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旧文搬运/源庚】好朋友

进门后金希澈气呼呼地靠在床头，金钟云有点尴尬地依床脚坐下没话找话。“哥，始源明天一定会跟你道歉的。”
金希澈撇了他一眼：“你到底拿了他多少工资？”
金钟云严肃起来。“他是我哥们。”
金希澈坐起来，伸手就在钟云的脑袋上呼噜了一把：“你哥们？你脑袋坏了，认匹马当哥们，还是疯的。”
金钟云刚想反驳，希澈的电话响，接起来是叫他出去吃饭的，他跳起来收拾自己，一边把两个弟弟往外赶。拉架二人组于是又回到了客厅，房间里已经没人了，韩庚的房门关着，于是基范对钟云使了个眼色，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小声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
钟云露出一个标准的甜美微笑：“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是来找韩庚哥去练习的，进来希澈哥和始源已经干上了，韩庚哥死架着，不然……”，他停了半秒，摊开双手作出个完蛋的姿势。“不然，我看始源那个架势，这次肯定得干大发了。”
金基范有点鄙视这种无原则拉架的行为。“你没问啊，我来之前不是已经相安无事了？”
钟云的声音压的更低了，小心翼翼地瞅瞅两扇门：“我进来始源就不闹了，就是希澈哥还没冷静下来，他那个脾气你知道，不吃亏的，要不叫你呢，都跟热油似的快冒烟了，我哪儿有机会问啊。”
刚说到这儿，金希澈从屋里冲出来，整个人已经穿戴整齐，脸上也上了淡妆，出来就大嗓门叫唤：“韩庚，我要走了，你送不送我？”
他一叫韩庚就从屋里出来，挥手说走吧，一切顺利。金希澈问他要不要吻别一下？韩庚猛摇头：“不要，又没人买票。”
金希澈狠狠地狞笑，伸手拉基范：“走，你送我过去。”
金钟云也站起来要跟着走，希澈把他往回推：“你去找始源喝酒，崔始源，你哥们要跟你喝酒。”
崔始源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他倒是设法把两个酒窝重新摆正了地方。“明天晚上我请钟云，还有希澈哥和基范一起。”
金希澈边穿鞋边问他干嘛不请韩庚，韩庚帮他回答。“我明天有事，你们去吧，好好玩。”
崔始源转头看他，韩庚不理他，低头喝水。“始源，我也要出去，你要不先去钟云那儿玩？”
崔始源一声也不吭，走过去握住韩庚的手：“我有地方去。”，说完，他越过金基范，越过金希澈，第一个走出房门。金钟云看看韩庚又看看门外，韩庚继续喝水，金钟云叹口气，朝屋外追过去。
希澈问韩庚：“要不基范留下来陪你？”
韩庚昂起头：“陪我干吗？”
他这么说，谁也没法再说什么，于是，就都走了。

17（下）
韩庚关好门，一个人坐回沙发边喝水，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喝水这件重要的事情上，以至于他很长时间后才发现手机在响，实际上，它已经响了好一会了，现在他可没工夫管什么电话，他得喝水。熟悉的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回荡，终于，那小机器尖尖地抗议一声后，世界安静了。他发现自己的胃前所未有的沉重，几乎可以隔着肚皮描绘出它的形状来！他用左手撑着桌角站起来，捧着肚子从客厅的一边晃到另一边，水在肚子里哐里哐铛地摇晃，像个坏了零件的古旧闹钟。他最后决定去厕所把那些水再吐出来，在厕所的镜子里他看到了自己，一个捧着沉重胃袋的严肃的年轻人，眼睛有点红，很多的水从那里向外流，沿着饱满的脸颊，划过长长的颈子，最后消失在家常穿的旧T恤里。
镜子里的韩庚伸手触摸自己的脸，软软的手指落在闭合的眼皮上，然后慢慢地顺着湿润的痕迹向下，像是从脸上剥落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巾，当他再次睁开眼睛面对自己时，那个严肃的年轻人不见了，他对着自己的面孔放肆地流泪，一边哭一边打开水管洗脸，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断断续续的哭声，他把自己的头埋进水管下面，这样，就连眼泪也看不到了。
他不能哭，他需要这些眼泪留在他的身体里，混在他的血液里，这样，当他懦弱时，至少有些东西可以用来填补伤口，哪怕用来安慰伤痛的，就是伤痛本身。
他不能哭，哭泣是原谅的开始，他犯了错，这个错误像钉子一样嵌在他的肉里令他痛苦，如果放声大哭，也许能暂时不那么疼？可他必须疼，疼着，才不会再犯错。
崔始源跟他分手时他没哭，在电话里说分开吧，还是分开的好，虽然难过，但悲伤却朦朦胧胧的仿佛只是做了个噩梦，第二天，他又见到他，在一起唱歌跳舞表演节目，他离他那么近，他的目光像春天的柳絮一样粘在他秀气的脸上，虽然不再有热乎乎的耳语，虽然不再有火辣辣的拥抱，但他还在他身边，也许一觉醒来，他就又站在那里等着他了。

被人点着名字说闲话他更没哭，有人骂说明有人妒嫉，有人妒嫉那是好事，虽然有些气愤，可十来岁就在圈里谋生的人几句闲话他还真不在乎，这时候，谁哭，谁就输了。
公司选了两个新的成员，一个中国人、一个华人，韩庚知道，他能回家了，能回到自己的舞台上，那里，没人说你只能上三个台，没人说他听不懂的笑话，那里，是他张开膀子飞翔的天空。韩庚还知道，公司不放心他，也许因为他在中国的人气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也许因为公司在中国市场的发展确实不顺利？韩国的娱乐业虽然对中国市场虎视眈眈，却始终无法涉足主流媒体，除了一两个地方台外，韩国的艺人不管有没有人气，在中国市场虽然得到了国内没有享受到的“明星待遇”，真正赚钱的市场如CCTV的广告、大制作的电影、年度重头戏的连续剧等等，鲜少有内地公司愿意跟韩国公司合作。要明星效应，人家更愿意找港台的，没有语言障碍是一重、“一个中国”是另一重，不管台湾的明星心里有多“独”，不管香港的明星中国话有多“屎”，总是一家人，只要别在面上烦白痴让人民抓现行，大家一起赚人民币，多好。中国人不管南方北方，统一管韩国人叫“棒子”，不待见这个喜欢自己给自己戴高帽子的国家，讨厌他们吃狗、讨厌他们见着什么都说“那是我家的”，讨厌他们没骨气什么时候都跟在山姆大叔后面反华，这些，韩庚知道，公司也知道。
要放他回中国，虽然开始就是这样规划的，可公司终是不放心一个中国人去帮忙打他们自己实在打不下来的市场。这种时刻，就算崔始源不提，韩庚也会提，先分开，这时候什么事儿都不能有。

崔始源提了，他说的是分开，不是先分开。韩庚的韩语是真不好，他是后来才反过劲来的，崔始源真真正正是TMD混蛋。从十来岁开始，成天成天缠着腻着，抗到少年成了青年，终于软了心肠时，他说分手！韩庚心想我就当摔坑里过了一夜，天亮咱爷们又爬出来好了，洗洗涮涮还是白白净净一条汉子，分手，就分手！他离他远远的，不对眼不说话更不拥抱拉手，观众喜欢WD，公司看着韩庚怎么给他们打中国市场，韩庚于是搭上了金希澈的肩膀。崔始源确实混蛋，不但混蛋他还不讲理，都分手的人，他却能不管不顾说翻脸就翻脸，他能把金希澈搡到墙上去，能把韩庚堵在厨房里说我就见不得你跟别人好。韩庚不生气，他累的不行，他问：“崔始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自私两个字你会不会写？”
崔始源眼儿都不眨：“我不管，你是我的。”
韩庚真想抽他：“你不要我了。”
崔始源把着门，外面有三个韩国人他却用韩语说：“除非我死了。”

18
于是韩庚无话可说，他伸手，他便让他搂进了怀里，那一刻，品不清是什么滋味，有想念，有气愤，有释放，有害怕！是的，他说出“死”字时，韩庚突然就害怕了，这个又高又帅的男人，有脑子够狠心，独独在他面前，是个会说“死”活的孩子。他只好让他抱着，给这个孩子，也给自己多一点点时间，他们说好了分手，他们也能做到，只要，再一下下，一下就好。
剩两人独处时，崔始源撸下自己公寓的钥匙往他手里塞，韩庚背着手攥紧拳头，崔始源就用力扯他的胳膊，摔开他又扑过来。两人静悄悄地你推我搡进了卧室，一来一去都用上了真劲儿，顾不得弄疼谁不弄疼谁，崔始源到底力气大一些，终于用体重把韩庚顶在门上，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把钥匙愣往他的拳头里塞。
韩庚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手背上的血管都爆起来了，挣扎中钥匙尖狠狠地戳在他的手腕上，疼的抽气。崔始源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低下头抵在韩庚的胸口安安静静地哭，虽然一点声音也没有，旧T恤却渐渐湿了。他们听到屋外有电话的声音、开门的声音，沙发被挤压的声音、钟云故意压低的咳嗽还有基范重重地喷气声，韩庚抬起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放在崔始源乌黑的发顶，他说话的声音非常非常的小，每个字，都通过他胸口的震动混合着心跳一并送进对方的身体里。
“硬留下，我也不用。”
他还在流泪，像吻别晚秋最后一朵花儿的蝴蝶那样吻他，韩庚闭了眼，微微向上抬起下巴，一下，就一下下。
“韩庚，你送我不？”是金希澈在叫他，韩庚知道他还在生始源的气，可也是怕他俩独处太久不方便，希澈是个很干脆的人，只要不妨碍到他，他就是个计较少少的好朋友，可如果妨碍到他，他绝对不依不饶。
韩庚推了崔始源一下，把手臂交叉在胸前挡住湿润的痕迹。“走吧，一切顺利。”
然后，他当着大家的面，把崔始源赶走了。
他跟自己说你做的对，拼了这么多年，熬了这么多年，总不能在这事儿上功亏一篑，崔始源是什么人，你招不起他，他也招不起你。

类似的事情，其实有的是，都是青春正茂的年纪，一群魅力四射的小伙子硬生生成天价圈在一块儿，公司又喜欢拿王道这种东西招眼球，假戏真做其实再所难免，大多数，心动或许只有那么一瞬间，过去，就谁也不提过去了；也有傻的……就像他和崔始源现在这样。粉丝王道，可一旦真陷下去，这事儿就是个烂泥滩子，能活活臭死你，别说公司不允许，同性恋这三个字，在哪儿不遭人吐吐沫啊？
至少，他妈，还有崔始源他家……韩庚狠狠地握拳：“我不是！”
手腕上有一处往外渗血色的伤口，刚才让钥匙戳了一下子，后来猛冲凉水就没发现，还是破皮了，幸好抽屉里还有两块创可贴，他刚打开包装，门铃一阵紧似一阵的响，估计是希澈走时把门锁上了？韩庚把创可贴含在嘴吧里，走过去开门。
门并没有锁，李特站在敞开的门口按门铃，看到他湿着脑袋，嘴里还挂块胶布，队长稍微愣了一下：“洗澡？”
韩庚说：“啊，对。”，跟李特说话，他的韩语总是特别黏糊，对方没耐心跟他一字一字地磨，于是先捡要说的说。
“让你赶快去小会议室，怎么不接电话啊！”
韩庚赶紧换衣服，头发来不及吹，随便梳了一下。“哥啊，事情，是什么？”
李特眨眨眼，很亲切用手指戳戳韩庚的肩膀：“中国的活动。”
虽然在韩国的娱乐圈SM公司可以称老大，中国的水有多深，股东们一点谱都没有。跟日本的唱片市场不同，中国的事情似乎总那么悬乎，公司内部对中国市场的消化能力到底有多大也争议多多，在这个盗版猖獗的国家，靠唱片赚钱似乎没那么容易。
韩庚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通过组建一支普通话组合这个决议有多艰难，如果李秀满理事长手里的股票没那么多，如果不是一直观望的崔氏在最后突然倒戈，也许，就不会有SJM了。

他知道的，就是那天下午他顶着湿漉漉的脑袋跟在李特后面进了社长室，这间房间他只进过3次，一次是通知他们出道、一次是他第一次中国行回来、还有一次……是他为了“签证”的事连续快一年不能上节目时，他低着头，像个普通的韩国青年那样问社长好，屋子的主人稍微抬了抬手腕：“坐！”
刚要坐，连接秘书桌的分机亮了亮，社长接起来就说了句都进来。
一共有4个人，都是组合里的成员，最后一个进来的高个子轻轻地关好门，走过来站在正中间大家给他空好的位置，跟其他几个战战兢兢的小伙子比，他的笑容要放松一些，也真实一些。李社长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始源，你们大家都坐下。”
崔始源先请李特坐，然后一边对几个兄弟做出请的姿势一边挨着赵奎贤坐下。社长就开始讲话，他的口才一项很好，动员工作那叫一个到位，几个小伙子被捧上去又按下来再捧上去再按下来总之就是你们去中国好好干，霍出命的干，这是个机会，你们自己的前途，自己争取不争取，在此一搏！
这些话其实相当多余一说。中国的唱片虽然卖的没日本好，但中国的广告和影视剧的机会和质量那谁心里都有数，况且，卖唱片，赚钱的是公司红的是组合，个人要红要发达，还得靠广告和影视剧。
两边都跟明镜似的，你演你的，我演我的，一边说的动情，一边听的激动！最后大家集体站起来深鞠躬说感谢社长感谢公司！6个人都眼泪花花的，其他4个不清楚，有可能是真情到了好戏就有了，李特是真哭，名单里没他，叫他来纯粹为了交待这5个人日后的行程问题；韩庚也是真哭，他真想对着随便哪条大街嚎叫一嗓子：“老子要回家啦！老子终于要回家啦！”
出来时几个弟弟看韩庚的眼光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人家从此也是队长一枚，虽然是分队，可那是香饽饽。崔始源跟在最后看利特挽着韩庚一行5个人走远了，他转身往回走，秘书看到是他，点点头，他就径自去敲门，里面说：进来！

崔始源打开门，他还是满脸的微笑，可现在这笑容同刚才站在屋里那个周到的小伙子却不大相同，他的眼神很温和而不是一味的柔顺，李社长拍拍雪茄盒：“抽烟吗？”
小伙子咧开嘴做了个鬼脸：“叔叔的烟特别有劲，上头！”
李社长仰头笑了笑：“你小子！行。”，他重新调整了一个向前微倾的坐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年轻人：“你怎么说服你爸的？”
崔始源有点腼腆地搓搓手：“说服他什么，让我续约去中国，还是在股东会上支持您？”
李社长说这不是一回事吗？崔始源摇头，摆出后辈该有的样子端端正正地说话。
“父亲和您一样，很看好中国市场！他一直是支持您的。”
李秀满当然不会戳破他，就点头说知己啊，然后让年轻人继续。
“我的合同吗，我是真的很想当个好演员，让全世界的人都记住我的名字！”
李秀满轻轻地鼓掌，然后说我会记得你的话的！崔始源离去后，他叫了他们的经纪人进来。
“在中国，韩庚你要看紧！”
那是当然，在韩国，跳槽是很麻烦的，一旦跟一个公司闹僵，面临的很可能就是全面封杀，这是行业中不成文的规矩！可中国的情况，听说很没秩序。
他深出了一口气，又补充了一个指令。“崔始源，你也要注意，这孩子，有很大的野心。”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的面容僵硬，眼袋沉重的连黑色的玳瑁眼镜都无法遮住。30年前，他一手创立了自己的世界，30年后，他不再年轻，而表演，却从未停止。
一手创立了自己的世界，30年后，他不再年轻，而表演，却从未停止。

那天崔始源没回去练习，他到家时刚刚6点多，父亲还在公司，母亲和妹妹见到他都问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他说你们不是总抱怨我不回家吃饭吗？妈妈很开心，亲自下厨房加菜，妹妹帮忙，虽然有阿姨，崔氏夫妻还是要求女孩子做做家务，用父亲的话说：“以后你至少得在婆婆面前装个样子。”
崔始源陪她俩呆了一会，母亲说你去看电视吧，别在这边晃，他打开电视，有个频道正在播他们的节目，看着看着父亲就回来了，饭还没好，父子俩一起看电视。
“今天李理事找中国活动的成员谈话，动员会。”
父亲点头，拿起遥控器调到财经频道，崔始源继续汇报：“之后他有单独见我，说感谢您在股东会上支持他。”
父亲把遥控器轻轻放下又拿起来：“中国有机会带来大量的人民币现金，SM公司在欧美市场投资后一直无法取得现金收益，如果要维持股价，必须去中国！虽然……”，他停顿了一下，扭头看看女儿和妻子那边，儿子也随着他的目光转头朝那边看了看，两人不约而同压低了声音。
“虽然，我不确定这个所谓的王牌分队一定能在中国取得成功，但中国这个方向是绝对正确的。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一直举棋不定的主要原因。”
崔始源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他的父亲微微地露出一丝笑意：“你说服我的时候可是说‘我一定能成功’啊。”
儿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当然对自己，还有我的队员们很有信心。对了，我们是双队长制，对外宣布的是韩庚。”
提到这个名字时，他并没有什么迟疑，他的父亲也好像忘记了不久前的那次谈话，只说当然，他是中国人吗。崔始源又往父亲身边凑了凑：“您说的对，中国是大势所趋，那个市场很大，潜力十足，而目前国内，没有任何一家公司真正打通中国的渠道，大家接触的只是皮毛。我可能会在那边花费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只要我本人成为了这个渠道，这种能力在整个韩国的娱乐业都是稀缺的资源。”
父亲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轻易暴露你的想法，哪怕对方是你的至亲。”
妹妹高声叫他们吃饭，母亲小声地斥责她说话的礼法不对，崔始源跟在崔氏的一家之主身后走向饭厅，即使在家里，他的父亲也总是衣着规整，肩背挺直。祈祷时崔始源偷偷地改变了一下他的固定内容：他感谢主照顾他的家人，感谢主他的事业进展顺利，感谢主让韩庚继续留在他的身边，阿门。

他可能太贪心了！那天晚上他决定给韩庚打电话，他有满肚子的欣喜要跟他分享，虽然必须低调，可于公于私，现在他俩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利益当前，谁都不会要他们分开的。他简直是得意洋洋地播了电话，那边一接他就迫不及待地喊他的名字：“韩庚，你要奖励我！”
“始源吗？”韩庚的声音比他期待的冷淡，他想他肯定还在生气呢，不要紧，他们要一起去中国，要一起打拼天下，只要好好说，韩庚从来不会真的跟他生气。
“哥，明天请我吃烤鸡肉好不好，还要喝啤酒哦！”
韩庚叹了口气：“我明天没空，到中国有很多好吃的，我们集体去吃。”
崔始源不喜欢集体这两个字，他继续撒娇。“现在就奖励我，我一个。”
韩庚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好，崔始源的脸上就开出了两朵小喇叭花，他抱着电话摇来摇去，傻呵呵地问他手还疼不？韩庚这次答的非常快。
“不疼了，没事。那个，我知道这次能成你功劳最大，明儿我们4个一起请你，就这样说定了。”
电话嘟嘟地响，崔始源瞪着两只大眼睛呆呆地听了好一会，然后气呼呼地按重拨。
“韩庚！”
韩庚倒是好脾气，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人家也不生气。“始源啊，我要睡觉了。”
没容他多说一个字，电话又嘟嘟地响起来，崔始源再打过去，便打不通了。他把手机摔了、把枕头摔了，把桌子上每样摔出去不会吵到家人的东西全摔了，最后，他把自己摔到大大的床上，捶打该死的软不拉踏的床垫！如果是以前，他会直接杀去宿舍逼他出来然后他们别扭生气拳打脚踢最后就好了，只要抱住他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他最后总会说好好，服了你！可那是以前。
现在的崔始源，韩庚只要挂断电话，他就无能为力。崔始源越来越有头脑，越来越有主意，韩庚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无法忍受，同时，无能为力。

19
第二天韩庚真招呼了几个弟弟吃饭，没说专门谢始源这种见外的话，就是在宿舍里，弄了些熟食，韩庚又亲自动手炖了一锅热呼呼的东北垮炖，金利旭打下手，李东海和赵奎贤一起去买的啤酒，金希澈明明晚上有饭局，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硬生生赖着不走。
崔始源那天没怎么喝酒，还是韩庚旁边的位置，他却坐的没以前那么舒服，韩庚会时不时地朝另一边的金希澈靠靠，两人呵呵地傻笑，希澈笑韩庚的韩语，韩庚笑希澈的智商。笑完了，也会转过来照顾身边的把兄弟，始源啊，你吃这个；始源啊，你吃那个。崔始源就吃，除了吃，他也没别的事儿可干。
喝酒时韩庚也照顾他，跟希澈说你别灌始源啊，他不住这儿，开车，危险！金希澈瞪着眼睛威胁人：“哥哥敬你，不喝会倒霉哦！”
崔始源说当然要喝，伸手去干杯，金希澈却被韩庚扯到一边去了。“别灌他！”
他说话的声音比金希澈小，脸上的神情也是淡淡地带着笑容，号称整个SUPERJUNIOR最难搞的希澈公主却放下了杯子，有点委屈有点搞笑地瘪着嘴学韩庚独特含混的发音抱怨：“那谁陪我喝，一个病的一个小的还有一个不靠谱的。”
被指责不靠谱的李东海自己占据了整张沙发扒在上面表演乌龟是怎样喝酒的；小孩金利旭坐姿端正，两颊火红，眼神空荡荡地盯在电视上；赵奎贤加入组合后不久出过一次车祸，大家也为此从来不拉他喝酒，他想喝，就喝几口，不想喝，谁也不会灌他。
韩庚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啊！我这个分队长亲自陪你喝，金希澈哈哈大笑，拍拍自己的大腿说陪酒要有陪酒的样子，坐大爷腿上。
韩庚抡起个空酒瓶装模作样地在他脑袋顶上比划，两人只管闹，谁都没发现崔始源盯着他俩的眼神狠的跟新郎进洞房看到自个媳妇和发小在一窝似的，他也不出声，就看着他们能闹到什么地步。韩庚料理好希澈回头看到始源那眼神整个人都清醒了，觉着再让他这样瞪下去，还得打起来，赶紧拉他。“始源，陪我出去，凉快一下。”
金希澈大声嚷嚷他也要去，韩庚说好啊，下面就你粉丝多，让她们看看公主扮的醉汉好看不好看？金希澈当然没那么傻，他把李东海当坐垫坐在屁股下面，挥手说去，去，赶紧给我走。

屋子外面其实没多少粉丝，早春3月韩国还是正冷的时候，两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把领子竖起来风还是呼呼地往脖子里面灌，崔始源不知道韩庚干嘛叫自己出来，集体活动的时候，韩庚很少拿主意，可要是他决定了什么，从来没得商量。他们缩着脖子把双手交叉在袖子里顶着风像北极探险员一样在寒冷中慢步，然后韩庚停下来，用胳膊肘撞撞崔始源的胳膊。
“车呢，怎么没放在老地方？”
崔始源心想你要找车早说啊！一路痴还满肚子啤酒半夜的你带什么道儿？“在那边呢，哥你反了。”
就重新埋头走路，这次崔始源走前面，直接抵达目的地。虽然车上还是冰凉的，关上门马上就没风了，韩庚把卷在袖子里的手抽出来，拍拍弟弟的肩膀。
“以后在中国，我开车，平时去哪，我给你带路。”
崔始源点头，除了不认路这条外，韩庚开车的技术其实还不错，他想大不了我以后兜里装个GPS呗。把车哄起来，把暖气打开，韩庚扒窗户上往外看看，黑呼呼一片！他一挥手，特交警份地指挥司机：“走！没人。”
司机张圆了嘴巴望着他，韩庚说快走啊，引擎声这么大，你打算停多久？
他话还没说完，TT已经蹿出去了，车子“嘀嘀”地发出警告，两人谁都没想着系安全带。
车子离开宿舍两条街后韩庚才放松下来，从出发起他就一直低着头怕交错的车里万一有熟人，崔始源看了他两次，终于小声说了句：“哥，外面看不进来。”
韩庚默不作声地瞥他一眼，慢慢地坐好。“找个说话的地方去。”
崔始源只管往前开，韩庚自己出会神，TT的隔音很好，气氛很安静，然后崔始源说到了，韩庚抬头看看周围，这家伙果然给自个拉回公寓了。

他也没矫情，既然是说话，哪儿也不比这里方便。下车后崔始源习惯性地伸手揽他的腰，韩庚拍拍他的胳膊：“中国可不能这样走路！”
崔始源问为什么不行？韩庚也解释不清楚。“中国这样看起来很奇怪。”
崔始源说不这样才奇怪，说话的时候手放哪儿？韩庚答应他一会教两个发言专用的姿势，说着就到了，崔始源拿出钥匙来摊在掌心里。
“哥，你来开门。”
韩庚今天脾气特别好，把他当小孩一样哄着。“好啊！”，门里的装饰家具什么的还是跟以前一个样，韩庚熟门熟路地找拖鞋，崔始源站在旁边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两只眼睛却亮晶晶地有了层水气。
“韩庚，你在这儿真好。”
韩庚把鞋子塞进鞋柜里，随口嘟囔着答他：“那当然，希澈和基范经常说这句话，没我宿舍还能住人吗？”，他的韩语本来就有点含混，这句就像是跟煮了3天的红豆粥一般又粘又烂，可崔始源还是听懂了，他不喜欢韩庚在这间屋子里提到那两个人的名字。
“哥是我的。”
韩庚已经去检阅他的马毛地毯了，崔始源追着又声明了一次：“韩庚是我的！”
“是你的队长，头头。”
崔始源大概明白“头头”的意思，他摇手：“不对，你和我，我们商量着来。”
韩庚在地毯上盘腿坐下，示意崔始源坐他对面，两人的架势有点三国煮酒论英雄的神气。“商量着来，大事听你的，小事听我的。”
崔始源想了想，“可以！”，再想想，加一句。“什么是大事，小事？”
韩庚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又温柔又平和。“国家大事，关系到国家的都是大事。其他的，是小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崔始源这次明白了。“什么都听你的？”
韩庚有点害羞，至少他的眼神没刚才那么正直了。“小事吗，都听我的。”
崔始源伸手按在韩庚的肩膀上。“哥，你变坏人了。”
韩庚不坏，韩庚笑起来特好看。崔始源见过这么美的笑脸，很久很久以前，长满青苔的皇城根儿底下，小P孩崔始源遇见了一个笑的特好看的人，他的裤子又破又拽，他的自行车没铃也没闸。很久很久之后，长大了的崔始源和那个人一起坐在首尔的现代公寓里，屁股底下垫着贼他妈贵的马毛毯，他有些恍惚地向多年前那样伸出手：
“韩庚？”
“嗯？”
“我是崔始源！”
韩庚偏着脑袋望了他一会，然后握住他的手上下晃晃。“崔始源。”

他的微笑还跟以前一般样，在崔始源的眼睛里，嫩的像早春第一片儿冒出雪地的小叶子。他俩手握住手，你看我我看你地一块儿想起好多好多过去的事情，偶然说一两句话，中文韩文胶合在一块儿，除了韩庚、除了崔始源，这世上没人听的懂。
不知不觉地，好多好多快乐的、伤心的日子就跟流淌出来的汗水一块蒸发不见啦！崔始源微微一拉，韩庚就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了。
他不动，他也不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吹出的气儿碰破了什么。
过了一小会，韩庚用鼻子哼了一声，另一个人就明白了。“这么快就回去？”
韩庚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挖出来，粉红的脸蛋儿被衣服压出两条胡须一般的皱褶。“再久不好说，你拿上东西，别来回折腾，呆会……”，说到这儿他重重地咬了下嘴唇。“呆会，你睡基范那儿。”
说走就走，他站起来冲去洗脸，崔始源按他交待的拿了点东西，然后问我能不能不睡基范屋？他那老没人，谁都乱躺，怪脏的。
韩庚知道他这方面讲究，说好啊，不然你睡我那儿，我睡基范那儿。
崔始源继续发表不同见解，你脏也不好吧……你的床也挺大的。
韩庚对他眨眨眼：“分手了，分手懂不懂？”
崔始源摇头摆手：“哥，你的韩语太差劲，说什么听不明白。”
韩庚也摇头：“不行，你有点毅力好不好，这什么时候？”
像单调的公路边突然冒出一大片黄橙橙的油菜花儿，崔始源的眼睛“唰”地亮了，韩庚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掉，怎么话不会说呢？这不又给自己装进去了。
“我是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现在是背水一战，啊呀，这个词你没可能懂；我们现在是光阴似箭……这个词好像不太对头？”

崔始源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他的脸上带着暖洋洋的笑容，伸手握住他哥的两只爪子。
“韩庚，我和你，我们一起！”
韩庚开始还摇头，温暖逐渐通过交握的双手传递到了他的胸口，他叹气：“你知道你说什么呢？”
“我们一起，韩国、中国、过去、现在，还有以后。”
韩庚这次没叹气，他盯着崔始源的眼睛问他：“真的？”
“真的！”
握在一起的手轻轻攥了攥，韩庚向前倾身，在他最喜欢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一起，加油吧！”
屋外的风还是向刀子一样利，他们却没来的时候那么怕冷了，路上韩庚掏出手机来看下周的时间安排，一边跟崔始源商量能不能找经纪人哥问问发中国的专辑什么时候开始拍MV？他说他有点担心两个新加的成员和老队员合不来，又说下周国内的采访我们都要去，你千万别让妆发姐姐给你梳背头，中国女孩特嘲笑背头，这是历史问题。也许是放松，也许是累，说着说着，他竟然睡着了。停车他还没醒，歪在车门上安静地像个漏了气儿的玩偶，崔始源扒在耳朵边上小声问：“韩庚，爱我不爱？”
韩庚很不耐烦地嗯了一声，黑暗中，偷偷摸摸地笑。
他什么也不说，他也没再问，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