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的了,咸安帝君将保卫帝都的重任交给了兵部尚书喻坚,而后者也不负众望,立刻便作出了调兵遣将的部署。先是吴越王所率的楚州精锐,再是各地的运粮军、备操军等,除开镇守漠北的墨羽骑外,几乎所有能调动的军队都陆陆续续向帝都赶来。
这几乎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比赛,帝都外胡人大军仍在耀武扬威,若不是摸不清底细不敢贸然出兵加之其他部落援军尚未赶到,恐怕早已长驱直入直取怀安。好在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各地勤王的军队不到半个月已陆续抵达帝都,人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胡人兵马就驻扎帝都外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随时都将大张旗鼓地杀来,此刻并非放松的时候。帝都外城有八门,正是帝都最后的屏障,亦是胡人兵马突袭的重点,只要任何一道门被破,胡人骑兵都将长驱直入攻陷帝都,故而防守这八门的任务尤为艰巨。
其他七门的防守很快定了下来,然而帝都西北角最为重要的门户崇武门却迟迟未能决定。原因很简单,崇武门是帝都最重要的门户,正对着胡人大军南下的方向,一旦开战胡人骑兵势必先集火崇武门,防守此处不但责任重大,几乎也是断了自己的退路。
故此,即便是宣了誓拼死捍卫帝都,但是要么战,要么死,这么大的责任却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承担的。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喻坚毛遂自荐,接下了防守崇武门的重任。
我丝毫也不感到震惊。喻坚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又是满腔热血为国为民,挺身而出誓死卫国才是他的一贯选择,而出乎我的意料的却是阿蘅。
阿蘅说她也要跟着去崇武门。
阿蘅在朝会上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不仅仅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刀剑无眼,纵阿蘅自幼习武,但此刻的崇武门正暴露在胡人铁骑的第一线,开战后便是必然被集火的目标,此刻前去崇武门这个最危险的地方无疑是送死。
很快便有人提出了反对,阿蘅毫不示弱,唇枪舌战地辩论了几个回合后,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待咸安帝君发话。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咸安帝君居然点了头。
这下再也无人提出反对意见了,既是帝君都首肯,何况去送死的又不是自己,众人便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朝会结束后,我奉咸安帝君之命前来护送阿蘅前往崇武门。
“容之……我们又见面了。”她的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有劳了。”
例行公事的客套话,生疏得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多年未见,她消瘦了很多,脸色也苍白得厉害,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若不是在朝会上我亲眼见她撂倒了一个御前侍卫,我些许会以为她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
“战场不比寻常练武,随时可能丧命。”我看着她,冷冷开口,“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故意用这样生硬的语气,是想着她些许会如过去一般激动地跳起来反驳我,可这果真只是个旧时的幻梦。我的话音刚落,便听见阿蘅有些落寞的笑声。
“活着做什么呢?”她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我无人惦记,活着跟死了也没有什么两样。”
我并非愚笨之人,自是不会追问她话间深意,她嫁去燕州的那几年究竟过得如何,我无从过问,她宁可死在荒凉的战场上也不愿囿于咸安帝君的身侧,个中缘由已是昭然若揭,亦无需多言。
我愈发不能明白。到底她与咸安帝君青梅竹马,又自幼倾慕于他,仅仅就因为不是自己心上的那个人,他就能做得如此决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