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Nopplod
written by 孤帆¢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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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他轻不可闻的安宁而短促的呼吸声响,他看见月光浅浅的洒在他的睫上,他嗅见秋牡丹的清甜均匀地涂抹在他的唇畔,他觉察他把梦境酿成了一杯酒,然后慢慢的溢出他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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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之前白兰杰索找到了这座远离城市的荒宅,找到了这个离群索居的男子,在夜色中一成不变的浅浅睡去,他睡眠是那样的浅,以致于白兰杰索走近的时候他都颇不安稳的翻了个身。白兰似笑非笑垂首看着他蹙着眉头蜷着身体,好像一只脆弱的寄居蟹缩在他自以为坚固的壳中,然后低低的说,算了。果然还是原谅你好了。
一个小时以前,斯帕纳一脸担忧的将两片安眠药搁在入江正一的手心,看着他和水吞下才安下心来松了口气。入江正一笑他太过谨慎了,斯帕纳咬着棒棒糖头也没抬顺口说,还不是你害的。入江就没有再搭话了,垂首捏着被单。斯帕纳叹了口气说晚安吧正一早些睡,然后站起身来关了灯关了门,而入江正一坐在黑暗之中愣了好一会才缓缓躺下,好像一只沉没下去的空船,孤独而静默。
一周前斯帕纳紧张兮兮的站在医院的急诊室前不断的超没有缝隙的门张望,后面赶来的泽田纲吉一面温言安慰,自己却也紧张的绞着手指。好久好久之后医生走了出来,说已经没事了,只是病人非常虚弱需要休息。斯帕纳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看见护士将那个橘色头发的男子推近了加护病房,隔着玻璃看见入江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输送葡萄糖啊之类的管子,紧闭着眼睛好像一只苍白的濒临死亡的蝶。斯帕纳无由来地想,他大概是终于累了吧,经历了这样一场漫长而浩大的死亡,占据了他生命三分之一的时光。
八天前入江正一站在自家落地窗前弥望着并盛町永恒不变的冷漠和寂寥,黎明时候天空尽头有一抹浅淡的紫色,那颜色和温度近似于一个人的眸光。又一夜未眠,头痛得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东西好像锈掉了的机器一样。无法进食,以幻觉维生。入江想,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需要睡眠,需要长久而温暖的睡眠,像多久以前一样。于是他转身找来一整瓶安眠药,一片一片一片一片的吞下。这样就可以了吧。
一个月前,在那个青黄不接的四月时节,白兰杰索说着完败了呢然后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笑容明亮得堪比泽田纲吉毫不留情的煊赫火光。入江正一站在远处站在彭格列众人之中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望着那明亮得刺目的火炎将那个人淹没将那个人燃烧成灰烬。斯帕纳支着身体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而入江正一回过头来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说我没事的斯帕纳。白兰大人死了我很开心,我很开心真的。
然而,等到众人都收拾完战场回到了基地的时候,入江正一站在原处、站在这片被火炎灼烧得什么都没有剩下的丛林里面,倚着树一点一点的笑了起来。白兰大人死了呢,多好,白兰大人死了呢白兰大人死了呢白兰大人死了呢白兰大人死了呢。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啊……他笑得越来越大声,可是笑着笑着就抑制不住地掉下了泪来掉下了泪来。他哭得那样惨烈那样绝望,好像将那么多年积蓄的感情全部爆发了出来一样。
世界被拯救了不好吗?然而他的世界却似乎被拉断了最后一根支柱被毁灭得摧枯拉朽。像一支燃尽了的烟,从指间抖下最后死灰然后被轻松抛弃在路边被曝晒被雨淋被杀死被分解变成一粒粉尘或者粉尘都没有留下。
六个星期之前入江正一面无表情地站在梅洛尼基地的控制中心,看着白兰杰索的虚像站在他的面前说我可是非常喜欢小正的细心呢。那语气又无奈又纵容,只是剥离了应有的温度,像是一片覆着冰雪的荒原,没有生机也不该奢望能有什么在其上生长。他失神了片刻想起好久好久以前他曾经那么形容白兰的声音,说那是一片丰沃的土地可以供他饱蘸的情感肆意生长。现在感情大约都已经死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