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白虹贯日
“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愤怒，声音的主人明显已经用尽了耐心。
银发的男孩支起脖子，面前一张买上阴霾的脸隐约爆出了青筋。少年比常人要苍白得多的脸上那双狭长的眼睛毫不犹豫的重新合上，嘟哝了一声便直接整个身子倒在青绿色的软草上，不一会儿银发下边重新传出轻细的鼾声。
被彻底无视的少女抽搐着嘴角，将肩上的黑发拢到身后，赤色的头巾勒紧了她白皙的额头。“下午的课要开始了啊，会迟到的！”
漫长的沉默过后身下传来不太清醒而且明显不耐烦的建议，“下午的课麻烦死了，干脆直接逃课，去流魂街逛……”
“不行！”——在少年的话还未说完之前的坚决否定。“就算是每次都考第一的高材生像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总是这样的话……”
“……你会被取消五番队的内定的。”——本来是打算这样说的少女表情冻结在空中，长大了浅灰色眸子的同时，说出一般的话就这样滞在了唇边。
躺在亮绿色草地上的银发少年此时侧过面孔，张开眼睛望向斜上方一张一阖的嘴。少年的瞳孔轮廓清晰，像是嵌入了天空一般的眸子如同镶在绿萍上的另一个空间，在有意无意之间引诱着所有人踏入其中。
愣住了的少女就那样讲要说的话彻底忘掉了。于是少年重新将头埋到草坪里，蚕丝一般细软的短发打着卷盖在绿色的纤维上，然后女孩便听到拉开嘴角的，类似嘲讽的一般声音从身下传来：“你只是害怕被老师骂吧……”
在少女从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来外加深吸一口气的这两秒钟，少年灵巧的翻了个身，用最保险的姿态护住他的耳朵，于是哪怕是火山爆发的轰鸣声，男孩也无法听见了。
“结果还不是逃课啦？”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身着蓝色裙裤的瘦小男孩打着哈欠，回头望望拖着沉重脚步与不幸阴霾的少女缓慢的飘过来。
“呐呐，木村苍荨——”总是眯着眼睛的少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被唤作“苍荨”的少女抬起头，脸上写满了诅咒和怨念的产物。“逃一节课又不会死。”少年抽搐着嘴角将视线从鬼上身了一般的女孩脸上移开。
“我又不是你……”苍荨斜着眼睛，将怨念转移到道旁某棵小草上，“我又不是你市丸银，‘随随便便’就能每门全分。我没那个天分，每次考试都的拼命才能过啊。”女孩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喃喃道，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顺势紧了紧红色的头巾。
“那为什么还有当死神——既然没有天分？”自顾自地走在前面的叫“银”的少年没有注意到女孩的低落，顺着她的回答问道。
“因为有朋友……变成了虚。”夹杂着类似寂寥一般的感情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只有那么一瞬，编辑而恢复了往常的音量。“不过，说不定他已经成佛了。”女孩像是在个自己打气一般握了握拳，却没有注意到挑转过来的目光，埋头陷入她的回忆。
说起来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也曾试图找过他，但始终没有结果。流魂街毕竟是太大了木村苍荨一想到那不知该用何种面积单位会比较合适的广阔地域就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唯一感到宽心的地方，就是思念和寻找的过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算是很……
“发什么呆呢？”被苍白肤色隐住的嘴角增加了微妙的弧度，用类似陈述句的语气说道，在适当的时机打断了苍荨的思路。
女孩一惊，掩饰着“啊哈哈哈”的笑着抓头，为了转移话题而将刚才的问他重新抛给少年——“那银呢，为什么要成为死神？”
市丸银眼角的弧度细微的变换了——女孩像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般收起笑容。
“嘛，谁知道呢？”苍荨吸了吸鼻子，知道面前的人在说谎却依旧不动声色。
（可以让我看看吗？关于你——）
木村苍荨在心里问着此时僵在不远处低头微笑的少年。结果当然是得不到回答。于是便自作主张的把那当做是默认，随即向他伸出手去。
指尖擦过银色的发丝触到他的额头，一阵眩晕沿着肌肤涌向她的眉心。影响翻腾着掠过神经，抽着筋脉一般的痛感过后，侵袭而来的是卷着巨大的悲伤的荒洪，铺天盖地的漫入她的发根和血液，苦涩冰冷的水底，已经快要无法呼吸。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在男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望向她之前，少女的右手已如触了点一般缩了回来。浅灰色的眸子定定的滞在眼眶中，瞳孔缓慢的张开。
脑海中少年披着死霸装站在风雪中的影像来回播放着，病态般苍白的颊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恍如盛开的曼珠沙华。蝉翼般的薄唇轻启，空灵如玉石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那样，乱菊就不会哭了。”
浅灰色的眸，被温热的雾气蒙上了一层膜。
晶莹的液体一行一行的坠下来，如同断不了的河流一般喷涌而出，想使用如集体的悲伤源源不断的重新涌出来。少女索性蹲了下来，透明的液体滑下她僵住的脸孔，将打着褶的红色裙裤染上黑红的水渍。
（对不起，本来向你承诺过不会再哭。）
（对不起，可是……我忍不住啊！）
叫市丸银的少年顿时慌了神，怎么突然就哭得这么厉害？手足无措的重复着一句“喂你没事吧？”然后就没有了后文。看到她环着双腿的双手指尖因太过用力而被压迫的发白，银皱了下眉，一方面感叹着泪流量之大，另一方面更担心她这样下去会把身体哭坏。不过如今除了等她平静下来，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直到天边出现微红的光芒时，一切才渐渐停下来。少年曲起食指轻轻地扣了扣少女红色的头巾。
“呐，走吧？”
“嗯。”
等更中，不只是日更还是周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