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强烈的光线刺痛双目,费力地抬起左手,却牵动了左肩的伤,针扎般痛得他呲牙。恢复了少许清明,曹蛮兀自喃喃道,“还活着。”
在眼睛适应强光前,强烈的颠簸感与马蹄发出的“特特”声首先让他明白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待得转瞬睁眼,果不其然。只是车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大着肚子的美丽女子正坐在他对面。
应该说些什么,至少也该道个谢。曹蛮心里如是想着。可话刚到嘴边,坐在对面的端庄女子先开了口“他终于醒了。”明显不是对他说的。伴随苍劲的马蹄声耳畔传入男人低沉冷漠的嗓音“能走了吗?”“嗯。”本能地应声,曹蛮努力用右手支起身子,可惜失血过多四肢无力,试了几次都是徒劳,眼前一阵晕眩,最终还是瘫软在车上动弹不得。这一串动作便是最终答复。阿蛮颔首低眉,惨白的脸泛出微红,羞赧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个骄傲倔强的小孩。
女人大多心软体贴,尤其是快做母亲的女人。对于曹蛮的羞涩,她嫣然一笑,“就当是为我们未出世孩子积点福。”这是恳求。
“听你的。”男人的体贴唯有面对娇妻才会显现。
“伤好了再走吧。”这话是对曹蛮说的,语调温柔就像慈母在耳畔的轻声呢喃,抗拒不得。想到母亲,一丝哀伤渡上了琉璃色的眸子。那夜发生的一切深深烙在脑海,像挥之不去的梦魇紧紧缠周身,蛊惑他步入仇恨深渊直至难以自拔,直至丧心病狂得和二哥一样。
我会是第二个曹恋吗?阿蛮晃了神。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还穿着一身孝服?但她没多问,作为受过严格礼教的大家闺秀,应当明白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见曹蛮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抬头,女人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了,“我叫颜夕,救你的是我丈夫,他叫侯杰。”
片刻无声的沉寂,“曹蛮。”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的回答,颜夕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亲人一般,这也许是源于她的善解人意。又沉默许久,抿紧的薄唇松开别扭地吐出两个字“谢谢。”稍稍恢复体力,曹蛮想坐起身,他隐忍着左肩的伤痛,低着头,吃力地一手撑着座,靠边慢慢地一点点挪。颜夕想扶他一把,但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于心不忍可又无能为力地在一旁看着。好不容易坐起已是精疲力尽,喘息未定,眼前一花,整个人直往前栽。真狼狈。曹蛮不禁暗骂。很幸运,千钧一发间被拉住了,侯杰拉住的。不幸的是,伤口裂了,白色的绷带沁出暗红的花儿,像朵娇艳似火的秋彼岸,妖艳魅惑。
“阔家大少爷也会落得如此地步。”孝服是麻布的,可里衬都是上好的料子。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少年出自名门大户。不屑的言语对现在的曹蛮而言是极大的侮辱。侯杰将少年扶正却看到一双清亮的眼睛正对着他怒瞪,眼里满满的倔强刚毅,而更多的则是委屈。这是个大少爷,侯杰心里如是想着,同时也为少年清俊出尘的颜倍感惊艳。祸水,不能留。他夹紧马身赶到队伍前端。
刚开始马车上的两人一语不发,颜夕怕曹蛮闷得慌竟想些不开心的事,就开始时不时有一句没一句的絮叨。从她的丈夫侯杰是这支军队的司令,到他们刚打了场胜仗正要去一座新城。再到侯杰希望生个女孩,可她喜欢男孩。
曹蛮坐在对面目依然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
不过白驹过隙,却是物是人非,家已破,人亦亡,只剩他孤单在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还有恨。他想报仇,可是凭什么来对抗曹恋?曹恋夺了曹家多年的基业可谓财大气粗,自己身无分文。凭武力?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他当然知道。
军队停下,到了,思路拉回,他抬头上望,看到石刻的三个字“白坪城”。城门大开里面热闹非凡。军队继续前行。城外的硝烟四起对比城内的欢腾恍若隔世。
马车在一处大宅面前停下,虽然比不上曹宅气派,但规模要大些。曹蛮和颜夕分别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下了车。然后颜夕由侯杰护送。曹蛮被送到一间客房后不久来个位自称赵妈的下人,是颜夕派来照顾他的。还送来了一些换洗衣物,看起来是侯司令的,穿在曹蛮身上不免有些宽大,愈发衬得瘦弱不堪。换衣服的时候,有东西从身上掉下,落在床上,是血凤坠子。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曹蛮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些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应是母亲塞的。
在这里待了有半月,曹蛮的伤大致恢复了,人也丰润多了。这半月里曹蛮想了很多,有关于将来。这伤好了人也该走了,是按照母亲的意思投靠数年未见的舅舅?还是留在这暂得安歇,没准能谋个一官半职,再凭自己的力量夺回曹家。
还是留下吧,曹蛮毕竟年轻对战场有着美好的憧憬与向往。
当日他就去找侯杰了,他要留下。
“留下?就凭你能做什么?”是鄙夷,毫不遮掩的轻蔑。
“我能打。”
“杀过人吗?”
“杀过,两个。”
“我不信。”谁也不会相信细品嫩肉的公子哥杀过人。“你”侯杰随意指了个人,意思很明白,对打,看真本事。“赢了,留下。”
赤姐说过总会有用的,曹蛮胜了,轻而易举。他对着侯杰试探性地细声道;“司令。”侯杰颔首。曹蛮露出了半月来第一个笑颜,圣洁得不沾染一丝污秽,孩子一般,呵,他本来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看到这样纯净的笑,侯杰有些出神。停滞了一两秒后转过身,“叫大哥就可以了。”
“是,大哥。”
侯杰发现他捡回来的是一匹凶猛狼。
强烈的光线刺痛双目,费力地抬起左手,却牵动了左肩的伤,针扎般痛得他呲牙。恢复了少许清明,曹蛮兀自喃喃道,“还活着。”
在眼睛适应强光前,强烈的颠簸感与马蹄发出的“特特”声首先让他明白到自己正躺在马车上。待得转瞬睁眼,果不其然。只是车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大着肚子的美丽女子正坐在他对面。
应该说些什么,至少也该道个谢。曹蛮心里如是想着。可话刚到嘴边,坐在对面的端庄女子先开了口“他终于醒了。”明显不是对他说的。伴随苍劲的马蹄声耳畔传入男人低沉冷漠的嗓音“能走了吗?”“嗯。”本能地应声,曹蛮努力用右手支起身子,可惜失血过多四肢无力,试了几次都是徒劳,眼前一阵晕眩,最终还是瘫软在车上动弹不得。这一串动作便是最终答复。阿蛮颔首低眉,惨白的脸泛出微红,羞赧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个骄傲倔强的小孩。
女人大多心软体贴,尤其是快做母亲的女人。对于曹蛮的羞涩,她嫣然一笑,“就当是为我们未出世孩子积点福。”这是恳求。
“听你的。”男人的体贴唯有面对娇妻才会显现。
“伤好了再走吧。”这话是对曹蛮说的,语调温柔就像慈母在耳畔的轻声呢喃,抗拒不得。想到母亲,一丝哀伤渡上了琉璃色的眸子。那夜发生的一切深深烙在脑海,像挥之不去的梦魇紧紧缠周身,蛊惑他步入仇恨深渊直至难以自拔,直至丧心病狂得和二哥一样。
我会是第二个曹恋吗?阿蛮晃了神。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还穿着一身孝服?但她没多问,作为受过严格礼教的大家闺秀,应当明白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见曹蛮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抬头,女人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了,“我叫颜夕,救你的是我丈夫,他叫侯杰。”
片刻无声的沉寂,“曹蛮。”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的回答,颜夕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亲人一般,这也许是源于她的善解人意。又沉默许久,抿紧的薄唇松开别扭地吐出两个字“谢谢。”稍稍恢复体力,曹蛮想坐起身,他隐忍着左肩的伤痛,低着头,吃力地一手撑着座,靠边慢慢地一点点挪。颜夕想扶他一把,但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于心不忍可又无能为力地在一旁看着。好不容易坐起已是精疲力尽,喘息未定,眼前一花,整个人直往前栽。真狼狈。曹蛮不禁暗骂。很幸运,千钧一发间被拉住了,侯杰拉住的。不幸的是,伤口裂了,白色的绷带沁出暗红的花儿,像朵娇艳似火的秋彼岸,妖艳魅惑。
“阔家大少爷也会落得如此地步。”孝服是麻布的,可里衬都是上好的料子。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少年出自名门大户。不屑的言语对现在的曹蛮而言是极大的侮辱。侯杰将少年扶正却看到一双清亮的眼睛正对着他怒瞪,眼里满满的倔强刚毅,而更多的则是委屈。这是个大少爷,侯杰心里如是想着,同时也为少年清俊出尘的颜倍感惊艳。祸水,不能留。他夹紧马身赶到队伍前端。
刚开始马车上的两人一语不发,颜夕怕曹蛮闷得慌竟想些不开心的事,就开始时不时有一句没一句的絮叨。从她的丈夫侯杰是这支军队的司令,到他们刚打了场胜仗正要去一座新城。再到侯杰希望生个女孩,可她喜欢男孩。
曹蛮坐在对面目依然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
不过白驹过隙,却是物是人非,家已破,人亦亡,只剩他孤单在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还有恨。他想报仇,可是凭什么来对抗曹恋?曹恋夺了曹家多年的基业可谓财大气粗,自己身无分文。凭武力?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他当然知道。
军队停下,到了,思路拉回,他抬头上望,看到石刻的三个字“白坪城”。城门大开里面热闹非凡。军队继续前行。城外的硝烟四起对比城内的欢腾恍若隔世。
马车在一处大宅面前停下,虽然比不上曹宅气派,但规模要大些。曹蛮和颜夕分别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下了车。然后颜夕由侯杰护送。曹蛮被送到一间客房后不久来个位自称赵妈的下人,是颜夕派来照顾他的。还送来了一些换洗衣物,看起来是侯司令的,穿在曹蛮身上不免有些宽大,愈发衬得瘦弱不堪。换衣服的时候,有东西从身上掉下,落在床上,是血凤坠子。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曹蛮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些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应是母亲塞的。
在这里待了有半月,曹蛮的伤大致恢复了,人也丰润多了。这半月里曹蛮想了很多,有关于将来。这伤好了人也该走了,是按照母亲的意思投靠数年未见的舅舅?还是留在这暂得安歇,没准能谋个一官半职,再凭自己的力量夺回曹家。
还是留下吧,曹蛮毕竟年轻对战场有着美好的憧憬与向往。
当日他就去找侯杰了,他要留下。
“留下?就凭你能做什么?”是鄙夷,毫不遮掩的轻蔑。
“我能打。”
“杀过人吗?”
“杀过,两个。”
“我不信。”谁也不会相信细品嫩肉的公子哥杀过人。“你”侯杰随意指了个人,意思很明白,对打,看真本事。“赢了,留下。”
赤姐说过总会有用的,曹蛮胜了,轻而易举。他对着侯杰试探性地细声道;“司令。”侯杰颔首。曹蛮露出了半月来第一个笑颜,圣洁得不沾染一丝污秽,孩子一般,呵,他本来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看到这样纯净的笑,侯杰有些出神。停滞了一两秒后转过身,“叫大哥就可以了。”
“是,大哥。”
侯杰发现他捡回来的是一匹凶猛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