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被叫到的独孤宇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整个蜀山上下，敢用这种恶心死人的声音叫他“师兄”的只有一个人。
“何事？”
若是别人，他只消瞪一眼，那人就有好远躲好远了，只有对这个看着长大的师弟，他什么办法都没有。
心中暗叹，脸色依旧淡然，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今夜山下会有庙会，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司徒钟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又是一年过去了。
每年的除夕，蜀山的俗家弟子都会回家同亲人相聚，唯有他们二人，虽是俗家弟子，在这世上却已是孑然一身。忘了从哪一年起，师弟开始缠着他去看大年初一的庙会，这也成了提醒他一年又过去的日子。
自己已经到了而立之年，而这个小十岁的师弟，整日却还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模样，让自己担心。
“师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多花点功夫在正经事上面，你的能力我是了解的，不要荒废了时间。”
看到司徒钟眼中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心脏猛地一紧，想像以前那样，拍拍他的头，说“那走吧”，但是身为师兄的责任，让他硬生生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我以为……这已经是惯例了。就像大家除夕都会回家吃团圆饭一样，原来……只有我这么以为。”
“师弟……”
他心头已经有了一丝悔意，司徒钟却扯出一个让他更为心疼的笑。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是了。打扰到师兄真是抱歉了。”
看着跑远的身影，独孤宇云明知只是自我安慰，还是对自己说——他会理解的吧。
是夜，独孤宇云坐在案几前，手捧书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窗口正对着司徒钟房间的窗子，平素看着从那边透出的光亮，心总能安定下来，今夜，那儿始终没有亮起。
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灯火依旧没有被人点亮。
他真的一个人去了吗，都下雨了怎么还没回，他会不会淋到雨，会不会生病？
师弟只是害怕寂寞吧。平常还不会特别在意，若是这种万家灯火的节日，孤单的感觉，一下子就被放大了好多倍。
他第一次觉得，夜，是这么难熬，这么长。
寅时，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向练武场，却见等了一夜的人，迈着轻快的步子出现在自己前方。一时间，难抑心头的怒火，他不由分说地将司徒钟拖到一旁的树下，厉声逼问。
“你去哪玩了一夜，你知不知道我……算了。”
“我早早就睡了啊，昨夜下雨，谁会出去。”
看着司徒钟那副无所谓的态度，独孤宇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没淋到雨就还是别计较了吧。
看他走远了，司徒钟才把忍了好久的那个喷嚏打了出来。
昨夜在山门等了一夜，淋了一夜，果然还是着凉了。去向管药的师兄讨点药，再去补个觉吧。
独孤宇云回想着刚刚的对话，似乎哪里不大对劲——对了，昨夜子时才开始下的雨，下了一个多时辰就停了，地上也没有水迹，如果司徒钟如他所说早早睡了，那怎么知道夜里下过雨。
回头，人已经不见踪影。
“司徒钟！！！！”
已经躺在床上即将会周公的司徒钟，抱着被子又翻了个身。
“吵死了。”
这是独孤宇云与司徒钟，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