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
抱歉我从未对你提及过这里的存在,也没有给你留下钥匙或者遗嘱。
因为在我写下这封信时下了个赌注,我赌你总有一天会看到它,而那时这个世界依然在运作,你也能轻易地排除万难成功获得进入这里的权限------靠着你的能力,或者来自你值得信任的朋友的帮助-----如果他们真的值得信任的话,便一定能替你完成这项任务,只有拥有这些你才能顺利地在这人世间继承我的遗产并安全地生存下去。
虽然我无法得知这些事情完成之后会在多久之后,或许当你有幸读到这封信时,已经离我离开这个世界过去了很多年了,或者幸运的话,也许才一两年。如果你真的按我所期望的那样平安地来到这里,你会感到有些迷茫,不管是对这世界,还是对你自己。但我希望至少现在天气仍然晴朗,伦敦街头的人群依然忙碌,让你还能体验和观察到以前会忽略的事情。
有些事情,我一直藏在心里却不曾对你说过,因为我知道这会使你变得更情绪化,让我无法把话顺利地说完。所以请检查那幅相框的里面,因为你会看到一张支票,并且附带我的私人律师,热拉尔·布朗热先生的联系方式,他将给你一个银行账户的访问权,其中包含的数额能够让你开启一段人生,它不足以让你挥霍余生,无所事事虚度光阴,但至少能保证你的自由---------不管这世界会走向什么方向,处于任何一种情况,不管你是离开西伯利亚,还是决定到别的地方体验不同的风景。
无论如何,努力地生活,继续地探索,再次感受那第一次在刺骨寒风中成功地打破冰层的欣喜,不管是强迫自己继续前行,还是最终决定安定下来。保持学习,那些任何你感兴趣的事物,不管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一门新的语言,或者新的手艺。哦对了,除了经济学-------你不需要学习太多,也许一本《资本论》就够了。总之,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也要珍惜这剩下的时光,带着我的期许,走完我未走完的路。
所以,就这样吧。嘿,不用常常想我,好好活着就好,只是活着。我会静静地陪着你走每一步。
爱你的,卡妙。
他把读完的信默默放回了信封,插到胸前的口袋里,然后按照信上所说,打开了集体照相框,但那儿除了支票与电话号码外,还有一张完全存在于他意料之外的彩色照片,这是头发比后来短得多,且还是少年模样的老师与看上去也还很年轻的母亲娜塔莎的单独合影------显然他已不是集体照里矮所有人一大截的小男孩了,也许比母亲高出了快半个头,所以她的脸才能依向他,好让他的嘴唇靠近她的额头。
这张照片的存在就此推翻了冰河之前对于卡妙的妄断,它多少证明了老师是能够理解他的,至少比他想象中的理解,而年轻气盛并没多少人生经验的自己却无法理解老师。
他终于在恍然大悟中失去对于情感的有效控制,似乎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但伴随着失控的还有他的豁然开朗,就像心中突然闪现了一小团光,从渐渐泛起涟漪再加速成波澜,最后到翻江倒海地肆意扰动着他的情感与思绪,却也将心中的迷雾瞬间驱散和融化。
但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团光竟然渐渐实体化了,它慢慢由小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
他不知她是如何突然凭空来到这儿的,但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还能用意识与他沟通-------最异常的地方在于,她的容颜与他死去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