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脱下身上碍眼的西装,换上了那件压在箱底的水蓝色大褂,纤细的手指捻着扣字轻轻扣上,站在镜前描摹这自己的眉眼,九良,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次日孟鹤堂重新回到了北平,此时已经更名为北京,街上穿长衫的人已经很少了,望春楼重新开张,郭班主带着夫人平安的回来,班子里来了一批新学徒,孟鹤堂踏步进去,向郭班主打听九芳的下落,这才知道,他在淞沪会战上失了性命。
孟鹤堂看着院子里的学徒吊嗓子,练身法,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师父,我想再唱最后一曲。”郭班主允了他,后台的行头早已换了新,妆台的镜子,也不再是铜镜,连清油抹在脸上都不是那样刺挠了。
孟鹤堂捻起水粉在自己脸上涂着,看着自己的脸,再怎么年轻也终是抵不住岁月的洗礼,换上花旦的水群,这一曲要唱桃花扇,他也不知能否在台下看见那品茶的少年。
孟鹤堂缓缓上台,台下再不似从前那般凄清,越来越多懂戏的人,喜欢戏的人开始走进园子听戏,台上人更是唱的起劲,和他搭戏的是一个小师弟,人虽小倒是极稳,给孟鹤堂吃了颗定心丸,孟鹤堂一上台便开始在台下找着周九良,未果。
终于一曲快要结束时,那个他日思夜想盼了整整十年的人儿啊,终于是重新遇见了,台下人一身笔挺干练的西装,领带系在脖子上,眉宇间少年的青涩褪去被年少有为替换,细瞧去,他的身旁挽着一个女子啊。
周九良似是听出了台上人的唱腔,那个十年未见的人就在自己眼前,缓缓走过,台上人唱着“公子呀,只当我是路旁人,不必相认,不必相认,只望你好好珍重自己的前程。”孟鹤堂的泪水已经落下,小师弟只认为是情到深处,只继续搭着,而孟鹤堂的心早已被台下人抓住,周九良攥紧了身旁女子的手,望了一眼台上的人儿,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