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炀帝《建东都诏》所指出的,洛阳“水陆通,贡赋等”,是全国水陆运输的枢纽,储藏、转运漕粮的要地。平陈后天下一统,“南服遐远,东夏殷大”,建都关中,由于“关河悬远”、“重阻”,既“兵不赴急”,地方民意政情又“无由自达”。可见隋建洛阳新都在地缘政治和经济地理上具有充分的合理性,况且还有周秦汉晋以来以天下之中的洛阳为都的历史传统(54)。隋炀帝在诏书中特别提到文帝时就欲“创兹怀、洛”,但迄未实现,因而他“念兹在兹,兴言感哽”。我们看到,文帝开皇四年六月下诏开凿大兴城至潼关的广通渠,以转漕关东谷物供应京师,同年九月又以“关内饥”而“驾幸洛阳”;开皇十四年复因“关中大旱人(民)饥”,再次亲率百官及民众“就食于洛阳”。然而在此前的开皇十二年,“有司上言”京师“库藏皆满”,此后的开皇十七年又称“中外仓库,无不盈积”(55)。可见文帝率官民到洛阳就食,并非国家缺粮,而是囿于运输能力不能大量、及时地运到关中。由此可知炀帝诏称文帝时拟创建东都,绝非虚言。及至唐代,由于长安朝廷的经费特别是军费开支激增,又由于隋炀帝开凿运河,江淮物资的北输堪称便利,作为江淮物资集散中心的洛阳地位日趋重要。然而江淮物资从洛阳运抵长安还有八百多里路程,水运须涉三门砥柱之险,陆路车运则路途迂回资费昂贵。于是高宗显庆二年(657)前承隋炀帝遗轨将洛阳建为东都,其《建东都诏》中所谓“此都心兹宇宙、通赋贡于四方”,与当年炀帝《建东都诏》中“水陆通、贡赋等”云云,如出一辙。直到高宗、玄宗朝,每当灾荒民饥或关中粮食供不应求,皇帝百官乃至普通兵民就要来到东都,就近消耗江淮租米及其他物质,武后一朝则基本上居住在东都,故中宗曾有“逐粮天子”之称(56)。溯前觇后,无不表明隋炀帝修建东都是具有长远战略眼光的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