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芽
你叫什么?夏芽短暂的人生中仿佛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问答,躲在爸爸身后怯生生地说我叫夏芽,明明也没有很低的声音吧?但总有一只手从她背后推过去,以嗔怪的语气说叔叔问话呢,你这孩子能不能……她看着他虾腰点头,日渐衰老的面庞上露出一种讨好的微笑,熟悉的扭曲,无论在哪种场合,爸爸嘴里总有几句翻来覆去的套话可讲:孩子还小,还在怕生哈哈。可我只是不喜欢他。没人听她解释,她过去只能表演一个踉跄,在大人的交谈声里做个滑稽的娃娃。刻下没有反应的时间,那只手很轻易地覆在她发顶,过去被人说要长不长、要短不短,奔跑起来会变成风形状的黑色头发,一时间柔顺起来。夏芽罕见地没有牙尖嘴利,没有给人继续讲什么自己眼中的规则,只是懵懂地抬头,不对,它不是这个时刻变得温驯的,是更早的,说不清哪天夜里,她先一步屈服在剪刀之下,齐耳的短发蓬蓬。她变成了现在的她。“我叫夏芽,夏天的夏,麦芽的芽。”
这距离太近了。是,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眼睛,比凶狠的眼神更糟糕,她发觉他竟然在笑。这感觉糟透了。黑压压地逼过来,就好像接下来无论她再做什么,都会在他意料之中。刚才停顿的脚步往后退了一下,她想念之前的距离,视线不由自主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她没能目睹的小小施虐,现在以更直观的结果展现在她面前:压扁的草地没有彻底蔫下去,有几根刺头原本想触底一跃,但被只剩下零星火光的烟尾阻挡,不得不偃息旗鼓,很没生气地掉下去。“能不能别……”她的眉头皱起来,这话听起来怪像台偶里十年如一***主角,老套加老土。“算了,”她越过他,把作案凶器捡起来,攥在手心,好像还有点温热,和潮湿的掌心交织成此刻的天气:初晴的秋日,空气里尚存一点闷热,大雨并没有彻底离开。再拨开一丛,一枚纽扣静静地躺在花下。“你说得没错,确实是在强人所难。你真的很奇怪,抽烟很帅吗,我没有觉得,反而……咳嗽很狼狈。我忽然不想感谢你了,如你所愿,我不会想见你。”
她没道理地指责,“因为你给我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