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江澄擦着三毒，旁边的门生瑟瑟发抖地递上手中的烫手山芋，“宗，宗主，这是……蓝家的请柬……”
江澄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做声，旁边的门生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心里祈求着宗主千万别一剑捅死他。
阿门阿门阿门！！！
末了，江澄只是说了一句放在那吧，又继续擦拭着三毒。
门生长舒了一口气，将请帖放在桌上，淡定又不失慌乱地跑了，就在离美好的希望——门口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江澄在后面轻飘飘地说道：“对了，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一句疑问句江澄轻飘飘地说成了陈述句。
门生感到一阵心慌，“禀宗……”
“哦？是吗。”江澄又轻飘飘地说道。
门生：wocccccccc？？？
江澄轻飘飘地说出了最后一句：“既然这样，再去练一个时辰吧。”
门生:wocccccccc！！！
看着欲哭无泪悲痛欲绝的门生，江澄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待到门生走后，江澄把三毒放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了看桌上的请柬，只觉得上面的“囍”字格外刺眼。
从观音庙离开后到现在已经半年有余，江澄便一直没再出过莲花坞，除了去替金凌出了次头，金凌来了几次，每次有因事务繁忙匆匆离去，江澄便让他没有要事就别再随意外出了，魏无羡和蓝忘机听说去云游天下了，蓝曦臣也一直闭关不出。
魏无羡与蓝忘机回来成亲，宴邀百家，蓝曦臣也为了弟弟出关。
江澄与魏无羡闹得很僵，就算不去参加这婚宴，也没人会觉得不对。
“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江澄并不惊讶，反问道:“你待如何。”
“不去怎样。”
“不妥。”
“那去呢。”
“不想。”
“……”
如果让外人看来，定要大吃一惊，这三毒圣手在屋内……自言自语？！
说来倒也可笑，江澄在这十几年里，因为对魏无羡那复杂的感情，或是怨恨，或是厌恶，或是思念，多年以来在心中积攒不散，倒是练出了心魔。
这心魔比江澄看得开，恨就是恨，不恨就是不恨，比如说这颗金丹，还他一颗金丹又如何，一颗金丹能还什么？是虞夫人还是江枫眠还是江厌离？能换回当初的莲花坞还是怎么着？就算是思念魏无羡又怎么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能说忘就忘吗？
总体来说，这心魔比江澄本人更暴戾，对所有事的想法更清晰，对人的感情更淡，不过对这身体的控制权并不在意，有时在江澄肯定下也会出来走走，但不出一会又会回去，有时倒也算是一个平时和江澄聊天解闷的人，江澄有些事也不瞒着他，就算要瞒着他怎么瞒，都是自己，还能自己瞒着自己吗。
心魔没再作声，江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桌子，思考着究竟去不去，当发现自己叩出了一段旋律的时候，猛然停下。
‘挺好听的，停下干吗。’
这首曲子……是年幼时江厌离在哄他与魏无羡睡觉时哼的一首曲子，是他与魏无羡最喜欢的一首。
要不……就去一趟蓝家吧，左右自己问心无愧，全当自己出门散散步。
正当江澄起身时，有门生来报：“宗主，蓝宗主到访，正在门外候着。”
江澄微微一愣，蓝曦臣不是刚出关吗，不在蓝家好好待着，到这莲花坞作甚？
“先带他去会客室，我随后就去。”
江澄将请柬收入乾坤袖中，推门出去。
到会客室时，蓝曦臣已在里面坐了一阵，背朝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澄进去，微微行礼，“蓝宗主。”
蓝曦臣连忙站起来，回礼道：“江宗主。”
“不知蓝宗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江澄坐在主位上，蓝曦臣也坐了下来。
“在下路经云梦，听闻江宗主久不出门，特地来拜访一下，希望没有叨扰。”
不，你叨扰了，我不出门管你屁事，“蓝宗主好意，江某……只是事务繁忙罢了。”
“如此……”
一阵沉默——
江澄想了想，开口道:“不知蓝宗主……还有何事？”
“……呃……不知七日后的……蓝家……婚宴，江宗主是否……呃，如果去的话……”
听了这话，江澄讥讽的一笑，好啊，还真以为这蓝曦臣只是路经云梦而已，原来是有备而来啊，真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好哥哥。
“放心蓝宗主，于情于理江某都会去参加的，那不知蓝宗主还有别的事吗？”
“……无，无事……”
江澄站起来，“蓝宗主可还留下吃中饭？”江澄话里话外充满了典型的逐客令。
“那……在下告辞。”
送到莲花坞门口，江澄停下，说道:“江某还有公务在身，恕不远送。”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蓝曦臣纠结了一下，叫住了江澄，“江宗主。”
我******你他 妈还有什么事儿啊！“蓝宗主还有什么事吗？”江澄头也不回道。
“其实……无羡也是很希望你来的……此番便是他让我来询问你的。”
蓝曦臣发现江澄明显僵了一下，没有回答，继续迈开步子走了。
‘吆~真开心。’心魔阴阳怪气道。
江澄没有回答，心魔也不讨没趣，没再作声。
江澄看着教场上的江家子弟们，抬腿走过去，拿了把凳子坐，左手手摩挲着紫电，眼神冷冷地看着正在加练的一群人。

“……无羡也是很希望你来的……”魏无羡希望他来？开什么玩笑，他还当他们是以前那样吗，他还当他们能毫不顾忌吗……可笑至极……
‘……你真就这么纠结。’
……闭嘴。
‘我都懂，我都懂。’
……
旁边的门生看着紫电漏电的江澄，瑟瑟发抖，生怕宗主一个不高兴抽过来。
是夜，江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起来，打开那个被锁起来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东西。
‘去还给他？’
呵，你还想留着吗。
‘什么时候还你打算。’
……到十日后混在那些礼品中，一起送过去。
‘行吧。’
晚上江澄做了个梦，他梦见莲花坞还是从前的莲花坞，他们在射风筝，一支箭射中了一个独眼怪风筝，风筝掉下来，却引起了一场大火，他猛一回头，浑身是血的虞夫人和江枫眠在他眼前。
江澄颤抖着退后一步，周围的环境又是一变，江厌离躺在他怀中，喉咙处血流如注，江澄颤抖着手去捂，可刚碰到伤口，眼前画面又是一转。
周围人声鼎沸，厮杀声，吼叫声，呻吟声，他通通听不见，他眼里只有一人，他伸手去抓，却刚好抓了个空，魏无羡只是浅浅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被万鬼吞噬。江澄找遍整个乱葬岗，只找到了，一把陈情。
“对不起，我食言了。”
“就当我还江家了。”
……
无数画面从眼前划过，最后周身都是漆黑一片，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乃至第二天一早起来，江澄整个人也有些迷糊。
‘晚上做的梦怎么样。’
“你干的？”
‘我就是让你回顾一下。’
门外的门生轻轻地说道:“宗主，早膳……”
江澄还在与心魔吵着，并未听见门生的话，“我他 妈用不着！”
门生：？？？？？“……宗，宗主？”虽说宗主早已辟谷可还是一日三餐顿顿不少，今日怎么还用不着了？？？
江澄脸色一僵，“早膳是吧，一会再吃。”
“是，是。”
江澄整理洗漱过后，又神色如常地出了门，看不出什么不对，除了……吃的比平常多了一点之外。
转眼十日过去了，到了魏无羡与蓝忘机成亲的日子。
这一天江澄起的格外早，不过一直在亭子上坐着吹风。
‘真凉快。’
“是啊……”
‘……’
“……你他 妈没觉出来你最近出现的比较频繁了吗！”
‘可不是嘛，某人要成亲了，就要彻底变成别人家的人喽。’
“呵，就算不成亲也算是别人家的了。”
‘可是你还想他是自家的。’
“……****嘴，我想？我想就能是吗？”
‘好吧，你不想，那我想。’

“……我他 妈……你想？你想不就他 妈是我想吗！”
江澄很想掐死他，但是转念一想，掐死他不就相当于掐死自己吗，自己掐自己……咦~刚一想这个画面江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宗主，该出发了。”
江澄纵身一跃，从亭子上跳下来，稳稳落地，负手御剑，去往姑苏，何等潇洒，可在后面负责提东西的江家门生就有些苦不堪言，宗主嘱咐过若是掉了一个就把他扔下去一次，掉两个就扔下去两次，所以一众门生把礼品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到了蓝家，所有门生都松了一口气。
蓝曦臣已在门口接待各家主，看到江澄，嘱咐了一下旁边的人，然后走了过来，“江宗主来了。”
江澄点头道:“蓝家大喜，自然要来。”又吩咐门生去将礼品放下，他咬重了“蓝家”这两个字，像是在说明魏无羡和云梦江氏没有任何关系。
‘对啊，蓝家大喜，和江家没有关系。’
不然呢，他魏无羡成亲还能说是云梦江氏大喜吗。
江澄暗自和心魔说道。
蓝曦臣也听出了这层意思，只得笑笑，不说别的，也不好说别的。
“那……江宗主先进去吧，离宴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江澄先入了座，旁边也三三两两地来了人，宴场也稍微热闹了一些。
蓝家禁酒，婚宴也不例外，江澄端着茶杯，品着苦不堪言的茶水，心说哪怕为了这茶他也不应该来。
“你说这含光君竟然和魏无羡纠缠在了一起，啧啧。”
“就是啊，含光君品行高洁，可不近女色的原因竟然是个断袖，但人家到底是个名门正士。”
“你再看这魏无羡，”听到这一句，江澄拿茶杯的手一顿，“这魏无羡一个修鬼道之人，虽然也不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但到底……更何况，凡事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这魏无羡算哪家的，云梦江氏？”
“哈哈哈哈，你说的可真是可笑，当年不是就宣称魏无羡叛出江家了吗，三毒圣手恨他入骨，十几年前就是三毒圣手亲自带人翻了那乱葬岗，再说魏无羡想做江家的人，就凭他做的那些事，他配吗……”
“啪——”江澄一个没忍住，将手里的茶杯捏碎了，几个正说话的家主寻着声音看来，看见脸黑的像锅底的江澄，江澄淡淡的瞥了一眼他们，几人立刻嘘声。
‘听不下去了这是。’
蓝曦臣恰巧进来了，连忙过来，“江宗主，你这手是……”
江澄甩了甩手，毫不在意，“无妨，一点小伤。”
“还是去稍微上些药吧，纵然是小伤，也不能不在意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着蓝曦臣这样的语气，他江澄就算在不给人面子，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那就……有劳蓝宗主了。”江澄站起身来，负手走了两步，又说道:“我也是许久不来这蓝家了，不过当年在此学习时印象最深的非那三千家规莫属了，如今更是添到了四千条，都有什么来着，不可疾行，不可大声喧哗，”江澄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那几位家主，“不可背后语人是非……哎，记不得了，领路吧蓝宗主。”
那几位家主脸一下子红了，却无话反驳，也不敢反驳。
蓝曦臣微微一笑，“这边走。”
出了门以后，只有江澄和蓝曦臣两人，江澄开口道:“其实……”
蓝曦臣微微回头，“什么？”
“其实上不上药也是无所谓，反正你们家的膳食无一不加点草药，茶撒到手上，不就相当于上药了吗。”
蓝曦臣没立刻听懂，明白后噗嗤一笑，“这倒也是，没想到江宗主是如此幽默之人。”
江澄勾了勾唇，没答话，蓝曦臣也没在开口说什么，双方都是很沉默，却不尴尬。
‘这是听了忍不住给魏无羡出头了吗。’
……看不惯而已，毕竟在蓝家背后不得语人是非。
‘噗，你想瞒我吗。’
……滚。
“江宗主，到了。”
“嗯，……这不是寒室吗？”江澄本来以为到了会客室，结果是寒室。
“呃……今日宾客有些多，蓝家子弟也有些繁忙，怕是会照顾不周，只得先让江宗主来这里了，放心，寒室里也是有药的。”
“……那行吧。”
寒室里的气氛与静室是不同的，相比起静室的古板单调，寒室但是多了几分人味，显得古色古香。
“啊，江宗主你先坐，我去拿药。”
江澄只得找座坐下，看着蓝曦臣找药，一来是无所事事，二来江澄也是第一次进这寒室，略显好奇，便观察起来。
突然他发现旁边的书架上有一卷轴，敞开一点，便起身过去，拿起来看了第一句，江澄发现，这就是单纯的蓝氏家规，竟然看到如此可怕的东西，对眼睛真是一个罪过，江澄如是想。
正当他想要放下时，后面突然传来蓝曦臣的声音，“江宗主我找到药了，你……咦，你这是在看家规吗？”
这一下吓得江澄一哆嗦，手里一松，卷轴的一端滚了下来，从寒室的这头滚向那头，停下以后，还有大半卷没有显露出来。
真是可怕的东西，江澄如是想。
蓝曦臣看着滚了一地的卷轴，和适才江澄的话，斟酌了一下，说道:“江宗主这是……因记不清家规所以想复习一遍吗？那这家规江宗主拿去便是，在下早已记得，只是有时翻翻看而已。”
江澄满头黑线，md你哪只眼看出我想复习来了，这种东西谁愿意复习啊靠！
江澄皮笑肉不笑道：“蓝宗主好意在下心领了，但这家规蓝宗主还是自己留着便可。”

说罢便蹲下去捡，总觉得这种东西看久了就是一种罪过，恰巧蓝曦臣也蹲下来捡，指尖恰巧碰到了江澄的手背，江澄觉得就像是一小条电流一样从手背传上来，酥酥的，而且好像还……似曾相识？
江澄不动声色的继续卷着家规，心里琢磨着似曾相识的原因，蓝曦臣也好像没有在意刚才那轻微的触碰，神态自若，但心里其实是同江澄一样的，也是觉得一阵酥麻的电流从指尖传来，这种感觉，蓝曦臣是记得的。
卷好后，江澄将卷轴，递给蓝曦臣，指尖又是不小心碰到了蓝曦臣的手心，但对那种酥麻的感觉，却都不言语。
“江宗主，药放在桌子上了，还请江宗主过来，在下为江宗主上药。”
让泽芜君亲自上药，这待遇可真是不得了，江澄本想拒绝，但想了想，在他家受的伤，让他给自己上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走到桌前，一甩下摆坐下，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有劳。”
蓝曦臣笑笑，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开始上药，只是瓷片划破的伤口，说实话在江澄眼里都算不上什么伤，过几天就好了，若是发炎大不了多疼两天，也没什么，这些年来，江澄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伤，要是连这种划伤都在意的话，那他可没一天不提心吊胆的了。
江澄托着腮看着一丝不苟小心翼翼上药的蓝曦臣，心里又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次是巧合，两次还能是巧合吗？
“蓝宗主。”江澄突然开口。
“怎么了？是碰疼了吗？”蓝曦臣手下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江澄沉默了一阵，“……没什么。”算了，似曾相识就似曾吧，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蓝曦臣也不再追问，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不过有些东西可能开始不一样了。

woccccc 忘了这个了

〔two〕
江澄就托着腮在一旁无声地看着蓝曦臣先清水擦拭，再药酒，再药水，再药膏，再药粉……
终于在蓝曦臣拿出纱布的时候，江澄忍不住开口制止，“那个，蓝宗主，这个纱布就有点……小题大做了。”
“啊？啊，确实是……可是这个药膏药粉已经涂上了，不包上纱布怕是会……”
“……那你包吧。”妈 的你自己涂的你还好意思说。
于是蓝曦臣将纱布缠了一层，两层，三层，四……“停停停停停，”江澄又忍不住打断他，“蓝宗主，没必要包的那么厚吧，一两层便可，不至于包这么多层吧。”
蓝曦臣想了想，也没再坚持，只是撤了一层，留下三层，然后打了个结，算是完工了。
江澄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自己只是划了几道却被包起来的手，突然觉得只是划了几道就是如此，若是骨个折什么的，还不得给蓝曦臣包成个粽子。
想到这，江澄浅浅一笑，是那种纯粹的，不带讥讽的，不过只有一瞬，而且很浅，但这一瞬正好被蓝曦臣捕捉到了，蓝曦臣见过江澄笑，但大多都是带着几分讥讽的冷笑，这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笑，他见过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都是在十几年前在蓝家求学时。
所以对于这一笑，蓝曦臣感觉很奇特的，也觉得很……好看？确实是如此，江澄本身就是非常俊俏，公子榜排名第五，这么多年过来更是长得越发好看了，有很多仰慕者，只可惜脾气……不大好，以至于身边没有一个陪伴的人。
“那走……你盯着我作甚？”江澄正打算站起来出门，一抬头却发现蓝曦臣正盯着自己看。
被拆穿的蓝曦臣也没隐瞒，“就是……江宗主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江澄一愣，笑起来很……好看？他样貌偏向于虞紫鸢，五官有一种冷冽之美，虞夫人不喜笑，所以江澄也跟着不喜笑，笑也是三分真七分假，还有半数讥讽，所以有时候江家子弟宁愿江澄板着脸，也不愿他冲他们一笑。这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笑，在他这一生里，确实也不是很多，尤其是江家灭门之后，他几乎就没这样笑过了。
想到这，江澄的眸色暗了下来，“……是吗，”随即勾了勾嘴，有些自嘲道：“蓝宗主谬赞了，时辰也快到了，走吧。”
蓝曦臣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是之前那种笑了，“走吧。”
等江澄和蓝曦臣并排进了大厅时，人差不多已经来全了，江澄找了一圈，看到了正在同蓝家小辈聊天的金陵。
江澄理了理领子，将手背在身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金陵一看见江澄，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声，连忙扑了过去，“舅舅！”这一声可谓是耳朵不聋的人都能听见了，江澄嘴一抽，突然想装作不认识他。
直到到了身前，看见江澄旁边的蓝曦臣，金凌良心发现，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宗主，连忙收住了脚步，不过还是差点撞到江澄身上，“舅，舅舅，泽芜君。”
蓝曦臣笑着点点头，江澄用寻常语气道：“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宗主就要有宗主的样子，还有别一惊一乍的……”
这些话金凌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撇了撇嘴，“也别在外面傻笑，要多注意举止，仪态要端庄，这些东西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又不是小孩了……”
最怕世界突然安静，当金凌发现江澄黑着脸盯着他看的时候，他猛的一捂嘴，欲哭无泪：平时这些东西都是想想的，今天一不留神说出来了。
江澄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个可怕的弧度，左手摸了摸紫电，说道：“吆，长能耐了，还顶嘴了。”
金凌梗了梗脖子，“本，本来就是嘛，你说的这些东西谁都知道，也用不着你说这么多遍。”
“……金凌！你这是腿又痒了！什么叫用不着！你要是能让人放心也行！可你呢！”
“我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让人放心了！我都多大了！”
“你！”
小半年没和江澄顶过嘴了，这一下金凌觉得非常舒畅，不过，当他看见紫电漏电时，他觉得或许自己也能走得足够舒畅。
看着江澄黑到不能再黑的脸，金凌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到这里了。
金凌慌忙一闪身躲到蓝曦臣身后。
“我告诉你金凌，你躲到哪都没用！你给我出来，我现在不打你！”
“谁，谁信啊！说不定我一出来你就要打断我的腿！”
“你的意思是我说话不算数！我看你真的是腿痒了！半年不打你要上天了！出来！”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蓝曦臣为难地笑笑，“江宗主，金小公子年龄不算小可也不大，性格自然是直了一些，有些事不必如此难为他。”
身后的金凌头非常赞同的点头，看得江澄又是一阵气，“是吗，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自己已经大了。”
“呃……”金凌一时语塞。
正待江澄又要说什么，蓝启仁出现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江澄只得先瞪了一眼金凌，金凌缩了缩脖子，然后趁着江澄看向蓝启仁时，悄咪咪地，一步一步挪到了蓝家小辈那里。
蓝启仁先是在上面说冗长无比而且不重复的开场白，听得下面的人直犯困，江澄一时间找到了当年在蓝家求学的感觉，不过看旁边的蓝曦臣竟然还听得有滋有味。
“蓝宗主，你觉得你叔父讲的很有趣吗？”
“对啊，叔父他讲的是蓝家的创建历史，以及前几位蓝家宗主的简单生平，比平常的还要有趣。”

“……原来如此……”江澄丝毫不觉得这蓝启仁讲的有哪怕一点的有趣，这蓝曦臣竟然觉得有趣，果然蓝家人就是和旁人不一样。
几个小辈没那耐心听下去，便在底下说起了悄悄话。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死了呢。”金凌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
“哎，大小姐，江宗主这样的人你都敢顶嘴，要不是看你是亲的八成你就交代在那了。”蓝景仪“同情”地说道。
“蓝景仪！”
“好了好了，景仪，金小公子，”蓝思追无奈的笑笑，出来打圆场，“我们还是听蓝老先生讲吧，他刚才讲了一个故事，还蛮有趣的。”
金凌：“……”有趣？？？
蓝景仪：“……”我可能是个假的蓝家人……

〔three 〕
就在江澄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蓝启仁终于说完了。
“来了来了！含光君和魏前辈来了！”蓝景仪眼最尖，最先看到了携手走来的忘羡二人，两人都穿着婚服，红衣飘飘。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蓝曦臣欣慰地笑了，蓝启仁已经被迫接受了自家白菜是个断袖的事实，顺便把错归结到魏无羡那只猪身上。
蓝曦臣看了一下江澄，却发现江澄并没有去看魏无羡二人，只是一动不动，双手攥的紧紧的，甚至紧得有些抖。
‘转头啊……’
‘看他啊……’
‘回头看他啊……’
‘他就在前面……’
‘你在怕什么，你在躲什么……’
‘他可是……’
‘魏无羡啊……’
心魔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江澄觉得自己心里很乱，周围的人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蓝曦臣轻轻地唤他一声，“江宗主？”不应，“江宗主？”还是不应。
蓝曦臣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将手搭在江澄肩上，轻轻摇了摇，“江宗主？江宗主？”
江澄还是没有反应，蓝曦臣心里有些急了，突然江澄腰间的清心铃响了一声，江澄猛然回过神来，一两秒才看清眼前人，“蓝……蓝曦臣？”然后揉了揉太阳穴，好像还有些不适。
蓝曦臣见江澄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看他眼有些红，可能是刚才有些激动罢了。“嗯，是我，江宗主可还好？”
“嗯……我没事……”江澄看见蓝曦臣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蓝曦臣忙抽回手来，“那个，江宗主，你刚才……我这是……”
江澄道了句无妨，便转过头去看已经进了大厅的魏无羡二人，魏无羡也正好看向他，两人对视一眼，魏无羡朝他一笑，江澄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蓝启仁又说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内容就是魏无羡和蓝忘机二人，江澄感觉蓝启仁的话就是从左耳朵进来再从右耳朵出去，什么也没听进去。
“……魏婴魏无羡……蓝湛蓝忘机……因……实属罕见……虽是……倒也算是……既然……那……如此这般……也望……”
江澄看了一眼在上面搞小动作的魏无羡，心说这货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变，思及什么，眼神又一暗。
“江宗主。”江澄正在走神，蓝曦臣突然唤了他一声，倒是吓了他一跳，有种当年在蓝家求学时正在走神却被蓝启仁发现的感觉。
“蓝宗主何事？”
“就是刚刚无羡和忘机进来时，您怎么叫都不应，不过你腰间的铃铛一响你便回神了，可是这铃铛有何功效吗？”
“……这铃铛……是我江家的清心铃，也算是我江家的标志，有安神清明之效，方才……江某心乱了，也是亏得这清心铃。”
蓝曦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清心铃的声音清脆，在下倒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铃音。”
“这清心铃重在清心，若心不乱也未必会响。”
“那刚才江宗主心乱为何……是在下唐突了……”
“……”江澄没有说什么。
“……这魏无羡与蓝忘机，即在今日成亲，这魏无羡将嫁入蓝家，列入我蓝家的族谱。”
江澄攥紧了拳，“列入我蓝家的族谱”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列入蓝家的族谱……’
‘成为蓝家的人……’
‘不论以后如何都和江家没有关系了……’
‘永远都不是江家的大、师、兄、了……’
用力过大，指甲掐破了手心，疼痛倒是让江澄清醒了几分。
‘他的东西呢。’
放在礼品中一齐送过去了。
‘……傻 逼，你看看你袖子里是什么。’
你行，你骂你自己……好像是我骂我自己……我袖子里有什……卧 槽！这东西怎么在我袖子里！
‘你上回放进去就没再拿出来。’
……
“江宗主，无羡与忘机待会要去祀堂拜堂，我先去安排一下别的，宴席要开始了，您可以先去入座了。”
江澄正愁怎么同蓝曦臣说离开一下呢，这一下正和他意，“蓝宗主去忙便可，江某对着蓝家还是比较熟悉的，不必担心。”
“那便好。”
“对了……魏……他们两个……何时拜堂……”江澄有些别扭地问道。
“嗯……约摸半个时辰后。”
“江某知道了，那蓝宗主慢走。”半个时辰，来得及来得及。
面对着一桌子绿油油的菜，江澄就算有些饿了，也实在是下不去口，大约等了一炷香之后，看着周围没有人注意，悄悄的出去了。
江澄在一条小路上心不在焉地走着，心里想着静室的位置，一个不小心撞上了前面的人，“抱歉……蓝曦臣？！”
蓝曦臣也没想到会碰到江澄，他刚忙完手里的事，准备回到宴席上，却被心不在焉走路的江澄撞上了。“江，江宗主？”
场面一度很尴尬。
“呃，我……我食欲不好，出来走走。”江澄率先开口，他还有事，不想耽搁时间。
“在下正准备回宴席去……是饭菜不和江宗主胃口吗？”
“不是，江某是真的没胃口，那蓝宗主先回去吧，江某再走一会。”
“那在下就陪江宗主一同走一会吧，正巧在下现下无事。”
“……是，是吗……”我*******蓝曦臣你他 妈的****
“江宗主可是不方便吗？”
江澄心想这么多年过来而且蓝家还重建了他可能记不清静室的位置了，有蓝曦臣或许方便点，而且万一被发现了还能打圆场，或许跟着会有些麻烦，但好处大于麻烦，让他跟着也是可以。

“没有，那你就……一起吧。”江澄说道。

〔four 〕
两人并排着走了几分钟，期间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几句，江澄倒是心不在焉。
‘来，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还给他。’
猜个屁，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我留着干嘛。
‘是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不想他没名没分入蓝家才把魏无羡的清心铃还给他呢。’
江澄要给魏无羡的东西，是魏无羡曾经弄丢的清心铃，他一直留着，和陈情放在一起，如今陈情已经物归原主，这清心铃他再留着……
他不否认他恨魏无羡，也不否认不恨魏无羡，他就是觉得……他有足够的理由恨他，也足够的理由不去恨他，如此这般，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江澄突然就不想把清心铃还给魏无羡了，可事已至此，再打退堂鼓好像也不大好了。
“蓝宗主，祀堂在何处？”
“在（balabalabala ***知道），江宗主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呃，就问问……那静室呢？”
“在……江宗主是不是要去找无羡和忘机？”蓝曦臣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被拆穿的江澄没说话，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蓝曦臣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孤单落寞，却又不甘骄傲。
“你……”江澄淡淡地开口，“领我去静室，我放下一样东西便走。”
蓝曦臣从来没听过江澄用这种……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与希望的语气说话，觉得格外讨人怜惜，想要去安慰他。
“那江宗主同在下来吧，无羡与忘机应该已经从静室整顿完了。”
江澄和蓝曦臣没再说话，一路上都是很沉默，蓝曦臣知道有些事如果不愿说，那肯定也不愿被问。
到了静室，蓝曦臣说:“江宗主，这里便是静室，这个时候无羡和忘机应该已经去了祀堂了，我在门口帮你看着，你进去便好。”
江澄道了句多谢，站在静室门前，竟有些犹豫。
‘开门，撂下就走，犹豫个屁啊。’
对，开门撂下就走，开门，开门……
然后，静室的门就开了……就开了……
江澄:？？？？？
他 妈的这静室的门是有心灵感应还是怎么着！！怎么想想就开了！！！！我******
江澄深吸一口气，打算把门继续推开的时候，门又自己开了点，然后里面传出来江澄此时最不想听见的声音，“二哥哥！咱们走吧！这会你叔父该着急……”
随即与从屋里出来的魏无羡和蓝忘机二人打了个照面。
江澄：“……”
魏无羡:“……”
江澄连动都忘了动，他觉得自己应该转身离开而不是在这站着和魏无羡眼对眼睛。
“呃，江……”
“啪――”响亮的一声，江澄突然把静室的门关上了。
魏无羡:……什么玩意？？？？？
江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把门关上，条件反射，他回头看向蓝曦臣，对于为什么魏无羡和蓝忘机还在屋里他已经不想问了，他在想如果让蓝曦臣站在这里再让他和魏无羡解释刚才是魏无羡看花了眼其实站在门口的是蓝曦臣这个办法行不行的通。
蓝曦臣被江澄的目光看的有些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已经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蓝曦臣走过来，拍了拍江澄的肩，“江宗主，您不是只给无羡一样东西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先带忘机到一旁去。”
江澄勾了勾嘴，“不必，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道我怕他不成。”
江澄非常流畅地拉开门，看着魏无羡，又非常流畅地关上门。
魏无羡:“……”
蓝曦臣:“……”
蓝忘机:“……”
卧 槽？？江澄你刚才的豪言壮语呢？？？？
江澄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傻 逼，搁这开门关门，于是退后一步，向蓝曦臣做了个“请”的动作，他怕自己再一开门关门。
蓝曦臣笑笑，突然发现心狠手辣的三毒圣手倒像个孩子一样。
门又被打开，正在魏无羡以为门又会被关上的时候，却看见的是蓝曦臣那张温润如玉的笑脸，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两下子关门都差点砸自己脸上，江澄那小子可真不留情。
“无羡，忘机。”
“兄长。”
“蓝大哥你怎么在这？还有……江澄……”
“是江宗主有一物要给你，我领他来的。”
魏无羡看向江澄，想不出江澄有什么给他的。
江澄从袖中摸出一个木盒子，抛给了魏无羡，魏无羡接住，还没打开，就见江澄转身要走。
“喂，江澄！”
江澄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什么事？”
魏无羡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他连忙打开木盒子，“你给我送的什么，还要悄悄地来送……这是……”
清心铃，一个清心铃放在木盒中，是他的那个，他原以为这个清心铃早已经丢了或毁了，没想到……这清心铃和陈情一样……被人收了起来，收的好好的。
魏无羡鼻子有点酸，“江澄……”
“我给你是因为这东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放在眼前还和你本人一样碍眼，”江澄语气平淡地说，但能听出一丝自嘲和嘲讽，“更何况……”更何况你也不是无名无分嫁入蓝家的，你到底是江家的人，从前是，现在也……至少我认为。
江澄攥紧了拳，丝毫不在意新伤加旧伤的手，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江家的清心铃江家的人，你到底是把魏无羡当江家的人，不管曾经发生了……’

……以前发生的当然忘不了，我也没说原谅他，但我没说他不是江家的人，从前没，现在也没，阿爹……也是这么想的。
‘呵，江枫眠这么疼他，当然不会……’
****嘴！
“江澄，你给我这个，你是不是把我还当……”
江澄猛一回头，眼睛发红，准确的说是眸色有些发红，魏无羡被那个眼神吓了一下，“江，江澄？你……”
江澄闭眼缓了一下，再睁眼又是往常神色，“把你还当什么？你别想的太好了，你……”江澄皱了皱眉，有些烦躁地摇摇头，“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加快脚步走了，蓝曦臣嘱咐了蓝忘机两句，也赶忙去跟上江澄。
“……蓝大哥！”魏无羡突然叫住他，然后匆忙回屋拿出一坛酒追上去给他，“你把这酒给他，我看他神色不好……”
蓝曦臣：“……”这事儿弄得，我现在说云深不知处禁酒是不是不太好，不过看无羡这架势看来还藏了不少酒。
蓝曦臣点了点头，接过酒，又去追江澄的了。
魏无羡看着手里的清心铃，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今天来的人差不多都在主厅中了，连在蓝家内部巡逻的弟子也撤了，只留了在蓝家大门外守夜的弟子，四周非常寂静，偶尔有几只蛐蛐叫几声。
蓝曦臣在一处亭子处追上了江澄，准确的说是坐在亭子上的江澄。
风吹过来，吹乱了江澄额前的头发，衣摆随着风猎猎作响，江澄只是看着前方，眼神却没有聚焦，显得空洞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曦臣踌躇了两步，还是提气一跃，坐在了江澄旁边。
江澄没有看他，蓝曦臣把酒坛递给他，“江宗主，这个是……”
江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接过酒坛，拆了上面的封纸，抬头灌了一口，“天子笑……还是和以前一个味啊……”
喝了酒后，江澄心里通了一点，不再那么憋得慌，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可酒能让人一时痛快，这就够了。
江澄又抬头灌了一大口，也有些酒顺着脖颈留下，喉结一上一下，显得格外诱人，见此场景，蓝曦臣神色一深。
“江宗主……”
江澄放下手里的酒坛，手背一抹嘴，“别老江宗主江宗主的叫，你就不嫌麻烦吗。”
“那……”
“唤名，唤字，都行。”
“啊，那，晚，晚吟？”
江澄斜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别扭，不过是自己让他唤名或者唤字的，而且蓝曦臣平时好像也是这么叫别人的，那就这样吧。
“嗯。”江澄应了一声。

〔five〕
江澄一坛酒喝光后，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借酒消愁，果然酒是个好东西。
江澄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躺了下来，“蓝曦臣，你觉得我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突然被点名的蓝曦臣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觉得我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你和外面传的不一样，”蓝曦臣认真想了想，“外面都是说三毒圣手心狠手辣，不过跟你相处起来并没有这种感觉，而且这本就跟我起先认识的你不一样。”
“起先认识的？什么起先认识的？”
“就是你来蓝家求学的时候，你学习很认真很努力，连叔父都说你是最认真听讲的人之一，那时候你做什么都想做倒最好，自尊心很强，也有些倔强，而且那时你与无羡关系很好，每次他犯了什么事都是你帮……”蓝曦臣突然不说话了。
江澄笑了几声，“他犯了什么事都是我帮他善后，他睡觉我帮他挡着，他被罚抄我帮他抄，他受了罚不能走我背着他，他怕狗我帮他赶，他去偷莲蓬我跟着被敲，他被母亲罚跪我陪着他，他打了金子轩我帮他劝你叔父，他被困到洞中我拼了命的去找救兵，他被紫电抽了我帮他挡……”
蓝曦臣听出了不对劲，江澄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在陈述了，“晚吟，晚吟？”
江澄不去理他，“阿娘要砍他的手我拦在前面，当时他同蓝忘机争执我拦在他前面，他同那些人闹僵了甩手就走还得我替他去和那些人说，他和金子勋在百凤山吵了一架我还有再去和金家解释，我要在所有人面前护着他，他那个时候却像一个甩手掌柜一样我行我素，甚至去管温家的事，我又要劝住所有人不去乱葬岗，我甚至为了他去引开……”江澄突然不说话了，他撑起身来，看着蓝曦臣，“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喝了酒话直了点。”
蓝曦臣笑着摇了摇头，“晚吟，你不用非要否认自己，有些事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所有人都以为你恨无羡，你却留着他的清心铃，然后还给了他，你同我说这清心铃是你们江家的标志，你自己也是把无羡当做江家的人，其实外人的看法和自己不同有时也不必在意，你听自己就好。”
“世家公子排行榜第一，果真是名不虚传，就连劝人也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沉默了一阵，江澄觉得有句话还是要说，“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一下，那个清心铃不是我给魏无羡留着的，是我觉得扔了浪费才留着的。”
蓝曦臣笑笑，“是，是。”
江澄：“……我说的是真的……算了看你这样也不会信。”
蓝曦臣笑道：“我没不信，真的。”
江澄给了他一个白眼。
“……蓝曦臣，还有酒吗。”

蓝曦臣有些无奈的说道：“酒是无羡的，我是没有了，如果你还想喝的话……”
江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走吧，宴席还没结束呢。”
江澄扶着蓝曦臣的肩膀站起来，稍微活动了活动手脚，蓝曦臣笑笑，也跟着站了起来，余光看了一眼肩膀，却看见了若有若无的一点血印，紧张地上前抓住江澄的手腕，“晚吟，你手上的伤是又裂开了吗？！”
江澄被他一拽，脚下没站稳，向前扑了两步，前面的蓝曦臣就往后躲了两步，却一脚踩空了，从亭子上摔了下来，因为还拉着江澄，就把江澄也一起拽了下来，两人就一齐掉到了水里。
江澄在水里呛了一口，然后浮上来，环顾了一下周围，却没有发现蓝曦臣的身影，“蓝曦臣！蓝曦臣！”妈 的还没浮上来不会淹死了吧。
就在江澄要再下水的时候，蓝曦臣突然从他面前浮上来，一张放大的蓝曦臣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江澄心下一惊，差点拔出三毒结果了他。
江澄绝不承认他看到蓝曦臣的第二反应是觉得他很美。
蓝曦臣缓了一会，无奈笑道：“水性没有晚吟好，没来得及上来，让晚吟担心了。”
江澄撇撇嘴，“神特 么担心你，你刚才突然作什么妖，突然拽我。”
“啊，我看你手好像是伤口又裂开了，所以就……”
“那点伤不算什么，我唐唐三毒圣手十几年走过来受的伤还少吗，这种伤还算伤？”江澄自嘲地勾了勾嘴，看着蓝曦臣扯出一个骄傲的笑。
“……”蓝曦臣没由得一阵心悸，就这样看着江澄，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在水中对视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掌，各自的气息打到对方脸上，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晚吟……”蓝曦臣轻轻唤了一声，往前离江澄又近了一分，江澄看着靠近的蓝曦臣，睫毛轻颤几下，鬼使神差地没有动。
突然一阵风吹来，两人身上本就湿透了，还一直在水中带着，江澄感到有些冷，很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
蓝曦臣连忙向后挪了挪，摸了摸鼻子，有点紧张地转移话题道：“有些起风了，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免得再着凉了。”
江澄点了点头，很给面子地又打了个喷嚏，“确实是，那走吧。”
“晚吟，你是不是有些着凉了。”蓝曦臣有些紧张地问道。
“风吹了一下而已，不至于。”
两人从水里出来，浑身都湿哒哒的，江澄也不管形象地抱着胳膊一步作三步地奔向寒室，蓝曦臣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提，江澄后来想自己怎么就不躲一下呢，可能是因为蓝曦臣有点太好看了吧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澄嘴抽了抽，继续换衣服，他看不见蓝曦臣背对着他的表情，就像是那种刚偷看了女生洗澡的男生一样，耳尖有些发红，刚才虽然尽量不去看而且转身很快，但面对面还是看到了些……蓝曦臣想了想刚才一回头看到了江澄有些白皙地皮肤，横着一道戒鞭痕的胸膛，看起来坚实却又有些盈盈可握的腰肢，再往下……蓝曦臣连忙念了好几遍非礼勿视，开始背家规，但心里好像还有一些东西在蠢蠢欲动，蓝曦臣没有细想。
“我换好了，你换吧。”
蓝曦臣转过身来，看到穿着他曾经的衣服的江澄，心脏漏了一拍，江澄本就白皙，白色的衣服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头发微湿，散在肩上，江澄随意地往后捋了捋，有一两缕滑了下来，平添了几分温柔。
江澄正在活动胳膊，心想这布料还真是顺滑，而且还冰冰凉凉的，还很贴身，不过一想到里面那件贴身的衣物也是蓝曦臣的，心里总有些别扭，江澄别扭了一会，却发现蓝曦臣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突然觉得更别扭了，“蓝曦臣？蓝曦臣！”
蓝曦臣连忙回过神来，轻咳两声，“你换好了啊。”
江澄像看傻 逼一样看了眼蓝曦臣，“我刚才说了。”看来世家公子第一脑子不大好。
江澄又随便捋了两下垂到眼前的头发，“你换着，我先出去，衣服……”
“你的衣服要不先放我这，等着干了后我再给你如何？”
“……不用，我又不是拿不了，我是说你的衣服改天给你送回来。”
江澄拿了衣服出去，站在门外欣赏了一下自己，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刚才蓝曦臣盯着自己看甚，莫名其妙。
欣赏了没一会，蓝曦臣就推门出来了，还是之前那一身的款式，就像没换一样，也是，宗主服都是一个样的。
“你倒是比我还快。”
蓝曦臣只是笑了笑，“走吧，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
“走吧。”