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曾轶可。
黑暗落在她的身上。
她安静无比，像沉默的精灵，散发着淡淡愁绪。
王栎鑫看着她有些歪斜的身影不自觉地伸手搂住曾轶可瘦瘦的身影。
那身影，不是幻觉，他的思念，不是凭白无故。
曾轶可的发梢湿透粘腻，王栎鑫把手轻轻地触摸上去抚平。
“可可。”他低低地唤着，只需一个拥抱，他不要任何回答，只需一个拥抱。
“王栎鑫。”她软软的声音被她同样压低，“对不起，我骗你。”
他没有生气，只是点点头，再点头，然后把她更深地揽进怀里。
“我明白。”他抿唇，轻轻地放开她拉她进来。
“可可，你一定有你的原则。”他淡淡地对着她像是做错事的表情。
曾轶可就这么仰脸望着他，他陡峭的眉峰，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
还有。额前耷拉下来的头发。
那一刻，她想到的只是哭，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脾气有如此的改变。
他敛去了玩笑的话语，敛去了斥责，敛去了对她的教训。
那一刻她鼓足勇气想说出实情，无奈两行泪落，只剩啜泣。
如梗刺在喉，支吾不前。


奕可~~

姜潮呆呆地靠着窗户。
寂静地听着断断续续的雨声。
手机上按下的号码一个又一个，终于完成。
却在最后没有勇气按下呼叫。
他又把数字一个个消去，踌躇后又再次一个个拼上、
终于接通，简单的铃声，清新悦耳。

啊哦。

曾轶可把手机掏出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王栎鑫静静地看着她故意没有说话。
“轶可。”那边的姜潮轻声地说，生怕是吵到她。
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开了声：“有事？”
其实她明白得很，那个男人的那份心思。
不过是要自己跟他局促一室之内，真想不明白那会有什么快感。
只是她更无力去直接斥驳他，与其要自己说出，还不如让他自己醒悟。
姜潮想了一会儿，他快步走进曾轶可的卧室，开灯。
单手整理起曾轶可的衣物，放进行李箱里。
“请等等。”他似乞求地说，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有事。”想起姜潮那张脸，曾轶可的心里就像压上了一块石头。
逃脱不了的压抑感。
只想摆脱。
“请等...”姜潮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箱子里急忙抓着手机叫道。
“可可，我只想你回来，就最后一个晚上，请你回来。”姜潮哀求似，语气像窗外的雨水一点点渗透曾轶可的心，慎得慌。
最后，一个晚上。
莫非。
她赶紧挂下手机，心脏狂乱地跳着，无法停息。
王栎鑫看着她，带着几分不解。
曾轶可低下头思量了一会儿，踌躇不定时胃里突然涌上不好受的感觉来，作呕。
姜潮那张丑恶的嘴脸。
“可可？”王栎鑫拍拍她，“是不是在外边偷吃了什么不卫生的东西？”
他转身给她倒了水，不过她没喝，只是推开。
只是转身开门，只是想逃避。
只是一路跑下去离开他的温暖。
只是一路离开，最后蜷缩在墙角把牛奶吐干净。
一想到姜潮，就那么恶心。
曾轶可安慰着自己，一只手抚着胸口。
或，只是逃避，只是隐瞒。


姜潮放下手机。
静静地嗅着房间里她残存的味道。
他蹲下身躯，想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
等她回来，他要对她说，还你自由，我们还能否是朋友。
他默默地想着，手指抓着拉链徐徐地滑过，却被一张纸卡住。
是什么？他好奇地伸手拉住那一角纸片，扯出来，却是一张中规中矩的单子。
化验单。
他颤抖着，目光再向下滑去，滑去。
直到最后闭上眼睛。
姜潮站起来到窗边去，一次次撕碎。
转身定定地看着门外，他终于知道这一切的原因。


曾轶可面容憔悴地打开门踏进去。
姜潮端了盘子，盘子上有两块面包。
“可可，要不要吃点夜宵。”他抬眼问她。
好奇怪，她看着他，目光里都是残存的警醒，最后摇头。
“我想睡觉。”她回答他，转身走向房间。
“当然！”姜潮突然拉高声音，“我想你并不会吃这个。”
他带着些愤恨走到冰箱去拿了瓶杨梅汁出来，“我想你会喜欢这个。”
曾轶可回头看着他有些得意的表情心里一阵惊慌。
“神经病，你什么意思！”她心虚地望着他。
姜潮没有回答，只是走去把杨梅汁塞到她手里去。
“拿去喝吧。”他随意地念了句，转身坐到沙发上。
曾轶可凝视着他有些苍白的表情，把手里的瓶子放到茶几上走进了房间。
她低头，猛然发现行李箱像是被动过，霎时间，好像明白一切已经被揭穿。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恼怒，“姜潮！”
“恭候着您。”姜潮已经走到门边靠下。
“你动了我东西？谁准你进来的！”她嘶哑着说道。
“这是我的家。”姜潮满不在意地笑笑，“可可，不要再怪罪我了、”
曾轶可只是怒视着他，骤地，脸上的愤怒变成了哀愁。
她舒了口气，似是解脱般坐到床沿上，她说：“终于，不用再装了、”


王栎鑫竟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人儿消失地如此彻底。
这么大的变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躯，那么僵硬，笔直地像塑像戳在地上。
烟圈一个个吐出来，火机打开，小小的火苗窜上来，摇曳着却不熄灭。
直到手指被灼伤，发烫，无法支持。
才抹了药膏但还是起了水泡。
暗夜中，时间一分一秒流过耳畔，细微的触感，淡淡的回响，静静地聆听。
落地窗敞开，风刮进来，雨一直下，风一直刮。
思念带着牵挂，冥冥间似恍然般。
额前丝丝缕缕的头发，额前汗水密密麻麻。
陡然发现这是逃不出的禁锢，逃不出的路途。
王栎鑫不明白是什么做错了。
似乎这一切与一开始都本末倒置，原来是他对她心不在焉。
现在，是她表现得那么随便。
火星丝丝点点，被烧灼的烟丝淡淡的香。
一口无谓的烟雾，透出漫天的感伤，曾轶可，你到底为什么。
他试着去包容，却始终无法释怀。


江映蓉打开电脑，上了微博。
网路上的世界还是想象中的无聊。
看不透对面的那个人是否是真实，看不清举着灯牌的人是否真的喜爱。
看透。
留言千千万，不给回复，无一例外。
她打开窗口看见他有些忧郁的笑颜，心微微地酸涩。
那一声“姐生日快乐”陈腐得无法发憷，竟换不起一点的回忆。
也许他的喜欢正违背了她的喜欢。
多少人的梦里有她的身影。
徘徊，彷徨。
这一声姐，隔阂天差地别。
她转身拿起手机，给那个弟弟，另一个更亲近的弟弟发短信。
那便是姜潮。

回到自己的卧室，姜潮发现手机收到了一条问候短信。
他没有想起什么，只是在心的深处窥探到了一抹期望。
目光里划过去的一个姐字，像鱼刺，硌痛心脏。
姜潮按亮昏黄的灯，想到江映蓉是曾轶可的姐妹，又那么成熟，他动摇，把事情说出去。
彻夜未眠，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切即将被传出去，即将被侵害。
那边的江映蓉，那么不可置信地一遍遍浏览短信，一个字一个字仔细阅读。
陡然间，心紧紧一缩。
姜潮辗转难眠，风是暖暖的，人是冷冷的。

灯为谁点，脂为谁添。
一副柔美的容颜谁看着心殇。
谁又懂溃烂的匮乏。
曾轶可突然伸手抓住姜潮的手腕。
“姜潮，我想回去。回去说点事。好吗、”
车子一个急刹车，停稳在路边。
太多的理由无法再添。
“姜潮。我想请你帮个忙。”

王栎鑫打开门，江映蓉僵硬地站在门外。
揉揉眼睛，装出慵懒地看着她，“姐，有事儿吗、”
江映蓉的表情僵硬，口齿不清。
她把身后的塑料袋提到前边来，说是给王栎鑫带了早餐。
“谢姐，姐进来坐吧。”王栎鑫招招手，把江映蓉迎进来。
江映蓉退了鞋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把袋子搁在桌上。
“栎鑫。”她转身看着他消瘦的身影咽了咽口水，踌躇着说与不说。
这个时候门“咔”地一声开了。
曾轶可和姜潮就那么冷静地站在门口。
她这么瘦弱，似乎瘦了好多，只剩皮包骨头。
她额前耷拉下来的刘海盖住了她半只眼睛，那么忧郁。
姜潮就这么意气风发地站在她身边，不似她的那般堕落。
江映蓉那么惊奇地看着门外，一刹那对上姜潮的眼睛，那么慌乱。

曾轶可深深地呼吸一口，握紧了拳头。
她看到了江映蓉在里边也没打算收敛。
索性说出全部。
王栎鑫睁大眼睛看着曾轶可那般不自然的神态。
再看姜潮那样的表情，心里掠过不好的触感。
“王栎鑫。”曾轶可把额前的头发拢到耳朵后去，抿唇的笑那么释然。
“我们...”她将说未说，还是一鼓作气，“我们分手吧，我这次回来就是和你分手的。”
她闭着眼睛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以还差一味嘶声竭力。
他像是当头棒喝，只知道去拉住她纤细的手臂。
“可？你怎么了。”他奇怪地问她。
只是任由她甩开他的手指。
“我说过了。”她故作镇定地说着。
江映蓉看着姜潮脸上闪过的只有不自在，似乎明白似乎懵懂。
“可可。你跟栎鑫不是好好的吗、”不是有了孩子吗，分手这一出何来，江映蓉不解。
“我说过了。”曾轶可的声音颤抖起来，“以后我们是好同事了。”
王栎鑫用那么严肃的眼光看着她，难道曾轶可你想不起来了吗？
一趟才几天的离家就成这样了吗？
“曾轶可，这种玩笑开不起，朋友都没有了吗？”他不死心地追问。
他不信，坚决不信。
曾轶可强行露出一个微笑来，仰脸看着姜潮。
姜潮伸手推开王栎鑫。
“实话告诉你吧，轶可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她有我的孩子。”姜潮狞笑着伸手搂过曾轶可。
“你不用担心了，只不过请你赶紧出好你的专辑，发好你的写真，不要比我早出道却比不过我的实力。”姜潮撇过头看着曾轶可点点头，只是微笑。
王栎鑫的眉头紧紧地纠结着。
终于最后松开。
叹了口气。
“姜潮确实帅，”王栎鑫喃喃地念了几遍，“比我好看。”
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片空白。
江映蓉的态度更难捉摸，不是说是王栎鑫的孩子吗。
“我们走吧姜潮。”曾轶可拉住姜潮的手腕，一把把手里的钥匙扔了出去。
“王栎鑫，好好出专辑。”临走之前，她还是这么祝福他。
这语气，就像他们曾经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只不过现在曾轶可的这语气，只能勾起王栎鑫的怀恋。
转身离去，泪悄然滑落，滴在姜潮的手腕上，滚烫。
江映蓉一咬牙走了出去，不知哪来的动力，她从背后默默一推，曾轶可失去了重心。
姜潮看着曾轶可的膝盖弯下去，人从楼梯上跌落下去，却伸手拉住了空气而已。
王栎鑫冲出去想扶起她，却慢一步看着姜潮跑去扶起她柔弱的身躯。
陡然间殷红的鲜血从她的两腿间潺潺而出。
他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停住了脚步。
曾轶可懵懂间微微睁开的眼只对上江映蓉手足无措的表情。
她笑，当血填满她的所有思绪，她也只笑，声音像化茧将要飞走的蝶：“对不起我不小心。”


“嗯。”曾轶可再睁开眼睛是躺在姜潮的家里，从嘴里只能发出柔弱的呻吟。
“轶可，你好些了吗、”姜潮的双目里都是欣喜。
曾轶可的目光上下扫过姜潮的身躯，他的衣襟上还是血迹。
她明白了。
她轻轻地抿着唇，许久才积蓄了一句话的力气：“姜潮，我睡了好几天了吗？”
姜潮只是咧嘴笑笑，倒了杯水端到床边。
“你以为你是在演家庭伦理情景剧吗？”他打趣地摸摸曾轶可的脑袋，“要喝点水吗、”
曾轶可摇摇头， 把水推回给姜潮。
她白皙小巧的手掌轻轻地落到她的肚子上。
肚子干瘪，好像好些天没有吃饭了。
不经意间泪水就掉下来了，殷红的色彩似乎还停留在脑海。
曾轶可只是上下轻抚着，一下一下，像是对宝宝的疼爱。
可她早就知道，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她也不忍去问姜潮，不想提起。
也许这样也好。
姜潮的眉目里透出淡淡的忧伤，但还是佯装出快乐的样子。
“可可是饿吗？那你的好朋友姜潮大帅哥要给你做点什么吃呢。”他细心地蹲下去观察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纯粹的感伤。
“不，我不饿。”曾轶可把头低下去不敢看他。
姜潮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握住曾轶可的双手，冰冰冷冷。
“可可，振作点。”他通晓一切，但却什么都不说。
曾轶可才敢抬眼看他、
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