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德化四年九月
诚妃-刘云容
此际诚妃扶着观心的手有些艰难地撑膝起身,继而与一众嫔妃一道退出仁智殿,面上已是再遮藏不住的悲戚与疲惫,今日梓宫发引,至此众人再不需要每日过宫哭灵吊唁,然而过去每一日对于诚妃而言却都是度日如年……自少时与皇后相处间的点滴,便如走马灯一般不断地在脑中重映,最后定格于皇后临去前的一张苍白枯瘦的面容,而每每念起时,都不禁使诚妃联想到在皇后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日里,承受着丧女之痛,及有话难言的痛苦与挣扎,倘若那日,自己能够大胆、坦然一些,与皇后互诉衷肠,那么今时今日是否都尚还有转圜的余地,究其根本,为故友、为妃妾,自家都太不称职,曾经有数次得以转圜的机会,却都不曾抓住……诚妃虽随众人一道跪着,但脑中、眼中都仿佛空然无物,大殿内众嫔妃一声叠过一声的啜泣,更犹如一遍遍无声的诘问,或许是如谢氏当日在宝华殿前所说的一般——自己的所言所行,对于皇后而言,是否太过残忍了。
不久后诚妃一行人回到长春宫,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直到看见窗外从远处飞来的一只鸟雀停落在枝桠上,才被拉回思绪,吩咐把昔日先皇后所赐旧物都悉数收好,但两人曾经共赏的字画,却仍旧摆放在原本的位置。
实则服丧几日来,诚妃去往宝华殿的频次已然是大不如前,甚而可以称上一句屈指可数,但念及今日出棺,才算是真正地告别旧世,走向往生,因而吩咐过这些,诚妃适才走到案前,将一沓早已晾干的经文仔细归整,又抚过卷上字迹,动作极轻极缓,然而至末却并未有抬步而出的意思,而是十分珍重地将经卷交给观心:“还是你替我走一趟吧,我想,殿下大抵是并不愿见我的,想来也只有不见我,她这一路才能真正走得安稳顺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