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泰安四年十月二十
地点:毓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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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佟劭慧
佟氏扒拉着门框,探出半截身子,扫看屋内:画师的笔还未停,相对着的是个淡扫脂粉,秀秀静静垂下眉目的姑娘;这才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粉烟一般的花簇托在她的臂弯中,一张似花冠般丰盈的脸盘上满是庆幸地,道:“还好还好,没耽误事。”随之又轻呼:“欸,你别转头看我呀,画儿还没成呢,刚刚那个姿势,多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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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孟解意
[原孟秀女正捧一册《尔雅》在手,令画师作一幅仕女卷读,但见自家稍稍侧坐,垂露出颀长细净的颈,青碧玉珠衔耳,耳畔探出一梢绒发勾住盈盈耳际,再往上看去便是乌亮云鬓间一支淡雅的玉簪。翻过这页才注意到门外有人,当即要去看便被呼住,孟秀女匀净的面颊上扬着笑,方缓而回头示意画师继续,只用余光注意着]不急不急,我见画师表色敷染已成,细致勾画后就好了,就劳烦姑娘与娇花再等等,要是怕闷我为你读读这《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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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劭慧
不懂绘画技艺,但也伸长脖子往宣纸上瞄了几眼,画师的确已在润色女子坠着的那对耳珰了。“我不怕闷,之前也是怕赶不及。”佟氏想站定在画师身边,又怕打扰到他,于是隔着小段距离时不时探头探脑地去打量这幅画。“我似乎是记得你的,像是姓孟,对么?孟姐儿你安心,这画画得多好看啊。待会儿我的画若也能这么好看就太好了。”她抖了抖胳膊,花叶随之轻曳,“这还是我头一回能入画,我寻了个(宫女)姐姐替我找来一些花,她人可真好,只问了我的名姓就答应了。我还特意回房换了身相配的衣裙。”每每说完一段话,佟氏便不大自在地抿唇,像是想让口脂更匀净些,显见的,她为入画所忙碌的远不止她说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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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孟解意
[虽自家的视线仍落在书页上,心绪却是注意着佟氏所言,间或有一丝恬然的笑,画将收尾孟秀女也不必再端着一个姿势,是以正坐看人]嗯,我也记得你,佟姐儿。[因由孟秀女惯于书画中从三庭五眼自气态神韵的方式来细观,不难察觉其不自然的神态来,稍作思索后]若是第一次入画,怕不自在那便做自己好了,这花与衣裳相得益彰可见姐儿的用心。宫中画师技艺超然,可以从佟姐儿流露出的真情实感中去追寻一处入画的模样。[旋即立于前方的画师附和上一句,孟秀女才又开口]我于画作也颇有一二了解,届时佟姐儿不介意我可在一旁看着吗?一是遂我请教画师的心愿,二是与姐儿说说话或许就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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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劭慧
又一次不自觉的抿了抿唇,忙客气道:“这是什么话,你不介意我在旁边看着你,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佟氏无意识地想去摸头发,手伸到一半又怕弄乱了发髻,改为掐了掐耳垂,她今日没戴耳坠子。“我想起来了,你同我屋里头的赵姐儿可真像,说起话来……”吱唔了一下,“温温柔柔的,明明是为人着想的话也说得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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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孟解意
[言及赵氏,自家的笑更是深了几分]我家中有私塾,故与赵姐儿是同窗之谊,一家所出便有些相似,日后我去叨扰一二时就都是相熟之人了。[于此时画师示意作成,孟秀女上前一观,于细微处道出了自个的见解:碧山色衣裳上的兰花印纹皴染淡写,褶皱线条需细劲勾过像兰草拖起花纹……微微点头之后才将视线放回佟氏身上]姐儿到你了,可想好怎么入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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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劭慧
啧啧称奇:“竟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么?”恰此时二人已就画艺技法,说起了佟氏仿佛知晓,却不甚了解的话。佟氏侧耳听着,难免又分心想到:她们两个似乎从前便很要好,那么日后三人处在一块儿,她们也如现下这般交谈起来,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等到两人的视线都倾注到了佟氏身上时,她便走到了先前孟秀女所在的地方。“我想了好几个。”印证这句话,佟氏一会儿捧着花冲着前方笑得明灿似阳,一会儿自袖中变出把手持小镜装作对镜簪花,一会儿又提裙侧首似要跑动起来,这时那捧花被放在了她目光所及的地上。她悄悄红了脸,兴致勃勃又有些发窘,一双眼期待地看向两人,“你们觉着哪个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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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孟解意
[画师早已重新展卷以侍,连见人换了几个动作,孟秀女也随之笑着]最开始那样便很好,佟姐儿肤白与花想衬,画师自有成算,君子当不语,画好了会再请姐儿一观是否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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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佟劭慧
实则眼下的姿势,仍旧不能令佟秀女十分满意,但听至最先做出的动作反而更好时,倒有些鲜有的赧然了。如此也不再多说,客气地示意画师作画……待几刻钟画好后,果真更超出佟秀女预想,当下自然十分欢欣,面上亦有藏不住的笑意。而之后再有秀女上前时,佟孟二人也不多停留,渐有结伴各自回房的意思,路上时佟秀女仍有兴致,不忘同孟秀女闲话:姐儿说,这些画像是不是过了今日,就要送进宫去,给贵人们阅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