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着哈欠从枕头边捞起手机,勉强把左眼睁开一条缝,瞥见屏保上惊人的数字,登时清醒不少,“我去…下午了啊……”
跨年给人带来的兴奋感总有不一般的提神效果,关了电视以后,我们又扯东扯西地玩到几乎通宵,我似乎是实在困得受不了一头栽倒的,也不记得睡着前是在跟他玩跳棋还是打游戏。
“什么,下午了?”睡在旁边的这家伙听上去倒是比我精神点儿,“怪不得这么饿。”
“饿了你倒是起来找东西吃啊?”我掀开被子坐起来,没好气地看一眼正侧躺着打排位的小伙子,“既然醒了就起床……你怎么睡在这里?”
快斗这边正好把对面水晶打下,关掉手机便翻过身来,手臂一揽就把被子全抱进了怀里,“你在客厅睡着了,怎么摇都摇不醒,”他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刻意瞪大的眼睛,说起话来瓮声瓮气,“把你拖进来很累啊,我也很困,就顺便一起睡了呗。”
“…拖进来?”我的表情和心情一起微妙起来,下意识把手绕到背后摸索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好在哪儿都没有疼痛的感觉,“你认真的?”
“你猜?”看到那双眯起来的眼睛,我就知道他又在驴我。
我转身下床,踏上木地板的时候被冷得稍微一哆嗦,“你的力气抱不起我才比较奇怪呢,我…”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来“我和中森青子谁比较重”的奇怪问题,不过这个念头又被迅速压了下去,“…我记得冰箱里有饺子,我去煮点。”
下床时我刚好背对着快斗,是以脸上那些微妙的表情变化也没被他发现,“饺子的话我要吃十个…我也起来好啦。”他也翻身下床,在拿起自己的外套前把我的扔了过来,“穿上,小心着凉了。”
农历年里的第一天,老天倒也很给面子,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在冷天里最受人喜欢。
“今天要不要出去逛逛?”我把碗里的饺子汤也一起喝下肚,长长舒了一口气,“顺便把晚饭也解决了吧,大年初一不想做饭。”
“我都可以啦——”快斗把碗搁下,举手伸了个懒腰,也跟着看向窗外,指了指对面的阳台,“说起来,要不要晒被子?之前上课太忙了,很久没顾得上这个。”
“唔,也好。”我想起方才碰到被面时湿凉的触感,“顺便也做个大扫除吧,感觉好久没扫地……呃,还是明天再说好了。”想到这儿我也不由得叹一口气,以前我做清洁还是很勤快的来着。
快斗点点头表示同意,转身走回房间里把我的被子拎出来,顺便捎带上客厅里自己的被子。阳台上没什么杂物,他也就很方便地撑开架子把被子扔了上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看上去好像挺熟练的……”我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把被子捋平抖松,还知道用夹子固定住朝里面比较短的那边。
“那是,你之前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也会搞搞卫生嘛。”他拍拍手,扭过头来得意地笑了笑。
我一时无言以对。兴许是对新年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多少有点愧疚感,每次回来后,我也会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好了,刚刚才说要出去,你还不换衣服?”快斗像是没注意到我的愣神,走过来从背后推着我的肩膀就往房里送,“记得穿多点啊,外面晚上要降温的。”
春运回老家的人很多,商业区倒不至于水泄不通,不过新年固定歌单各家商店都在大声外放,这样一来确实比平时吵闹多了。
“反正都图这个氛围嘛,喜庆。”我一边咬着糖葫芦上的糖壳子一边四处张望,“对啦,你会不会唱这些过年的歌啊?”
牵着我的手负责看路的快斗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变了一瞬,“你想听的话,不是不能唱……但是拜托你收回这种想法啦。”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路两旁挂得满满当当的红色,低下头朝我眨了眨眼,“不过可以给你表演魔术,突然变成大灯笼之类的,怎么样?”
他的表情实在太到位,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光想一下就好羞耻啦快住手。”说话间天已经稍微黑了下来,我恰好看见烟花霓虹灯亮起来的瞬间,“哇是烟花…说起来,现在都不让放了,”我看了看以前有烟花卖的铺子,现在摆的都是年货,倒还有几箱仙女棒堆在角落里,估计是压仓库的尾货,“如果今年元宵有烟花大会的话再一起出来看吧?”
“醒醒,”他残忍地泼了一盆冷水,“元宵已经回学校了。”
“……哦。”
晚班的公交比来时还挤,我看了看一窝蜂挤上去的人潮,犹豫了几秒还是拉着快斗往后退了,“这么多人不好办啊,这会儿滴滴也叫不到……”我见他望着马路有点出神,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他眨眨眼,回过神来又牵起我的手往公交站外走,“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去前一个站,总比这里好上。”
我突然反应过来,“对哦!早就该想到的。”我笑嘻嘻地仰头看着他略显得意的样子,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挽住了他牵着我的那条手臂,“还是你脑子好使。”
“那是。咳…”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拽着我的手…压倒胸了,最好还是松开。”
“……啊。”我后知后觉地望了望胸前,“衣服太多了没注意到。”
“其实刚才我在想,还有另一个办法能回去。”到下一个站台的路上没什么人,快斗冷不丁地开了口,“不过在这果然还是不行啊……”
“什么方法?”我喝着没忍住又去买了的珍珠奶茶,叼着吸管含糊地开口问道。
“先上顶楼天台,然后用滑翔翼。”
“噗,咳咳。”我小小地呛了一口,“你现在还穿着?”
“那倒没有,”他也啜了口手里的热可可,“不过滑翔翼的驱动系统我一直在改进,理论上已经可以保持安全的高度抱着你划很久了。”
——你在期待再次穿上它在夜空下表演的那天吗?
我憋住了没问,只是将跟他十指相扣的手又握紧了些,“有机会的话,还真是想试试啊。”
“会有那一天的,”他的回答很坚定,“不过在这之前,我比较想……”
“嗯?”我愣愣地看着他俯首靠了过来。
几乎微不可察的嘬的一声,脸上传来一瞬温软的触感。短暂的宕机过后,我涨红了脸试图甩开他的手,“黑!羽!快!斗!这是在外面!”
“我有看好别人都没注意到才亲的啦。”他早就直起身子接着往前走了——手当然是没甩开,“再说了,就算被看到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