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雨的时候,红玉撑起骨伞,安静的移至紫胤真人身侧。
那人只侧身看了一眼,抬手将红玉伸出的手臂推回,那伞便跟着回了过去,红玉只是笑,收了伞,一步步的,仍是跟随。
“女子是不便淋雨的。”那人的声音总是那般清冷,和着雨声,听起来便有些不同,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虽是不大,却仍是淋湿了衣衫。
“主人多虑,红玉自是不畏寒的。”
那时,她已认那人为自己的主人,记不清经过多少光年,天上地下,仅此一人。
二
原本是想着要和晓莲一起去寻紫胤道长的,可真去了,却只有红玉一人,独自站在天墉城的山门前,静静的等待着那人。
“女施主,执剑长老三个月前便下山去了,您若不急,不妨在山下等一等,长老约是该回来了。”
身着紫白道袍的男弟子握拳行礼,一双眼睛却止不住的打量红玉,他原本上山不久,便是听说天墉城新任的执剑长老乃天下御剑第一人,遂不远千里慕名而来,谁知好容易投身天墉门下,没过几日,执剑长老便外出游历,惹得弟子们好不甘愿,一些女弟子更是为此和掌门哭诉起来。
本以为执剑长老修得仙身,定是不近女色的,如今见着红玉一袭红衣,偏又如此豪放,男弟子垂着头,一时眼神乱飘,总不知放在哪儿好。
“既如此,劳烦公子了。”红玉欠了身,微微行礼,活了太久,他人只消一个眼神,自己便能猜出那人在想什么,回身步入阵法,一阵流光后,便回到了先前投宿的白帝城。
红玉想,她总有些不甘的,行至客栈的路上,小食店外架起了竹柄,老板将新出炉的糖葫芦一串串的插上,红玉看着那一串串红的发腻的物什,便想起,约是在一年前,身边还有小小的姑娘跟着她,需要她,安慰她,喜欢她。
“不过一年罢了。”
仔细算来,晓莲真正离开她的日子,也不过才半年而已,比起那一梦过千年的轮回流转,这时间,委实细如牛毛。
可她到底还是难过了,在终于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红玉看着当空悬起的明月,默默的垂下惯于骄傲的头。
三
得以相见时,紫胤才知道,原来很多事情,都在他不经意间错过了。
他本是下山寻觅铸剑灵石的,自白帝城起,一路步行向东寻至琴川,复至安陆时,放才想起约是几个月前,安陆犯了癔病,死了很多人,天墉城弟子不通药理,只得在城主的请求下于城外筑起结界,以防癔病外流。
他想起那一身红妆的剑灵,还有怯生生的向他道谢的小女孩,心思一转,人便停在那户门前,敲了许久,却被左邻告知,癔病爆发没几日,那小孩子便没了踪影,怕是家人为躲避癔病,举家搬走了。
“红玉虽知癔病不可治,若是外流更会殃及无辜……但心中总是不甘愿如此……没想到,终是拼不过天命,反倒让晓莲……客死异乡……”
那大约是紫胤全部的记忆中,红衣剑灵仅有的一次哭诉,尽管红玉并未落下泪来,只是那心中的愤懑,却仿佛将她额上的红色纹印都烧了起来,直让自以为看惯生死的紫胤,也仿佛承受不住般,心中失却了什么。
“道长于晓莲有恩,自道长离开后,晓莲也曾说过想要来天墉拜访……这也算,红玉能为虞家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沉默良久后,紫胤缓声问道,“你,可有何打算?”
红玉怔了半晌,自袖中取出双剑,旋即端跪于地上,双剑挚于紫胤面前,红光流转千年仍旧不灭,她想,她终是轻看了姒父先生的话,与千年守护中抽离的她,终是承受不住这无一人与自己有牵连的世事。
“红玉,谨愿奉上真名,为紫胤道长所有,即为剑灵,剑不毁,灵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