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我于山下矗立,昂首望像那山,心中感慨颇多,回想很久以前的那一天,我如往日一般同猴儿分享着所见所闻,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表情,我瞧他久久未曾出声便转头看他,问,是不是自己说的有些无趣,猴儿看着我不语,半晌才开口
“你在此多久了?”
“许有三百年了……大圣何故如此问”
“三百年……”
他反复咀嚼着三百年这字眼,随后他看着那颗桃树沉思良久,我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要开口他便说
“你跟着我学了那么久,俺老孙该教的都教了你,已无什么再让你学,如今你已可以脱离本体,你走吧”
“走?去哪?”
“天大地大随你去哪,与俺无关”
“……大圣是要赶我走么,为什么,是青桃哪里做的不好吗?”
“聒噪,让你走便走,何须多言!”
他瞪了我一眼说到,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间吓的愣在原地,却又不甘心的喊
“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只想呆在这,大圣,别赶我走……”
“闭嘴,趁俺老孙心情不错赶紧滚!否则便将你生吞活剥了去!”
“你骗人,我不走,我就是不走!”
话音刚落,我便被一股气息震的飞了出去,硬生生砸在石壁上才停下来,剧烈的疼痛袭遍了全身,那一刻只感觉骨头都要碎了,喉咙一阵腥甜,嘴角的血止不住往外冒,我强撑着身体扶着墙壁站起,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他,那一眼,我大概永远也忘不掉,他神情冷漠,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是翻涌的寒意,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戾气,就那样淡淡的看着自己,我捂着胸口还想开口,可喉咙像是被何物扼制,发不出声音,他从未对我这般,即使是生气,也只是训斥两句,并未动手,但如今这般,他看起来好似真的会将我撕碎一般,大妖始终是大妖,就算是被阵法压制了那么久,那戾气依旧如洪水一般,心底的恐惧开始蔓延,惊恐和疼痛让我身体发软,我颤颤巍巍开口
“大圣,为什么……”
他看着我良久,突然笑的发狂,以至表情有些扭曲,他捂着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下你,为何教你本领?不过区区小花妖,即使教了你一身的本领,你也没什么用,留下你不过是寻乐子罢了,如今厌烦了你,未曾吃了你,不感恩戴德,还赖在这不走,你再不走,俺老孙不介意送你去见阎王”
我还想开口,想问他,这三百年算什么,他冷冰冰的一句滚,便用法术将我扔了出去,我拖着狼狈的身体,看着这自己与他朝夕相处的地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失望的低下头一瘸一拐离开了五行山
回忆拉回现实,我看着熟悉的地方沉默良久,不知为何,这山上的法阵没有以前那般庞大,它好像缩小了很多,走进山里,凭着记忆来到了洞口,那法阵包裹在洞口四周,伸手轻抚法纹,上面迸发着丝丝金色的雷电,那桃树大了很多,一些树枝刺破了洞口往外延伸了很长一段,朝里看去,洞里被树荫挡掉了很多阳光,看起来有些阴郁,从自己的角度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皱了皱眉挥手将洞口的树枝清除掉,一瞬间阳光全潵了下去,亮的刺眼,我从洞口飞身下去落在地面,看了看四周,与以前截然不同,那水流汇聚的水塘已经干涸,地上到处都是腐烂的桃子,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味道,看了看四周,在角落里发现了猴儿,他在那一动不动,旁边也未见落地的锁链,正觉奇怪,猴儿好像是听见什么声音,身形动了动,随之是锁链的当啷声,沿着声音走近一看才发现,猴儿被锁在了很小的地方,双手被高高吊起,他跪坐在那耷拉着脑袋,没有一丝生气,肩膀两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尖尖的冒着头,定睛一看不自觉吓了一跳,两柄弯钩刺穿了他的琵琶骨,直透到前面,被刺破的地方已经有些腐败,露出了森森白骨,干枯的血迹将毛发粘在了一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勉强蔽体,我捂着嘴颤抖着伸出手,就在快接近他时被一道嘶哑的声音打断
“谁……”
我看着他睁开眼睛,四周扫了一眼最后落在我身上,他的眼眶红红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很疲惫,我看着他的样子,心情复杂,没等我开口,他道
“你是谁?”
闻言我愣了愣,两百年的时间,他已经将我忘了吗?不会的,或许是自己样貌有了变化,他没认出来而已,询问的话到嘴边,对视上他的眼睛,那陌生的眼神狠狠给了我一击,那日之事逐渐浮上心头,他的话一直是我心的跨不过去的鸿沟,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为他那日的所作所为找借口,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一句我是谁,让我的想法看起来是那么可笑,或许在他看来,往事如烟,根本不值得他记得,难过逐渐被憎恶取代,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
“你不记得我了?孙悟空,你怎么能不记得!以往的种种,在你那里到底算什么?!”
“……要杀便杀……莫要说些俺老孙…听不懂的话”
我看着他艰难的开口,他不能动,手握成了拳头紧紧攥着,大抵是我动作太大,他的伤口被牵扯着往外冒血,血落在地上溅出一朵小花,我听见刀刃摩擦着骨头发出的声音,我想那一定很疼,猴儿怒视着我一声不吭,我死死看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证明他在撒谎,可是那陌生警惕的眼神告诉我,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