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帝努静静坐在一边，神色自然的听着罗渽民念话本。
民间话本，写的再好在两人面前也略显粗糙，有不通不顺之处，罗渽民念的时候当场就能改了，只是没想到李小王爷过目不忘，早已逐字逐句熟记在心，故而每次听到他的校对，嘴角都微微勾起。
相较而言，罗渽民简直如坐针毡。
前面就算了，读到后面，罗渽民仗着自己才情过人，略了好些句子，再将前后润色一番，妄想瞒天过海。
可惜骗不过李帝努。
李帝努品着茶，打断他：“你少读了一句……翻回去，重读。”
罗渽民：“……”
“只见那里衣薄如深秋叶上霜，朦朦胧胧只一层，罗卿再也撑不住，他……”罗渽民闭上眼静了静心，睁开眼继续念道，“罗卿他……他……”
李帝努整好以暇的看着罗渽民，眼底带着几分谐谑。
罗渽民终于绷不住了，将书摔到桌上，“他不想读了！”
李帝努撑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罗渽民耳朵微微红了，他偏过头看向窗外，磨牙，“你以前……明明什么都不懂……”
“后来我就全懂了。”李帝努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但可惜，你已经走了。”
罗渽民没听明白，“可……可惜什么？”
“没什么。”李帝努把话本拿起来，拂平封皮上被罗渽民摔出的折痕，“好看吗？”
罗渽民咬牙：“好、看。”
李帝努笑了：“那回头我再给送你些。”
罗渽民声音发颤，“你……还有许多？”
李帝努点头，“自然，李王府书斋里，有十来架书柜里都是你我的话本，比这本好看的有很多。”
罗渽民：“……”
李帝努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比这本艳的……也有许多。”
“李王爷他……”罗渽民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帝努，“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府中书斋里都是他儿子和别的野男人的话本吗？”
李帝努神情愉悦的点头：“自然知道。”
罗渽民艰难道：“没……打死您吗？”
李帝努摇头：“他从未对我动过手。”
罗渽民不死心：“公主呢？皇上呢？”
李帝努笑了：“没人管得了我。”
罗渽民喃喃：“看出来了……”
李帝努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只是收藏点儿话本而已，又没做别的什么，他们很知足了，并不会管我太多……大家都清楚，让我闲下来，没事做不痛快了……可能更麻烦。”
罗渽民心道比如去奏请崇安帝，要求夺了你的世子之位。再比如自请去北疆带兵，让李王府和崇安帝的关系变得微妙紧张。
罗渽民神色复杂的看着李帝努，很想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就不能……”罗渽民忍不住道，“好好的？”
李帝努抬眸看着罗渽民，一笑：“不能。”
不等罗渽民再问为什么，李帝努又道：“我说了……我只是想让大家都不好过。”
“这本书送你了。”李帝努突然就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罗渽民却不着急了，他动作迟缓的收拾着史老太傅的手抄，包裹好抱起来，犹豫片刻，道，“史太傅……”
李帝努看向罗渽民。
罗渽民道，“老太傅……曾跟我说过你。”
李帝努挑眉：“那个老东西并不喜欢我……对我从不假以辞色，他说我什么了？”
罗渽民垂眸：“帝努同李王爷不同，秉性良善。”
李帝努好似十分不屑，“他什么时候说的？”
是罗渽民春试前在史府小住时，偶然和史今聊起李帝努时史今说的。
罗渽民隐去实情，暗暗捏了一把汗，赌了一把：“是在我去黔安的头一年的时候，太傅给我的信中提及的。”
李帝努不置可否，不在意道，“原来如此……他要是能活到现在，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罗渽民确定了，就是自己离开京中的第一年上，李帝努出了什么事。
从藏书阁出来后，宣从心也刚刚被内侍送出来，两人一同回了黔安王府。
书房里，罗渽民捏着话本，眉头紧锁。
他走的第一年，京中明明一切安好，李帝努能遇到什么事？以致他性情大变？
或者……是他知道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他身世真如传言那般，有些蹊跷，而他恰巧在这时知道了内情？
可这也说不通，就算他真的是崇安帝的私生子，这就能将他逼成这样？
现在的李帝努，疯起来不想让任何人好过，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李王爷。
李王爷待他如亲子，替别人养儿子本就很倒霉了，为什么也要被李帝努这样报复？
罗渽民深深记得，七年前的李帝努，明明很敬重自己父王的，对安国公主也很孝顺。
罗渽民拿着话本来回翻，心里一团乱麻。
好好的帝努……到底是怎么了？
“当年我那么作死，都没把他逼疯……”罗渽民自言自语，“这样的人……当时能因为什么事彻底崩溃，连活也不想活，要去吃寒食散……”
同一时刻，李王府别院中，李帝努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轻轻的吹着口哨，逗弄着廊上挂着的一只鸟儿。
“世子。”冯管家捧着一条狐皮毯子过来，替李帝努盖在了腿上，“外面天冷，待一会儿就把窗户关上吧。”
“不急。”李帝努吩咐，“替我去拿两本书，架子上的，随便什么。”
想起架子上那些书冯管家有点牙疼，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取了。
不多时送了来，李帝努抬手接过，道：“我在宫里又见着罗渽民了。”
冯管家脸色一变，“罗渽民”这仨字对他来说，就是煞星魔障。
李帝努抬头看了他一眼，莞尔，“放心……他比以前乖了很多。”
李帝努轻轻摩挲着手里话本的封皮，“非常识大体，顾大局，被我轻薄了半天……为了不得罪我，居然都忍了。”
冯管家装聋，当做没听到“轻薄”两字，讪讪道：“这不很好？都是大人了，当然不能像小时候一样。”
冯管家揣摩着李帝努的心意，又道：“不过……说起来，那还是少时张扬不羁的样子招人喜欢，若真没脾气了，倒……也没意思了。”
“不啊。”李帝努完全不这么觉得，“一样有意思。”
冯管家呐呐，心道罗少爷，我可是帮过你了。
李帝努吹了声口哨，引着窗外的鸟跟着叫，逗了一会儿道，“罗渽民来咱们府上半年多的时候，有一次，我同他打赌打输了……你知道，我那会儿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同他玩什么都是被他耍的团团转，我输了，便许他带他出去透气。”
李帝努看着窗外的大雪，缓缓道，“我们去了城西的珍宝斋，恰巧遇见了史老太傅的小儿子，那个比他父亲还要死板的史小公子史宏。”
“史宏看到罗渽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厉声质问他……”
“明明已考取功名，在御前有一席之地，却无法为宁王作证翻案，是为无能。”
“身为宁王义子，受宁王养育大恩，在宁王死后却不戴孝，脸上半分哀思也无，是为不忠不孝。”
“宁王遗孤如今惶惶不可终日，身为义兄，却无半点相助，是为忘恩负义。”
“为苟活于世，委身仇敌之子，是为寡廉鲜耻。”
史宏那铿锵有力正气浩然的责问言犹在耳：“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脸苟活于世！”
冯管家不知道还有这段事，气的浑身发抖：“他凭什么这么说？！当时那个情形，罗少爷一个半大孩子，他能做什么？！一头碰死在牢里，还是揣着刀去闯午门？！苟活？他不苟活，宁王那几个孩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这个史宏……”
“我当时也气的浑身打颤……”李帝努看着窗外，“但罗渽民一句也没辩驳，反嘱咐史宏，说史太傅年纪大了，大雪天里，老人家骨头松，腿脚又不好，要小心。”
冯管家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帝努。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出门，也是为了探听宁王那几个孩子的事。”李帝努看着窗外，“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是耻于将自己的情深意重摊开给旁人看的。
“装乖，装不在意……不过是那臭毛病犯了，又或者是装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李帝努掀开书，喃喃自语：“他变什么了？明明没有，你看……就算是后来我让他走了，他不也给我留了点乐子么？”
冯管家看看李帝努手里这本《我同世子的二三事》，哭笑不得，不自觉的想起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也是在这别院中，知晓了前尘旧事的少年李帝努将自己关在房中，三日未沾米水，披头散发，眼中尽是血丝，几欲就死。
冯管家当时真的以为，小主人会将自己困死在房中。
好巧不巧，两月前被少年李帝努派到黔安探听罗渽民情况的家仆回来了。
冯管家在李帝努卧房外拍了半个时辰的门，身上没半点人气的李帝努才将门栓抽开，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少年李帝努面如白纸，唇上带着点点血痕，声音沙哑：“他……怎么样了？”
冯管家忙将风尘仆仆的家仆揪了过来。
家仆什么也不知道，见李帝努这幅厉鬼的样子，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少年李帝努冷笑了一声，没心思再听，转身就要关门，冯管家急的在家仆后脑上狠拍了一下：“有话快说！”
家仆瑟瑟发抖，断断续续道：“没……没见着罗少爷，但……但听、听到了罗少爷最近的一则传闻，听、听人说，罗少爷在黔安，逮着个人就说，说、说……”
冯管家恨铁不成钢，踹了家仆一脚，“罗少爷说什么了？！”
家仆被踹倒在了地上，破罐破摔，磕头大哭道：“罗少爷说！无情无义的李帝努始乱终弃！得不到我就把我抛弃！”
少年李帝努目眦尽裂，几个呼吸后，哇的一口将连日来郁结于心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冯管家松了一口气，忙替他拍打着，哄道：“世子你可不能有事，你这要是有个好歹，你你你……你和罗少爷这事儿，就一辈子也说不清了！他没准还要给你戴孝！给自己唱小寡妇上坟！牵着个未亡人的引子，赖你一辈子！”
少年李帝努喘了半晌，声音发抖：“他……他当真……”
家仆叩头：“当真！”
“我呸！”冯管家后知后觉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说什么呢！世子你一定没事！你就是为了洗干净这屎盆子，也得好好活着！”
“他……他……”
少年李帝努“他”了半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突然喘息着大笑了起来，癫狂若疯子。
当日，少年李帝努开始吃饭吃药，再过了半月，他身体大好，但性情却一点一点，渐渐的变了。
李帝努静静坐在一边，神色自然的听着罗渽民念话本。
民间话本，写的再好在两人面前也略显粗糙，有不通不顺之处，罗渽民念的时候当场就能改了，只是没想到李小王爷过目不忘，早已逐字逐句熟记在心，故而每次听到他的校对，嘴角都微微勾起。
相较而言，罗渽民简直如坐针毡。
前面就算了，读到后面，罗渽民仗着自己才情过人，略了好些句子，再将前后润色一番，妄想瞒天过海。
可惜骗不过李帝努。
李帝努品着茶，打断他：“你少读了一句……翻回去，重读。”
罗渽民：“……”
“只见那里衣薄如深秋叶上霜，朦朦胧胧只一层，罗卿再也撑不住，他……”罗渽民闭上眼静了静心，睁开眼继续念道，“罗卿他……他……”
李帝努整好以暇的看着罗渽民，眼底带着几分谐谑。
罗渽民终于绷不住了，将书摔到桌上，“他不想读了！”
李帝努撑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罗渽民耳朵微微红了，他偏过头看向窗外，磨牙，“你以前……明明什么都不懂……”
“后来我就全懂了。”李帝努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但可惜，你已经走了。”
罗渽民没听明白，“可……可惜什么？”
“没什么。”李帝努把话本拿起来，拂平封皮上被罗渽民摔出的折痕，“好看吗？”
罗渽民咬牙：“好、看。”
李帝努笑了：“那回头我再给送你些。”
罗渽民声音发颤，“你……还有许多？”
李帝努点头，“自然，李王府书斋里，有十来架书柜里都是你我的话本，比这本好看的有很多。”
罗渽民：“……”
李帝努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比这本艳的……也有许多。”
“李王爷他……”罗渽民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帝努，“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府中书斋里都是他儿子和别的野男人的话本吗？”
李帝努神情愉悦的点头：“自然知道。”
罗渽民艰难道：“没……打死您吗？”
李帝努摇头：“他从未对我动过手。”
罗渽民不死心：“公主呢？皇上呢？”
李帝努笑了：“没人管得了我。”
罗渽民喃喃：“看出来了……”
李帝努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只是收藏点儿话本而已，又没做别的什么，他们很知足了，并不会管我太多……大家都清楚，让我闲下来，没事做不痛快了……可能更麻烦。”
罗渽民心道比如去奏请崇安帝，要求夺了你的世子之位。再比如自请去北疆带兵，让李王府和崇安帝的关系变得微妙紧张。
罗渽民神色复杂的看着李帝努，很想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就不能……”罗渽民忍不住道，“好好的？”
李帝努抬眸看着罗渽民，一笑：“不能。”
不等罗渽民再问为什么，李帝努又道：“我说了……我只是想让大家都不好过。”
“这本书送你了。”李帝努突然就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罗渽民却不着急了，他动作迟缓的收拾着史老太傅的手抄，包裹好抱起来，犹豫片刻，道，“史太傅……”
李帝努看向罗渽民。
罗渽民道，“老太傅……曾跟我说过你。”
李帝努挑眉：“那个老东西并不喜欢我……对我从不假以辞色，他说我什么了？”
罗渽民垂眸：“帝努同李王爷不同，秉性良善。”
李帝努好似十分不屑，“他什么时候说的？”
是罗渽民春试前在史府小住时，偶然和史今聊起李帝努时史今说的。
罗渽民隐去实情，暗暗捏了一把汗，赌了一把：“是在我去黔安的头一年的时候，太傅给我的信中提及的。”
李帝努不置可否，不在意道，“原来如此……他要是能活到现在，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罗渽民确定了，就是自己离开京中的第一年上，李帝努出了什么事。
从藏书阁出来后，宣从心也刚刚被内侍送出来，两人一同回了黔安王府。
书房里，罗渽民捏着话本，眉头紧锁。
他走的第一年，京中明明一切安好，李帝努能遇到什么事？以致他性情大变？
或者……是他知道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他身世真如传言那般，有些蹊跷，而他恰巧在这时知道了内情？
可这也说不通，就算他真的是崇安帝的私生子，这就能将他逼成这样？
现在的李帝努，疯起来不想让任何人好过，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李王爷。
李王爷待他如亲子，替别人养儿子本就很倒霉了，为什么也要被李帝努这样报复？
罗渽民深深记得，七年前的李帝努，明明很敬重自己父王的，对安国公主也很孝顺。
罗渽民拿着话本来回翻，心里一团乱麻。
好好的帝努……到底是怎么了？
“当年我那么作死，都没把他逼疯……”罗渽民自言自语，“这样的人……当时能因为什么事彻底崩溃，连活也不想活，要去吃寒食散……”
同一时刻，李王府别院中，李帝努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轻轻的吹着口哨，逗弄着廊上挂着的一只鸟儿。
“世子。”冯管家捧着一条狐皮毯子过来，替李帝努盖在了腿上，“外面天冷，待一会儿就把窗户关上吧。”
“不急。”李帝努吩咐，“替我去拿两本书，架子上的，随便什么。”
想起架子上那些书冯管家有点牙疼，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取了。
不多时送了来，李帝努抬手接过，道：“我在宫里又见着罗渽民了。”
冯管家脸色一变，“罗渽民”这仨字对他来说，就是煞星魔障。
李帝努抬头看了他一眼，莞尔，“放心……他比以前乖了很多。”
李帝努轻轻摩挲着手里话本的封皮，“非常识大体，顾大局，被我轻薄了半天……为了不得罪我，居然都忍了。”
冯管家装聋，当做没听到“轻薄”两字，讪讪道：“这不很好？都是大人了，当然不能像小时候一样。”
冯管家揣摩着李帝努的心意，又道：“不过……说起来，那还是少时张扬不羁的样子招人喜欢，若真没脾气了，倒……也没意思了。”
“不啊。”李帝努完全不这么觉得，“一样有意思。”
冯管家呐呐，心道罗少爷，我可是帮过你了。
李帝努吹了声口哨，引着窗外的鸟跟着叫，逗了一会儿道，“罗渽民来咱们府上半年多的时候，有一次，我同他打赌打输了……你知道，我那会儿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同他玩什么都是被他耍的团团转，我输了，便许他带他出去透气。”
李帝努看着窗外的大雪，缓缓道，“我们去了城西的珍宝斋，恰巧遇见了史老太傅的小儿子，那个比他父亲还要死板的史小公子史宏。”
“史宏看到罗渽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厉声质问他……”
“明明已考取功名，在御前有一席之地，却无法为宁王作证翻案，是为无能。”
“身为宁王义子，受宁王养育大恩，在宁王死后却不戴孝，脸上半分哀思也无，是为不忠不孝。”
“宁王遗孤如今惶惶不可终日，身为义兄，却无半点相助，是为忘恩负义。”
“为苟活于世，委身仇敌之子，是为寡廉鲜耻。”
史宏那铿锵有力正气浩然的责问言犹在耳：“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脸苟活于世！”
冯管家不知道还有这段事，气的浑身发抖：“他凭什么这么说？！当时那个情形，罗少爷一个半大孩子，他能做什么？！一头碰死在牢里，还是揣着刀去闯午门？！苟活？他不苟活，宁王那几个孩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这个史宏……”
“我当时也气的浑身打颤……”李帝努看着窗外，“但罗渽民一句也没辩驳，反嘱咐史宏，说史太傅年纪大了，大雪天里，老人家骨头松，腿脚又不好，要小心。”
冯管家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帝努。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出门，也是为了探听宁王那几个孩子的事。”李帝努看着窗外，“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是耻于将自己的情深意重摊开给旁人看的。
“装乖，装不在意……不过是那臭毛病犯了，又或者是装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李帝努掀开书，喃喃自语：“他变什么了？明明没有，你看……就算是后来我让他走了，他不也给我留了点乐子么？”
冯管家看看李帝努手里这本《我同世子的二三事》，哭笑不得，不自觉的想起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也是在这别院中，知晓了前尘旧事的少年李帝努将自己关在房中，三日未沾米水，披头散发，眼中尽是血丝，几欲就死。
冯管家当时真的以为，小主人会将自己困死在房中。
好巧不巧，两月前被少年李帝努派到黔安探听罗渽民情况的家仆回来了。
冯管家在李帝努卧房外拍了半个时辰的门，身上没半点人气的李帝努才将门栓抽开，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少年李帝努面如白纸，唇上带着点点血痕，声音沙哑：“他……怎么样了？”
冯管家忙将风尘仆仆的家仆揪了过来。
家仆什么也不知道，见李帝努这幅厉鬼的样子，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少年李帝努冷笑了一声，没心思再听，转身就要关门，冯管家急的在家仆后脑上狠拍了一下：“有话快说！”
家仆瑟瑟发抖，断断续续道：“没……没见着罗少爷，但……但听、听到了罗少爷最近的一则传闻，听、听人说，罗少爷在黔安，逮着个人就说，说、说……”
冯管家恨铁不成钢，踹了家仆一脚，“罗少爷说什么了？！”
家仆被踹倒在了地上，破罐破摔，磕头大哭道：“罗少爷说！无情无义的李帝努始乱终弃！得不到我就把我抛弃！”
少年李帝努目眦尽裂，几个呼吸后，哇的一口将连日来郁结于心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冯管家松了一口气，忙替他拍打着，哄道：“世子你可不能有事，你这要是有个好歹，你你你……你和罗少爷这事儿，就一辈子也说不清了！他没准还要给你戴孝！给自己唱小寡妇上坟！牵着个未亡人的引子，赖你一辈子！”
少年李帝努喘了半晌，声音发抖：“他……他当真……”
家仆叩头：“当真！”
“我呸！”冯管家后知后觉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说什么呢！世子你一定没事！你就是为了洗干净这屎盆子，也得好好活着！”
“他……他……”
少年李帝努“他”了半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突然喘息着大笑了起来，癫狂若疯子。
当日，少年李帝努开始吃饭吃药，再过了半月，他身体大好，但性情却一点一点，渐渐的变了。
奇了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