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助
“早安,侑士。”明媚的笑脸,在栗色发丝中的眼睛好看的弯成条有形的弧线。就是这样的笑容,让他这一夜在不安和自责中度过着。每每他想到这无可拒绝的微笑,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被良心和真情撕成两半,一股罪恶感由心而生,他终于明白手冢原来的感受,也明白,自己对不起这张笑脸。
手冢,你果然是痛苦的抉择。
想着,刚进屋的忍足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他的蓝眸中露出一如既往的温柔,静静地注视不二,像暴风雨前期的平静的海面。
“早,周助。”他笑了笑,轻轻地拉出 饭桌下的椅子,优雅地坐下,慢慢举起和餐桌颜色配套的白色咖啡杯,里面热气腾腾的咖啡正冒着股股白烟。
“出诊了一晚,你饿了吧?”不二放下手中捧着的相册,那是他对时间的回忆,里面珍藏的不是他以一个著名摄影师而获奖的相片,而是充满了多年的回忆,从那时,到现在。
“还可以,我们总部那些‘矜持’的女士们,你是知道的。”忍足端起咖啡,不二一向的温柔体贴他是知道,只要他晚上出诊,第二天他一定会做早餐。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浓郁的香气从舌尖飘出,温呼呼的液体荡漾在口腔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感觉到温暖,可是,那温暖并不是爱情的炙热。
“可惜,你从不在乎他们。”不二早已经吃完了早饭,坐在忍足的对面,安静的对看着忍足逐渐皱起的眉头。心中那股情绪在爆发的边缘,那是一股怒火,却也是一种无奈和失望,不是悲伤或者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感伤。
舌头不知何时散开了一股苦味,不是不二原来整他时加过盐的涩味,也不是黄莲的深重苦味,但是却比两者更有苦感,他不由自主地想把这种味道吐掉,可面前不二的笑容是如此灿烂,像那永远向着太阳的向日葵,淡淡的光彩总是笼罩在他的周围,让人不得不去亲近,因此他只得将这口咖啡全数吞下。
那股苦味却在口中不散,一直延伸到舌根部,让他不由得开口问道:“周助,这是什么?”
“爱情。”不二的笑容停止了,双目睁开,凝视着忍足,如冰般的冻结的瞳孔望着他的眼睛,收起笑容的嘴角慢慢地吐出那冰冷的字:“我走了,行李全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买的全会带走,我们一起买,你就扔了吧,因为它们已经毫无意义,所以我也不想要了。”
“周助!你要去哪里?”忍足迅速起身,想上前一步抓住不二白皙的手,可他却比他更快地躲过,那只手顺势拉起桌旁的拉杆箱,低着头默不作声,栗色的刘海挡住了他的以往的笑脸,让他有了读不懂的表情。繤
忍足有些震惊地看着不二,复杂的眼瞳中正在强势自己平静下来,“好吧。不过为什么离开?”忍足轻闭了一下眼睛,想着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只要这一瞬间就可以,这一分钟过后他就可以毫无挂虑的去爱手冢。
不二重新抬头,他笑了。嘴角的弧度笑的很灿烂,向海面上升起的一轮朝阳,却显得凄凉,黄昏的太阳,就算在绚丽似乎也无法逃避结束的命运,仿佛是他们的爱情,匹配,近乎完美,却逃不过这分离的结局。冷漠的眼神忧忧地望着忍足,犹如已经死亡了的海面,波澜不惊。接着,他缓缓地开口:“我们真的不是天才。”不二慢慢走向忍足,眼中的感情没有改变,嘴边却没有了微笑:“我们是笨蛋。可以傻的可以的大傻瓜。”
“周。。。”忍足向前迈一步,试图接近他。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你应该叫‘国光’才对吧。”不二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那瞳孔的深处述说的不再是悲伤而是绝望,如同坠落井底的水珠,无法在逆流中翻身,只能在悲哀中结束。
“你为了一个别人的恋人放弃了医院的产业,也放走了在外人眼中看似完美无缺的爱情,真傻。”不二讽刺地苦笑着,这股苦味似乎在空气中弥漫着,永久不散,“而我,我更傻,居然两次把自己的心交给了根本不爱自己的人。”
“周助,我。。。”忍足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他像是涨潮时无法预测的潮水,让他无法抓住,无法靠近。
“你比手冢更残忍!虽然他明白了事的拒绝了我,可,你,却抱着怜悯的心情让我这么多年在情海中越陷越深,最后在给我窒息的一击,让我一点一滴地发现你并不爱我。”不二的身体随着他的声色在还未放晴的晨间微微颤抖。
忍足走向前几步,留住他的话卡在喉咙之间,无法吐出也无法下咽,像那杯发苦的咖啡。他没有办法说出留住他的话,他的脑海中只有对手冢的爱,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如此疼痛,像被人划了一刀,无力地呼喊着要留下他。
“你不必再说。”不二紧紧地握住拉杆,骨节发白。另一只手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那本自己珍爱的相册,缓缓地走向了忍足。
“侑士,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不二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想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笑。我们分手吧!或者,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不,周助。”忍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铐住他的手掌,他不想让他离开,就算自己不爱他,他也不想让他离开,心被击了一下,仿佛只要抓住这双手就会有唯一的路。
不二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睁开,眼中满腹着原先的温柔,似乎毫无事情发生,但是被称为天才的忍足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眼中默许的悲伤,那是掩盖不住伤害。是自己!全是自己害得。
“被爱彻底伤后,我醒了。你的心已经不在了,所以,这将是我最后一点心痛。我留下来对你和我都没有好处,我们的爱,算是到了时间的尽头,请让我拥有着最后一点还没有受伤的自尊,笑着离开我们所有的回忆离开吧。”不二笑了,缓缓地抽出被忍足紧紧握着的手。这双手应该是握着手冢的吧,他感叹着笑着,苦涩的味道从胃里流出。
“那杯咖啡其实什么都没有加,只是平淡的咖啡苦,就像我们的爱,明明只有一副空壳,里面什么都没有,最后留给我大概只有这单纯的苦涩和伤害而以。你每次先尝到的香味都建筑在我的苦上。”说着,不二转身从他身边走过。这一秒,似乎真的是时间的尽头,他们的爱到达了重点,在这霎那,两人在哀伤中擦肩而过,行李的滚轮像他们命运转动的齿轮,将两个人送入不同的归宿。
房门关闭那一刻,他把爱放开了,他把爱放弃了。。。这空洞的房间像坠入大海的沉船,在死寂的沉默中慢慢沉入无可自拔的海底。
只有那相册的篇章在窗前的风中飞速翻着,流过童年与手冢的回忆,长大后与忍足的记忆,但,最后一页却如同他的温柔一样,一片空白,和他的笑容一样被带走。
留下的,是空虚的房子,已经冰凉的咖啡,和他口中无源无尽的苦,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