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众人皆醉而我独醒——张皇后的悲剧
从新、旧《唐书》的记载来看,张皇后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奇女子。她政治嗅觉敏锐,临大事有决断,在安史之乱中协助肃宗跋险履难,开创新局。她善于揣摩他人心理,能言善辩,且有舍生取义的烈女风范。但是正史对她的评价普遍不高,其主要原因在以下三点:
①、与李辅国狼狈为奸,策划西苑宫变,迫害太上皇;
②、欲扶自己的儿子李佋继位;
③、谋害李辅国。
今天看来,这三项罪名都有可议之处。
第一项,迫害太上皇。关于西苑宫变的始末,在第三章已详加辨析,其根本原因,是玄宗与杨贵妃的汉江七夕密会和掩护杨妃流亡日本,导致襄州康楚元、张维瑾两次兵变,震动京师。唐肃宗是在情况不明之下,为了国家安全而采取的紧急应对措施。在这个问题上,唐玄宗和高力士也要负相当的责任。唐肃宗、张皇后、李辅国当然有错,但是在情况不明之际,应急决策难免会有过与不及。
第二项,欲扶自己的儿子李佋继位。人之常情,未可厚非。若有错,错在肃宗。或许李佋的才智真在李豫之上,亦未可知。
第三项,谋害李辅国。今天看来,这其实不应该是张皇后的罪状,而是她生命中最后的闪光点。
张皇后在宝应宫变中的表现可圈可点。
她与太子商讨诛李辅国之策,其时间点应在玄宗被刺杀之前,因为此时太子尚能自由出入宫禁。张皇后当时已经意识到,随着肃宗病重、高力士回京、上皇即将移仗南都等事态的发展,李辅国有可能铤而走险。她进一步发现了李辅国与程元振暗中联手,有即将发动政变的苗头,“结托黄门,将图不轨,若不诛之,祸在顷刻。”此时最紧要的是抢占先机,
张皇后夜补戎服图
(图片来源:邹莉《中国后妃百图》)
动用国家行政力量,雷霆出手,擒贼擒王,一举拿下李辅国及其同党,以保证皇室的安全。应该说,在上皇被暗杀之前,李辅国尚未成为惊弓之鸟,如果此时太子与张皇后联手的话,这个计划成功的机率还是比较高的,这也是粉碎李辅国政变阴谋的最佳时机。但是太子以皇帝身体不好恐惊圣驾为由,拒绝配合,错过了这个最后的机会。
可以说,张皇后的这个计划绝没有危害太子的意图,倘若成功,反而会使太子的地位更加巩固。她是完全站在皇室利益的角度谋划此事,最终功败身死。但是太子李豫的表现却非常不给力,他是怯懦无能?是受了李辅国的蛊惑和挑拨离间?还是默许或参与了李辅国的阴谋活动?
张皇后的悲怆之处在于,她虽然预知大厦将倾一木难扶,却唤不醒昏睡的皇帝和装睡的太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预言一步步应验成血淋淋的现实,这真是叫她心有不甘,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