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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篇权逊虐文,叫《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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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黑龙江1楼2011-05-13 19:06回复
    不敢看第二遍的很虐的文
    原地址防吞http://tieba.baidu.com/f?kz=855680271


    IP属地:黑龙江2楼2011-05-13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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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在做梦么?”他喘息着,拼起最后一点儿力气,缓缓伸出手去,试图摸索那人的面孔,却被他反握住了,接着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柔软触感,是男人在用嘴唇细致地吻着自己的指尖。
      “是的,这就是梦而已,所以你不用顾虑什么的……”
      “可是……我,连你是谁也不知道……”
      “既然是一场梦,是谁又有什么关系……”男人低下头,轻啄着陆逊温润若玉一般细致的面容,如酥一样滑软的皮肤,“你很美啊……为什么要把自己遮掩起来……”
      美……吗?陆逊浮起一丝略带自嘲的微笑。
      桃花深处为谁开?花落缤纷,半入流水,半入尘埃。少年伸手折了一支盛开的桃花,一面把玩一面随口低吟。
      真不愧是陆家少年成名的才子,出口成章。身后传来了赞美声。
      你又趁老师外出练军的时候偷懒了,子明。少年淡然道,并未回头。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这是寓教于乐。
      胡搅蛮缠,少年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他。
      别这么严肃,笑一笑嘛。不过说真的伯言,你今天这一身白衣往桃树下这么一站,嗯,那个怎么说来着,算得上艳过桃李,只可惜冷若冰霜。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少年回头怒视,心底却不知怎的有点甜蜜。老师数次谆谆教导让你博览诸子百家,增长学识,你就看了这些下作的东西来玩笑我么?
      喂喂,别动怒啊,在下可是句句出自真心,说道玩笑,谁又敢小觎你江东小周郎?
      少年的眼神闪过一丝黯淡,但迅速隐没在眼底,不留丝毫痕迹,只是不只不觉中捏碎了手中的桃枝。
      真的生气了?看少年许久不答话,对面的人有点慌了神。
      不不,没有,只是……在下无才无德,怎配与周郎比肩?
      “我不是……我不是他啊……”不知不觉将这句话喃喃自语出声。
      “你在说谁?”
      “没什么……”他把头无力地靠在那人肩膀上,伸臂环住对方的腰,把脸埋进胸膛。
      那只手依旧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陆逊轻声道:“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吧。”
      “你不肯告诉我名字,那在梦里,我叫你子明,好不好?”
      男人沉默片刻,轻声回道;“好。”陆逊一喜,心神放松下来,随即感到无尽的疲惫铺天盖地的袭来,昏昏沉沉就要进入梦乡。
      “那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朦胧中,男人的声音又低低的响起。
      是什么……陆逊的眼皮沉重,模糊答道。
      “我叫你……公瑾……”
      公瑾……好熟的名字……不是那……陆逊带着疑惑进入了沉沉的梦想。
      “要是你永远能够这么乖的样子就好了……公瑾”,昏暗的房间内,回荡着男人低沉的叹息。


      IP属地:黑龙江7楼2011-05-13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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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次日,长江沿岸战船云集,江边将台高耸,上面飘扬着东吴的旗帜。整肃待发的军队在围绕在将坛边等待主君与统帅的到来,所有的文武群臣都正装前来送行。每个人的心情都很紧张,因为这可以说是东吴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关键的决定性战役。如果再败,则退无可退,国之将亡。江东子民们将全部的希望押在了统兵将帅身上,在他们的心里,东吴大都督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他们或许是不同的人,但都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够在最危机的关头有如神助一般的带领他们反败为胜。
        因此当孙权携着新一任大都督的手走上将坛时,底下原本寂静的人群瞬间像投入了石头的开水锅,众说纷纭,窃窃私语。
        “狂妄小儿!面对此等不合己身的荣恩竟无丝毫谦逊推脱之情,不堪大用啊。”
        “唉,君上为表象所惑,偏听他人之言,江东无救了。”
        “这……主公怎么弄了个白面书生挂帅啊?他有何能可领兵打仗?”
        “嘘,你我新败之将,就别说三道四了。”
        台上的人自然无暇注意到底下的反应,只见孙权大步走到将台中央,焚香祭天告曰:“孤拜祭皇天后土,昭示天下。今刘备率军进犯,陷东吴于危难,孤为守护祖业,剿除贼患,今特授陆逊为东吴兵马大都督,统领三军,率师迎敌。陆逊听令!”
        “臣陆逊拜见主公。”
        孙权手托虎符凛然道:“陆逊,孤赐你虎符,从今日起,东吴水陆三军尽归你执掌。再予你王剑为令,三军敢有抗命不遵者,可先斩后奏!”
        “陆逊领命!”
        孙权交付虎符与王剑之后,又来到台前对将士们说道:“此次出战非同小可,前几次失利,令我军元气大损,已无力再拖延,”说到这里,他突然抬高了声音:“韩当、周泰何在!?孤将十万精锐托付你们,你们却首战就折损七万兵马,以致东吴军威丧尽,该当何罪?!”
        两位带伤的老将低头而出:“罪无可恕,该当军法!”
        孙权怒喝:“将败军之将拖下去正法,为我新发大军祭旗!”此言一出,吓得周围文武纷纷下跪求情,孙权却板起了脸,谁也不睬。
        就在即将乱成一团的时候,陆逊突然走到孙权面前半跪道:“主公,在下既已被授命为大都督,那么依照您刚才所言,将士的性命,应该归我执掌才是。”
        “不错,你想说什么?”
        “在下认为,此刻正是用人之际,韩、周两位将军皆是我东吴虎将,人才难得。不如饶了他二人性命,剥夺职衔发往军中效力,以赎前罪。”
        孙权半晌沉默不语,正当众人担心之时,却见他忽然一笑:“你所言也不无道理,就依你便是。”
        韩当周泰在军中日久,威信素著。众军士见他们无碍,纷纷随主将跪拜:“谢主公恩典。”
        孙权冷冷地横了他们一眼:“谢我作甚?又不是我有心要饶恕的。”
        “末将叩谢大都督救命之恩。”
        陆逊亲自扶起他们:“两位将军不必多礼,不过,你们丧失了主公的七万精锐,日后也必须以斩杀七万蜀军来偿还。否则,不要说主公,就连本都督也要两罪并罚,决不轻饶!”
        “末将谨遵大都督号令!”
        眼见人心已定,陆逊终于正式走到台前面对三军。他昂首四顾,朗声道:“在下受主公所托,蒙江东父老所信,自当不负众望,愿与诸位一起竭尽所能,剿除贼患!”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是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充满令人不得不信服之感。众将不禁对这位青年统帅生出了几分敬畏。
        阳光倾洒下来,将陆逊的侧脸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清秀英挺的面容上神态庄严,威风凛凛。
        “陆逊在此立誓,”他缓缓拔出王剑,以剑刃指天:“击退外侮,保全江东!”
        惊天动地的擂鼓声中,所有将士都纷纷亮起兵刃,齐声呐喊:“愿追随大都督一起击退外侮,保全江东!”
        孙权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睛一直牢牢地盯在新任大都督的身上。他的表情奇特,眼中的神色又是欢喜,又是赞叹。
        整顿好了兵马,孙权正待上车回建业去,却见陆逊随后追了上来。
        “伯言还有何事?”
        “在下还要确定最后一件事情。”
        “你讲便是。”
        “请问主公,如今江东上下的安危皆系于陆逊一人之身,您是否真的不会后悔?”
        孙权脸色一沉:“临阵授命,岂有儿戏?!”
        “臣没有周公瑾惊世之才;也远不及鲁子敬大局眼光;战前拼杀更是不及吕蒙,或许主公今日这一去,不出数日就会接到我的败讯,那时不知主公如何应对?”
        “我置若罔闻!”
        “也许几日过后,败报会再至?”
        “视而不见!”
        陆逊紧紧凝视着孙权的眼睛,一字字道:“如果又过几日,败报第三次传至呢?”
        两人沉默对视,过了好一会儿,孙权才低声道:“你记住,孤向来不重过程,只看结果。我十八岁坐领江东,与曹刘二雄抗衡于天下,也算得阅人无数,自信有识人之明,”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不容违抗的威严,“哪怕你连败十阵都无妨,我只要最后的胜利者是你。至于你如何做到屡败之中求胜机,那是你的事情。若你做不到,只能怪我有眼无珠,不劳刘备动手,自当自尽以谢天下!”
        陆逊百感交集地望着孙权,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IP属地:黑龙江10楼2011-05-13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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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这算什么答案?众人互相望了望,都在同僚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迷惑。欲追问下去,却见陆逊摇摇头,显然是不想再透露任何讯息,只是吩咐他们要坚守阵地,万勿冲动出击。
          待将领们一一告退时,天已经冰冷透黑了。陆逊松了口气,总算有了片刻独处的时间,可以暂时卸下端庄威严的统帅面具。他脱去了甲胄战衣,换上自己平日习惯的衣着坐在案边,一面仔细审阅着各营发送上来的战况,一面感受到刻骨的疲惫一阵阵的袭来。从被放出来开始一直到投入战场为止,他都是紧绷的状态,从没有机会好好的休整过。那十几天的囚禁生活对他的精神着实是一种折磨,更不要提还有……陆逊觉得脸上发热,他用力摇摇头,想把一些不相干的杂乱思绪从脑中清除出去,刻意让自己去无视身体上还残留的隐隐酸痛。现在不是想这些无关之事的时候,眼前的生死决斗才是第一位的。
          士兵送上晚食,陆逊强迫自己用了几口。他实在是累的什么也不想吃,但他必须要让自己保持足够的精力和体力来应付接下来漫长的拉锯战,还有军中将士们施加的质疑和压力……这些或许比起蜀军还更难面对。
          晚饭过后他走出营帐来到山边,从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可以看到远处驻扎的蜀军部队中亮起的点点火光,绵延不绝。七十万人马的声势的确非同小可,再加上刘备多年的军旅经验,能征善战,要想打赢这场硬仗,只能智取,决不可力敌。
          此刻夜色更浓,抬头望天,今日晴空无云,月明星稀。陆逊心中动念,从怀中摸出箫管,幽幽地吹奏起来。箫声时缓时急,低沉婉转,旋律圆润入耳轻柔。好似一股清澈的溪流潺潺绕过葱郁的森林,击打着岸边的鲜花野草。整体的曲调舒缓清丽,但温和的表象下却时不时流露出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意,且包含着说不清的焦躁。突然间音色突变,在高音转折的部分蹦出几声金戈俚调,陆逊一惊,当即停奏。
          “听大都督的箫声之意,莫非是在担忧军情有变?”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元逊果然敏锐,竟被你窥破了我的心事,”陆逊没有回头,嘴边微微露出苦笑,“想起那人在教授此曲之时曾道,音律波动,其韵如人心,越是为帅者,临阵前越要冷静自制,不露声色,以免给人以可乘之机。看来我果然还不够火候,无法做到真正的遇危而不乱啊。”
          诸葛恪作了一揖,走上前去与他并行站在一起。只见陆逊一身淡色素服,手持长箫傍山沿而立,衣袂带风。除去战甲的身姿显得格外瘦削修长,月光下线条柔和的面孔更是莹洁如玉。诸葛恪一时有些失神,但随即宁定了心思。
          陆逊侧首,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了解他的心思:“元逊,这里并无旁人,你有什么话就直问吧。”
          诸葛恪行礼道:“请都督恕在下无礼。此次东吴兵少,又新历大败,末将明白大都督是想以骄兵之计消磨蜀军的戒心,以守为攻,只是这一退再退……”他迟疑片刻又继续道:“对军心也是打击不小,有时蜀军明明已被我方打退,您却不准我军追击反而要放弃营寨后撤,不知是何故?”
          陆逊没有正面作答,却反问了一句:“元逊,你仔细听听,那边是什么声音?”
          诸葛恪仔细倾听,风声中隐隐传来铁甲撞击与鼓乐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答道:“回大都督,那是蜀军的战鼓声。”
          “不错。我再问你,你既能明了我的箫声,说明也是通晓音律之人,可知这战鼓之韵代表什么?”
          “鼓声也有韵?”诸葛恪迷惑了。
          “这个自然,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天下各音皆有韵,战鼓自然也不例外。你听,这鼓声雄壮有力,一板一眼丝毫不带慌乱惶急之意,说明此刻刘备仍然士气旺盛,锐不可当,如有败退,必是诈败。我军所剩兵马不足十万,绝不可再像以往那样擅自涉险,徒然折损实力。”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缓慢:“要知道,这是东吴最后的机会,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后悔。”
          诸葛恪深深鞠躬:“在下明白了,大都督用心良苦,深谋远虑,令人不得不服。”
          两人谈了半天话,觉得夜露加重,于是从原路向军帐折回。经过下属营寨门前之时,却听得将领们正在聚众闲谈,内容无非是对统帅的不满和发泄无法痛快拼杀的牢骚。
          


          IP属地:黑龙江12楼2011-05-13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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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个大都督,真是毫无我江东猛将的风范。一味的退缩而无善策,真不知道主公是相中了他哪一点?”
            “我看哪,他此刻只是强作镇定,其实心里早已经惊恐不安了吧。这次东吴算是完了,你我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吧。”
            一个老兵叹息道:“想我东吴向来是少年英雄挥洒之地,先主公,周都督,哪一个不是当世雄杰,英俊异才。原本看他出身大家且气度不凡,以为又是周郎再世,大伙才诚心拥戴。哪知道……唉……”
            “呸!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与周都督相提并论?”
            诸葛恪听得言辞愈加无礼,正要进去喝止,却见陆逊挥手阻止,轻轻摇了摇头。
            “大都督……”诸葛恪见他脸色黯淡,心下十分担忧。陆逊没有作声,他只是抬头望天,微微咬住嘴唇,眼底似有一丝晶亮闪过,随即又消失得不见痕迹,脸上的表情更加倔强。
            颤抖着伸手入怀,他摸到了那根箫,或许是为了缓解情绪的波动,他无意识地摩挲着箫身,摸到了管璧上刻下的那几个字。
            戒急用忍……伯言,你要记住,为将者须时刻统观大局,必要时忍辱负重,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陆逊闭上眼睛,慢慢地把心境平复下来。
            “我不要紧的,回去吧。”他忽地一笑,“主公诚心相托,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死图报,力保江东。区区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陆逊前方苦守之时,后方的朝堂也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文武大臣们议论纷纷,言陆逊年少书生,不懂战事不思进取,甫一上阵便连失三道连营,此辱与丧城失地无疑。他们在一起商议过后,决定今日无论如何要面见孙权,提出罢免陆逊之职。
            “唉,这黄口孺子挂帅以来,打一次输一次,如此下去,我看刘备的旗帜就可以插上建业墙头了。”
            “主公偏听他信,为小人所迷,此乃国危啊。”
            “张大人,您是文官之首,为何一言不发?”
            张昭原本一直站在一旁垂首不言,此刻终于开口了:“在下已无可言。当初主公坚持用陆逊为帅,我一直极力反对。此刻恶果已出……唉……只等殉国罢了。”
            眼见连张昭都如此沮丧,众臣顿时泄了气,霎时朝堂上几乎要一片悲声。正在这时,听得屏风后传来孙权的声音:“子布忠心,孤甚感动。但殉国什么的,大可不必了。”
            “主公!”
            “这是干什么?”孙权站在阶前,冷冷地扫视着众人,“怎么,你们要逼宫?”
            “臣等不敢。”众人连忙躬身俯首。
            “你们听着,孤知道你们今天来的意思,”孙权冷然道,“但我是绝不会罢免陆逊的,我虽不精战事,却也知道天下有才者法门千奇百怪,不能一概而论。过程并不重要,关键的是结果。别说他此刻才败三阵,就是十阵,孤也不会换他!”
            文武们不禁愕然,顾壅忍不住奏曰:“主公,当初韩当周泰只败一阵,您就要下令处斩,为何陆逊接连败退,您却不在意呢?”
            “败与败也有不同!当初韩周之败,一战便损掉我东吴大半家底,而陆逊连败三阵,只不过留给了刘备几座空寨子,我军主力却无大损,怎可相提并论?”
            “就算陆逊损兵不多,但丢寨之罪就可以免了吗?如若不加惩罚,以后我东吴将领出阵,岂不是人人可以随意弃城而逃?”
            孙权反驳道:“蜀军铁骑远远胜于我方,失几座地在所难免。现在对我们江东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城池,而是军力和人心!只要这两者还在,不管失去多少地盘,总有一日会尽数收复!”
            眼见孙权心意坚不可回,群臣耸动。主簿步鹫高声问道:“主公对事实枉顾不见,一味的维护陆逊,究竟所为何意?”
            孙权勃然大怒,他厉声喝问:“你的意思是指责孤有私心吗?好大的胆子!”
            “主公请息怒。”其他人赶忙为步鹫求情。
            张昭终于忍不住了,他手拄拐杖上前劝道:“主公,既然您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变初衷,那么老臣只好退而求其次,请您亲自前往阵前督战,由您亲眼所见的事实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否则,老臣今日哪怕一死,也要请您更换大都督的人选。”
            孙权皱起眉头,眼见众人声势浩大,为了稳定人心,他终于点了点头:“好,孤准你所言。” 


            IP属地:黑龙江13楼2011-05-13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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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夷陵战事继续以胶着的方式进行了两个月,吴军边打边撤,将西蜀军队引入境内纵深二百多里后来到了猇亭山。这是夷陵山脉的最后险关,越过了它即是荆襄平原地带,一马平川。正当刘备等人为灭吴大业即将功成而欣喜之际,却发现吴军仿佛换了一队人似的,由敷衍迎敌变成了猛烈抵抗,一个个死战不退,蜀军数次发动突袭想要拿下营寨,却始终未能得手。
              他们都心知最后胜负已近在眼前,胜者功成名就千古流芳,败者则再无翻身之路。一方是远离国土数月,军疲马困,粮械供给路线过长而显得有些后继无力;另一方则是原本就元气大损,徒然依仗地形与本土的优势才能坚持至今。两边都需要尽快分出结果,因此谁也不肯退让,希望用最后的定力来一决高下。
              陆逊站在高处望着缓缓退去的蜀军,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破绽,但心底却狂跳不已。今日天色已暗,蜀军看起来伤亡也着实不小,接下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进攻了。毕竟己方的兵力弱势太多,如果再僵持下去,他也没有把握究竟能不能守住这至关重要的关卡。
              当他走回中军帐里的时候,感到后背上湿透的内衫紧紧地贴在了皮肤上。
              众位将领看起来也是劳累不堪,但仍然神色端肃,屏气凝神地依序站在两侧,听候统帅的差遣。陆逊面沉如水的在主案后坐下,先看了看周围,而后吩咐左右道:“将傅骏带上来。”
              军士将五花大绑的傅骏推了进来,只见他满脸血污,发髻散乱,甲胄外盔也是七零八落,形状极为狼狈。此刻他已全然没有了平日的骄傲轻躁,低着头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本都督曾三番五次严令,只可坚守,不可进攻,”陆逊的语调沉重,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你为何拒不遵令,贸然出战?”
              周泰忍不住站出来解释:“大都督,傅将军也是一时气急,实在是那张苞小儿太过无礼,阵前当众辱骂主公及我东吴将士,所以……”
              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了,陆逊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侧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眼竟然让这个久经沙场的猛将感到一股冷意从头顶直通脚底。他咽了下口水,不敢再说下去,悄悄地退回列队。
              陆逊不再理他,继续道:“我军坚守数月,都不能让那刘备得手丝毫。你这一次莽撞不要紧,只两个时辰内就损失了两千将士,四座营寨!”
              满帐军士第一次见到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主帅动了真怒,一个个噤若寒蝉,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你身为阵前将士,不遵指令,乱我军心,损我兵马,如果这次饶了你,何以立军威平贼乱?!说到此处突然拍案高喊:“将傅骏推出去,营前就地正法!”
              傅骏原本一直垂头丧气,听到此言猛然抬起脸,面上满是惊恐。韩当不忍,躬身求情:“大都督息怒,傅骏确有不是,但此刻用人之时,军中斩将恐怕不吉,不如让他戴罪立功……”
              陆逊断然拒绝:“韩将军不必多说,正因为此危机之时,才更要严肃军纪以正视听。”
              “可是,他……”
              “我知道老将军所指为何,”陆逊挥了挥手,“傅骏是主公的内弟,身份特殊,怕此事不好交代。但你们都曾亲眼所见,出行前主公亲赐我王剑在此,不论亲疏远近,但有违纪者一律可先斩后奏。”
              门口士兵冲进来押住傅骏就要往外拖,他惶急之下厉声高叫:“陆逊,你竟敢斩我?不怕日后降罪吗?”
              案后之人冷冷扬起脸:“怎么不敢?就算是主公亲身在此,违反军令一样严惩不贷!”
              “说的倒是好听!”傅骏挣脱了士兵的牵掣,他仿佛豁出去了,也不再有什么顾忌和胆怯:“赋词掩说,公报私仇。”
              “死到临头还在胡说八道。”
              “我胡说?哼,当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得到这个大都督之位的?你这徒有其表的无能之辈,媚言惑主,哄得主公将这主帅位置给了你。”傅骏突然冷笑起来,盯着陆逊的眼神带着鄙夷:“身处侯府的那十几天里,恐怕你也花了不少力气吧。”
              陆逊一张俊秀的脸拧歪了,血涌上脸颊,白皙的额头瞬间青筋暴起。身旁的诸葛恪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抖,他从未想过陆逊发起怒来竟如此可怕。正想劝解两句,却见传令兵急匆匆奔入禀报:“大都督,主公前来巡视了。”
              傅骏哈哈大笑:“如今主公已到,我看你能拿我如何?陆逊,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接驾?”
              陆逊眯起双眼,死死地盯着狂笑的傅骏。只见他缓缓地站起身,牙齿下意识地咬住嘴唇,突然寒光一闪,从腰间拔出王剑。
              “左右卫士何在?!将傅骏立刻拖出去,营前枭首示众。!”
              众将们齐齐半跪颤声道:“请大都督息怒,还是先去接驾吧。”
              “先立军威,再行接驾!”他将长剑用力掷到地上怒喝:“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们要本都督亲自动手不成?”
              卫士们重新一拥而上,傅骏惊道:“你,你竟然如此大胆包天!”
              “那又如何?难道你到此刻方知?”陆逊冷笑,“你目无军纪,藐视犯上,心当我一介书生无威无信,文弱可欺,殊不知道有时候书生杀起人来更不含糊!”他不屑地一挥手,“拖出去,即刻行刑!”
              片刻之后帐外一声惨叫,随后悄无声息。诸葛恪心中怦怦直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帐内诸人呆立如泥塑,陆逊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微笑整装:“各位还愣着干什么,随我出门恭迎主公驾临。


              IP属地:黑龙江14楼2011-05-13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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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高手相争,两军对阵,胜负往往只在一息之间。当后世之人谈起这段历史时,每每摇头叹息,你言我语津津乐道,蜀军倾巢而出,原本打算一鼓作气一统江南,怎料在一夜之间被那烈火焚身,将数十年的苦心积攒废于一旦。
                今天明月高悬,夜空晴朗,原本应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静夜里,却发生着一场改变了天下人民命运的惨烈战斗。士兵们的呐喊声,呼救声,厮杀声交织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就像是地狱的熔岩一般,将黑沉沉的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陆逊站在阵营中央,眼睛一眨也不眨,密切注视着各方的战情进展。他的脸像雕像一样,没有丝毫表情,映衬着血肉奠铸成的火光,宛如索命的修罗鬼使。
                风声中隐隐传来了阵阵的叫骂,那是如同濒临死亡的负伤野兽一样的嚎叫声,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杀死孙权!杀死陆逊!
                你们这对奸险恶毒的君臣,不得好死!陆逊,你记住!终有一日,我蜀军七十万冤魂,会来找你索命的!
                那断断续续的呼声越传越远,终于默不可闻,他知道那是谁的声音。陆逊微扬起下巴,嘴角弯弯,露出一丝冰冷而不屑的弧度。
                “韩当周泰何在?”
                “大都督有何吩咐?”
                “我吩咐你们在江边设下的战船接应,可准备好了?”
                “遵您令,一切早已安排妥当。”
                “很好,刘备此次败退必然前往白帝城。你们一人去支援孙桓的夷陵守军,防止蜀军残余部队再行进攻;另一人点拨二万战骑,随我追击刘备!”
                在吴军继续行进的时候,夷陵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建业。孙权手捧战报,心情激动,双手甚至在发抖。底下是群臣惊叹的窃窃私语,有对陆逊的改观和赞赏,也有对孙权奉迎的夸奖之词,诸如我主果然眼力过人,识得灵蛇之珠,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拟等等。
                “孤曾经跟你们说过什么来着?”孙权的声音里掩饰不住自己的喜不自胜,“那时你们众口一词,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昭首先行礼:“臣老眼昏花不识美玉良才,惭愧之至。恭喜主公又得一将才啊。”
                “什么将才!分明是我东吴的擎天之柱,护国神兵,伯言临危受命,挽救我江东无数臣民性命,一战而败当世枭雄刘备,此等通天彻地之能,只有当年赤壁周公瑾才可以媲美。”
                “主公所言极是,”诸葛瑾也补了一句,“陆逊此次令我东吴国风威震天下,真乃周郎再世,依在下看,我们江东至少又可以保二十年无虞了。”
                孙权用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点了点头,想了想道:“这次前去犒军,务求隆重,传令下去,除军需物资之外,将我平日所乘车驾举上大都督旗号,孤要亲自迎接首功归国。”
                待众人领命退下之后,孙权却不动,一个人站在朝堂中央,若有所思起来。
                “两次都是……兵行奇险,以少胜多……都是火攻而败之……唉……”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又摇了摇头:“这是命里注定……还是孤真的想得太多了呢?”
                与后方的喜庆气氛不同,战场上的军人们依旧保持着高度的紧张状态,陆逊带领着兵马,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追赶着刘备的败军。当来到鱼腹浦时,陆逊却突然令军队止步了。
                “大都督,您这是怎么了?”
                陆逊微皱眉头,仔细审视着周围的地势。他印象里原本这应该是一片平洼,此刻却是乱石林立,看上去眼花缭乱,分不清道路延展向哪里。就在此时,只见前方探哨慌张前来禀报,说前锋军队莫名其妙的陷入了乱石堆中,怎么都转不出去,上百骑人马如今只剩下零散几队了。
                众人顿时陷入忙乱中,陆逊摆手令手下镇定,沉吟道:“原来如此,我听说诸葛亮有一独门绝学,名叫奇门八卦阵,其中暗含生死休伤等门,如同迷宫一般。叫大家原地不动待命,千万不可随意乱转,以免迷失。”他跳下马,一个人向前走了几步,仔细打量这石阵的玄妙,思索脱身之法。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盯着他的背影,眼下天色已经逐渐发暗,如果在天黑之前无法离开这片山谷,很有可能会遇到不知明的危险。
                


                IP属地:黑龙江16楼2011-05-13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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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早有预料设此陷阱……也罢,如果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也不配被称为卧龙了,”陆逊自言自语道,忽地仰首一笑,“只可惜这等雕虫小技,只能哄得了驽将,却蒙不了明眼人,你们快去找几匹渴极了的老马来,让它们随意走动,自会带我们走出这里。”
                  身旁军士将信将疑的照办了,大军跟随在马匹身后,在石阵中绕来绕去,有时明明看上去没有道路了却突然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出口,正当众人晕头转向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水光,马儿们欢呼雀跃奔到江边狂饮,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己方战船停泊接应的地方。
                  “大都督真乃天人降世!”周泰高兴地称赞,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完完全全服了这位看起来貌不惊人却深藏不露的书生元帅。
                  “八卦阵本源只是障眼法而已,怎骗得了熟识地形的战马?”陆逊却不似其余将士那样兴奋,他仍旧皱眉沉思,片刻后突然道:“传令三军停止追击刘备,立刻折返回营。”
                  正在跃跃欲试的儿郎们闻言顿时一愣,露出了和当时听到坚守关卡不准出战的命令时一样的表情。
                  “诸葛亮既然早已料到我们会追逐到此,想必早已安排好了后援。如果我所料不错,此刻赵云已经接应到刘备前往白帝城了吧。”陆逊轻声叹息,似乎略存遗憾,“经此重创,西蜀已再无力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当下最重要的是要防止得渔翁之利的曹魏,为追垂死之人而陷荆州,得不偿失。”
                  返回猇亭大营时候,孙权已经站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年轻的元帅见状颇有些受宠若惊,他赶忙走到君主面前准备下拜,却被对方一把扶住。
                  “伯言何以行此大礼?你是我东吴的救命恩人,反倒是孤欠你一拜才是,”孙权满面春风,笑得既纯良又开心,“快进帐入座,孤还有要事相商。”
                  他携着陆逊的手并排登上台阶,随行来犒赏的近臣们跟随在后。陆逊不动声色地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对方握得紧紧的。他只得低下头努力告诉自己,那些背后传来刺得让人脸颊泛红的视线是错觉。
                  论功行赏之后,孙权令人将物事分发给各营,帐内只留下了他与陆逊和诸葛瑾三人商议要事。听得曹魏果然派人趁虚偷袭江东试图夺取荆州,陆逊不禁感叹幸好赶回的及时,却见孙权依然神色如常,猜想或许他已事先做好了应对之策。
                  “不知道主公是如何应付大军的?”
                  “我令吕范拒曹真,又让朱桓引三万军队去抵挡曹休,魏军还未到时,我方已经先设好埋伏,并且一举歼灭其先锋部队。首战不利,他们自然就退去了。”
                  陆逊心中盘算了下,暗赞孙权竟与自己的部署丝毫不差。他忍不住望了他一眼,却见孙权的眼神也正好看过来,两相对视,他下意识地偏过了头。想了想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问:“那,何人来应付袭击荆州的曹仁军呢?”
                  这一问不要紧,孙权和诸葛瑾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忍不住一起大笑。
                  “问得好!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都督您啊!”
                  陆逊惊异地眨了眨眼睛,满脸迷惑。孙权笑吟吟地审视这难得一见的孩子气表情,忍住了一瞬间兴起的想用手指去敲他额头的冲动。
                  “主公令荆襄城上插遍陆字旗号,令我军坚守不出。那曹仁以为大都督已经回师迎敌,又一时猛攻不下,士气消散,昨日听得探子来报,曹军已经正式撤退,荆州应该无忧了。”
                  听到安排城内竖起自己旗号的时,陆逊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只见孙权的眼神仍然胶着在自己脸上,好似从未移开过。目光晶亮闪烁,里面似乎蕴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话语,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那奇特的注视让陆逊莫名的脸热心跳,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不想去探究,他只好再一次把头低了下去。
                  


                  IP属地:黑龙江17楼2011-05-13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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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见陆逊回避了自己的视线,孙权也不以为意。反正日后还有的是时间,他在心里默想,眼下先要将琐碎的善后事宜处理完毕才是。
                    “眼下曹军虽已暂退,但危机并未解除。夷陵之后,蜀国元气大伤,天下三分格局又将发生动荡。你们二位说说,我江东以后该用何等应对之策?”
                    “三国之中,魏方最强。吴蜀皆弱于魏,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防止曹丕趁势南袭,吞并天下。”
                    “子瑜所言甚是。这次决战,蜀国耗损了多年积攒之兵马钱粮,以后基本不足为惧。但我东吴兵力前后损失也不下于十万。在下建议,主公还是与刘备重修旧好,恢复联盟抵抗北军为佳。”
                    见二人异口同声的支持恢复孙刘联盟,孙权笑着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你们说的不错。生逢乱世,如何求存自保才是首要大事。来这里之前,孤已经亲笔修书一封,付予刘备。”他将书信交给诸葛瑾,“孤决定将夷陵所俘获之人马车骑,一概归还。以示东吴重修旧好之诚意。子瑜,你与诸葛亮有兄弟之亲,也算与蜀汉有旧,这出使一事,就托付给你了。”
                    三人议定之后,诸葛瑾先行离开去白帝城拜访刘备等人。孙权却又停留了几日,待陆逊将边防事务大致安排妥当,才与他一同返回建业。
                    “主公,这是……”陆逊呆呆地看着停在门口的车驾,无论是从规模还是装饰来看,这都应该是孙权自己的行辕,但上面除了吴侯自己的标志之外,还加上了东吴大都督的旗子。
                    “大都督,请上座。”
                    “可是……这明明是……”
                    “那是孤的安排。”孙权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到陆逊身边,感叹道:“伯言此次功劳不小,纵金山城池也不足以犒赏。我思前想后,惟有亲身来迎你归国……”
                    他边说边不经意地贴近陆逊的身体,两人的距离之近几乎能感到对方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
                    “……才能昭显孤的一片至诚之心哪。”他突然有意的压低了嗓音,话语尽头隐含着不明真意的轻笑。陆逊心中一片混乱,他不由自主后退半步,跪了下来。
                    “主公,这……恐怕与礼不合……”他深深的低下头,孙权的目光快要把他盯到整人都烧起来了,“臣,臣甲胄佩剑在身,还是让我骑马在前,为主公开路才是。”
                    一向口舌伶俐的他第一次遇见如此尴尬和难以应付的场面,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孙权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笑着搀扶他的臂膀起身,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就往车前带。
                    “此乃人心所向,伯言受之无愧。就不要推脱耽误大家回程的时间了。”待两人在车上并行坐好后,执鞭侍从高喝“主公起驾”,车队浩浩荡荡的往都城开去。陆逊茫然四顾,迷迷糊糊坐在上面如在云雾山中,对于孙权不按常理出牌的恩宠,他依然觉得不太适应,旁人种种艳羡嫉妒和暧昧的目光更是让他如坐针毡。过了好久才发觉自己的手仍旧被紧紧的握着,他试着抽了抽,对方纹丝不动。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表情平和目视前方,似乎这一切理所当然,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当。陆逊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任由他继续握着,心里只盼这条路越快走完越好。
                    东吴君臣凯旋而归,江东子民上下张灯结彩夹道欢迎。当晚吴侯府邸内大排席筵,文武百官纷纷来贺,场面极为隆重。孙权主案位列上端,往下数右边第一位便是今日的主角,左首是张昭陪席,其余官员将领依次就座。堂上宾主齐欢,觥筹交错,笑语连珠;堂下鼓乐齐鸣,莺语阵阵,彩衣女子们翩翩起舞,佐以助兴,可谓热闹非凡。
                    孙权一脸的神清气爽,边饮酒边赏乐,时不时陪母亲说些笑话,更多时候在打量那个被人群包围了好几层的人。不同于平日的朝服装束,今天是一身月白长袍,外面罩一件镶金滚边的薄纱外套,乌发被玉簪束起,显得既素雅又华贵。眉目清秀的脸上依旧云淡风清,对那些络绎不绝的赞美奉承之词不置多语。对权臣们礼敬有加但明显态度疏冷,只有几位至交前来道贺之时才会热络一些,说到尽兴处偶尔低眉浅笑,左颊边一个浅浅的梨涡时隐时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微笑不语。
                    


                    IP属地:黑龙江18楼2011-05-13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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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对于孙权的好心情,陆逊却是另一番光景,看着眼前源源不断来敬酒的人们,实在是头痛不已。他生平最不喜应付这种场面,以往类似的犒赏宴会,一则他不是主要人士,只要寻个借口偷溜回家便可万事大吉;二来有子明和兴霸等量洪的好友挡在他前面,因此没受过什么难处。但此时只剩下了他一人,纵然再怎么好言推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无奈被强迫着灌了数盏下去,着实是有苦说不出。他惶然举目四顾,希望能寻求到解围之人,不知为何竟把目光投向了孙权。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连自己也不禁吃了一惊。
                      看到那含有求救意味的目光,孙权微微一笑,也不说破。他放下酒杯对众人说道:“诸位,且听孤一言。”
                      见他发话,群臣立刻停止了喧哗,静待主公置词。
                      “伯言年少美才,孤久闻他不仅精擅用兵之道,就连剑法也是高深莫测。今日良辰美景,不如就请他献艺一曲,以供欣赏,如何?”
                      文武见主公有此意,自然是趁势鼓噪叫好。陆逊松了口气,走上前去行礼:“臣谨遵旨令,请主公赐剑。”
                      孙权拔出所带佩剑,双手交付到他手里。接剑的时候,陆逊抬头看了他一眼,星眸微含羞怯,又迅速垂下头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谢主公。”
                      孙权当即愣在当场,等反映过来时,陆逊已经行云流水般地滑开,随鼓乐旋入厅堂正中。此刻众声俱寂,满堂只闻乐音与长剑破空之响。白衣人影长袖拂面,随剑风扬空一甩一荡,薄衣轻纱动时如烟起虹飞,剑艺凌厉狠辣,舞姿却是极尽秀丽灵动之态,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结合在一起更具一种独特的美。衣摆下细腰轻不胜衣,行走游动翩若惊鸿,虽是阳刚武将之身,柔韧感却丝毫不下于吴越素女。百官看得失魂落魄,神摇心驰,涌现出的种种惊艳、赞叹之念难用细以言表。孙权更是目不转睛,沉醉其中。那矫健的身姿让他隐隐想起了久远之前的某段回忆,封存在年幼自己心中的一段模糊倩影,江岸桃林,剑光闪烁,花瓣散落,游龙下凡……
                      他像着了魔一样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什么,然而手中只有虚无的空气。那身影时近时远,却总也到不了可以接触到的地方……
                      一曲献艺结束,满堂寂静无声,过了片刻,才响起了连珠炮般的热烈掌声。陆逊脸带笑容,抱拳行礼。大家纷纷簇拥上去,争着要与他劝杯,那架势反而比方才更热烈了。大约是舞得很尽兴的缘故,陆逊看起来心情大好,便也不再如初始那般拒却。
                      孙权原本是笑着用看热闹的心态旁观,但见那人来者不拒,到后来已经有些站立不稳,拿着酒杯的手开始发抖,连酒水洒到袖子上都浑然不觉。明艳的脸上笑容恍惚,眼神微微发直,全不似平时的淡然清澈,而是带了几分不自觉的诱惑。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些不坏好意上去凑热闹的家伙,思索片刻,自己斟了一杯酒送下来。
                      “伯言,孤也亲自敬你一杯。”他边说边走到他跟前,装作不小心被碰到手的样子顺势一倒,酒全部洒在了两人的衣襟上。
                      “啊……这,主公,对不住,在下失礼……”陆逊清醒了几分,以为是自己的过错,赶忙致歉。
                      孙权一笑:“是孤一时不小心。这样吧,你随我去换件衣服再来。”
                      两人来到后堂,孙权令陆逊在门廊稍候,自己先进去换了便服,又拿了一件外袍出来,却见陆逊靠在廊柱上一动也不动,似是已经睡着了。
                      走过去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想要唤醒他。却不料陆逊身体一滑,整个人软软的倒在孙权的怀里,若不是他及时扶住了腰,只怕整个人都要滑到地上去。只见他的头无力的靠在孙权的肩膀上,双目紧闭,睫羽轻颤,鼻息沉沉,白皙的脸庞上一片绯色,隔着衣襟都能感到身体在发热。
                      孙权了然地叹口气,心知他是醉了。见他睡得极沉,嘴角微翘仿佛在做什么天真的美梦,看起来着实惹人怜爱。不忍再叫醒他,只得慢慢扶他靠着廊柱坐倒,心道先帮他换了衣服再说。谁知自己的手刚一着身,陆逊就挣扎着一扭,像是嫌热似的,顺势扯开了领口衣衫,露出大片软玉般的皮肤,抚上去触手生温,柔腻细滑。孙权不由自主地摩挲着他的锁骨,竟有些舍不得放手。陆逊始终未醒,反而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满足的呻吟了一声,向孙权的怀中贴得更紧。这一贴不要紧,孙权只觉得口干舌燥,体内某种危险的欲望开始升起。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荒唐的夜晚,眼前之人卸下了清冷高傲的外壳,那副神智不清,祈求承欢的妖艳模样,微张的水色嘴唇,嫣红的面魇……
                      “派两个人,一个去前厅告诉张大人,”他挥手招来庭内的近侍,吩咐道:“就说是孤的吩咐,我身体不适,先行休息去了,接下来的饮宴就由他代领。另一个去禀告国太,说孤不胜酒力,已然就寝,今夜就不去请安了,可听懂了?”
                      那近侍跟随孙权多年,为人伶俐。他赶忙点点头:“是,小人明白。”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陆逊,衣衫半褪沉醉不醒,猜也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孙权断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边说边把外衣覆在怀中之人的身体上。待侍从匆忙退去,他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捏住那细巧下巴轻轻抬起,孙权着迷地审视着那略带娇憨的醉态,眼中流露出了猛兽捕获到猎物时的神色。 


                      IP属地:黑龙江19楼2011-05-13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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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清晨,一缕阳光从窗棂透射进屋内,床上的人轻轻的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睛。
                        头好痛……就像是被刀锯过似的……脑海中一片混沌,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躺在云堆里。陆逊无力地用手捂住额头,是谁说借酒可消愁来着,酒醒以后这种要命的难受劲才是最难捱的。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陆逊立即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周围的东西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再条件反射一样的摸摸锦被下的自己……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身上还黏黏的。
                        传说中,当你以这样的姿态在一张床上醒来时,通常都会有以下种种状况伴随着同时出现。比如乱七八糟丢了一地的衣服,身边传来陌生的呼吸声,接下来会有一群人提着刀冲进门,大呼小叫的让你担负起该有的责任,为这种酒后乱性的禽兽行径做出补偿,同时还会有哭天喊地的嚎啕声。
                        陆逊欲哭无泪,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从欢宴现场跑到这张床上来的,也想不起到底是谁那么闲的无聊赖陷害他。似乎自己的记忆从昨夜舞剑之后就成了空白。现在他隐隐的只希望身边的人不要长得过于惊世骇俗,以免日后去祠堂上香的时候被愤怒的祖父和老爹降雷劈死。
                        忍着头晕目眩想先起身着衣再说,却感到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一时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径直歪倒在另一人的背上。
                        同样是不着寸缕的身体,一头黑发散在枕头上。那人原本还在沉睡,被他这么一推也自醒了,缓缓侧过头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陆逊很想跟自己说我什么都没看见,这一定还是做恶梦只要闭着眼睛盖上被子,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倒回去就可以清醒了。
                        苍天啊,就算在下平时不甚虔诚少扔了几两香火钱,也不用被这样报复吧!
                        相对于他的如丧考妣,孙权却是一副如沐春风的好心情模样,还伸手在那张呆滞的脸上勾了一把。
                        “早啊,伯言,”他的笑容十分想让人拽起一只鞋直接拍上去,“昨夜休息得如何?”
                        孙权不慌不忙的起床披衣,他有意放慢了速度,时不时偷偷斜睨那人的反应。只见陆逊还是那样一副扭曲纠结的表情,抱着膝盖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看到那张脸上第一次呈现出被打击过后挫折十足的表情,孙权不知怎的心情欢畅,愈发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咳,虽然我不想打扰你的冥想,不过……”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伯言,你再这么继续发呆下去,会受凉的。”
                        听到这句话,陆逊忍不住低头往下看,只见锦被不知何时滑到了腰以下,胸口上满是鲜艳的淤痕,清晨的风吹过刮过皮肤,感觉凉飕飕的。
                        手忙脚乱的扯过被子遮住身体,又觉得这举动十分的扭捏可笑,一时间窘迫得话都说不出。孙权脸上的笑容当此情景下显得更可恶,明显吃了亏的是自己,为什么反而是这个家伙笑得毫无压力?
                        “说起来,你可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孙权在榻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要是能记得还会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儿等你笑话?陆逊在心里碎碎念。
                        “其实,孤也不想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孙权故意长叹一口气,极力作出伤感的架势,“本来我只是好心想要醉倒的你进来休息片刻,却不料伯言你酒后失态,竟对我无礼……”
                        陆逊极少发自内心的佩服人,但他不得不对孙权生出几分纯粹的敬仰。能够如此流利地将这种怎么看怎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脱口而出,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气不喘,看来主公的确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孤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用了些非常手段以化解困境。一时情不自禁就……唉,事情发展至此,实非我本来所愿……”
                        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陆逊歪着头上下打量他。
                        孙权露齿一笑,正色道:“孤相信伯言一贯宽宏大量,绝非如那斤斤计较之妇人一般。我相信,伯言也早已感知我一片恋慕诚心,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不如我们就此捐弃成见,成就一段佳话如何?”
                        陆逊这一生识人无数,也经历过不少大场面。在幼年参军时,他曾害怕过那些土匪流寇,那群人无知无识,做事粗野蛮横。待后来渐历世事,发觉这些人不过空有蛮力,以计算之可谓无攻不破,不足为虑。步入官场之后,他也曾为诸多明争暗斗所苦恼,但文人士子大多自持君子身份,往往做事都会留三分余地,因此也并无处理不了的状况。往往最怕那些拥有几分才智的小人之辈,这些人聪明狡猾,又从不知矜持自守为何物,为了达成目的往往用起手段来无所不用其极。
                        


                        IP属地:黑龙江21楼2011-05-13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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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无赖本身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尤其是那种……脸皮比城墙还厚,满口胡言妄语乱用典故还毫无羞耻感的流氓。
                          最可恨的是,这个无赖之徒还偏偏是自家的主公,真是让人进无能退不甘打不得骂不动,吃了亏都没处找地方伸冤。
                          陆逊咬牙切齿地坐在案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琴弦。本来是想放松一下心境,谁料总是不由自主要回忆起不久前发生过的场景,心头的火反倒越烧越烈,琴声也越来越急迅激昂,突然使劲一弹,琴弦立刻断了三根,乐曲嘎然而止。
                          暴躁之下将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周围的侍人从来没见过自家主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个个低着头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声。
                          陆逊的双手几乎快将被面掐出个窟窿来,望着孙权那副理所当然笑容,他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以家族安危为重,警告自己千万别一时失控干下什么大逆不道的蠢事来。
                          孙权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内心汹涌,仍旧自顾自道:“总之,我已将心意合盘拖出,不知伯言意下如何?”
                          “承蒙主公看重,在下荣幸之至。”他低头忍着气道,虽然极力压抑仍可听出语音中冷冷的自嘲意味。
                          知道他在生气,孙权暗笑,也不说破,只是故意摇头叹息:“听伯言之意,似乎并非出自真心。唉,也难怪,一个不会打仗凡战必败的主公,又怎配得上挽救江东的有功之臣?”
                          这话听起来就不像玩笑了,陆逊连忙道:“主公何出此言?”
                          “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孙权的表情看起来既委屈又无辜,“就是昨天夜里,你把我推到床上说的。”
                          “这,这这……请主公恕罪,在下……绝无此意。”他似乎对这一段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不禁满脸通红。忍不住想要起身请罪,却发现情状尴尬之极,一时手足无措。
                          “既然绝无此意,这么说伯言是答应孤了?”孙权盯着他,露出两个明朗的酒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顺着杆子往下滑的机会。
                          陆逊退无可退,低头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请……容在下,考虑几日。”
                          见事情已有七分成熟,他不再继续相逼,整好衣冠准备出门处理公务。
                          “孤已令门外备下车马,待你用过朝食后送你回府。”孙权刚要跨出房门,忽地想起什么事,又转身对陆逊笑眯眯地说:“其实伯言你不用这么拘谨地遮住自己,所有该看的,我昨夜已经都看过了。”
                          陆逊举目四顾,榻桌太沉,铜碗又容易出危险,最后他选定了离手边最近的绣枕,在孙权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泄愤般地砸了过去。
                          回忆至此,陆逊叹了口气,烦躁的将脸埋进双手,趴在案上动也不动。
                          陆绩从后堂出来,看到眼前一片狼藉,摇摇头开始把扔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地捡起来。
                          “太守大人费尽心思搜来这具琴给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迁怒,岂非辜负他的心意?”
                          陆逊充耳不闻,继续装死。
                          “昨晚庆功宴会后你彻夜未归,今早一回来又发这么大的火气,简直都不像平日的你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逊在内心哀嚎,暗想这真是一言难尽。如果说自己为了家族的利害甘愿舍身委于君上,深明大义堪比当年的昭君出塞,这种笑话说出去到底会有几个人信?
                          正在沉默的当口,只见门口家丁匆匆忙忙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公子,门,门口有人拜访……”
                          陆逊和陆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解这种事有什么可慌张的,却听家丁继续道:“是,是主公亲自驾临……”
                          “什么?”两人吃了一惊,“还不快令上下出门迎接?”
                          “主公说,他此次前来,只是亲身来送大都督一件东西,无需惊动旁人。此刻已经走了……”家丁呈上一个小小的木盒,看外形颇为精巧。
                          陆逊满腹疑窦的接过,小心地揭开盖子。只见盒内放着一对用金银丝线编织而成的同心结,下面还衬着一封丝绢,隐隐写得有字。
                          展开薄绢,上书只有两行小字:结发百年,永系同心。
                          一时间诸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是酸是甜,是喜是悲。陆逊呆立当场,手托木盒怔怔地出了神。


                          IP属地:黑龙江22楼2011-05-13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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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见他半晌无语,陆绩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把,试探道:“伯言?”从他手中拿过盒子,对盒中事物颇为惊讶,又看了陆逊一眼,目光中充满疑问。
                            “吴王……他对你……”
                            “我不知道……”陆逊双眼发直,口中喃喃自语。
                            “什么?”
                            “我不知道……别问我……”失魂落魄的缓缓坐下,陆逊无意识地摇着头。陆绩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正待出言相慰,只见门外又有一人来报:“启禀二位公子,南郡太守来访。”
                            两人见有客上门,只得将琐碎私事先抛开一旁,整肃衣冠出门迎接。老远就看到来人一身正装朝服,抱拳笑道:“伯言,多日不见,今次你可是大喜了,诸葛瑾特来道贺。”
                            三人入座正厅,仆从端上茶点。陆绩首先发问:“刚才子瑜说前来道贺,不知这喜从何来?”
                            “你们二位莫非还不知道?主公已经下了旨令,为答谢大都督盖世之功,已经升伯言为辅国将军,领荆州牧,改封江陵侯。此等荣耀,在我江东可是前所未闻啊!”诸葛瑾捋须微笑,“而且在下这次回途,一路上也听闻了不少美言,大多是赞扬我东吴将军临危受命护我国土,将不可一世的枭雄刘备杀得大败而逃,真乃旷世奇才。”
                            陆绩听到这个消息,心下不禁为自家人欢喜。却见陆逊一脸平静,并无欣喜若狂之态,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
                            “在下后学末进,此次侥幸得胜乃天佑东吴,实担不起如此厚恩。”他随口谦虚了几句,转了个话题:“太守大人此次出访,看来所行不虚?”
                            “是啊,方才我已经见过了主公,刘备已经同意与我们重修旧好,再建联盟。只是据在下看来,他似乎不甚情愿啊。”
                            陆逊淡淡一笑:“多年野望毁于一旦,又迫于情势要与旧敌修好,任谁也受不得吧。不过在天下大势面前,也由不得他个人了。更何况,还有那位南阳卧龙在,以他的卓远见识,相信明白蜀国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诸葛瑾感叹:“是啊,现在三方之中曹魏最强,我们两国若想求自保,就必须握手言和。哦,说到舍弟,这次我前去探访他也提到了大都督,言你仅用数匹老马便破了他的八卦阵,才智谋略当真不亚于当年江东周郎,他对你是既钦佩又赞服啊。”
                            “连闻名天下的卧龙都对你推崇备至,伯言,这盖世之名,你当之无愧。”
                            陆逊仍旧不予置答,但眼中光彩流转,显见心中也有几分得意。
                            三人闲谈了一会儿,诸葛瑾便起身告辞,陆逊亲自送出大门老远。就在两人挥手作别时,陆逊突然叫住了他。
                            “太守大人,方才在正厅的未尽之言……此刻只有你我二人,就请坦然相告吧。”
                            诸葛瑾吃了一惊,见他表情淡然,仿佛这句话是随口而出。
                            “请恕在下愚钝,不知伯言指的是什么?”
                            “非是逊有意计较,只是如子瑜这般高风亮节之君子,着实不擅于隐瞒啊。我虽不曾与孔明直接相交,但以己心揣度,想必他所说的必不止于此。”
                            诸葛瑾忍不住叹息:“你二人心有灵犀,非我等凡俗所能及。实不相瞒,舍弟确是还有几句话拖我相传,只是……”
                            陆逊微微一笑:“就算是责问不满也好,子瑜但说无妨。”
                            请家兄转告陆逊,谨盼其自重,不要与我为敌,该将满腹才华用于保国安民才是上道。
                            “丞相之金口良言,在下必定谨记,”陆逊点点头,见诸葛瑾依旧欲言又止,继续道:“莫非还不止于此?”
                            诸葛瑾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须知功高震主,东吴前三位大都督,可都无长寿啊。”
                            陆逊的笑容有些凝固,诸葛瑾见状急忙辩解:“舍弟随口胡言,伯言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主公对你信任有加,给予重任,你千万不可多想。”
                            “子瑜何必忧心?主公对我如何,我岂能不知?多谢今日直言。”陆逊隐去了异样神色,与他挥手道别。待车骑远去之后,他的面容立刻冷了下来,从怀中掏出孙权所赠的那对同心结。
                            结子打得极其精美小巧,看得出费了不小的心思。陆逊凝视着掌中的饰物,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白布下面,吕蒙双目紧闭神色惨白的脸。
                            


                            IP属地:黑龙江23楼2011-05-13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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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陵之后,曹魏自不甘见到吴蜀重新联合抗北。于是一面集结大兵准备伐蜀,一面派使者送信去东吴,信中以利诱之,相约共分蜀地,借以化解两国的联盟纽带。
                              就在这时,孙权也接到了由诸葛亮写来的亲笔书函,劝吴王万不可为小利所迷,唇亡齿寒,如三足鼎立被打破,相信不久将来曹魏也必对江东不利云云。
                              孙权对着案上两封信函沉吟许久,召来了众臣就此议事。
                              张昭等老臣建议,不若召两国使臣同时上殿进行辩论,看哪一方言之有理即采纳哪方建议。建昌侯孙虑更是谄媚地说:“如今我东吴声势正盛,魏蜀两国都有求于主公,臣以为应当借此向其余两国立威,不如就在殿前立一口油锅,若哪方所言不合意,就当场炸了他,也可向另一国表示我东吴坚定修好之心。”
                              孙权尚未答话,陆逊已利语反驳:“此议荒唐!这等残忍之举,岂是我江东子民可为?臣料想,主公心中想必已有定论,不妨只召见选定之人即可,另一人任他在驿馆内耽搁数日,自会知难而退。”
                              “哼,还料你大将军有什么高见,也无非是一席废话而已。”被当场削面子的人暗暗咬牙。
                              “都是自家人,何必动气,”孙权摆摆手,“孤倒认为伯言所说不无道理,这件事再容我考虑考虑。”遣退了众人,他单独叫上陆逊来到内堂书房。
                              “刚才你说我早已决定了人选,孤倒想听你说说。”
                              陆逊躬身回答:“曹魏虎狼不可信,况且联盟初立,若此时趁人之危,只怕天下人都要笑我东吴无诚信。主公睿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适合,您召集大家,也只是想看看群臣中有多少人头脑清醒吧。”
                              孙权笑着指了指陆逊:“伯言果真与我声息相通,所料分毫不差,”他踱步到他身边,距离近到两人的身体几乎快贴到一起了,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你并没有退还我送的东西。”
                              陆逊面无表情,垂头瞧着地面。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伯言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他边说边伸手想去搂住对方的腰,谁料陆逊就像被蛇咬了一样惊惧地避开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惶然,又迅速隐去。
                              孙权微感失望,他看看自己的手掌,叹了口气:“莫非是孤一直自作多情,伯言心中对我丝毫无感?”
                              还是沉默不语,陆逊既不点头称是,也不摇头反驳。
                              “还是说……你还在因吕蒙之事,责怪于我?”
                              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脸色阵红阵白,眼神复杂,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孙权叹息:“当时是我一时意气,铸成大错。事后也常自懊悔,如果是因此令你无法释怀,我今天就在这里,向你郑重赔罪。”
                              说着就要朝他拜倒,陆逊大惊失色,赶忙扶住对方拼命摇头:“您误会了,我并不是……”
                              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孙权乘机握住他的肩膀,将他往怀里带了一步。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
                              陆逊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里面盛满了纠结与无奈。
                              “主公一片真心,逊怎能不知?”他缓缓开口,声音苦涩,“只是不知这真心,究竟有几分是对着在下而来呢?” 


                              IP属地:黑龙江24楼2011-05-13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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