地为证，鬼神为宾。苍天的柏松，抖动枝桠，挽歌低唱。凄婉，是爱情的葬曲；坚贞，是承诺的赞礼。那深处的绝望，又是什么。
在祝英台一头撞向墓碑的一刻，被人粗暴地拖开。那是一双无法形容的狂怒的双眸，释放着压抑许久的暴戾：“都到了这一刻，你还不死心么。”还是红衣，新官人的装束，长褂在狂风中飞扬。祝英台冷眼瞅着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丈夫：“马文才，该死心的人是你。我，祝英台，生生世世都是梁山伯的人。我的心早就随着山伯而去，你纵使尽手段，把我逼上花轿，得到的不过是活死人罢了。”荒凉的九龙山，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红的刺眼。层层叠叠的嫁衣，点红的朱唇，也是。马文才拖着祝英台，甩手把她扔进花轿。面无表情地抛下一句：“你是我的战利品，证明了我比梁山伯强。”祝英台扒着轿门挣扎着出来，马文才按住她道：“不怕你爹娘在九泉下骂你不孝，就死死看。”刺骨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全身，亲眼看着大哥的尸体被抬进家门，祝英台没有理由不信，还有什么是这个男人做不出来的。“他是个魔鬼，为何他还没有下地狱。”祝英台撕心裂肺地想着。放下轿帘，狭小的空间，四周都是他嗜血的面孔。祝英台捂着脸，怎么都逃不出去。气派的送亲队伍，似乎都顶着牛头马面，送她去的地方，是地狱。是的，被魔鬼禁锢的地方，除了地狱还能是什么地方。
扶着喜婆敦厚的手下轿。乐声，震耳欲聋，祝英台听不到。只有衣裙下摆坠着的铃铛，一步一响。她在高及小腿肚的门槛前停下，喜婆凑在她耳边催促：“姑娘，快进去吧。”祝英台闭眼，脚有千斤重，抬起，跨过。她回首，喜帕隔断朱门外的世界，再也没有自由的天空。马文才笑着，在高坐的父亲、满堂的宾客热切的注视下，接过喜婆递来的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握在祝英台手中。马文才微微偏过头，看了眼喜帕蒙头的祝英台。“再过一会，你就是我的妻子。英台，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样的爱只有我会毫无保留地给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之前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真的。”怜爱、宠溺，任谁看上一眼都会为之沦陷的温柔，照耀在如雕像般矗立的祝英台身上。司仪高声道：“一拜天地——”。马文才转身，走向正堂门外设立的香案，一扯红绫，祝英台依旧纹丝不动。“英台？”马文才轻声道。高坐上的马太守蹙眉盯着这个新媳妇，四周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马文才再扯红绫，那一头从祝英台手中滑落。祝英台猛然转身，扯断金线，八颗各异的珠子倏然滚落；喜帕被狠狠扔在脚下；及地三尺的喜服滑落，里头竟然是孝衣。马文才的脸怵然发白，双唇也变得毫无血色，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祝英台冷眼扫过满堂震惊的宾客，最后定格在面无人色的马文才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我不嫁。”祝英台满意地听着哗然声渐起，死死盯着马文才。“你要我用眼泪为你的尊严陪葬。那我就用你的尊严祭奠我死去的爱情和亲人。愤怒么？怨恨么？好好感受，这是你欠我的，我要一点一点讨回来，在这地狱般的府邸。”祝英台用眼神诉道。怒火在眼底一点点集聚，在爆发前马文才压低声音吼道：“喜婆，将新夫人带回屋！”祝英台最后看了马文才一眼，用嘲讽的笑回敬他所有的愤怒，飘然如鬼魅，消失在宾客各色各样的眼中。马文才对宾客说：“大内兄病故，内子受了刺激还没恢复。让各位见笑了。”宾客们装作宽解，纷纷点头。嘀咕声此起彼伏，伴着异样的目光。马文才举杯敬酒，应付来宾。宾客的恭贺是不由衷的，甚至是嘲讽的。不管如何，马文才都得收下，道一声：“谢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在滴血。他来者不拒，一杯杯灌醉自己。醉了，就不会痛了。麻木吧，从身到心。“祝英台，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在马文才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的内心深处吼道。
第四章：伊人一笑胜千金
题记：如果回首是深不可测的大海，那我该选择远离还是沉溺
自天竺法净寺一别后，再无阮兆阳音讯。匆匆已是二月末，祝英台嫁入马家已有两月之余。马文才公务繁忙，这两月来极少在府。就算回来了，见卧房门紧闭，便会去书房睡，再也没有强迫过祝英台。这日清早，祝英台醒来发现窗台上放着一瓶桃花，问：“这还是二月，哪来的桃花？”丫鬟答：“这是昨日少爷带来的。少爷说少夫人喜爱桃花，以后每日都放一瓶新折的桃花给少夫人把玩。至于哪来的，少爷说他有个酷爱花艺朋友，这是在在温室里培育的早桃花。”祝英台捧起花瓶，凑上去闻了闻。“他什么时候也爱起这花花草草了。”祝英台呐呐自语，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祝英台问：“少爷还在府里吗？”丫鬟答：“兴许还在用膳。”祝英台简单梳洗一番，来到外堂，看到马文才，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马文才看着她，刚要开口，祝英台说：“谢谢你的桃花。费了不少功夫吧。”马文才淡淡地说：“你喜欢就好。”从前，她只是冷言冷语，甚至是恶语相向，不论他做什么都得不到一句感激的话。就像她的脚步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停下。如今她就在眼前，说出了那期盼已久的“谢谢”，他却找不回那种心潮澎湃的狂喜。或许是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如果它还会跳动，那一定源于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可这是奢望。所以还是沉寂吧，这何尝不是对他的惩罚。马文才喝完最后一口粥，起身朝外走，留给祝英台一个清冷的背影。
祝英台望着那个背影，第一次因马文才的离去而茫然。难道他已经不愿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了么。祝英台看着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菜肴问：“少爷怎么只吃这么一点。”丫鬟说：“最近好像出了点事，少爷烦恼，胃口也不好。”祝英台又问：“那少爷一般喜欢吃什么？”此话一出，祝英台自己都觉得惊讶。就算是谢他送桃花吧，祝英台这样告诉自己。按着说的，祝英台在厨房忙活起来。刚做完，有人来报：“少爷今日不回来吃饭了。”祝英台双眸一暗，挥手把菜全部掀翻在地。厨房的下人都吓傻了，没人敢上前收拾一地的狼藉。
晚上，祝英台坐在屋里，越想越生气。夜很静，静到可以听到灯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门吱嘎一声开了，祝英台看去，竟然是马文才。祝英台坐到床边，背对着他。马文才走来，说：“你为我亲手做了一桌菜？”祝英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试试我自己的手艺，发觉太糟，所以都扔了。”马文才说：“你在生气。因为我没回来吃，故此生气吗？”他顿了顿，看到祝英台又别过头，轻笑着扳过她身子说：“我很高兴，原来你还在乎我。”祝英台张口，却不知说什么。难道是她看错了，还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马文才的笑容可以这样温暖。他的眼神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笼罩了祝英台，让她无法动弹。马文才弯下腰，靠近祝英台轻声说：“今晚不会把我赶出去吧。这明明是我的屋子，为何从新婚至今我只踏入过两次。有家归不得，我已经体验够了。”灼热的呼吸喷在耳边，祝英台身子不由一颤。马文才忽然贴上她的唇，将她的惊呼尽数吞进口中。在祝英台意乱情迷之时，猛的抱起，放在床上。马文才没有急着动手，欣赏着祝英台因泛红而越发娇艳的面容。祝英台不敢看他，嘴里不停地说：“我……我……”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马文才双眸一暗，幽幽道：“若是你不愿，我不会强迫。”祝英台急忙说：“不是的……”话未说完，就被堵上了唇。一夜缠绵，极尽欢爱。这才是新婚，虽然迟了，却还是来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马文才和以前一样早出晚归，有时半夜归来，倒头便睡。祝英台不敢过问公务，只从马文才乌云密布的脸猜是见棘手的事。这一天下午，马统忽然跑来说：“少夫人请随小的出府。”祝英台问：“何事？”马统不答。祝英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随马统上车。令祝英台奇怪的是，马统驾车来到杭州城远郊。停马下车后，祝英台看到远处矗立着一抹挺拔的身影。祝英台松了口气，走过去问：“你不处理公务，待在这儿做什么？”马文才说：“府里待久了很闷吧，陪你散心。”马文才接过马统递来的两只风筝说：“我原做了只老鹰风筝，你不喜欢。后来的鸳鸯你也不要。你喜欢蝴蝶对不对？”马文才把蝴蝶风筝递给祝英台，自己拿着老鹰风筝继续说：“你做你爱的蝴蝶，我依旧是鹰。因为只有我张开翅膀遮去风雨，你才能安全而自在地飞翔。”原来鹰和蝴蝶还可以是这样的。祝英台抚摸上雄鹰的翅膀说：“可是，蝴蝶飞不到那么高啊。”马文才说：“鹰可以飞下来。只要你不拒绝。”祝英台笑了，放飞蝴蝶风筝，老鹰风筝也随之起飞。祝英台快速地放着线，蝴蝶越飞越高，超过了鹰。祝英台笑着说：“谁说蝴蝶只能在花丛里扑腾。只要我愿意，也可以飞上蓝天的。”马文才不甘示弱地放高鹰说：“天空是我的地方，你闯进来还溜得掉吗？”祝英台说：“那你追着试试？”祝英台嬉笑着带着风筝跑，马文才快步跟在后头喊：“你跑不掉的。”玩得正欢，祝英台忽然一阵晕眩，马文才手快将她抱在怀中问：“哪儿不舒服？”祝英台摇头。马文才打横抱起祝英台进马车，回府后请来大夫。大夫把脉后道：“恭喜恭喜。少夫人有喜了。”马文才的脑海一阵空白，猛然回神冲到床边拉着祝英台的手说：“我们有孩子了，是你和我的孩子。”祝英台微笑着说：“我听到了。你说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马文才吻着她的手说：“都可以。”世事很玄妙，上花轿的那一刻，祝英台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为有马文才的孩子而高兴。她倚靠在马文才的怀里，摸上自己的肚子。这一刻，她感到了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