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鸿嘉二年四月二十
地点:乾清宫
顺妃·董维祯
皇帝驾至时,顺妃正垂着脚坐在床侧,沉默无声地由几个嬷嬷在耳侧夹上一排茉莉。眼见皇帝进来,皆都称礼告退,有一枚并没有压实的花苞,就顺势掉在顺妃手心。皇帝此时走的近了,冠还未去,顺妃尚未动手,先将花夹在冠发隙,忽然一笑。
皇帝·朱珣
皱眉看了一眼:“明知要拆的东西,怎么还来这摆弄,长乐宫不够你折腾的吗?”
顺妃·董维祯
烛光在动,只是语气平平、神色也平平:“她们捧着花进来,长日宫香里呆久了容易倦怠,我闻着舒服,才留下的。”以指轻轻抚平皇帝因皱的眉壑,顺势而上,替皇帝摘掉宝冠,理顺几股勾错的长发。茉莉当然滚落,只是无人肯为它在意。还是平平:“离枝花开也不久,别为它动气。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摆弄了。”
皇帝·朱珣
平臂让人更衣:“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觉得多此一举,你想弄就弄吧,朕不在这些事情上拘你。”怜惜的抚了一把她脸廓,口中淡淡道:“比起摆弄妆饰,我更不喜欢见你垂泪。
顺妃·董维祯
下意识地想避皇帝的手,其实想问:留我何曾不是多此一举?终于耐着没动,把话咽成轻轻地:“难伺候。”没看皇帝此时神情,低着头为他祛外衫,重新换上一套薄而软的寝服,看住了在系的最后一粒扣子:“我知道哭不能改事,很少了…再加小薰回来以后,她对我有很多担忧,还不能如何解释,又怎么能以泪对人,让她为我担心。”抚平一点褶皱,慢慢撤开手:“我有时想,如果她能不长大,可以永远单纯而轻易的快乐下去,不算一件坏事,但又觉得身为母亲,(这样想)实在狭隘了。”
皇帝·朱珣
仰着脖子由她动作,低哂了一句:“难伺候你也要伺候,抱怨什么。”自往榻间行去,留人在身后:“其实让小薰回你身边,是朕气头上的决定,如今也会想,这算不算一个得当的决定,啊?”
顺妃·董维祯
没力道地攘了他一下,又把头侧开了。帘幕对对放落,只能跟在身后:“对于身做母亲的一面,能说不算太差,但谈别的……”哼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皇帝·朱珣
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别的什么?”
顺妃·董维祯
没好笑地对回去:“我可没说。”
皇帝·朱珣
皇帝坐在榻沿,让董氏跪在身前脚床上,屈颈伏在自己膝头。手指梳进她发间,语气不算温柔:“其实往者不可谏,但来者嘛,有时犹可追,有时,也不可追,看你如何做了。”指腹擦过她耳廓,仍笑:“我对你,大多时候算是姑息。”
顺妃·董维祯
顺力伏在膝头上,这样的姿势并不能看见皇帝的神色,但冷讽总在意料之中:“说是姑息,但四年里你真正要办的哪一件事,最后不是如你所愿,难道还由得我选……”睁眼亦看不见什么,索性闭上:“其他的我不坚持了,但求你最后一件事,可以吗?”
皇帝·朱珣
弓指绕起一缕发,但并未用力:“说。”
顺妃·董维祯
缓了口气:“小薰渐渐大了,有些事未必瞒得住。但她视你为天下第一的好人,不要和她为难、计较(她因此的顶撞或质问)。”不自觉地有些发抖:“求你,好吗?”
皇帝·朱珣
要人抬头:“朕从来没有刻意瞒过她,她的母亲,是朕的妃嫔,这也不算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最初或许是想拿她逼迫你,但这几年,朕是真心宠纵她的,小薰长大了,也会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你不用替她操心,若真有她顶撞朕的那一日…你知道的,你求我的话向来也没什么用处。”拍了拍她背脊:“上来吧。”
顺妃·董维祯
霎时有些鼻酸,攥着手掌,无言地重阖一下眼,才没有教泪显在人前。不知味地坐在皇帝身侧:“你答应我的,要送她出降,不可以反悔。”
皇帝·朱珣
哼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是对我太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太有信心,歇了吧,真有事也到那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